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打個商量
作者:
晏之棠 更新:2022-08-20 12:58 字數:3227
第12章 打個商量
秦婉本來在隔壁包廂,貼著牆聽著動靜。
可不知怎的,那人的聲音忽然輕了下去。饒是她耳朵相當不錯,也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秦婉著急起來,剛講到重要的地方,怎麽就聽不清了?
她沒多想,閃身便翻出了窗外,貼著牆便挪到了隔壁包房外,半隻腳撐著枝幹,半隻腳踩在狹窄的牆沿上,仔細聽著裏麵的對話。
跟她預想得差不太多,那木頭小人果然是為了逃避“打生樁”才做的,所以看起來瘮人。
她聽得全神貫注,全然沒注意旁邊的樹上飛來個知了。等她注意到的時候,那知了已經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她本來不想出手,可那知了實在太吵,搞得她聽不清裏麵的人說話,一怒之下便用袖箭將那知了趕走了。
誰知道就這麽一瞬間,屋裏的人便發現了異常。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裏麵的人已經追出來了。
她沒辦法,雖然舍不得線索,也隻好迅速逃走。可誰知那人如此惡毒,看準了她隻能踩在樹枝上,竟將她身前的樹枝全砍了下來,害得她一腳踩空,還沒地方借力。
雖然這是二樓,摔下去死不了人,但疼還是會疼的。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摔一跤的準備,誰料上麵突然出現個人,硬生生把她撈住了——
於是她便懸在空中,和那沈小侯爺大眼對小眼。
“玲瓏姑娘,別來無恙?”
上麵那人語氣悠悠,聽起來還有些戲謔。
秦婉無語地瞪了他一眼。
“你看我的樣子,像無恙麽?”
那人聽見這話,輕輕笑了一聲。
“從這個角度看,玲瓏姑娘衣袂翩翩,秀發揚塵,著實有燕春樓花魁的風采,看起來無恙得很。”
“沈羨之。”秦婉咬牙切齒道,“能不能先把我弄上去?”
沈羨之挑了挑眉,單手向上一拎,便穩穩地將秦婉落在了包廂內。
秦婉餘光一瞥,便見沈羨之目光悠悠,吳安則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他倆。
她神色自然地理了理頭發,又整了整衣服,拍了拍鞋上的泥點,假裝沒看見那兩道探究的目光。
沈羨之看著她一氣嗬成的動作,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玲瓏姑娘,你不解釋解釋?”
秦婉這才抬眼看了看他,雙手抱拳道:“多謝侯爺相救,後會有期。”
她邊說邊要往門外走,後頸突然一涼,緊接著便有一道強大的力量將她定在了原地。
沈羨之湊了過來,語氣微涼:“怎麽,你以為本侯會上兩次當?”
秦婉尷尬地輕咳一聲,轉過身來:“侯爺這話說的,,,昨天才見過麵,今天又碰見了,可真是巧哈。”
“巧麽?”沈羨之看了一眼窗外,語氣悠悠道:“是挺巧。”
秦婉順著他的眼光看了過去。
隻見窗外那棵大樹被砍了一大截,顯得淒慘又可憐,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哀怨。
秦婉心疼這無辜遭殃的樹,又想到自己偷聽被逮個正著,臉上很有些掛不住。可她轉念一想,自己三番五次被這人撞見,哪裏還有什麽麵子?
想到這裏,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攤牌道:“沈羨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哦?”沈羨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什麽交易?”
“你看,”秦婉掰起指頭數了起來,“你在丁府找東西,我也在丁府找東西;你替我隱瞞,我也沒把你供出來;我把線索分給了你,那於情於理,這人的話我是不是也該聽聽?”
秦婉說得一本正經,沈羨之卻嗤笑了出來,“算得這麽清楚?”
