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馮二姐想賣涼菜, 還真不是想跟楊桃打擂台。

  　　但這事就是這麽巧。

  　　她還當售票員那陣, 是親眼看見蘇依依的生意有多麽火爆的。

  　　就連馮二姐自己，都是蘇依依的忠實食客。

  　　所以她根本沒考慮過“賣不出去”這個問題。隻要村裏人嚐過味，那就絕對跑不掉。

  　　蘇依依平時也會賣肉醬汁給麵攤老板們，現在隻是換成了涼菜而已。

  　　很快便和馮二姐討論出一個批發價, 保證兩邊不吃虧都有得賺。

  　　甚至蘇依依還給馮二姐出了個注意, 讓她小賣部開張那天，搞個涼菜的免費試吃活動。

  　　就當是讓村裏人提前張嘴嚐味了。

  　　不然估計會像今天楊桃那盆大頭菜, 大家都不確定好不好吃，觀望著等別人買了嚐味。

  　　結果就是放到現在都賣不掉。

  　　馮二姐聽得連連點頭, 直呼“不愧是小老板”，她原本也犯愁這件事呢，沒想到蘇依依三言兩句就替自己解決了。

  　　眼看時間不早, 馮二姐帶著丈夫離開。

  　　臨走前蘇依依還將涼菜，各打包了一份讓馮二姐帶回去吃。要不是說了句“你們嚐嚐味, 可以商量著決定到時候小賣部開張, 預定哪幾種涼菜”，這才結束了客套的推來推去。

  　　出門走出老遠，馮二姐回頭，見蘇依依還在門口站著，舉起手衝她用力揮了揮，滿臉笑容的挽著丈夫的手臂, 開心又自豪, “怎麽樣？我以前回家說依依是個很好的姑娘，沒錯吧？”

  　　“沒錯沒錯。”嚴衝笑嗬嗬的, 掂了掂背簍裏的各色涼菜, “還拿了這麽多吃的給我們, 我都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以後我們小賣部開張了，多從依依這兒訂吃的，多多照顧她生意不就好了？”馮二姐安慰丈夫，“老蘇家是可以結交一輩子的朋友，不用急在一時。”

  　　“你說得對。我聽你的。”嚴衝點點頭。

  　　馮二姐嗔瞪了丈夫一眼，嘴角含著笑，“你當然得聽我的啦！”

  　　惹得嚴衝又傻乎乎的笑。

  　　馮二姐見了，輕輕掐了下丈夫的手臂，嬌蠻的笑罵了句“傻瓜”。

  　　隻是好心情在經過小賣部時，稍微被烏雲遮蓋了一下。等視線落在那盆無人光顧的大頭菜上時，又重新好了起來。

  　　馮二姐“哼”了一聲，再不看小賣部，扭頭和丈夫說說笑笑的回村。

  　　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將蘇依依的涼菜擺上桌後。一家人挨著全嚐了一遍後震驚了。

  　　嚴衝更是直接問馮二姐，“媳婦，你說……我明天再去買些怎麽樣？”

  　　實在是太好吃了！

  　　偏偏每一樣自己就隻夾了一筷子就沒了，現在心裏欠欠的，恨不得立刻再去老蘇家買一些打包回來！

  　　“唔，我也覺得明天應該再買點。”嚴父點點頭，說話的同時看向親家公，好像在等他的配合。

  　　其實並不是想吃，隻是既然家裏要開小賣部了，那涼菜方麵當然要好好把關了。

  　　保險起見再嚐嚐也是應該的。

  　　見家裏長輩們一本正經的找借口，馮二姐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人歡笑有人愁。

  　　楊桃將涼菜端進後院，叉腰犯愁。

  　　她做的味道也不錯啊，怎麽就沒人買呢。

  　　楊桃心裏嘀咕著，拈了一塊丟嘴裏狠狠咬。

  　　剛咬了兩口，眼睛一睜表情一僵，立刻低頭把大頭菜“呸！”掉。

  　　放太久，竟然有點臭了。

  　　楊桃心疼的看著這滿滿一盆，倒掉又不舍得，恰好女兒孫萍萍放學回來，楊桃眼前一亮衝她招手，“萍萍來！”

  　　想溜回屋的孫萍萍一僵，飛快的瞥了楊桃一眼，見她不是察覺到自己有小秘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過來，“幹嘛啊媽，我還有好多作業要做。”

  　　書包裏那本《故事會》，她還急著看呢。

  　　“急什麽。”楊桃將女兒拉過來，指著眼前這盆大頭菜說，“我給你留著，明天你帶到學校，分給你班上同學吃？”

