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軟禁宮中
作者: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328
  第46章 軟禁宮中

    第二天,秦婉很早便起了床,利落地收拾完畢後,悄聲向侯府大門走去。

    奠基儀式後,她一直有些擔心。擔心侯府聲譽受損,更擔心人言可畏。

    流言經過幾番傳播,往往會被添油加醋,變得麵目全非。更何況,昨日在場的人那麽多,三人成虎、人多口雜,還不知道會將趙鴻善和那道士說的話,傳成什麽樣。

    因此,她今日一早便決定,先去找青姑了解情況,順便讓李三位留心一下趙鴻善最近的動向。可誰知她剛走出房門,便被人攔了下來。

    “玲瓏姑娘,侯爺有令,請姑娘呆在府中,勿出門打探消息。”吳安手持長劍,攔住了她的去路。

    秦婉打量了吳安一眼,隻見他眼下一片青黑,衣袖上還沾有些許露水,顯然是天未亮便已守在此處。

    “為何不讓我出門?”秦婉皺起了眉,“發生什麽事了?”

    “屬下不知。侯爺讓屬下轉告姑娘,請安心等候消息,姑娘想知道的事情,自會有人前來告知。”

    轉告?如此說來,沈羨之已經出門了?

    秦婉有些意外。她在侯府住的這些時日,不論何時見到沈羨之,他總是氣定神閑的。那種篤定而從容的模樣,一度讓秦婉很是羨慕。

    可今日他卻如此著急出門,還派吳安守在她門外,不讓她外出探聽。

    想必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秦婉沉默了一瞬,決定聽從沈羨之的安排,回房靜等消息。沈羨之素來了解她,知道她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更不是臨陣脫逃之人。他不讓自己插手,勢必有他的考量和計劃。

    秦婉向吳安道了聲辛苦,轉身打算回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玲瓏姑娘!”熟悉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來,“快開門!”

    蘇澤?秦婉眉頭一挑,立刻開了門。蘇澤一溜煙閃了進來,又迅速將大門牢牢關上,焦急地準備開口。

    “去書房說。”秦婉止住蘇澤的動作,快步向沈羨之的書房走去。她直覺蘇澤要說的話相當重要,謹慎起見,還是避開侯府眾人為好。

    “蘇大人,發生了何事?”秦婉關上書房的門,確認四周無人旁聽,這才匆匆問道。

    蘇澤也不繞彎子,徑直便說道:“今日早朝,羨之當麵彈劾了趙鴻善!”

    秦婉聽見這話,心下有些驚訝。

    沈羨之雖然桀驁,卻很少與人徹底撕破臉皮,對這些文官慣用的伎倆更是不屑一顧。加之侯府本就不必上朝,因此他從沒有參過任何官員。

    可今日他卻為何如此反常,竟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與那趙鴻善交惡?

    “他說了什麽?”秦婉急急問道,“那趙鴻善又是什麽反應?”

    “羨之以奠基儀式為由頭,說那趙鴻善蓄意鬧事,妄圖毀壞朝廷聲譽,動搖朝廷根基!”蘇澤說道,“要求聖上嚴肅查處,肅清流言、安定民心!”

    秦婉默了默,忽然明白了沈羨之的計劃。

    他早就知道趙鴻善會當著眾人麵發難,卻並不阻止,反而任由他與那道士一唱一和,目的隻有一個——以此事為導火索,牽出趙鴻善一係列罪證。

    奠基儀式是為重修金發塔,而金發塔是為了紀念已故太後所建。趙鴻善在奠基儀式上發難,便是對金發塔不敬、對太後不敬。

    這一招以退為進,借太後威儀發起質疑,不僅師出有名,還影響廣泛,著實相當聰明。

    可那趙鴻善也不是省油的燈,又豈會任由沈羨之對他施壓?

    “那趙鴻善聽了這話,反說羨之藏匿朝廷欽犯,要求、要求將姑娘交給刑部審訊。”蘇澤神色著急,“羨之當然不同意,他說姑娘是侯府的人,願以身家性命擔保姑娘清白!”

    秦婉心下猛然一沉:“他現在人在哪裏?”

    “茲事體大,聖上責令刑部查辦,並將羨之留在宮中,待查清真相方可回府。”

    這是被軟禁了。秦婉捏緊手心,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羨之雖然握有罪證,但趙鴻善畢竟皇親國戚,要想扳倒他並沒有那麽容易。他們原先不急於將證據公之於眾,就是想再找找更有力的證據,待時機成熟,將那趙鴻善一網打盡。

    可今日明顯不是合適的時機,沈羨之為何如此著急,匆匆便上朝發起彈劾?

    秦婉這樣想了,便就這樣問出了口。蘇澤卻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直視著她,半晌之後問道:“玲瓏姑娘,你究竟是誰?”

    秦婉怔了一下,“蘇大人這是何意?”

    “姑娘氣質脫塵、一身武藝,想必出身不凡,卻甘願隱姓埋名、藏身青樓,想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蘇澤語氣淡而冷,直直看著她:

    “玲瓏姑娘,那趙鴻善說的話,雖非全真,但也並非全假,對吧?”

