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重遇漕幫
作者: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169
  第47章 重遇漕幫

    “漕幫?”秦婉聽見這個名字,感覺很是意外。

    漕幫是江湖幫派,很少會主動與朝廷打交道,更不會主動找上門來。如今漕幫竟到侯府尋她,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秦婉快步走了過去,果真有一個黝黑的漢子等在侯府門外。見秦婉過來,他雙手抱拳,大咧咧行了一禮:“玲瓏姑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秦婉客氣地回了一禮。若她沒記錯,此人是當時替他們開門的漢子,兩人算是打過照麵。

    “黑老大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那漢子遞來一個包裹,秦婉掂了掂,聽見一些紙張摩擦的聲音。

    “多謝。”秦婉將包裹收好,又拿出一包銀子:“一點心意,替我向黑老大和漕幫兄弟問好。”

    “玲瓏姑娘客氣。”那漢子笑了一下,又補充道:“姑娘的事黑老大已經聽說,老大交代,隻要玲瓏姑娘開口,漕幫上下一定鼎力相助。”

    秦婉愣了愣,隨即立直身子,認真回應道:“玲瓏感激不盡。”

    那漢子見任務已經完成,沒再過多停留,抱了一拳便離開了。秦婉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下不免感慨:都說漕幫最難相與,誰知竟如此義薄雲天。傳言果然真真假假,不能盡信。

    秦婉歎了口氣,隨即將手中包裹打開,好奇地看了起來。

    包裹裏是一份漕運文書,還有幾封信箋,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別。可這是漕幫專程送來的東西,其中必有蹊蹺,於是秦婉拿起文書,仔細讀了起來。

    原來幾周前,漕幫曾受人委托,要運一船貨物到淳縣。這本來隻是一趟普通的運輸,誰知他們剛到淳縣,便遇上了一件駭人之事。

    說是那淳縣連續下了幾日暴雨,將河邊淤泥衝散大半。待天氣轉晴,有人去河邊撈魚,發現那淤泥下露出大片白花花的東西,在陽光下泛著點點白光。

    那人原以為是銀子,興奮地走近一看,竟發現那些白花花的東西——

    全都是人的骨頭!

    森森白骨一片連著一片,嚇得那人連滾帶爬,聽說當晚便得了失心瘋。

    此事迅速在淳縣傳開,當地人都為之大駭。淳縣縣令亦不敢怠慢,立時派人查探,還翻出往年卷宗,逐一查找失蹤人口。

    按理來說,這樣大量的白骨,若是凶殺,勢必會涉及大量人員失蹤。可奇怪的是,任憑那縣令翻遍案卷,也沒發現任何有關線索。

    直到有人無意間提起,五年前也是這樣一場暴雨,衝垮了淳縣河堤,衝得許多人家破人亡,這才提醒了縣令:

    那些白骨,大約便是五年前被河水吞噬的人!

    隻因那場水災影響甚大,讓許多人流離失所,杳無音信之人不計其數,縣衙這才沒有完整統計,隻在案卷中匆匆提了一筆。

    如今看來,當年那些杳無音信之人,竟大半被淹沒在這河灘之下,化為了累累白骨!

    漕幫走南闖北,雖然見慣了各種奇聞異事,卻也對此事感慨不已。負責這趟漕運的兄弟,因此在文書上將此事記了下來,一路帶回了京城,最後送到了秦婉手中。

    秦婉看完文書上的內容,長長歎了口氣。

    那些讓人害怕的一具具白骨,原先卻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原本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老百姓,卻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了活在世上的權力。臨走前,他們甚至來不及與家人告別。

    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大約都與眉姨一樣,將那場意外視作天災。殊不知,那河堤原本不會衝塌,那些百姓,原本也不會因此喪命!

    那場意外,與其說是天災,毋寧說是人禍!

    秦婉搖了搖頭,又轉頭看向包裹中的其它物件。

    那是幾封請願書,看內容,應當是那些白骨的家人所寫。請願書裏字字泣血,最後所有的哀慟,都歸於同一個願望——

    希望縣令能下了決心,將那淳縣河堤徹底整修完成,以免悲劇再次發生。

    秦婉拿著包裹,感覺手中這薄薄的紙頁,竟仿佛有千斤重擔。

    她遲疑了半晌,才看向身旁湊著腦袋看完文書,隨後一直沉默的蘇澤:“蘇大人,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澤轉頭看她,默了一默,才道:“你想進宮,是麽?”

