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黃雀在後
作者: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158
  第20章 黃雀在後

    第二天,秦婉很早便醒了。她向窗外掃了一眼,確認沒有異常,這才準備出門。

    她剛打開門,便發現吳安早已等在了門口,一身風塵仆仆,看起來已經等了很久。見她出來,吳安急匆匆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玲瓏姑娘,小侯爺請你去一趟。”

    “沈羨之?這麽早?”秦婉愣了愣,見吳安眼下滿是青黑,神色焦急又警惕,心下立刻了然。

    刺殺侯爺是大事,昨日吳安抓到了刺客,想必連夜進行了審問。看這急匆匆的樣子,應該是有結果了,所以才急著來找她。

    她點了點頭,準備跟著吳安離開,下意識向二樓瞥了一眼,卻發現陳寵的房門輕微動了動,像是有人從門後閃過似的。

    秦婉皺了皺眉,沒多停留,加快腳步離開了。

    侯府在盛京城南麵,平日本就少有人來,今日更是守衛森嚴,彌漫著緊張且肅穆的氣氛。

    秦婉跟著吳安指引,一路向書房走去。沈羨之正翻閱著什麽東西,見她進來,打量了一下她的傷口,隨後便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來。

    “估計你有興趣,自己看。”

    秦婉接了過來,見上麵寫滿了字,底下還有畫押的手印,便知是刺客的供狀。和她猜想得差不多,昨日吳安連夜進行了審問,那兩名刺客大約知道自己逃不了,索性供了出來,承認得很是幹脆。

    可等她繼續往下看時,卻越看越覺得不對。

    “他們昨天的目標是我?衝著我來的?”她詫異道,“這不對吧。”

    她明明記得,昨天那兩個刺客殺氣騰騰,直衝著沈羨之而來,若不是她擋了那一下,還不知道後果如何。更何況,昨日她壓根不知道要去天香閣,連她自己都沒打算去,刺客又如何提前埋伏?

    可這兩人的供狀卻說,要刺殺的對象是燕春樓花魁,完全不知道什麽沈府小侯爺。

    這怎麽可能?

    “他們當然隻能這麽說。”沈羨之斜靠在椅子上,似是早已預料到,“刺殺侯爺是重罪,刺殺花魁可不是。”

    秦婉皺了皺眉,很快便明白了沈羨之的意思。

    按照律例,刺殺朝廷命官是大逆之罪,上可株連九族。再加上沈羨之身兼侯爵,這身份地位,一般人絕不敢輕易為之。

    可她秦婉卻不一樣。說到底,她現在的身份隻是個青樓女子,本就讓很多人嗤之以鼻,就算真出了事,又哪會上達天聽?最多不過道個歉、賠點錢罷了。

    兩弊相害取其輕,隻要他們一口咬定是衝著秦婉來的,隨便找個動手的理由,這事兒便隻會草草了事,不會掀起太大的波瀾。

    “所以他們早就打算,將這事兒全推到我身上?”秦婉想明白了其中關竅,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可就算是這樣,他們膽子也太大了。萬一你真出了事,他們豈不也要送命?”

    “那可未必。”沈羨之把玩著手裏的物件,冷笑了一聲,“他們既然敢如此做,必然留好了後招。”

    “後招?”秦婉想了想,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昨日她回燕春樓時,遇刺之事早已經傳開,似乎有人早就知道會有此事發生。

    可那傳言隻說是她遇了刺,全然沒有提到沈羨之,又似乎有意要和他撇開關係。

    難道燕春樓裏,早就有人知道了?

    秦婉突然想起,昨日眉姨曾說,是陳寵將刺客的事告訴她的;而早上出門前,陳寵從門後一閃而過,像是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所以,陳寵早就知道會有刺客;或者說,這刺客根本就是她安排的!

    秦婉心下一冷。

    她早就知道陳寵針對她,但並沒有當回事。她在這裏呆不久,無所謂與別人的關係好壞,但沒想到陳寵竟如此恨她,下得了如此狠手。

    可陳寵記恨她不是一天兩天,為何突然在此時動手?更何況,單憑她一個人,真能安排得了這出麽?

    難道,,

    秦婉猛地看向沈羨之。能同時記恨他們兩個,想將他們一網打盡的,還能有誰?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丁誠也真是夠狠,竟想出了這種毒招,借著她的名義刺殺沈羨之。

    要是換了別人,可能因為顧及名聲,選擇將大事化了;但沈羨之何許人也?那是假寐的老虎,是蟄伏的雄獅,是眼裏絕揉不得沙子的沈府小侯爺。

    真不知那丁誠是攀上了皇親國戚,所以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實在太高估自己,錯看了沈羨之。

    “這下我們真成一條繩上的螞蚱了。”秦婉攤了攤手,語氣頗有些無奈:“總不能吃啞巴虧吧?要不我們也給他回個禮?”

