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說誰是狗
作者:
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267
第14章 說誰是狗
秦婉倒吸了一口冷氣。
沈羨之肯定是想看她死。
不然怎麽能這樣出賣她?!
她把所有能想到的罵人詞匯,都在心裏罵了一遍。要是手邊有工具,恨不得當場把他的腦袋剖開。
麵上卻依然客氣周到,順著沈羨之的話微微頷首,徐徐說道:“奴家在燕春樓,撿到了一枚物件,便想請侯爺幫忙看看。若是有人丟失,也好盡快還回去。”
說著,她拿出青姑雕刻的那枚仿製腰牌,遞了過去:“便是這個,奴家不識字,也不知是個什麽。”
她表麵平靜如水,心裏卻在滴血。這可是青姑精心製作的,就這麽被人騙出去了。
她氣憤又哀怨地瞪了沈羨之一眼,卻見他眉頭一挑,眼神有些意外,隨即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
秦婉頓了一頓,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不對:這人是怎麽知道,自己有工部腰牌的?
還沒等她細想,那丁誠便愕然說道:“這確實是我的腰牌式樣,卻是仿照的!竟有人敢仿照工部腰牌!”
丁誠說著,震驚地看向秦婉,“玲瓏姑娘,這東西你是在哪裏撿到的?”
秦婉想了一想,認真地回答道:“就是丁大人來燕春樓那天,在一樓角落的位置,一張椅子下撿到的,桌上還放著茶盞,看樣子應當是位愛喝茶的客人留下的。”
燕春樓一樓,角落的位置,愛喝茶。
——沒錯,她說的就是沈羨之。
秦婉解氣地看了過去,卻見沈羨之揚起了嘴角,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丁誠點了點頭,有些慌張地自言自語道:“他是怎麽拿走我的腰牌的?難道有人跟蹤我?”
沈羨之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丁兄,腰牌丟失不是小事,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對對,羨之兄說得對。”丁誠如夢初醒,感激地說道:“要不是羨之兄提醒,我還不知道腰牌丟失的事情,真是太感謝了。”
沈羨之搖了搖頭,“無妨,隻不過腰牌是出入工部的證明,丁兄可要好生保管才是。”
丁誠聽見這話,猛然像想到什麽似的,緊張地說道:“對啊,這腰牌是工部的通行證,若是有人複刻了好幾份,趁機溜進工部怎麽辦!”
沈羨之打量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同情他的遭遇,便道:“趁現在尚未鬧大,丁兄不如向皇上坦白,加強工部守衛便是。”
“不行不行!”丁誠想也沒想便搖了搖頭,“這事兒絕不能讓皇上知道!”
按照本朝律例,丟失腰牌是重罪,輕則禁足罷官,重則免職流放,事業前景也就此中斷。
眼下丁誠剛升了職,又正要負責重修金發塔這樣舉國矚目的大項目,當然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碰到的又是腰牌丟失這樣的重罪,不慌張是不可能的。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冷汗都滲了出來,有些懇求地看向沈羨之道:“羨之兄,你平時在宮中行走,可知此事有什麽解決辦法?”
沈羨之為難地看了他一眼,“辦法麽,倒也不是沒有,,”
丁誠聽到這話,仿佛見到了救星,趕緊問道:“什麽辦法?隻要別讓皇上知道,別的都好說!”
沈羨之這才緩緩開口道:“眼下正是金發塔重修之際,此人盜取腰牌,想必與此事有關。隻要能在這期間,保證沒有外人進去,便應當無事了。”
“羨之兄說得有理,可問題是,怎麽才能保證沒人混進去?”
“丁兄,實不相瞞,重修金發塔一事涉及已故太後,茲事體大,皇上也擔心有人從中作梗,曾想派梅花衛暗中保護。丁兄若不介意,本侯便以此為由,對工部入口嚴加守衛。”
丁誠愣了一愣,隨即喜上眉梢。
他知道這腰牌丟失得有些蹊蹺,也知道沈羨之不會如此好心,真替他的前途考慮。
但問題是,梅花衛是皇上的貼身護衛,派來保護他這樣一個剛上任的官員,這得是多大的麵子!怕是連照鴻善也從未有過吧!
更何況,沈羨之也說了,這是皇上的意思,就算他拒絕又有什麽用?還不如順水推舟,就此接受呢!
想到這裏,丁誠忙不迭地感謝起沈羨之來:“此番多謝羨之兄,日後如有機會,必當湧泉相報!”
