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作者:似伊      更新:2022-08-18 09:03      字數:9749
  第241章

    這第一個病人不是別人,正是隔壁的那團長家的孩子——遲遲。

    遲遲已經三個半月了,但是連著兩天都腹脹,吃奶吐奶。

    到了晚上還整宿整宿的哭,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苗紅雲和那團長兩口子,愁得白頭發都快出來了。

    小孩兒還不同於大人,矜貴得很,又不敢亂用藥。

    這不,隔壁診所一開,苗紅雲和那老太太就抱著孩子過來了。

    薑父和周奶奶聽完,就把孩子從繈褓裏麵解開了,露出了小肚子,那小肚子鼓脹得跟皮球一個。

    這一看,薑父沒動彈,倒是周奶奶下意識地摸了下孩子肚子,又拍了下,“幾天沒上廁所了?”

    “兩天了。”

    周奶奶眉頭漸漸鬆開,雙手在孩子肚臍兩側的天樞穴位,揉了約莫著三分鍾左右。

    接著,手往上劃過去,在肚臍上方四寸中脘穴地,又力度不輕不重地揉了五分鍾。

    揉著揉著,孩子突然放了一個響亮的屁,那屁還是嘟嘟嚕嚕,綿延了好長時間。

    空氣中突然安靜了下來,接著傳來了一股臭味。

    周奶奶也不嫌棄,直接又蜷著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遲遲的小肚子。

    這一次的聲音不再像之前熟西瓜一樣,反而聲音輕了幾分,落到實地的感覺。

    她語氣慈祥,“好了,把孩子抱回去就可以了,每天記住吃完奶半個小時以後。

    就按照我這個法子,給孩子順順氣就好了。”

    苗紅雲和那老太太對視了一眼,有些意外,“就這樣?”

    連藥也沒開,針也沒紮。

    這就好了?

    “你看孩子肚子都下去了一些,你們回去在這樣順氣幾次,基本就好了。”

    苗紅雲忙道謝,等道完謝,又問給多少診費。

    周奶奶擺擺手,“這有什麽好給診費的,就是一個簡單的推拿。”

    “不用錢。”

    苗紅雲哪裏肯呢,臨走的時候,往桌子上放了一塊錢,抱著孩子就趕緊離開。

    生怕周奶奶跟了上來。

    等她們一走。

    周奶奶看著那桌子上的一塊錢,不由得愣了下,“這都多少年了,我——”竟然還能在收到診費。

    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薑父笑了笑,“孩子你看的病,幹娘,這診費你可要收著。”

    一塊錢,不管是對於薑父,還是對於周奶奶來說,都不在乎。

    可是,這錢的來路不一樣,對於周奶奶的意義也不一樣。

    那是在她停止從醫多年後,掙來的第一筆診費。

    周奶奶突然就沉默了下去,看著那一塊錢,靜靜發呆。

    薑父也悄悄地退出去,而周爺爺也是一樣。

    大家把空間都留給了周奶奶。

    薑舒蘭還有些擔憂,周爺爺卻說,“讓她一個人待一會。”

    從醫一輩子的老大夫了,因為各種原因,被迫退休養老,再次來到一線給病人看病。

    至於是什麽心情,可能隻有當事人知道了。

    薑舒蘭嗯了一聲,等了好一會,瞧著周奶奶沒了事,釋然的出來後。

    這才去司務長辦公室找他,準備拿一下近期的銷售數據。

    薑舒蘭來的也巧,剛敲完門,羅玉秋就從辦公室出來了,她生得漂亮,五官明豔大氣。

    她沒穿平日的白大褂兒,而是穿著一身薄荷綠的確良長裙,越發顯得身材高挑,光彩照人。

    連帶著那亂糟糟的辦公室,好像也因為她,變得亮堂堂了幾分。

    薑舒蘭愣了下,有些意外,“羅大夫。”

    羅玉秋微微一笑,“舒蘭,你來找司務長?”

