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縣高中離掛麵廠和家屬樓都不遠, 杜向東每日騎車送媳婦到學校，再按媳婦下課的時間下班過來，兩人再一塊回家。

  　　今天羅樹琴剛從教室裏出來, 就碰到一個頭兒不高的男生, 男生戴著眼鏡, 有些強自鎮定的說：“羅同學, 我聽說你也要參加高考，，，我學習還可以，比較擅長數學，你有什麽問題可以來問我。”

  　　男生說完，不自覺用手推了推眼鏡。

  　　不遠處兩個男生是跟他一起的, 正伸著脖子朝他們這邊看, 羅樹琴轉頭看過去，兩人趕緊看向別處。

  　　羅樹琴也是這兩天新認識的這個男生, 是他們隔壁班的。

  　　前兩天她上體育課, 自由活動時正抱著書坐在一個角落看的津津有味，突然一個籃球就砸到了自己身後的牆上，差一點就砸到了她的頭，她心有餘悸之時，幾個男生跑了過來, 紛紛跟她道歉，她也沒說什麽把籃球還給對方。

  　　其中就有這個男生, 因為球是他踢的, 他覺得有些愧疚, 就要帶羅樹琴去看校醫。

  　　羅樹琴嚇是有點嚇到, 可身體是一點事沒有的, 她覺得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就拒絕了。

  　　可那天之後，她隻要出教室就會遇到這個男生，或是她去辦公室的路上，或是她去上課外課時，開始對方隻是隨便搭幾句話，問問她有沒有什麽情況，可幾天過去，羅樹琴感覺有些不對。

  　　她雖說沒正經談過對象，但到底已經結了婚，以前她在家做衣裳時不少大娘大嬸在她家聊些八卦，什麽誰家小子相親啥樣，誰家姑娘找了個啥樣的對象，送了人家啥，人家送了啥之類的。

  　　聽的多了她自然也懂的不少。

  　　因此她感覺這男生多少應該是對她有好感了。

  　　其實因著杜向東捐掛麵什麽的到學校的事後，她所在的班級就都知道她是個有對象的人，但這人是隔壁班的，不知道也正常，也是不不愉快，上次體育兩個班一塊上的，這才有這樣意外。

  　　發現這事後，羅樹琴也不能說什麽，畢竟人家也沒有當麵說喜歡她之類的，她也就想躲幾天，這人大概也就明白意思了。

  　　今天她就特地跟杜向東說跟老師請教問題，讓他晚半小時再過來，她等同學快走光了，眼瞅著班裏值日生打掃完才出來的，出來時也看院子裏沒幾個人了，可沒想到還能遇上。

  　　羅樹琴都有些無奈了，她隻好道：“同學，這個不用的，我問我們班同學就行了，，，我先走了，我對象還在外頭等著我呢。”

  　　對象？男生愣神功夫，羅樹琴一個閃身就走遠了。

  　　跟男生一塊的兩個男生跑了過來，“怎麽樣？表白成功了沒啊？”

  　　男生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什麽表白？我們就是見麵打個招呼而已，人家有對象的，別瞎說。”

  　　兩個男生麵麵相覻，其中一個男生伸著脖子看向大門口，嘴裏驚奇道：“她對象不會是範老四吧？”

  　　男生話落，另兩人也看向門口。

  　　就看到羅樹琴才到門口幾個小混混就圍了過來。

  　　羅樹琴也是沒想到，她剛到校門口，還沒見到杜向東的身影，就見幾個小混混斜裏走了過來，幾人衣服穿的亂七八糟，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痞裏痞氣的樣子如出一轍。

  　　她來學校不久，雖不認識幾個，但也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想著今天為躲眼鏡男，特地找理由讓杜向東晚半小時來接她，這會兒估計對方還在路上，她扭身就想回學校，學校裏應該還有老師和校工沒有走。

  　　可惜她的想法早就被幾人注意，幾人一下子就把圍住。

  　　為首的一個胖子流裏流氣的說：“喲，小姑娘往哪跑，放學了，陪哥哥去玩玩？”

  　　其餘幾人也發出猥瑣的笑聲。

  　　羅樹琴試了幾次沒辦法衝出他們的包圍圈，強自鎮的說道：“你們最好趕緊讓開，我對象馬上就來，不然他來了打的你們滿地找牙。”

  　　她這時可不能露出驚慌的樣子，不然對方隻會更加有恃無恐。

  　　幾人聽了這話，又看她一點也不怕的樣子，果然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但也隻是一瞬間，胖子喊出了一句，“還對象，嚇唬誰呢。就算真有，我們這麽多人打的他滿地找牙吧。”

