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作者:似伊      更新:2022-08-18 09:03      字數:9769
  第247章

    安安這個舉動,把周中鋒和薑舒蘭都看愣住了,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周中鋒立馬蹲了下來,盡量和安安放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你是說,把花給我,換哥哥?”

    安安繃著一張包子臉,點了點頭,“可以嗎?”

    周中鋒突然笑了笑,他問,“你為什麽要拿花花換哥哥?”

    安安小臉疑惑,“是哥哥呀?”

    哥哥肯定比花花重要。

    這話,讓周中鋒那一顆在大兒子那受的傷,瞬間被自愈了。

    “不錯,不錯,知道兄弟友恭。”

    安安聽不懂,但是在他看來,花花已經給爸爸了,爸爸也沒拒絕,那就是同意花花換哥哥了。

    他開心地拉著鬧鬧的手,讓他站起來,“走——”

    “等會。”

    倆孩子同時看了過去,安安一副,你要騙人的表情。

    周中鋒差點沒氣笑,拎著鬧鬧的後脖子,“先前喊我什麽?”

    鬧鬧眼珠子一轉,“野爹。”

    “那現在喊什麽?”

    “親爹。”

    “重新喊。”

    “爸!”

    這下,周中鋒滿意了,這才把鬧鬧給放了下來。

    隻是,他這會願意放鬧鬧走。

    鬧鬧卻不情願了。

    安安瞧著想了想,蹲下身子,趴在他耳邊,低聲道,“爸爸會吃人。”

    這話一說,鬧鬧驚疑不定地看著周中鋒,迅速爬起來,拍了拍屁股,利索地牽著弟弟的手,跟著跑開了。

    他們一走。

    周中鋒嘴角一抽,他怎麽吃人了?

    接著,下一秒,就聽見安安小聲和鬧鬧嘀咕,“爸爸吃媽媽。”

    “真的,我看到了。”

    嘴咬嘴,咬得可疼了。

    周中鋒,“……”

    薑舒蘭,“……”

    薑舒蘭迅速鬧了個大紅臉,忍不住推了下周中鋒,“讓你不知道節製,這下好了,孩子都知道了。”

    丟死人了。

    周中鋒黑著一張臉,還不忘安慰舒蘭,“不會,他們懂什麽?”

    “他們什麽都不懂,今晚上就把他們安排到隔壁屋子去。”

    分房分床睡。

    薑舒蘭瞬間抬頭,“不行,還太小了。”

    還沒正式過兩個生日呢。

    “就這樣說定了。”

    周中鋒一錘定音,“男孩子就是要早早地獨立鍛煉,舒蘭,不能太嬌慣著孩子了。”

    這般大道理下來,薑舒蘭頓時沒話說了。

    周中鋒又補充了一句,“想想晚上,被孩子們看到。”

    好了,薑舒蘭就這樣被說服了。

    於是,當天下午,周中鋒就去把隔壁的屋子給收拾出來。

    當初孩子們剛出生沒多久,他托人打了兩張小竹床,也就用上了。

    為了讓孩子不抗拒自己睡,周中鋒也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了,別人送的兩個竹風鈴,一晃起來叮當響。

    很能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

    周中鋒把竹風鈴掛在了竹床上方,一邊一個。

    他自認為準備得十足,晚上孩子們肯定不會抗拒。

    哪裏想到。

    兩孩子都睡著了,到了十一點多的時候。

    安安醒了,他看了看周圍黑漆漆地,下意識的要癟嘴哭。

    但是想到爸爸說,他不在家的話,安安就是男子漢,要保護好媽媽。

    男子漢是不能哭的。

    安安吸了吸鼻子,把小枕頭扔在地上,順勢借著竹床的坡度,滑了下來。

    走到了旁邊鬧鬧的床邊,踮起腳尖,拽了拽鬧鬧的胳膊,“哥哥,哥哥?”