    秦婉愣了愣,沒料到蘇澤如此敏銳,一下便說中了她的心思。既然已被看破,秦婉也沒再遮掩,坦誠道:“是,我想進宮,將這個消息告訴沈羨之。但我也知道此事難成,蘇大人若覺得為難,便不必,,”

    “我幫你。”

    還沒等秦婉說完,蘇澤已經接上了話,語氣之果斷,反而讓秦婉怔了一怔。

    “蘇大人,我知道皇宮禁衛森嚴,此時進宮更是難上加難,我無意強迫,還請蘇大人仔細考量才是。”

    “我說了,我幫你。”蘇澤看著秦婉,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我與羨之相交多年,自然不能坐視不管。更何況,難道你以為,隻有羨之願意為了朋友冒風險麽?我也一樣可以。”

    秦婉聽到這話,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想了一想,她走前兩步,向蘇澤行了一禮:“那麽,便多謝蘇大人。”

    “不必如此客氣。”蘇澤擺了擺手,“你我亦是朋友。”

    “多謝。”秦婉低低回了一句,將文書和信箋仔細包好,隨後問道:“我從未去過宮中,不知該準備些什麽?還是需要換上男裝,扮作小廝混進去?”

    蘇澤聽見這話,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下。“衣服早就給你備下了。你在這書房找找,應當能發現什麽。”

    秦婉愣了愣:“什麽時候?誰準備的?”

    “還能有誰?”蘇澤失笑道:“羨之很早便說,你若執意要查當年的案子,終有一日是要進宮去發現真相的。所以他早就備好了衣服,隻是我也沒見過,不知道具體長什麽樣。”

    秦婉垂下頭,感覺心頭像河水漲潮,濕漉漉又黏滋滋,衝向某處柔軟的地方。

    她沒再繼續詢問,起身在書房裏尋找起來,很快便在書架最底部的櫃子裏找到了兩套嶄新的衣服——

    一套是小廝裝束,另一套,卻是華麗而高貴的禮服。

    秦婉頓了頓,努力壓下心頭異樣的悸動,拿出了那套小廝服裝,轉身對蘇澤道:

    “蘇大人,明日我們便出發吧。”

    ******

    天尚未亮。

    整個皇宮沉浸在夜色之中,城門緊緊關閉,居高臨下地俯瞰門下之人。

    片刻後,正門城樓鼓點響起,守衛得到信號,準時將城門緩緩開啟。

    兩個身影出現在城門之外,一個身著青色朝服,姿態端正;另一個卻是小廝裝扮,半彎著腰,垂頭跟在身後。

    兩人剛走近城門,便被門外守衛攔了下來。

    “什麽人?”

    “工部營繕司主事,蘇澤。”蘇澤雙手微拱,客氣而認真地回應道:“來參加今日早朝。”

    “見過蘇大人。”那守衛飛快地抱了一拳,說出的話雖然客氣,語氣卻冰冷而強硬:“還請出示牙牌。”

    蘇澤卸下工部腰牌,客氣地遞了過去:“我奉命代表工部,向聖上稟報重修金發塔一事。”

    那守衛快速看了眼腰牌,點了點頭,向旁邊讓出一條道:“蘇大人請。”

    蘇澤道了聲謝,穩步向宮裏走去。身後那小廝垂著頭,快步想跟上去,誰知卻被那守衛攔了下來:“你幹什麽?”

    秦婉心中一驚,低頭不敢說話。蘇澤見狀,微微皺起了眉,語氣不虞道:“這是我的貼身小廝,替我拿著文書資料,為何不讓進?”

    那守衛向蘇澤說了一聲抱歉,動作卻並沒有要放行的意思,冷硬地回應道:“宮門規定,身份不明之人一律不得入內。”

    “身份不明?”蘇澤冷笑了一聲,“我剛才說了,這是我的貼身小廝,為何身份不明?還是說。”

    蘇澤走近了幾步,向那守衛逼近道:“還是因為我官職不夠,所以連下人也要被看不起?”

    秦婉心裏明白,捧高踩低是朝廷之人最厭惡的事,蘇澤這話說得重了。他不是會以官威壓迫之人,會如此說,無非是想逼那守衛將她放進去。

    那守衛聽到這話,表情果然變了變,卻依舊沒有放行。

    蘇澤臉色愈加難看,又朝他走近幾步,不知說了些什麽。

    那守衛臉漲了又漲,卻依舊直直立在秦婉麵前,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秦婉見狀,心裏咯噔一下。宮中到處都是各人眼線,消息傳得極其快,若此事傳到其他人耳朵裏,隻怕會對蘇澤極其不利。

    說好聽了,是蘇澤耍起了官威,執意要讓守衛聽他的命令;說難聽了,卻是蘇澤目無尊上,連皇宮這樣的地方都敢撒野。

    秦婉曾見過朝堂爭辯,深知被扣上一頂大帽子,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她雖然有心向沈羨之傳遞消息,卻也不願意因此拖累蘇澤。她心下猶豫,正想悄悄拉住蘇澤衣袖,角落裏忽然傳來一聲尖細又刻薄的聲音:

    “何人竟敢在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