    薑舒蘭嗯了一聲,“來核對下近期的單子。”

    說完,有些欲言又止,羅玉秋伸手點了點薑舒蘭的額頭。

    “好了,知道你好奇,等你忙完,到衛生室找我,我就告訴你。”

    態度落落大方,不帶任何隱瞞。

    薑舒蘭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目送著羅玉秋離開後,她這才跟著進了司務長辦公室。

    一進去,就見到司務長抱著一個大搪瓷缸,一陣猛灌水。

    “不對勁。”

    平日這人不是這樣的。

    見到薑舒蘭進來,司務長有些不自在,比起羅玉秋,他似乎道行淺了一些。

    “舒蘭,你來了。”

    他極為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領子。

    薑舒蘭狐疑地看著他,“你怎麽了?”

    她沒把羅玉秋給牽扯進來。

    隻是,像是平日一樣,很隨意的一句發問。

    卻讓司務長頓時滿頭大汗,“沒事。”

    接著,蹩腳的轉移話題,“你來找我什麽事情?”

    顯然不想在之前那個話題上多聊天。

    薑舒蘭看著他片刻,也沒在繼續追究下去,而是攤手。

    “最近一周的發貨訂單和首都以及西北基地的銷售數據給我下。”

    “我就知道。”

    提起正事,司務長似乎緊張都淡了幾分。

    他拉開抽屜,迅速把所有的單據和報表,一股腦的遞給了薑舒蘭。

    “都在這裏了。”

    “你先看,我出去、我出去透口氣。”

    薑舒蘭嗯了一聲,目送著司務長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過,人都走了,她也沒在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就著旁邊的辦公桌,拉開椅子,迅速的翻看數據起來。

    不得不說,這些數據才是最直觀的東西。

    可以告訴她,哪些東西賣的好,哪些東西賣的不好。

    全部都顯而易見。

    薑舒蘭明顯感覺到,進入冬月後,首都那邊的海產品銷量,明顯增加了不少。

    甚至,超過了往日的罐頭銷量。

    她拿著一支沾滿了紅墨水的鋼筆,在海帶,紫菜,鹹魚這三個產品上麵,畫了三個圈出來。

    盯著片刻,隨即又列出第四個,鮮蝦皮。

    鮮蝦皮是後麵才上的新貨,在當地,這種小蝦皮都沒啥人吃。

    最多孩子們抓一把當零食吃,大人們嫌棄蝦皮沒肉,每次撈起來以後,認為占網子,又給放了回去。

    但是舒蘭覺得紫菜和海帶既然能賣得好。

    這種鮮蝦皮應該也不錯,她就嚐試讓海貨廠收購了一批蝦皮,果然。

    最新的數據顯示過來,蝦皮幾乎被賣光了,雖然蝦皮的量連紫菜的三分之一都沒有,但是卻銷售一空。

    首都是有不少有錢人,但是不得不承認,這種普通老百姓還是多的。

    大的對蝦舍不得買,買一些蝦皮回去做湯,還是舍得的。

    薑舒蘭一目十行,看完所有的海貨數據,便在硬殼筆記本上寫下,“下批貨,增加海島和紫菜鹹魚,蝦皮的收購量,最少增加一倍。”

    因為下個月是過年了,老祖宗傳下來的習性,辛苦勞累了一年,就指望過年能吃點好吃的。

    接著,又看了下罐頭,罐頭的銷貨量已經進入了一個平緩期。

    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

    薑舒蘭想到年底首都各大廠子的訂單,以及市場上的銷量,均會翻倍。

    便加了一句,罐頭產量先增加二分之一。

    至於,果脯這種最少也增加二分之一,最後的脫水蔬菜廠,薑舒蘭拿不定注意,因為這些蔬菜最後運送的地方,都是屬於自己人了。

    不是西北基地,就是沙漠邊疆,再或者是自己部隊演練出戰的時候,自己都消化了。

    薑舒蘭把脫水蔬菜廠打了個問號的狀態。

    最後,則是看向果醋和果酒,因為她之前調整了下銷售方案,所以,西北基地的果醋,以及首都的果酒,都銷量不錯。

    隻是,西北基地到底是受眾少,基數少,所以銷量有限。

    隻能說,勉強維持收入,能夠讓黎麗梅那邊正常運行,但是想發財幾乎不太可能。

    最後,薑舒蘭看了下果酒的銷量,臨近年關,果酒的銷量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年底的時候,能不能銷量翻倍了。

    想了想,薑舒蘭覺得有備無患,在果酒上麵增加了一倍的產量。

    果酒不怕放,放的越久,越有勁兒,越有味道。

    等看完這所有數據後,薑舒蘭列了一個總結出來,一式兩份,一份交給了司務長。

    司務長三兩下看完後,他擰眉,“你點出的海貨增加一倍,會不會太多了?”