    鬧鬧揉了揉眼,一睜眼就想哭。

    結果,安安,“噓——”

    安安的話對於鬧鬧極為有用,果然,下一秒,鬧鬧就不哭了。

    “去找媽媽。”

    鬧鬧發了會呆,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弟弟的話,他點點頭,順著床爬了下來,安安在床底下墊了一個枕頭,鬧鬧剛好滑倒在上麵。

    他鬆了一口氣,又撿起枕頭拍了拍灰,摸著黑,慢慢開了門,往隔壁去。

    這會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一家子老老小小都睡了。

    鬧鬧和安安躡手躡腳地抱著枕頭,噠噠噠跑到了隔壁房間,輕輕地推開門。

    而床上,周中鋒和薑舒蘭剛準備辦事,兩人商量一晚上許衛方家裏的事情。

    這才剛準備入睡,準備在入睡前在來一場運動。

    隻是,周中鋒剛趴在薑舒蘭身上,蓄勢待發的時候。

    黑暗中,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看了過來,“爸爸,你又要吃媽媽了嗎?”

    那一瞬間。

    咚的一聲——

    周中鋒從床上掉在了床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摔的,他隻想靜靜。

    床上的薑舒蘭這會也懵了片刻,鬧了一個大紅臉,好在黑暗中無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她迅速的調整了情緒。

    不去管掉在地上的男人,隻是放緩了語氣,盡量讓自己溫柔起來。

    “怎麽起來了?”

    明明倆孩子還是她哄睡著的。

    安安抿著唇,“想媽媽。”

    “想和媽媽睡。”

    哎喲。

    這兩句話說的,薑舒蘭心都要軟化了,朝著孩子伸手抱,“好,上來和媽媽睡。”

    瞬間把之前答應周中鋒的事情,給忘記的一幹二淨。

    兩個孩子一上來,床的位置瞬間小了不少,而從地上爬起來的周中鋒,瞬間有些不開心。

    偏偏,舒蘭還沒察覺到。

    倒是鬧鬧察覺到了,他突然道,“爸爸,上來一起睡好不好?”

    “我喜歡爸爸。”

    白日裏麵,還說一槍崩了爸爸,晚上就到了喜歡爸爸了。

    本來,還打算趕著兩個小家夥走的周中鋒,也說不出話了。

    “真的?”

    “嗯,想要一家人在一起。”

    這一次回答的是安安,語氣悶悶的,帶著卻帶著幾分期盼。

    饒是向來奉行嚴肅教育的周中鋒心都跟著軟化了,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舒蘭在倆孩子麵前沒有原則了。

    他摸了摸安安的腦袋,“好,爸爸陪著你們一起睡。”

    “我和哥哥睡中間。”

    “爸爸媽媽睡兩邊。”

    “嗯。”

    好了,這下,第一次分床正式宣告失敗。

    周中鋒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床邊邊了,幾乎快要掉下去的了。

    他懵了片刻,在看到倆孩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床上的時候,記憶頓時浮上心頭。

    本來要分床的,結果——

    一家人又睡到了一塊。

    這倆孩子簡直就是在給他灌迷魂湯了。

    周中鋒歎了口氣,給倆孩子和舒蘭,一人蓋了下薄被子,這才悄悄的離開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心想,今晚上一定要分床成功。

    可惜——

    這分床行動,一直在往後推遲。

    轉眼到了冬天的時候,這分床還是沒分成功。

    倒是,周中鋒這邊幫許衛方問到了職位,橡膠園那邊確實需要一個專業人來負責。

    之前來的那一批教授,來了走了,走了來,他們屬於有正式編製工作的人,而且還是大學裏麵的教授,福利待遇比海島好多了。

    至於,那些教授的學生,一畢業倒是需要找工作,但是海島卻不是他們的首選。

    因為海島太苦了,來的一批人都是建設一段時間,還是選擇了離開。

    這也就導致橡膠園那邊,一直沒有一個正式的負責人。

    許衛方過來,倒是剛好合適。

    一得到消息,許衛方立馬就安排了起來,冬天了,在首都不好過,天氣又幹又冷,他們大人還能習慣,但是妞妞已經生病好幾次了。

    對於父母來說,每次看到孩子生病,就心裏難受的要命。

    所以,海島這邊已確定,許衛方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帶著妻女,以及老人趕往海島。

    就像是,遷徙的候鳥一樣,往暖和的地方去。

    對於許老爺子來說,若是以前的他可能還會不同意,但是如今,他隻求孩子能好,他什麽都願意。

    再加上周爺爺和周奶奶也在海島,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下來,跟著一起來到了海島。

