第39章

  　　沒看到心心念念的豬油, 隻看到兩隻身上沒剩下幾根毛的飼料雞，兩位實習老師都有些崩潰，方星塵壯著膽子小聲嘀咕了一句：“學校不是養了好多走地雞嗎？怎麽還要去外麵買雞吃？”

  　　“你也說了那是走地雞, 多貴呀？我叔能舍得自己殺了吃？知足吧！有飼料雞吃就不錯了~”江小滿就跟個渣男一樣, 把人騙到手就開始敷衍了。

  　　不過, 說話敷衍，做菜他可從不敷衍。

  　　讓江百川幫忙抓著雞宰殺了, 雞血留著做血旺，雞肉剁塊，又切了半盆洋芋塊一起紅燒, 湯汁咕嘟嘟冒泡的時候, 站在廚房裏幫忙拍視頻的方星塵忍不住擦了擦口水。

  　　沒想到這飼料雞看起來挺磕磣的，做好了居然賣相還不錯？

  　　何止是賣相不錯？拿來拌飯也超好吃的好嗎？

  　　方星塵和褚夢鸞當時就真香了, 捧著足有他們腦袋大的飯碗吃的津津有味。除了洋芋燒雞塊之外，江小滿還拿雞血旺和雞雜炒了一盤酸菜，菜園子裏的韭菜也能吃了, 割兩把炒了一個韭菜炒蛋，自家種的韭菜吃著味道就是比菜市場裏賣的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連以前最不愛吃韭菜的褚夢鸞, 也忍不住夾了好幾筷子韭菜炒蛋。

  　　“我還給你們醃了一盆魚塊, 這個不能直接吃，要醃到明天，吃的時候先拿出來洗一下, 把上麵的鹽洗掉, 然後直接鋪在盤子上, 切點薑絲蔥花, 再淋上點菜籽油清蒸著吃，願意吃重口味的，也能加兩勺豆豉，做個豆豉蒸魚塊，反正你們自己看著辦。”

  　　交代好了明天要做的菜，江小滿就背著買好的東西，兩手各提著一隻雞上山了——剩下的雞他還是暫時寄養在學校，等他爸空了，拿籠子過來一口氣挑上去。

  　　住在山裏就這點不方便，江小滿琢磨著，等有了錢，他們還是得學人家板栗溝，往山上修一條滑索，平時運點東西也方便得很。

  　　和陳嫂約的是下午兩點鍾以後，江小滿把東西送回家，又從山上背了一罐豬油和一大袋野菜送到學校——這豬油是去年他自己家殺豬的時候熬的，還剩下不少，山裏生活清苦，做青菜雞蛋湯的時候，能放一勺豬油就很幸福了，這是拿去給兩個實習老師打牙祭的。

  　　野菜是他家茶園鋤草的時候順帶著刨出來的，都還沒摘，和野草混在一起，丟了可惜，正好拿來學校，願意吃的就挑著新鮮的摘點，吃不完的打碎了喂豬也不心疼。

  　　看到江小滿跟倒豬草似得把一大袋混雜著野草的野菜倒在地上，江百川嘴角抽搐了幾下，方星塵已經飛奔著跑去辦公室拿三腳架了。

  　　“割這麽多馬齒莧，你又要禍害我的麵粉？包包子還是菜餃子？又沒買肉，單包馬齒莧啊？”江百川陰陽怪氣道。

  　　以前他買兩袋麵粉，夠全校師生吃兩個月的，自從江小滿回來，他兩袋麵粉都不夠半個月吃的，這個敗家子！

  　　“嘿嘿~借你的大蒸籠蒸點兒菜團子。”江小滿嘿嘿一笑，從背籮裏取出了自帶的豬油、一大塊醃過的野豬肉，麵粉他是沒帶的，反正做好了江百川他們幾個也是要吃的，哪有啥都不出吃白飯的？必須逮住江校長薅下一大把羊毛！