  　　“啊？這麽大一盆？”孫萍萍看著盆裏被太陽曬了一天，早就沒了品相，看上去也不好吃沒食欲的大頭菜，有些不樂意，“不用了吧？”

  　　“哎呀，你之前不還抱怨蘇秀秀老是帶好吃的去學校，現在好多人都為了她一口吃的，奉承討好著她嗎？媽現在讓你帶到學校去，也是給你長麵子是不是？”

  　　孫萍萍看了楊桃一眼，心虛沒說話。

  　　其實班上的人哪裏是因為蘇秀秀那點吃的啊，她長得漂亮成績又好，以前自己還能用家境不好去踩蘇秀秀。

  　　結果現在，蘇秀秀變得開朗了，人也更漂亮了。開始願意給班上同學講題外，還賣得起《故事會》了！

  　　人緣可不就越來越好了嘛。

  　　但這話孫萍萍不敢跟楊桃說。

  　　怕挨罵。

  　　隻好支吾著應了兩聲，“那也太多了，我先帶一飯盒去吧？要是好吃，再多帶些。”

  　　“肯定好吃的呀！”楊桃打斷女兒的話，“全部帶去吧，等會兒我就替你裝上。”

  　　“……行吧。”孫萍萍隻好答應。

  　　“行！我看看用什麽給你裝上。”解決掉大頭菜，楊桃很高興，興衝衝的去廚房，看有沒有閑置的飯盒。

  　　“媽，你沒其他事了吧？沒事我回屋做作業去了。”孫萍萍從廚房喊。她心裏還記掛著那本《故事會》呢。

  　　“沒事了，你去吧。”楊桃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孫萍萍高興了，剛要走瞄到那盆大頭菜，直接上手，挑了個大塊，看上去好吃點的拿在手上。邊走邊往嘴裏塞。

  　　囫圇吞下肚的時候，不忘衝楊桃喊，“媽，我做作業的時候別叫我，我得專心！”

  　　“知道了！”

  　　孫萍萍美滋滋的回屋，先將課本、作業攤放在桌上，之後才拿出故事會，翻開的時候瞄見手上還有辣椒油，放嘴裏吮了幾下，又在翻開的故事會上抹了抹，這才美滋滋的看。

  　　立刻就被裏麵的故事給吸引得入了迷，連前院小賣部的吵鬧聲都沒聽見，直到玻璃被砸碎的聲音傳來，孫萍萍才猛的一抬頭。

  　　站起身朝屋外喊了聲“媽？！”，沒聽見楊桃的回應，隻有持續不斷的吵鬧後。孫萍萍趕緊丟開手上的故事會，朝前屋小賣部跑去。

  　　剛到小賣部，就見楊桃隔著老孫，正和村裏的幾個嬸嬸對罵。

  　　“鬼知道你家小孩在外麵亂撿了什麽來吃！現在跑到我這兒來汙蔑我，說是吃我的大頭菜才拉肚子。你有證據嗎你張嘴就亂說！”

  　　楊桃躲在丈夫背後，不斷的跳腳，和對方對罵。

  　　氣得那幾個嬸嬸想把楊桃抓出來打一頓，又被周圍人勸著，沒辦法衝過人群。隻能繼續指著楊桃罵。

  　　“不是你還有誰！我家小華就是吃了你給的大頭菜！人都快拉虛脫了！”

  　　“就是！我們家的也是！”

  　　“楊桃！你開小賣部這麽久，平時買些快要過期的東西，我們看在一個村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吧！你現在這樣說話，對不對得起你的良心！”

  　　嬸嬸越說越氣，又想往前衝，被大家會兒攔住，不住的勸“算了算了”。

  　　楊桃眼神閃爍，卻跳得比剛才還高，罵得比剛才還響。

  　　“呸！你胡說八道！我要是賣快過期的你是傻不知道，還是不識字看不懂啊！我要是賣快過期的，你怎麽不馬上拿著來找我？哦，你現在東西吃進肚子裏又拉出來，就說我賣的東西不好？”

  　　“怪不得你兒子拉肚子，因為你亂說話報應到你兒子身上了啊！別想栽贓我！”

  　　“你！！”嬸嬸們氣得要往後仰。

  　　她們怎麽都想不到楊桃會這麽不要臉，賣壞的東西不認賬就算了，還說是他們的小孩活該！

  　　阿姨嬸嬸們恨得不行，想立刻撲上去撕爛楊桃那張可惡的嘴臉。看看是什麽做的，居然能這麽臉厚！

  　　“楊桃！是不是我拿出來你就認！”其中一家的年輕姑娘，扶著家裏嬸嬸，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指著楊桃質問。