    這些幹海貨不能放太久,放太久容易變味,也容易變質。

    到時候賣不出去,全部都砸手裏了。

    薑舒蘭搖頭,“你放心,增加一倍,隻會少不會多。”

    “你忘記了,我們國家人的習性,辛辛苦苦一年,到了年底備年貨起來,可不手軟。”

    說個不好聽的,就指望過年這幾天慰勞下辛苦一年的家人,這個還真不會太節省。

    這——

    司務長想了想,“那就按照你說的來,我讓人吩咐下去,這個月加大捕撈的業務,增加采貨量。”

    薑舒蘭嗯了一聲,“剩下的你照著單子來就行了,另外脫水蔬菜廠一直是你負責的,我就沒提建議,你自己看著來就好了。”

    司務長翻到單子最後,他點點頭,“脫水蔬菜年底也要增加,咱們部隊都加餐,西北基地和邊疆那邊自然也要加餐的。”

    說到這裏。

    司務長歎了口氣,“咱們這也就占了個靠海的便利,要是能有多些肉,到時候能給戰士們補給一些也好。”

    奈何,他們這邊肉實在是不多,養的豬也最多隻是夠自己部隊吃。

    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出貨量。

    薑舒蘭聽到這話愣了下,“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肉多。”

    “哪裏?”

    “我老家東北。”

    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這句耳熟能詳的話,幾乎是他們老家的真實寫照。

    反正在薑舒蘭的記憶裏麵,就是那幾年鬧饑荒的時候,他們家都沒缺過糧食。

    因為東北的物資實在是太富饒了。

    在某些程度上,他們東北和海島有些像,不過海島是海裏麵的海貨多,而他們東北則是陸地上跑的,天上飛的多。

    薑舒蘭這話一說,司務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老家離我們海島,十萬八千裏。”

    “這就是有,也難運送過來。”

    薑舒蘭搖頭,“不是的,我們海島不缺肉,缺肉的是哪裏?是西北基地。”

    其實,邊疆反而好一點,那邊的肉食類多。

    她腦子裏麵隱隱有了一個想法,隻是,這想法偏向私人一些。

    司務長還有些不明所以,“你的意思是?”

    薑舒蘭點點頭,“不過還要我細細規劃一下才行。”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等我確定了我在來找你,你先忙。”

    告別了司務長,去衛生室的路上,薑舒蘭腦子裏麵的想法慢慢成型。

    隻是,卻需要家裏哥嫂的配合。

    等到衛生室看到羅玉秋後,薑舒蘭慢慢冷靜下來,她想的那件事不著急,需要慢慢來,倒是羅玉秋如今這件事卻有些著急。

    因為,這是羅玉秋第一次私人找她。

    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羅玉秋也不會張嘴了。

    “坐。”

    薑舒蘭一進來,羅玉秋就拉開椅子,又張望了下,外麵沒有人,這才把門也給關上了。

    這個點,幾乎沒啥病人,他們衛生室每天清閑的很。

    看著神神秘秘的羅玉秋,薑舒蘭內心的猜測,似乎又得到了幾分證實。

    “很意外我找你?”

    薑舒蘭笑了下,“意外,又不意外。”

    羅玉秋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她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我找你是想讓你幫忙。”

    她壓低了幾分嗓音,似乎不太想讓外麵的人聽到。

    薑舒蘭嗯了一聲,“你說。”

    “我、”事到臨頭,向來坦蕩蕩的羅玉秋反而有了幾分猶豫,換了個話題,“舒蘭,你覺得司務長怎麽樣?”