    秦婉雙唇緊抿,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經過昨日一事,蘇澤會懷疑是情理之中。更何況,蘇澤雖然看著溫和,實際卻淡漠疏離,對身邊人事都極為清醒。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和沈羨之,本質上是同一類人。在問出口的時候,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想到這裏,秦婉點了點頭:“是。我的確與當年之事有關。”

    秦婉如此坦誠,倒讓蘇澤愣了一愣。他盯了她半晌,忽然笑了起來:“玲瓏姑娘如此坦白,不怕我借機出賣?如今刑部正在大力搜尋證據,我若出麵作證,對你可相當不利。”

    “嗯。”秦婉又點了點頭,“你不會,就像沈羨之也不會一樣。”

    蘇澤會懷疑,沈羨之便不會麽?秦婉猜想,也許沈羨之早已經發現了她的身份,卻一直沒有揭穿,反而總在有意無意保護著她。

    理由是什麽,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若是兩人身份互換,她也會如此做的。

    “不愧是羨之看中的人。”蘇澤像是卸下了一塊巨石,神色終於放鬆了下來:“玲瓏姑娘,我沒有看錯你。”

    秦婉微微揚了揚嘴角:“我也一樣,沒有看錯蘇大人。”

    蘇澤笑了一下,隨後正色道:“玲瓏姑娘,蘇某現在可以回答你,羨之今日為何如此著急,向趙鴻善發起詰難。”

    “為何?”聽見這話,秦婉臉色一下子認真起來。

    “事情還要從太後說起。”

    “當年先皇選定的接班人選其實另有其人,是太後請來趙家相助,才將皇位奪了過來。作為交換,太後讓聖上迎娶趙氏之女,並立為皇後。”

    ”誰知那趙氏一族野心膨脹,竟在朝中結黨營私。後來太後駕崩,趙氏一族更是按捺不住,日漸把持朝政。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提議修建金發塔。”

    “明麵上,修建金發塔是為紀念太後,實際卻是一次權力爭奪,是為警醒趙氏一族,莫忘了自己臣子身份。可誰知金發塔竟轟然倒塌,反倒給了趙鴻善可乘之機。”

    秦婉此前從未聽人提過這些,此時很是驚訝。可仔細想想,又覺得都在意料之中。

    紀念太後是真,權力鬥爭也是真。為百姓祈福是真,為自己奪權也是真。

    而那些因為金發塔事件而流逝的生命,隻不過是權力的犧牲品,是王朝的奠基石。

    “聖上明白這一切,便對侯府委以重托,希望侯府能借金發塔一事整肅朝綱,扳倒不安勢力。羨之為此謀劃了很久,卻沒想到,中途出現了意外。”

    “意外?”秦婉不明所以,擔憂地看著蘇澤,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羨之本來沒打算今日攤牌。他會如此著急,隻是因為——玲瓏姑娘你。”

    “我?”秦婉沒料到這個原因,愕然道:“為我?”

    “是。”蘇澤語氣清淡卻篤定:“為你。”

    “趙鴻善想置你於死地,其心昭昭,連我都能看出來,羨之又怎會不知?”

    “他擔心趙鴻善會對你不利,也擔心流言蜚語傳到宮中會更加被動,於是便索性提前了計劃,當麵與趙鴻善攤牌。”

    “但這個決定畢竟十分倉促,羨之雖早有準備,卻還是被趙鴻善將了一軍。聖上雖心知肚明,為了不落人口實,也隻能將他留在宮中。”

    秦婉沉默地聽著蘇澤的話,心下想到的,卻是守在她門外的吳安。

    沈羨之將吳安留在了府中,便意味著,他是隻身一人去了宮中。如今他被軟禁,行動處處受限,身邊更是連個親信都沒有,處境該如何艱難?

    生平第一次,秦婉開始後悔。她後悔自己沒有打探過進宮的路,也沒有在宮中認識幾個熟人。若她知道進宮的路子,起碼還可以替他傳遞消息,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隻能幹坐在府中等待。

    “蘇大人,此事既是因我而起,便該由我解決。我今晚就去趙府,看能否探聽到一些消息。”

    “不行。”蘇澤像是預料到她會這樣說,搖了搖頭道,“羨之交代過,絕不能讓你出府。”

    “可讓我在這裏幹等,我又如何能做到?”秦婉語氣急切,“誰知道那趙鴻善還會有什麽手段?”

    “玲瓏姑娘。”蘇澤定定看著她,“你若真心為羨之著想,首先就得保護好自己,這樣才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可若我們都等在這裏,誰去尋找證據?如何令那趙鴻善認罪伏法?又如何,,將他救出來?”

    “可是,,”

    “蘇大人若再阻攔,玲瓏便不客氣了。”

    兩人誰也不能說服誰,正在爭執,門外忽然傳來吳安急促的聲音:

    “玲瓏姑娘,漕幫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