  　　楊桃繼續跳著辱罵，半點不示弱，“你拿出來了又怎麽樣？整天來我這買東西的人這麽多，我怎麽知道你是什麽時候買的？！要是你拿幾個月前的東西出來，說是最近買的栽贓我，我有理也說不清啊！”

  　　“再說了，你們就隻在我這裏買過東西嗎？去不了城裏至少會去鎮上吧！萬一你們拿鎮上買的過期貨，說是在我這裏買的呢？！”

  　　“你！！”年輕姑娘沒想到都這樣了，楊桃還能找到說辭。她臉皮薄性格正，拿楊桃這種人完全沒辦法。

  　　“媽！少說兩句吧！”孫萍萍衝出來聽了半天了，隻覺得丟臉。

  　　臊得直跺腳。

  　　“你給我閉嘴！”楊桃衝孫萍萍一瞪眼，扭頭衝那些嬸嬸喊，“你們說我的大頭菜有問題，可我女兒也吃了啊！她怎麽就沒事？！”

  　　“有時間在我這兒胡攪蠻纏，不如回去教好自己家的小孩講衛生！少吃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哦，最重要的，是得提醒他們，掉在地上的可不能撿來吃~”

  　　最後一句陰陽怪氣，氣得嬸嬸們用力一掙，竟掙開了鄰裏的拉扯，一把抓住楊桃的頭發，將驚恐尖叫的她，直接從老孫身後扯了出來。

  　　幾人圍上去，手指巴掌齊上，打得楊桃嚎哭哀叫，哪裏還有剛才的囂張。

  　　村頭小賣部打架叫罵的動靜，連村尾的老蘇家都隱約聽見了。

  　　有好事的嬸嬸跑到老蘇家，在院門外探頭探腦，看見蘇奶奶後眼睛一亮喊，“蘇奶奶，村口有熱鬧，你們不去看啊？”

  　　“不去。”蘇奶奶坐在屋門口繡東西，頭也不抬的回答，“這種熱鬧有什麽好看的。再說了，我老胳膊老腿，萬一誰把碰著了，可就說不清了。”

  　　“可是……聽說小賣部那邊吵起來，和依妮子也有點關係，你真不去看啊？”那嬸嬸站在門口沒動，說話的時候，眼睛一個勁兒的往蘇依依身上瞄。

  　　蘇依依和妮妮坐在小馬紮上，頭也不抬的看著腳盆裏嘰嘰的暖黃團子們。充耳不聞，似乎沒聽見這嬸嬸說了什麽。

  　　反倒是蘇奶奶停了手上的針線，抬頭看向她。向來平和慈祥的麵容，現在嘴唇微抿，透出幾分嚴厲。

  　　看得原本笑嘻嘻的嬸嬸，逐漸變成訕笑。

  　　“和我家依依有什麽關係。難道我家依依還能嘴上指揮他們打架了？真有這個能耐，當年在老蘇家背後說三道四的，怎麽沒見有事呢？”

  　　嬸嬸更不自在了，“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蘇奶奶，您別衝我撒氣啊……”

  　　“別人誰說的？別人說的我怎麽沒見她跑到我麵前來說給我聽？”蘇奶奶看著她繼續問，“怎麽就你來了？”

  　　一連串話，問得那嬸嬸招架不住，最後隻好訕訕擺手，“我就這麽一來，那什麽……您不去就算了，哈哈。哈哈哈。那我走了。”

  　　說完不等蘇奶奶回答，趕緊轉身就走。

  　　一邊走一邊偷偷嘀咕。

  　　還以為蘇奶奶是個軟性子，沒想到這麽厲害的。

  　　趙芳草拿著細麻繩從屋裏出來，朝門口看了一眼說，“這嬸也夠煩人的，什麽都能往我們家扯。我們家可不賣壞菜。”

  　　“就是！大姑做得那麽好吃，才不會有剩下的！”妮妮大聲附和，惹得家裏人笑。

  　　蘇武經過時，還摸摸她的小腦袋。

  　　等蘇文、蘇武在院子的一角圈出雞舍、鴨舍，把嫩黃小雞小鴨放進去，蘇依依和妮妮，就搬著小馬紮移過去，雙手托著臉頰，在一旁眼巴巴的看。

  　　一大一小同款造型，跟兩朵太陽花似的。

  　　看得人忍不住想笑。

  　　蘇秀秀出來，看見的便是這幅情景。也跟著拖了個小馬紮過來，坐一邊兩手拖著臉頰。

  　　這下好了，大、中、小，三個型號的太陽花，都紮根在那兒了。

  　　趙芳草笑，“依依，你們打算看多久啊？”