    薑舒蘭笑了下,眼裏帶著幾分了然,“還不錯?為人勤懇,不大男子主義。”

    就這兩點,不知道比島上多少男人好。

    薑舒蘭之所以能在廠內負責事物這麽久,其中和司務長脫不了關係。

    司務長這個人,尊重女性,這一點很重要。

    不然,換個大男子主義來,薑舒蘭現在就不能這麽順利。

    “還有呢?”

    “還有?”薑舒蘭頓了下,“人好吧,也不亂花錢,尊老愛幼。”停頓片刻後,她似笑非笑,“羅大夫,你還想聽什麽?”

    羅玉秋之所以和薑舒蘭打聽。

    正是因為,整個海島這麽大的地方,和司務長有聯係,關係還處的不錯的,就隻有薑舒蘭了。

    從女性角度來說,薑舒蘭算是難得了解司務長的一個女同誌了。

    聽到,薑舒蘭這般直接了當的問話,羅玉秋臉到底是紅了片刻,接著,迅速調整了過來。

    “那你覺得,如果我把他作為未來結婚對象,你覺得可以嗎?”

    她其實還帶著幾分猶豫,但是羅玉秋沒有太多選擇了。

    薑舒蘭本來抱著杯子喝水的,聽到這話,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她頓時放下杯子,認真地問,“羅大夫,你沒開玩笑?”

    在怎麽看,這兩人也不搭啊。

    如果說,羅玉秋是走在時髦前沿的摩登女郎的話,那司務長就是一個紮紮實實工作的老實人。

    而且,司務長是真的少見的,那種一門心思都撲在工作上,完全沒有任何個人時間。

    再說了兩人年紀也差著呢。

    薑舒蘭實在是不明白,這兩人怎麽會湊到一起去了?

    “自然是真的,不開玩笑。”羅玉秋也沒瞞著她,她直言道,“我沒後路了。”

    “舒蘭,我比你還大幾歲,今年虛歲都快二十八了。”

    她語氣有些苦澀,“在不結婚,我媽就要去死。”

    所以,她要不結婚,要不死親媽。

    她沒有選擇。

    薑舒蘭聽完怔了下,“家裏逼婚?”

    她沒想到,有逼婚到這個程度的。

    羅玉秋點頭,“就是逼的厲害,我後來才來的海島。”

    誰能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她好不容易擺脫家裏幾年,家裏就催瘋了,她媽也下了最後通牒。

    要不她參加她喜宴,要不參加她葬禮。

    兩個選擇,羅玉秋自己選擇。

    羅玉秋其實沒有太多選擇,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媽,去因為自己不結婚這件事自殺。

    所以,她覺得,既然她一心逃離父母身邊,那就紮根海島好了。

    反正她工作在這裏,她也挺喜歡這邊的環境。

    薑舒蘭蹙眉,“我記得你不是海島的本地人,你想清楚了嗎?如果和司務長相親結婚,那以後就紮根在海島了。”

    這額意味著,她以後也沒有後路了。

    薑舒蘭當初嫁到海島來,她其實就沒留後路,一心就為了逃離鄭向東。

    而羅玉秋,薑舒蘭總覺得她這樣嫁了,實在是太虧了。

    因為羅玉秋的是條件實在是好,正兒八經醫科大學的大學生。

    羅玉秋明白薑舒蘭的意思。

    她苦笑了一聲,“你知道嗎?我現在也就是看著花團錦簇,實際不然,我們都是女同誌,你也知道,女人一過二十五還沒結婚,那等於是老姑娘了,而我已經二十八了。”

    說到這裏,語氣越發苦澀,“我若是回去,家裏給介紹的對象,基本上都是二婚的,我過去要當後媽。”