    他們上島的這天,薑母和李姨去他們臨時分配的房子裏麵,幫忙打掃衛生了。

    周中鋒和薑舒蘭兩口子,領著倆孩子,以及周爺爺和周奶奶,一早上就來到碼頭,翹首以盼。

    七點多的時候,紅彤彤的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碧藍色的海平麵上的浪花,一朝潮湧著一潮,隨著那潮水拍打著沙灘上。

    同時,有無數個小海螺以及魚蝦被衝在了沙灘上。

    若是剛來海島的薑舒蘭,定然會去忍不住撿些小海螺和小魚蝦,但是來海島四年了,已經看不上這些小海貨了。

    但是安安和鬧鬧卻是稀罕的厲害,赤著腳丫子,踩在沙灘上,不停的去捕捉著那被拍打上麵的小海螺,小螃蟹。

    時不時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帶著天真無邪。

    而薑舒蘭則是一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倆孩子,看著倆孩子玩鬧的樣子,她也忍不住溫柔地笑了起來。

    快八點的時候,一艘大渡輪從海平麵上駛進來。

    慢慢的站在甲板上的人,也跟著露出了麵。

    周奶奶不住往船上搖手招呼,而薑舒蘭則是迅速的。

    把站在海灘上玩耍的倆孩子給叫了過來,收拾幹淨後,站立在旁邊一起迎接許衛方他們一家人。

    老遠的。

    船上的許衛方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下麵搖手招呼的周奶奶。

    他抱著捂的嚴嚴實實的孩子,朝著許老爺子道,“爺爺,你看到周爺爺和周奶奶了嗎?他們在向你打招呼。”

    許老爺子被顛簸的夠嗆,他臉色有些蒼白無力,但是這一切,在麵對再次見到多年相知相交的老友時。

    他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用力的朝著對方揮手,企圖發出聲音去喊他們。

    但是海浪太大,一出聲,聲音就被海浪給吹到了海底,卻依然不掩飾雙方的熱情。

    等到大船靠岸。

    船上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下來,而許衛方他們落在了最後,因為不止抱著孩子,還有老人,以及眾多的行李。

    等到人都下完後。

    周中鋒便踩著獨木橋,跟上上船幫忙提東西。

    一上去,就和許衛方來了個四目相對。

    周中鋒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來了。”

    “來了。”

    往日見了周中鋒就恨不得鬥雞眼的許衛方,在這一刻,似乎真正的長大了,那一句來了,包含著無限的含義。

    男人的友情似乎就是這樣簡單,短短的兩個字,卻能道明一切。

    接著,周中鋒朝著許老爺子道,“許爺爺,還好嗎?”

    許老爺子有些暈船,但是好在這邊的暖和,空氣濕潤,這讓他覺得整個肺腔都跟著濕潤了起來。

    不像是之前在首都的時候幹巴巴的。

    他點了點頭,“還成,死不了。”

    笑嗬嗬的,帶著一絲對新生活的向往。

    周中鋒嗯了一聲,又朝著高彩霞點了點頭,這才提著行李,往下走。

    周爺爺和周奶奶,他們早已經在碼頭等不及了,翹首以盼,等到許老爺子一下來,老兩口頓時迎了上去。

    “老許。”

    都是一輩子的交情了,也就是晚年這才分開了一年,不過好在這不老朋友又相遇了?

    在周爺爺和周奶奶離開的日子,許老爺子也思念他們老兩口,畢竟在退休幹所住了十多年,三個人基本都沒怎麽分開過。

    不是下棋,就是吃飯,打牌,總之都在一塊。

    當初,周爺爺和周奶奶離開首都來海島,許老爺子還有很多不習慣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相遇了。

    “噯——”許老爺子腿腳有些站不穩,借著周爺爺的力度,勉強站住腳,打量著對方,“我瞧著你們紅光滿麵,這是來海島的日子過的不錯?”

    瞧著兩人似乎都年輕了不少呢。

    不再是像之前在退休幹所那樣,每天身上都暮氣沉沉的。

    周爺爺忍不住點頭,吹噓秋來,“那是,這邊天氣好,一點都不冷,自從來海島後,我往日的高血壓,老寒腿在也沒發過,而且我每天找人下棋打牌,渴的時候——”

    他指了指岸邊的椰子樹,“就去摘個青椰子抱著喝,餓的時候,這到處都是香蕉樹,隨便摘香蕉吃,至於回家,還有倆曾孫孫喊我祖祖,還有準備好的飯菜,吃不完的海鮮,你說我這能不紅光滿麵嗎?”