沈羨之淡淡笑了一下,“丁兄客氣。正如丁兄所言,既是同朝為官,互相幫助也是應該。”
丁誠聽見這話,喜不自勝,又敬了沈羨之兩杯。
秦婉卻終於品出了味。
沈羨之這招將計就計,玩得真是太厲害了。
他不僅借用腰牌一事,反將了丁誠一軍,還以幫忙為由,拿到了工部正門的守衛權。
著實太聰明了。
可問題是,這一招計謀,有個最大的變數——
便是秦婉。
他是怎麽知道自己有腰牌的?又是怎麽知道自己會將腰牌帶在身上?退一萬步講,萬一自己今天沒有跟過來,他又將如何自處?
秦婉仔細回想了一下。
那天丁誠來燕春樓,花了五千兩白銀買到與她共舞的機會,一進門便被她錘暈,拿了腰牌離開了。後來她與一個用劍之人交手,再回到房間時,那腰牌便離奇回到了他身上,,
用劍之人?
秦婉忽然愣住,隨即不可思議地看向沈羨之。
難道那天晚上,是吳安劫了丁誠,與她交手、拿走腰牌、又將人和腰牌一起送了回去!
秦婉深吸了口氣,努力將震動的心緒平複下來。
難怪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沈羨之就一直用探究的眼光看著自己;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絕不簡單。
難怪在宴席,他會甩出一片葉子,幫助快要跳不下去的自己;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輕功,功夫還不錯。
難怪在丁府,他沒有戳穿自己,因為他的目標——也是丁誠!
秦婉忽然想起今日在那工匠屋門外,看見的那道車轍。
憑沈羨之的聰明,絕不可能留下這麽大的漏洞;憑吳安的功夫,也不需要專程派一輛馬車去接人。
除非,,沈羨之是故意的。
他故意引自己來這天香閣,故意引丁誠也來這天香閣,順勢牽出腰牌的事,最終的目的——
順理成章地拿到工部大門的守衛權,還不引起丁誠懷疑。
高。
實在是高。
簡直高得不得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秦婉竟成了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
此時丁誠已經辭別,吳安去追那名從樹上逃跑的工匠,包房內便隻剩下沈羨之和秦婉二人。
秦婉雙手抱臂,斜靠在牆上,眼神冷若冰霜。
“沈小侯爺真是聰慧過人,簡直算無遺策。”
沈羨之挑了挑眉,“此話怎講?”
“怎講?”秦婉冷哼了一聲,臉色相當不好看,“小侯爺明知我有腰牌,明知我在找人,故意留下痕跡吸引我來,目的就是為了利用我。”
“小侯爺想介入工部,卻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腰牌之事便是最好的契機。”
沈羨之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她幾眼,隨即揚了揚唇,“你倒是聰明。”
“不然怎配當小侯爺的棋子。”秦婉語氣冰冷。
這話本是諷刺,沈羨之卻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點了點頭道:“也是,看不出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你!”秦婉氣不打一處來,“有你這樣的麽,理直氣壯利用人!”
“哦?”沈羨之看著她,戲謔又惡劣道:“是誰利用本侯,還敗壞本侯名聲,毀了本侯清譽?”
秦婉一頓,莫名心虛了一下,正想辯駁,卻見沈羨之湊了過來:
“你利用本侯一次,本侯也利用你一次,這樣才公平。你說對吧,婉,婉。”
秦婉聽到最後兩字,渾身猛地一僵,待反應過來之後,不由得有些懊惱。
沈羨之卻很滿意她的反應,輕笑了一聲道:“看來婉婉確實是你的本名,隻不過名不副實罷了。”
“你!”秦婉瞪了他一眼,“什麽名不副實,分明是你心存偏見!”
“哦,偏見。”沈羨之打量了一下她拿著袖箭的右手,“確實是偏見。”
“……”秦婉不願再聽他氣人,又轉而問道:“你今日向丁誠出賣我,就沒想過他會懷疑我?”
沈羨之嗤笑了一聲,“怎麽,你覺得他現在不懷疑你麽?就算他不懷疑,趙鴻善也不懷疑麽?既如此,多一點和少一點,又有什麽區別。”
秦婉頓了一頓。也是,丁誠之前便不信任她,更何況他背後還有趙鴻善。宴席上那隻舞,最多隻能降低,而不能打消他們的疑慮。
她想了想,又問道:“那如果他們對我疑心太重,想置我於死地怎麽辦?”
“你?”沈羨之仿佛在聽一個笑話,“你不是跟他們說,是本侯的紅顏知己麽?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怕什麽。”
秦婉聽到這話,不由得怔了一怔,心裏莫名漾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隨即又很快被理智掩蓋。
“沈羨之,你說誰是狗?”
“不要無理取鬧,婉,婉。”
“不許叫這個名字!!!”
秦婉作勢便要動手,沈羨之瞥了她一眼,淡然說道:“明日梅花衛便會接手門防,你要想進去,自己找機會。”
秦婉愣了一愣,等反應過來之後,驚訝地瞪大了眼。
沈羨之這是,要跟自己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