  　　江百川心疼地捂著胸口回辦公室了，最近他新得了一個毛病，就是不能看他侄子江小滿做飯，總覺得下一秒自己的家底子都要被這個敗家子給吃空的感覺……

  　　架起三腳架，把鏡頭對準了地上的野菜，兩個實習老師也蹲下來幫著一起挑揀野菜，這活兒對他們這些從小在城裏長大的孩子可太稀奇了，尤其是聽著江小滿說這個野菜怎麽吃，那個野菜怎麽吃的時候，簡直聽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行了，能吃的我都教給你們了，你們先摘著，摘完拿到水池那邊洗幹淨，我去把鹹肉切一下。”江小滿站了起來。

  　　說是“盡量不禍害江校長的麵粉袋子”，怎麽可能？

  　　江小滿估摸著今天要做的菜團子數量，狠狠舀了半盆麵粉出來，想到他叔一臉肉疼的樣子，又忍不住抿嘴一樂。

  　　剛才忘了告訴他叔了，這幾天他們的視頻號後台創作收益雖然沒有猛增，但每天也有兩、三百塊錢，也就是說，隻要堅持下去，繼續有人追看他們的視頻，別說買麵粉了，就是買肉的錢也夠了。

  　　把家裏帶來的醃過的野豬肉去皮，切成肉丁，因為是醃製過的，所以不需要另外放鹽，隻撒了點胡椒粉和辣椒粉調味，又剁了半碗蒜泥放進去。

  　　這時候野菜也洗好了，江小滿燒了半鍋水，把野菜放進去焯水。

  　　這個季節的野菜，還沒有長蟲子的，一般都有一股特殊的氣味，要先焯水，然後放到涼水裏反複揉搓清洗，攥掉水分，這樣處理過的野菜才好吃。

  　　見褚夢鸞有些躍躍欲試，江小滿笑了笑，讓她過來幫著一起把野菜切碎，切好的野菜和鹹肉丁一起攪拌均勻，再包到麵皮裏，和做包子不一樣，菜團子非常簡單，就用麵皮把餡兒包住，搓成一個拳頭大的團子就行了。

  　　“你們倆也試試，我出去摘點桑樹葉，蒸這玩意兒沒桑樹葉可不行。”江小滿拎著一個竹籃子出去了，沒一會兒就摘了一大籃新鮮的桑樹葉回來，洗幹淨了放在邊上瀝水。

  　　做好的菜團子要一個個的放在桑葉上，再放入蒸籠蒸熟，這樣做出來的菜團子，拿著吃很方便，也不容易露餡兒。

  　　剛把桑葉洗好，陳嫂就過來了。

  　　“哎呦！你們在蒸菜團子啊？我也帶了豆腐粑粑過來。”陳嫂笑眯眯地把手裏的籃子揭開，裏麵用籠布包著，打開籠布，就是一個個排列整齊的深綠色圓餅了。

  　　這種餅子在他們這兒統稱叫粑粑，外麵的皮是用糯米做的，拿新鮮艾葉絞出來的汁液和糯米麵一起和麵做的麵皮，裏麵的餡兒品種也非常多，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樣，陳嫂今天做的是肉末豆腐餡兒的，裏麵還加了筍丁。

  　　“我帶的粑粑多，小滿你分一半帶回去跟你爸嚐嚐，剩下的給校長和兩個老師嚐嚐。”和絕大多數山裏人一樣，陳嫂對學校的老師是非常尊敬的，經常做了好吃的也不忘給老師們也帶點。

  　　江小滿也沒跟她客氣，笑眯眯地謝了，拿抹布擦了擦手，帶著陳嫂去找他叔。

  　　百川叔也知道陳嫂的兒子下學期就要上一年級了，聽說她想提前送孩子來上個興趣班，想了想，還是把情況跟她說清楚了——

  　　“來是能來的，但是學校現在沒有生活老師，你們也沒上過一年級，紀律方麵我們能管，生活上你自己得回去教教他，自己上廁所、打飯、洗碗、收拾桌椅，午睡也不能吵到別人，能做到就帶過來。”