    日子過的舒心,還有兒孫繞膝,對於老人來說,天底下在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

    聽到這話,旁邊的許老爺子忍不住酸了,“那你家那口子呢?”

    瞧著周奶奶的神態,比周爺爺還精神。

    “她啊?她又撿起來老本行了,和舒蘭的父親開了一個診所,每天忙的火急火燎的。”

    這人啊,就怕閑著,一閑著下來就沒精神,反而忙碌起來,精氣神反而更好一些。

    許老爺子歎了口氣,“看來你們看來海島是真來對了。”

    相處了半輩子的人了,他這個老朋友是最了解兩人的狀態。

    “瞧你說我們?跟你自己沒來對一樣?你上島就沒發現,這邊天氣暖和,空氣濕度高?往年咱們在首都那幹巴巴的嘴巴和嗓子,來到這裏,都潤了不少?”

    周爺爺忍不住碎碎念。

    這一說,許老爺子愣了下,他發現還真是,除了有些暈船反應,其他的在正常不過的了。

    甚至,覺得渾身都輕鬆了不少。

    許爺爺人不知點了點頭。

    眼瞅著這邊老人話不停。

    那邊,薑舒蘭和高彩霞碰上頭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感慨對方變化大。

    薑舒蘭是越來越漂亮了。

    而高彩霞以前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如今瞧著,似乎溫柔了不少。

    “彩霞,孩子呢?“

    薑舒蘭沒忍住問了一句。

    高彩霞指著和周中鋒一起在碼頭旁邊說話的許衛方,“那邊,她爸抱著。”

    這話一說,許衛方和周中鋒說完了,就跟著抱著孩子過來了,讓薑舒蘭看,“我家妞妞在這裏。”

    妞妞六個月了,但是瞧著還是瘦巴巴的一團兒,整個人都小小的,越發顯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格外的大,看起來怪讓人心疼的。

    “妞妞?我是嬸嬸。”

    妞妞呀了一聲,朝著薑舒蘭咧了咧嘴,露出粉嫩色的牙床,還吐了個透明的泡泡。

    萌的薑舒蘭心都要化了,“閨女可真乖啊。”

    這話一落,抱著薑舒蘭腿站著鬧鬧和安安不同意了,鬧鬧有些不開心,繃著一張白包子臉,反問,“兒子不好嗎?”

    已經兩歲多的他們,完全能聽懂大人所有的話了。

    而且倆孩子開口說話也算是早的,所以說起來也格外流利。

    這話一落,薑舒蘭哭笑不得,家裏這兩個人精,已經知道反問大人了。

    “兒子也好,不過兒子太淘了,女兒會很乖巧。”

    薑舒蘭很認真的回答他們。

    鬧鬧想到自己的淘,不吭氣了。

    倒是安安低聲道,“我很乖巧的。”

    他從來都不去鬧媽媽。

    “對對對,我們家安安最乖巧了。”

    “那我呢?”鬧鬧不甘示弱。

    “你啊——”薑舒蘭點了點鬧鬧的鼻子,“你還有進步空間,要多像弟弟學習。”

    母子三人的互動,許衛方和高彩霞都看在眼裏,眼裏都透著羨慕,“鬧鬧和安安這麽聽話啊。”

    這一誇不得了,鬧鬧頓時抱著小胳膊,一副牛氣衝天,你快來誇我的樣子。

    惹的大人忍不住發笑。

    旁邊的安安覺得丟臉,使勁兒往後拽哥哥。

    鬧鬧不以為意,還蹬蹬蹬跑到了許衛方麵前,仰著頭看他,“你就是最好看的許叔叔嗎?”

    喲。

    加了個最好看,一下子讓許衛方心頭的陰霾都跟著消散了幾分,“是啊。”

    “我就是你最好看的許叔叔。”

    鬧鬧點了點頭,轉頭好奇地看著高彩霞,“你是最漂亮的高嬸嬸?”

    高彩霞忍不住點頭。

    “那我天下最好看最乖巧最聽話的妹妹呢?”