    所以,她其實真的沒有選擇了。

    除去家裏介紹的那些,她也扒拉過整個海島上的年輕男同誌。

    優秀的人基本結婚的都早,真正沒結婚的沒幾個了。

    她之前其實也考慮過宋政委,但是羅玉秋考慮的更遠一些,宋政委是離婚,她若是跟宋政委成婚,等於是幫對方養孩子。

    等孩子長大後,若是孩子們的親生母親,肖愛敬在回來。

    羅玉秋仔細盤算了下自己,她發現自己沒有什麽盈麵兒。

    畢竟,親生母親是血緣關係是其一,其二是對方在孩子們最需要她的時候離開,孩子們也有當初的記憶。

    留下的記憶都是最美好的。

    羅玉秋覺得,她爭不過這麽一個人。

    最後的最後,她才把注意打在了司務長身上。

    單身,有編製,有工資,她現在需要了解的是,對方為人怎麽樣了。

    如果沒有太大缺陷的話,那就嫁了。

    實在是,羅玉秋等不起了,或者說是她等得起,但是她母親卻等不起了。

    她不可能真的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去死。

    薑舒蘭聽完這話,倒是深有感觸,別說羅玉秋現在二十八了,她當年二十二三沒結婚。

    都被生產隊的吐沫快給噴死了。

    薑舒蘭思忖片刻,“這樣,你先別急著做決定。”

    “我給你約個時間,你和司務長兩人先相親見一麵,看看情況,你是否能接受了之後,在做具體決定。”

    “另外,為了你的名聲考慮,你們相親的事情就不要傳出去了,到時候我會借口約司務長去我家對訂單的功夫,你直接過來,說找爹和奶奶學中醫,然後——”

    剩下的話,薑舒蘭沒說,羅玉秋卻聽懂了。

    她忍不住感激地點頭,“謝謝你舒蘭。”

    她現在缺少的就是個機會,白日裏麵想著莽就算了,實際真見了司務長後,她那會也有幾分抹不開麵子。

    也就是在舒蘭麵前,外強中幹而已。

    薑舒蘭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就定明天怎麽樣?”

    對方家裏既然催的急,那肯定是越快越好了。

    “成,明天就明天。”

    薑舒蘭從衛生室離開後,沒急著回家,而是又跑了一趟司務長的辦公室,簡單的說了下來意。

    等薑舒蘭說完,司務長臉色頓時漲的通紅,“薑、薑舒蘭,你你你,確定?”

    連名帶姓喊不說,還結巴起來。

    薑舒蘭,“我還能拿這種事情騙你不成?”

    “司務長,你可考慮清楚啊,人家羅大夫有工作,有學曆,還長的漂亮,你要是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司務長一直在忙工作,時間就了就錯過了結婚。

    到了後麵也沒遇到合適的,就一直耽誤了下去。

    司務長想著下午,羅玉秋來找她的樣子,臉色更紅了。

    男人嘛,說到底,都是視覺動物,他們似乎都更偏好顏色好,這類的女同誌當對象或者說是娶媳婦。

    司務長也不例外,“你跟她說,我答應了,就明天相親。”

    薑舒蘭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司務長一根筋,打算直接這輩子對工作獻身,不打算結婚了呢。

    這要是這樣,羅玉秋那邊豈不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薑舒蘭嗯了一聲,“那就明天下午,在我家,你直接過來。”

    “不過為了你們雙方的名聲考慮,暫時還是不對外公布了,你就裝裝樣子,來我家跟我對訂單。”

    司務長想了想也是,他名聲無所謂,羅大夫金尊玉貴的一個人,確實不能染了汙漬。

    司務長果斷的答應了下來。

    轉眼到了第二天。

    因為,薑舒蘭提前和家裏打好關係的原因。

    下午的時候,薑母和李姨就抱著孩子,去隔壁那家溜達了。

    薑父和周奶奶則是一頭紮到診所裏麵,寫病曆,整理藥方子,準備藥材,二位老人每天忙的熱火朝天。

    根本顧不得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

    倒是,周老爺子如今和島上的人都熟悉了,直接跑到雷師長家,兩人下棋去了。

    所以,偌大一個周家,就隻剩下薑舒蘭和鐵蛋兒了。

    留下鐵蛋兒是因為,需要鐵蛋兒幫忙打探消息。

    等羅玉秋和司務長一過來,薑舒蘭就領著兩人進了院子,關上院子門,還特意問上一句,“沒人看見吧?”