秦婉點了點頭,“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別說我們這,,既陌生又不陌生的關係了。”
沈羨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可按這麽算,本侯好像虧了。”
還沒等秦婉反應過來,沈羨之便湊了過來,一字一頓道:“你知道本侯叫什麽,本侯卻不知道,你究竟是誰。”
秦婉動作一僵。
這人還真是不好忽悠,看來不弄清她的身份,便不肯罷休了。
既如此,不如滿足他的疑心。
“行,”秦婉點了點頭,“那我把真實身份告訴你,你得把那人說的話,原封不動告訴我。”
“成交。”沈羨之答應得很爽快,眼神卻有些戲謔,想看她會說出些什麽來。
“其實……”秦婉垂下頭,哀傷地說道:“我家裏遭了難,隻剩下我了。我一個人沒地方去,幸好遇到眉姨,就跟她進了燕春樓。我本來也不叫玲瓏,叫……婉婉。”
秦婉這話說得巧妙,乍聽起來都是真話,連起來卻又沒一句是真話。
真真假假的表達,加上她垂眸哀傷的神情,倒讓沈羨之頓了一頓。
“那你在找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秦婉說道:“我父親曾有個心願,就是想親自去金發塔上看一看,可那塔,,我想知道,那塔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就那樣倒了。”
沈羨之聽到“金發塔”三個字,目光凜了一凜。他上下打量了著秦婉,最後點了點頭道:“吳安,去把人帶出來。”
算是同意了。
秦婉這才悄悄鬆了口氣。她那些話真真假假,要是沈羨之深究起來,她還真得想想怎麽回答。好在沈羨之沒繼續往下問,看起來似乎信了。
這麽看,這人也不算很難說話嘛。
秦婉忽地對這人有了些改觀,想到自己之前還利用他,心裏竟有一絲過意不去。
她甩了甩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去,大步走進了包房。
吳安已經把人帶了出來,重新坐回到那張椅子上,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他看了看麵前突然多出來的女子,愣了一愣,在沈羨之的眼神示意下,終於重新開了口。
“我剛說到哪兒了,,哦對,他寫過一封信,說是給妹妹的,還專門請了個書生。說來也好笑,他好像很信任那些讀過書的,還讓那書生有空去看看他妹妹來著。”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秦婉聽得有些著急起來,不由得插話道:“那信現在哪裏?”
“肯定已經沒了。”那人搖頭道,“那個人出事以後,他的東西全被收走了,估計都被燒掉了吧。這麽多年了,肯定已經找不到了。”
秦婉默了一默,又問道:“那些碎寶石是哪來的?”
“你說那些石頭啊,之前打石料的時候掉下來的,他們說這玩意兒值錢,我就藏了一些。誰知道連個包子都換不了,也就那道士肯收。”
“別的呢?你還知道什麽?”
那人想了一想,搖了搖頭:“沒了,大人啊,我就一幹活的,真不知道啥。你們要問,得去問那些當官的呀。”
秦婉沉默了下來,眼神是明顯的失望。這人能提供的線索太有限了,按照如今拿到的信息,下一步很難繼續往下查。
難不成又要斷在這裏了?秦婉歎了口氣,語氣夾雜著失望和疲憊。
她這聲歎氣,本來隻是感歎這番辛苦又要白費,但落在那工匠耳朵裏,卻像是不滿意他的回答。
那工匠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沈羨之,看了一眼單手拿劍的吳安,又看了一眼突然出現、還蒙著臉的秦婉,心下忽然慌張起來。
他坐立不安地打量著三人臉色,努力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什麽,趕緊說道:
“那信的大概內容我還記得,你們要聽麽?”
秦婉愣了一下,“你怎麽會知道信的內容?”
“那人找書生寫了信,到處跟人炫耀,還讓書生把信讀了兩遍給他聽,我就都聽到了唄。”
吳安已經把紙筆拿了過來,放在秦婉麵前,秦婉也不客氣,拿起紙筆便要記錄:“你說吧,我記著。”
“讓我想想,他那妹妹叫什麽來著,,對,叫柳梅。”
那人一邊想,一邊說道:“哥哥在這邊一切都好,吃得好、住得好、睡得也好,反正什麽都好,你不用擔心,在家要好好吃東西,吃得又白又胖才行。”
秦婉聽到“又白又胖”四個字,筆下一頓,有些疑惑地抬起頭來:“這真是那書生寫的?”
那人撓了撓頭,“哎呀,那文鄒鄒的我也不會,反正就大概這麽個意思。後麵還有呢,等哥哥掙到了錢,回去給你當嫁妝,你就可以嫁個好人家,不愁吃也不愁穿,,”
秦婉一邊記著,一邊默默感歎。
這樣樸實的哥哥,竟遭到如此下場。他妹妹若是知道,該有多傷心啊。
真是造化弄人。
信很快就寫好了,那人隻記得個大概,不過也夠用了。回頭讓李為三幫忙找找這個“柳梅”,說不定能有新的線索。
她將信在袖袋裏收好,轉頭看向沈羨之,卻見他目光微沉,正上下打量著那個工匠。
怎麽,這工匠有問題?
秦婉有些疑惑地回想了一遍。
這工匠講得連貫,和她知道的消息也對得上,應該沒說謊。他隻是個工匠,看起來當初是采石料的,知道得不多也很正常。
等等。
他是當初金發塔的工人?
秦婉不可思議地看向那工匠,與此同時,耳邊傳來沈羨之冰冷的聲音:
“金發塔塌陷後,當年那些工匠已全部處死,你又是怎麽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