  　　再看都得紮根了吧？

  　　蘇依依這才意猶未盡的帶著小馬紮坐回蘇奶奶邊，看她繡薔薇花。

  　　枝葉深綠，藤蔓纏繞，襯得薔薇花越發豔麗。

  　　蘇奶奶在繡的時候，連細小的花刺也繡了上去，讓薔薇花漂亮又有棱角。

  　　比起尋常繡樣的藤蔓柔軟，蘇依依更喜歡蘇奶奶繡的。

  　　小虎他們來找妮妮玩，七嘴八舌的和好朋友分享剛才村裏的“熱鬧”。

  　　什麽楊桃被抓花了臉，頭發都被揪下來好幾把，看上去可慘了。

  　　什麽他們去看過小華子了，小華子說楊桃做的大頭菜難吃死了，一點都比不上妮妮大姑的手藝！

  　　“那當然了，我大姑的手藝可好了。”妮妮驕傲，衝小虎他們瞪了一眼嘟嘴，“那楊桃嬸的那麽難吃，小華他們幹嘛還吃了？”

  　　“他們說，是想幫妮妮大姑看看，楊桃做的會不會搶生意啊。”小虎抓抓後腦勺，“誰知道不僅不好吃還拉肚子。”

  　　說完小虎扭頭衝蘇依依說，“不過妮妮大姑你放心！楊桃家的不好吃！一定搶不了你的生意的！”

  　　蘇依依聽了笑，“那……辛苦小華他們了？”

  　　竟以身試“毒”，可不就辛苦了嘛。

  　　“等小華他們好了，我請你們吃蛋撻。”蘇依依笑著說。

  　　“哇！那我要將這個好消息，快點告訴小華他們，讓他們快點好！”小虎幾人高興得蹦起來，朝小華他們家跑去。

  　　還能聽見他們一邊跑，一邊喊“小華”的聲音。

  　　眾人聽見了紛紛笑出聲，趙芳草笑著說了句，“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

  　　蘇奶奶笑，“村子小，平時也沒什麽讓他們玩鬧的新鮮事，結果連吵架都變成熱鬧了。”

  　　說完輕歎口氣，頗為無奈的搖搖頭。

  　　蘇依依想了想說，“現在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電影放映隊應該要來村裏了吧？”

  　　“對對對，下月就開始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去其他村看電影。”趙芳草眼前一亮。

  　　好在現在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電影放映隊應該要來了吧？”

  　　說到電影放映隊，趙芳草他們也高興，“是呀，到時候大家夥兒也不用把村裏的吵架，當熱鬧看了。”

  　　蘇依依托著下巴聽家裏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心裏知道說到底，還是現在的娛樂太少，才讓吵架都變成熱鬧。

  　　不知道現在電視機貴不貴，買一台需不需要票。

  　　就在蘇依依想著，買電視這件事能考慮提上行程時，到了半夜村裏有鬧騰了一陣。

  　　蘇依依被哭嚎聲從睡夢中驚醒，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是楊桃的。閉上眼重新躺下，翻身麵朝牆壁，繼續睡。

  　　等第二天出攤時，才從鄭大姐那兒知道，孫萍萍拉了半夜的肚子，人都快拉虛了。

  　　要是放平時，村裏人聽見動靜都會披衣出門，看看需不需要幫忙，但誰叫楊桃憑借一己之力，將半個村都給得罪了呢？

  　　昨晚楊桃哭天搶地的，大家硬是裝睡假裝不知道。

  　　最後楊桃沒辦法，隻能自己在後麵推著三輪車，和老孫一起將孫萍萍送到鎮上醫院。

  　　出村的時候，還聽見有人促狹，“昨天楊桃不還說她女兒吃了沒事，結果半夜就不行了？”

  　　“哎呀你可別胡說，怎麽能認定就是楊桃做的大頭菜有問題呢？說不定是小孩不講衛生，把掉在地上的撿起來吃了？”

  　　另外一村民故意說反話。

  　　大家都知道這是在用楊桃的話，來扇楊桃自己的臉。

  　　所以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笑了起來。一點不同情楊桃。

  　　讓她幹壞事。該！

  　　作者有話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