    主要是怕有人看見了,萬一這次相親成功就算了,沒成功,怕是整個島上都知道羅玉秋和司務長相親了。

    連帶著羅玉秋年紀大,人老珠黃會再次被人嘲笑一遍。

    不要小瞧了碎嘴的婆子們,她們的嘴跟刀子一樣。

    羅玉秋看著這般小心翼翼的薑舒蘭,心裏忍不住一暖,“沒呢,這個點該上班的上班去了,該在家幹活的在都在家幹活。”

    所以也就沒人看到。

    這讓,薑舒蘭鬆了一口氣,“那行,你們去堂屋吧,我在外麵給你們守著。”

    司務長飛快地看了一眼羅玉秋,下意識地臉紅了。

    以前每次受傷去衛生室的時候,也沒覺得羅大夫這麽漂亮啊。

    隻覺得羅大夫冷著一張臉,讓人害怕。

    如今,倒是有了另外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想比司務長的緊張,羅玉秋可以說是落落大方了。

    “司務長,你先請。”

    這話一落,司務長下意識的擺手,“不了不了,女士優先。”

    羅玉秋微微一笑,然後朝著司務長點了點頭,不在謙讓,直接進了堂屋內。

    八仙桌上,放著一盤子的水果,一盤子的瓜子花生,在旁邊,還放著兩杯冒著煙子茶水。

    羅玉秋抿了下唇,越發對薑舒蘭感激了幾分。

    兩人落座後,羅玉秋單刀直入,“想必,舒蘭也和你說了,咱們今天是來做什麽的。”

    “那我就先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羅玉秋,今年二十八歲,六八年醫科大學畢業,自願來到海島當一名大夫。”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我老家是天津市的,家裏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姐姐。”

    這話算是把自己所有情況都介紹清楚了。

    羅玉秋太大方了,對方到司務長有些自慚形穢。

    他輕咳了一聲,結結巴巴,“我叫徐徐徐,徐麥青,今年、今年是三十二歲。”

    “我我、我是正規的軍校畢業,現在在海島部隊擔任司務長一職,我家,我家,我家——”

    他猶豫了半晌,到底是說了出來,“我家沒有人了。”

    這話一落,羅玉秋一愣。

    突然往日的的疑惑,全部都迎刃而解,為什麽司務長都三十多歲了,按理說他這個職位,應該是有結婚的。

    為什麽沒有結婚。

    因為家裏沒有長輩的催促,他沒有家了,所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麵。

    羅玉秋抬手,覆在司務長的手背上,“沒事,若是我們兩個成家,以後我家就是你家,我父母就是你父母。”

    本來因為她的動作,司務長害羞的一驚,接著聽到羅玉秋的話,他頓時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悶聲道,“你不嫌我孤寡老?”

    他們老家人有說,他命硬,克服克母,克妻克子孫,這輩子就是光棍命。

    所以,司務長從來不提結婚的事情。

    就這樣在單位默默奉獻一輩子,在他看來,也不錯。

    隻是——

    如今出現了一個意外。

    羅玉秋輕笑一聲,“孤寡老?怎麽會?人百年以後都會離開,那我們大家是不是都是克夫克母的孤寡老?”

    這話一落,司務長愣了下,在他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裏麵。

    他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話。

    司務長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就像是在冰天雪地的天氣裏麵,捧著一杯熱茶,一飲而盡一樣。

    暖到四肢百骸。

    對方越是這麽好,司務長覺得自己越是配不上對方。

    他不敢去看羅玉秋,低著頭,“我年紀還比較大,長的也沒你好看。”

    他自認為自己長的不差,但是在羅玉秋麵前,還是差了一截的。

    他沒有周中鋒那一張俊美到極致的臉,有的隻是一張不醜,平凡而普通的臉,唯獨可以拿出手的便是個子高。

    “沒關係,我長得漂亮就行了。”

    這——

    司務長最後下了一劑猛藥,“那個,那個,我好像不行。”

    當初,薑舒蘭父親給他病的事情,他還一清二楚,他雖然現在停藥了,但是司務長不確定自己好沒好。

    他總不能害了羅玉秋這麽好的一個人。

    讓她嫁過來當寡婦吧?