    這——

    誰能頂得住啊。

    鬧鬧這一張甜言蜜語的小嘴兒。

    為此,高彩霞特意從許衛方懷裏,把妞妞放低了幾分,扒開了繈褓,讓鬧鬧看著。

    鬧鬧探頭看了好一會,忍不住搖搖頭,“妹妹好小哦。”

    “比我還小。”

    他還以為他和弟弟是最小的。

    因為鐵蛋兒哥哥和小雷子哥哥,就嫌棄他們太小,出去打仗都不樂意帶他們出去玩兒。

    沒想到,還有比他們更小的啊。

    哦,不對,比遲遲弟弟還小的。

    高彩霞點了點頭,憐愛地摸了摸鬧鬧的頭,“等妹妹長大,就不小了。”

    一行人在碼頭寒暄過後。

    這才打道回府。

    薑母和李姨是個閑不住的,早在三天前,房子一下來,她們閑著沒事,就溜達到許家去幫忙打掃。

    今兒的上午這算是最後一波了,查漏補缺。

    這不,等到許衛方和高彩霞以及許老爺子他們到新家的時候,整個屋子都是幹幹淨淨,亮亮堂堂的。

    連帶著那水泥地,都跟著拖的似乎能反光一樣。

    這下。

    許衛方和高彩霞都說不出話了,李姨雙手支撐著拖把,笑眯眯地拍了拍許衛方的肩膀,“衛方,瞧著長大了不少。”

    怎麽說?

    以前在李姨眼裏,許衛方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天天吊兒郎當的,但是也正是他這個混不吝的性子。

    幫著周爺爺和周奶奶在退休幹所,解決了不少麻煩。

    而今,再次見到許衛方的時候,就覺得他把往日的玩世不恭和桀驁不馴,一下子藏了起來一樣。

    胡子拉碴的他,眉眼間反而多了一股堅毅和擔當。

    這是以前許衛方所沒有的。

    許衛方聽到李姨這話,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姨,人都會長的。”說完,把妞妞抱到了李姨旁邊,“你看看。”

    他在退休幹所的時候,沒少吃李姨做的飯。

    孩子又瘦又小,跟猴兒一樣,李姨是見過中鋒家倆孩子三個月的時候。

    李姨覺得,可能六個月的妞妞,還沒三個月的安安和鬧鬧大。

    李姨頓時紅了眼,低著頭,摸了摸妞妞的臉,“是個好孩子,真俊兒。”

    這下,許衛方也沉默了,饒是他是孩子親爹,也不說出來自己愛孩子俊兒的這種話。

    不過誇俊總比誇醜好。

    薑舒蘭他們沒在許家停留太久,東西送到後,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留了邀請,中午讓孩子過來喊他們,去周家吃接風宴。

    許衛方他們也沒客氣,才來海島,要收拾的還很多。

    等薑舒蘭他們都走了以後。

    許老爺子在屋內屋外的打量,還是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大院子,屋內收拾的幹幹淨淨。

    看起來格外敞亮。

    許老爺子忍不住點頭,“還不錯。”

    原以為海島這邊會多艱苦呢。

    沒想到,條件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差。

    許衛方嗯了一聲,把妞妞遞給倆許老爺子照看,他和高彩霞則是仔細的把行李都拿出來,一點點分類。

    這一忙活,都到了晌午的時候。

    他們還沒結束呢,外麵就傳來敲門聲,“許叔叔,許叔叔,我老姑讓我問你們收拾好了嗎?我們家飯快好了。”

    來的人是鐵蛋兒。

    八歲的鐵蛋兒,已經拔高了一大截,看起來像個大孩子了。

    而且不在內向,看起來極為有禮貌。

    等敲完門後,安靜的在門口等著。

    過了一會,許衛方過來開門,就看到了鐵蛋兒像是站軍姿一樣,立在門口,像個哨兵。

    “鐵蛋兒?”