    “來而不往非禮也。”沈羨之斜靠在椅子上,冷冷笑了一聲,“既如此,本侯便送他一份大禮。”

    秦婉點了點頭:“剛好,我也有東西要查。”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盡皆了然。

    ******

    丁府。

    “那個玲瓏,一大早便去侯府了。”陳寵跪在丁誠身邊,一邊替他垂腿,一邊嬌聲道:“丁大人,他們該不會發現吧?”

    “發現又如何?”丁誠看也不看她,“難道他還打算報官不成?”

    “畢竟是動了手,聽說那個玲瓏還受傷了。”陳寵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丁誠的臉色。“若他真報了官,我們該如何是好?”

    “報官?”丁誠哼了一聲,似是在聽一個極為好笑的笑話,“大名鼎鼎的沈小侯爺,跟青樓女子私會天香閣,還與人大打出手,甚至讓那女子受了傷,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

    “話是這麽說。”陳寵輕輕垂著腿,小心地說道,“可若他堅持說,是有人要刺殺他,,”

    “什麽刺殺,明明是找那花魁報複。”丁誠瞪了她一眼,仿佛成竹在胸,“青樓女子嘛,滿嘴花言巧語,不僅騙人還想騙錢,本就惹人嫌得很。有義士仗義出手、為民除害,有什麽可詰難的?”

    陳寵聽到這話,臉上表情僵了一僵,隨即又很快恢複如常,堆著滿臉笑意道:“丁大人運籌帷幄,計劃滴水不漏,真是令人好生佩服。”

    這幾句話明顯是在恭維,可丁誠卻很受用,得意地說道:“就算那沈羨之不要臉,他爹難道也不要臉?他願意讓侯府世世代代的威名,毀在一個青樓女子身上麽?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別說報官了,我看這事兒,都出不了他沈家的大門。”

    “丁大人說得是,此番他們就算心有不甘,也隻能咽下這個啞巴虧。是奴家杞人憂天了。”陳寵低眉順眼,順著他的話說道。

    丁誠沒有繼續接話,心裏卻早就有了打算。

    沈家世代侯爵,這種世家最看重名聲。此番沈羨之和那青樓女子廝混,不傳出去還好,真要傳出去,他爹臉上還掛得住?

    更何況,真報了官又如何?將所有事情推到這個女人身上不就行了。到時隻要說,是這個女人心生嫉妒,為了當上燕春樓花魁而□□,這事兒便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了。

    那兩個刺客也早就打過招呼,他們會一口咬定,自己的目標隻是那花魁,完全不認識什麽沈小侯爺。就算對沈羨之動了手,也隻是誤打誤撞,誤傷而已。

    丁誠斜了陳寵一眼,心下頗有些發笑。自己本來沒打算動手,誰叫這個女人自己送上門來?背鍋的人都有了,自己若不動手,豈不是暴殄天物?

    要這麽說起來,他還得感謝這個女人,感謝她的蠢而不自知。

    想到這裏,丁誠隨手從桌上拿了個小玩物,扔給了陳寵。

    “賞你的,拿去玩兒吧。”

    ******

    接近晌午,燕春樓裏漸漸熱鬧起來。

    眉姨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忙著安排午膳,時不時便向門外張望幾眼。今日玲瓏很早便出了門,不知去了哪裏。她身上又帶著傷,讓人很是擔心。

    沒過多久,秦婉便垂著頭走了回來,一步一挪,看起來情緒很是低落。

    眉姨見狀,忙迎了上來,正要開口詢問,卻見秦婉身後跟了幾個陌生麵孔,不由得愕然道:“玲瓏,這幾位是,,”

    秦婉向眉姨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緊張,隨後便轉身向那幾個人道:“幾位官爺,燕春樓還要開門做生意的,若官爺不嫌棄,先去後院可好?”

    那幾個人聽見這話,嚴肅地向周圍掃了一眼,隨後點了點頭,同意了秦婉的提議。

    秦婉這才壓低了聲音,悄聲對眉姨道:“這幾位是官爺,來查一件重要案子。這裏人多嘴雜,先去後院再詳說吧。”

    眉姨點了點頭,隨後便帶著幾位客人,和秦婉一起,步履匆匆地去了後院。

    陳寵早先便已經從丁府回來,此時正靠在二樓廊外,一麵跟其他姑娘說著閑話,一麵觀察著樓下的動靜。見幾人行色匆匆,她心裏起了疑,隨便找了個借口,便悄悄跟了上去。

    幾人來到後院,秦婉向周圍打量了一眼,見四下無人,這才著急地向眉姨解釋道:

    “眉姨,燕春樓怕是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