  　　“先說好啊，要是影響到了其他同學的教學進度，就隻能先回家等著了，其實倒也沒必要急著啟蒙，一年級我們也有文體課程安排的。”

  　　江百川其實很能理解這些家長的心情，尤其是一些生日緊挨著九月一號的，比同齡的孩子小了將近一歲，心智和生活習慣上都容易跟不上，這事兒要在城裏的話不難辦，花錢上個幼小銜接，提前適應一下就行了。可他們這山溝溝裏哪兒找得到幼小銜接班啊？

  　　不過，聽陳嫂的意思，她想把兒子送來，還是衝著他們新來的那個體育老師來的？想跟人家學球？

  　　陳嫂哪管這些啊，反正江百川已經答應了，那個什麽生活習慣，她兒子連喂豬都會，平時在家洗碗摘菜都能做，還有啥可擔心的？

  　　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孩子精力太旺盛了，平時在家根本不睡午覺的，在學校也不知道能不能坐得住。陳嫂決定了，回去就嚇唬一下，就說午覺不睡的小孩子都不許踢球，看他還敢動彈不？

  　　等陳嫂忙完了孩子上學的事兒，江小滿迫不及待地看起了他之前定的純手工繡花鞋，他是沒學過繡花的，也壓根不會做鞋子，但這並不影響他具備基本的審美。這些繡花鞋，單從針腳看就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千層底縫製的鞋底子也非常紮實，和市麵上賣的那種橡膠或者牛筋底的古風繡花鞋完全不一樣。

  　　“繡花倒是快的很，就是這鞋底子，一針一線的縫實在是太慢了，也熬人，好幾個都要我來問問，能不能買那種現成的橡膠鞋底？”陳嫂略帶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頭一回做買賣就要跟人談條件，她也挺為難的，但是人家說的也有道理，這鞋子底都是純手工縫出來的，光是耗費的人工就值不少錢了，再賣現在這個價錢，大夥兒等於是做了白工。

  　　“這樣吧，我回頭問問看，再根據大家的工時重新定價，願意買這種千層底手工布鞋的，我盡量給大家爭取一個合理的價格，不介意用橡膠底子的，咱們也可以薄利多銷。”江小滿也覺得這問題必須得解決一下，畢竟真正拿針線做鞋子的不是他，他也不能踩著鄉親們的血汗去開辟市場。

  　　這次陳嫂一共帶來了三十多雙千層底繡花鞋，另外還有兩頂紅蓋頭，是兩個下半年要結婚的小姐姐特別定製的，都是拿金色絲線繡的龍鳳呈祥圖案，非常精致。

  　　江小滿拿出手機，給這些成品都拍了詳細的細節圖和視頻，打算專門出一期交貨的視頻，重點還是要開拓一下“高級定製”市場，比如說他們這裏純手工縫製的千層底布鞋，精致又耐穿，現在的妹子們又不是經常穿漢服，定一雙，保養得好的話，能穿個十來年都不會壞，算下來一年也隻需要幾十塊錢，兩杯奶茶的錢換一雙穿出去精致又高級的純手工繡花鞋，江小滿自己想想都挺劃算的。

  　　別看他家窮，他自己也挺喜歡買那種商場裏打折促銷的品牌鞋服的，價格和市麵上的雜牌子比其實也貴不了多少，但是一雙鞋能穿好幾年，不像他以前貪便宜在夜市上買的那種，最多穿幾個月，要麽鞋底斷了，要麽開線掉皮，算算反而沒有買品牌促銷款省錢。

  　　連他一個男生都這麽想，更別提比他們還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女生了。

  　　不管怎樣，這都是一條他必須要去試探的路子，單純拚性價比，他肯定是拚不過那些做工廠流水線的。

  　　“實在不行就隻能帶著大家去養蜂了。”江小滿給自己想好了後路，頓時覺得沒啥好怕的了，再退一步說，還有唐新嵐的禪修民宿項目兜底呢。

  　　所以說人就是經不起念叨，他這邊剛想到唐新嵐，晚上就接到了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