    上次許衛方見他,對方還是個矮冬瓜,內向又膽小。

    如今瞧著像是小大人的模樣了,鐵蛋兒點點頭,又忍不住道,“許叔叔,你喊我薑平安吧。”

    在外麵,大家都喊他薑平安。

    隻有家裏人才可以喊他鐵蛋兒。

    “知道了。”

    許衛方忍俊不禁的摸了下鐵蛋兒的小腦袋。

    進屋換了一套衣服,便領著妻女,以及老爺子一起去了周家。

    他知道路,但是對方還派一個孩子特意過來喊他們,這讓許衛方覺得自己被重視的感覺。

    那種感覺不一樣,就仿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下子有了底氣一樣。

    等到了周家後,許衛方倒是不稀奇,他前幾年來搞破壞的時候,來過周家好幾次。

    但是,許老爺子和高彩霞沒來過。

    他們一進院子,就忍不住打量起來,和他們光禿禿的院子比起來,周家的院子可以說是生機盎然。

    滿院子的青菜綠油油的,細細長長的豆角垂落在竹竿上,青椒秧子接的極厚,一個個青椒墜落在地麵上,番茄搭了一個架子,上麵接結的果子,密集的擠在一起,紅彤彤的番茄看起來,極有食欲。

    更別說,還有兩行茄子,一塊蘿卜,一地的小白菜和大白菜,還有兩排蔥兩排蒜苗,一排生薑。

    總之,幾乎所有能想到的青菜,周家的院子都有了。

    至於院牆上,則是爬滿了開著大片大片紫色花朵的藤蔓,沒有葉子,隻有紫紅色的花朵,看起來極為漂亮。

    這個院子,幾乎是滿足了大家所有的念想,

    隻看了一眼,高彩霞就忍不住喜歡上了,“沒想到海島這邊冬天,還能有這麽多青菜。”

    他們在首都,隻能買到蘿卜和大白菜了。

    而且還不好買,要拿著菜本,一早上四五點鍾天還沒亮,就去菜站排隊。

    生怕去晚了,就買不到。

    哪裏像是舒蘭他們家院子這樣,幾乎是應有盡有。

    薑舒蘭迎了出來,她順口道,“海島一年四季都有青菜。”

    這邊天氣暖和,一茬接一茬的種,根本不用擔心,季節問題,溫度問題,菜會長不大。

    高彩霞羨慕道,“等我這邊稍微穩定一點,過來和你學種菜。”

    指望著許衛方一個人的工資,養活全家,也不容易。

    雖然,許老爺子也有退休金,但是他們並不想用老爺子的棺材本。

    薑舒蘭拉著高彩霞往屋內進,“這你找我可沒用,要找我爹娘才行。”

    她爹娘才是種菜的好手,這一院子的菜地,都是她爹娘種的。

    原先愛你他們家算是後麵搬來的,還靠著隔壁那家支援了好一段時間的青菜,後來她爹娘來了以後,他們家的青菜就在也沒吃完過了。

    每天家裏需要買的也是肉菜了,至於海鮮,若是有時間就自己去趕海,撿回來吃。

    要是沒時間,就從碼頭買,也就是幾毛錢的事情,卻能讓一家子都吃個痛快。

    聽完薑舒蘭這般說了以後,高彩霞歎了口氣,“這物資可真豐饒,我也不瞞你們,我們來之前,在首都已經吃了一個月的蘿卜白菜了。”

    至於其他青菜,不是沒有。

    是他們搶不到,也搶不贏一群半夜兩三點就去排隊的老頭老太太。

    聽到這話,薑舒蘭頓時麵露同情,“沒事,你喜歡吃青菜,今兒的晌午,咱們放開肚子吃。”

    光青菜做了五個,清炒小白菜,茄子豆角,青椒炒青番茄,以及涼拌黃瓜,糖漬番茄。

    海鮮五個,爆炒八爪魚,青椒炒花蛤,清蒸黃花魚,一盆子蝦爬子,還有一盆子的螃蟹。

    至於葷菜就做了一個入口即化的紅燒肉,和清燉了一個人參煲雞湯。

    最後一個湯,則是給高彩霞特意做來補身體的。

    這十二個菜,差點在桌子上沒放下去,那搪瓷盤最後摞起來才算是放下了。

    看到這麽豐盛的菜。

    許衛方和高彩霞對視了一眼,有些苦笑,“你們在這樣下去,感覺都還不完了。”

    欠對方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話一落。

    薑舒蘭卻搖頭,“當初我和中鋒不在首都,全靠你們照顧我家二老,別說這一頓了,以後就是天天來吃,也是應該的。”

    有許衛方在,周家二老在退休幹所的時候,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算了,大恩不言謝。”