    羅玉秋聽到這話,臉黑到了一半,看著麵前的傻男人,她忍不住想笑。

    又有些感慨,人家別人相親,恨不得把自己缺點全部都捂著藏著起來,不讓相親對象知道。

    而司務長卻是完全相反,一股腦把自己的缺點全部都說出來。

    生怕相親對象吃虧,不能騙了對方。

    想到這裏,羅玉秋的笑容真切了幾分,她連名帶姓的喊,“徐麥青,你怕是忘記我的職業是什麽了?”

    那笑容,又帶著幾分當大夫的時的冷酷。

    這讓司務長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我我我——”

    “羅大夫,你很好,但是我怕自己害了你……”守寡。

    羅玉秋挑眉,視線下移,在司務長下三寸停留片刻,“怎麽?你和別人試過?知道自己不行?”

    “怎麽可能!”

    司務長下意識地反駁,反駁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激烈了,忙補充了一句,“我沒試過,但是薑叔給我看過病,說我有病。”

    說到這裏,他就很鬱悶。

    想他一個童子雞,怎麽就會不行呢?

    聽到這裏,羅玉秋還有哪裏不明白呢?

    這真的是個傻子。

    徹頭徹尾的傻子。

    羅玉秋站了起來,“拋開這一切不說,請問徐麥青,徐同誌,你對我羅玉秋是否滿意?”

    這直接單刀直入。

    嚇的司務長措手不及,他愣了好一會,臉紅的滴血,然後,忍不住點了點頭。

    像是小雞啄米。

    讓薑舒蘭他們看到這一幕,定要驚瞎眼睛,平日裏麵司務長可不是這樣的。

    談判吵架,他可是樣樣精通的,不然怎麽會能坐穩司務長的位置,管著部隊幾千人的衣食住行。

    可是這會在羅玉秋麵前,卻像是一個毛頭小子一樣,怕是連話都不會說了。

    隻顧著害羞了。

    見司務長隻點頭,羅玉秋故意板著一張臉,“你怎麽不問我,對你滿意不滿意?”

    “還是,你一開始就對我不滿意,所以這才連問都不想問了?”

    “不是不是。”

    司務長站了起來,忙擺手,“我沒有對你不滿意。”

    羅玉秋也跟著站了起來,仰著頭和他平視,“那你是什麽意思?對我滿意?”

    “還是不滿意,徐麥青,你給我一個準話。”

    這話一說,司務長真是被逼到了絕路上,想他都三十二的人了,在感情上還真是一片空白。

    他腦袋宕機了片刻,接著道,“滿意,很滿意。”

    幾乎是條件反射說出來的話。

    他的這個樣子,才讓羅玉秋忍不住點了點頭,“這才對,滿意就是滿意,不滿意就是不滿意,你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做什麽?”

    “喔喔,好。”

    乖巧的的應答。

    羅玉秋,“……”

    總有一種騙了良家婦男的感覺。

    “既然你對我滿意,你不打算做點什麽?”

    “什麽?”

    司務長一頭霧水,連帶著那俊秀的臉,都帶著幾分茫然。

    他平日其實不太注重形象,實在是太忙了,每天都恨不得住在辦公室才好。

    哪裏有時間打理自己形象呢。

    但是因為來相親,他特意刮了胡子,穿上了新襯衣,換上了幹淨的鞋子。

    看起來整潔又大方,又因為個子挺拔,像極了一株白楊樹。

    羅玉秋見過純情的男人,但是那不過是年輕的小夥子而已。

    她不明白,司務長都三十多的人了,怎麽還能保持著這麽一個樣子。

    如果司務長知道,他一定會回答,因為忙。

    工作原因,周圍的生物都是男的,沒有任何女同誌,以前接觸過的女同誌,也都是已經結婚的軍嫂,而且,那些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唯一一個關係不錯的,還是薑舒蘭。

    兩個孩子的媽。

    而且,在司務長眼裏,薑舒蘭不算是一位女同誌,而是他工作上的戰友,夥伴,以及可以把背交給對方的人。

    真正意義上的相處和相親。

    也就隻有麵前這一次了,也是唯一的一次。

    所以,他是真對羅玉秋那說半截的話不太明白。

    眼見著麵前的人,純情的跟木頭一樣。

    羅玉秋忍不住笑了,單刀直入,“徐麥青,既然我們雙方都滿意,你什麽時候去打結婚報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