    等全部人都上桌了以後,許衛方端著酒杯,朝著周中鋒敬酒,“上次我家妞妞的事情,謝謝你救她一命。”

    “這次我工作的事情,謝謝你幫忙。”

    “還有接風宴,謝謝——”

    欠的太多,除了謝謝這兩個字,似乎不知道說什麽了。

    許衛方一連著喝了三杯,似乎要把這半年來心裏所有的壓力都跟著釋放出來。

    高彩霞好幾次想要伸手去拉,但是又默默的把手縮了回去。

    這半年,她苦,許衛方更苦。

    飯桌上的眾人,都跟著停了下筷子,靜靜地看著許衛方。

    不知道是不是三杯酒下肚,許衛方有些醉了,他滿臉通紅,“周中鋒,以後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給你。”

    頓了頓,補充來一句,“不過,要等我家妞妞長大成人了,才能給。”

    他家妞妞還那麽小,要是他不在了,有人欺負妞妞,有人欺負彩霞怎麽辦?

    周中鋒喝了一杯酒,拍了拍他肩膀,“我要你命做什麽?”

    語氣淡淡的,帶著卻透著幾分溫和。

    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冷峻。

    “不!我欠你一條命。”

    許衛方紅著眼睛看他,“當初,妞妞在搶救室的時候,我就發誓,隻要誰能救下她,我就是折壽十年,十年二十年我都願意。”

    “可是,你也看到了,沒人救她。”

    “後來我想,是不是我心不夠誠,所以諸天神佛看不到我,後來我求神拜佛,隻要妞妞能好好活下去,健健康康活下去,哪怕是一命換一命也行。”

    拿他的命,去換妞妞的命。

    他絕不猶豫。

    這話一落,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

    誰都沒想到,這種絕望的話,是從許衛方口中說出來的。

    許衛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他吊兒郎當,不修邊幅,不靠譜,不冷靜,所有人都說他是二流子,是個混子。

    但是這個混子,卻在女兒生病的時候,願意拿自己的一切去換她能夠活下去的機會。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不是每一位爸爸都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在這一刻,屋子那麽多人,每個人都明白,許衛方這話說的是真的,沒有半句戲言。

    他頭上的白發,眉宇間的疲憊,眼中的堅毅,以及下巴處的胡子。

    這每一處不在彰顯著,這個曾經不被人看好的大男孩,似乎一下子長大了。

    他成為了一個父親,一個合格的父親。

    “衛方——”

    高彩霞緊緊拉著許衛方的手,她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情,孩子出生最要命,最凶險的那幾天。

    她還在病房休養,而許衛方圍了她能夠好好養身體,所以一切都瞞著她。

    許衛方推開高彩霞的手,通紅的眼眶,沁著眼淚,但是卻一滴都未落下,“你們看,如今我家妞妞好很多了。”

    似乎,在回答許衛方的話。

    原本被放在小床上麵,呼呼大睡的妞妞,突然大哭了起來。

    不再像是之前那樣貓崽子一樣的聲音,細細弱弱的,而是中氣十足的哭聲,哇哇大哭。

    雖然很多父母很討厭這種哭聲。

    但是對於許衛方來說,這卻是天籟之音,他立馬站了起來,抱著小床上麵的妞妞,動作熟練的輕聲哄著。

    不一會的功夫,孩子像是找到依靠了一樣,緊緊鑽在許衛方的懷裏,貼著他的心跳,然後漸漸入睡。

    大家就看到。

    許衛方低頭,輕輕的在妞妞額頭上吻了下,語氣溫柔,“安心睡吧,爸爸在呢,會一直在。”

    會一直陪著她。

    不論生病還是健康,他都會一直在。

    看到這一幕,高彩霞再也忍不住了,她低聲啜泣了起來。

    旁邊的薑舒蘭他們也跟著忍不住紅了眼,當過父母的人,見不得這一幕。

    孩子受罪,等於是在剜大人的心。

    “孩子如今怎麽樣了?”

    薑舒蘭沒忍住問了一句。

    來了這麽久,就隻看到妞妞在睡覺了。

    “還行。”

    回答的是許衛方,他臉色極為溫柔,“楊爺爺說,隻要當父母的精心嗬護著,妞妞就會健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