  　　說完幾人便上前要拉著羅樹琴走，羅樹琴掙紮起來。

  　　還有校內的三人一瞬間的愣怔之後，都在不敢上前，眼鏡男想上前幫忙，卻被同伴拉住，“你瘋了，這個範老四經常在咱們這片混的，聽說特別能打，你要是敢攔，說不定得找你們家去，到時哪還能安生過日子。”

  　　眼鏡男掙紮了瞬，頹然將握緊的拳頭放下。

  　　羅樹琴自然掙紮不過幾個比她力氣大很多的混子，就這麽要被架走，她此時都有些後悔了，為什麽要讓杜向東晚來會兒，這下好了吧。

  　　正在她期盼著自己對象趕緊來的時候，突然被摔在地上，幾個混子亂成一團。

  　　然後就看到幾個穿著製服的人跑了過來，她知道這是派出所公安同誌，頓時一顆心放回了肚子。

  　　為首的一個公安比旁邊幾個都要強壯許多，打混混也是一馬當先，三兩下就把四五個混子給打趴下了，混混頭頭的胖子自然也不例外。

  　　隻是有個瘦子爬起來要跑，就被突然出現的一人給追上，並踹趴下，然後如同拎個小雞崽般給拎回來。

  　　新趕過來的自然是杜向東，他把瘦子交給幾個公安，就把幾個混子挨個踹了好幾腳步，幾個公安過來攔了才罷手。

  　　看著他們把人帶走，杜向東趕緊過去問站在一邊的羅樹琴，”媳婦，沒事吧？“

  　　對剛才那個最壯實的公安，“走吧，去我家吃飯。”

  　　羅樹琴這才誰出來，這公安不是別人，正是杜向東的弟弟，杜向西。

  　　大哥邀請，杜向西也不客氣，一口答應下來。

  　　三人便往一個方向走去。

  　　還在院內的三人看直了眼，之前攔著眼鏡男的男生愣愣說道：“原來她還真有對象啊？不過那個哪個才是啊？”

  　　眼鏡男現在什麽話也不想說，悶頭的就出了校門，後麵兩個叫他等等也不聽。

  　　回去的路上，杜向東順路去菜市場買了些菜，又割了二斤肉和一條魚。

  　　到家便弄了一桌菜出來，紅燒鰱魚、肉燒茄子、幹煸四季豆，一鍋散發著米香的雪白大米飯，一大碗西紅柿蛋花湯，湯上點綴著碧綠的香菜，不隻是味道誘人，看上去也是十分誘人的。

  　　杜向西看著滿桌飯菜，以後邊解圍裙邊從廚房出來的大哥，他驚呆了，感歎大哥居然還會做飯。

  　　他大哥這麽些年還真變了許多。

  　　“來，喝一杯。”杜向東拿了瓶二鍋頭給也倒了一小蠱，“沒想到你小子這麽快就上班了。”

  　　剛才回來時，杜向東就知道杜向西轉業被分配到縣公安局當局長，按原劇情也是這樣，杜向東倒不是很驚訝，本來他還想著他這個二弟來了，他要不要跟他來往呢，畢竟是自己親弟，雖說關係一般吧，但對方過來縣城，要是一點不搭理也說不過去。

  　　誰曾想還沒想好呢，就遇到今天的事。

  　　想到今天的事，杜向東恨恨問道：“那幫混子敢調、戲我媳婦，不得判個幾年。”

  　　杜向西有些無語，“不是殺人放火，也沒人重傷，最多也就是關個十天半月的教育下，怎麽可能判幾年。”

  　　杜向東想了想，嚴打還沒開始，遂有些失望。

  　　杜向西見他這樣，隻覺得大哥是為大嫂今天遇到的事生氣，也歎氣道：“我也氣，來縣裏沒一個星期，這種混子抓了得有一百多了，現在看守所都快裝不下了。”

  　　他上班的頭一天，就發現縣城現在的混子們還挺猖獗，幾乎每條街都得有那麽幾個混子欺行霸市的。

  　　於是就開始組織人手到各條街巡邏，發現了就給抓起來，可混子越抓越多，關幾天放出去依然該幹嘛還幹嘛，有那老公安勸他這麽幹沒什麽用，可他就覺得要是不管那些混子不是更狂妄，就算抓了關幾天隻能放出來，但該抓還是得抓啊。

  　　杜向東也知道這兩年因為知青陸續回城，但國家又沒有那麽多工作安置，導致很多無業遊民在街麵上，治安也就越來越不好了。

  　　他便說道：“這種情況國家肯定會想法子的，沒準明年就會搞個嚴打，到時這樣的小混混也就不敢出頭了。”

  　　“嚴打？”杜向西點頭，“就說是，這確實得嚴厲打擊才行。”

  　　羅樹琴帶著兩個孩子吃完飯就都回房間看書做作業去了，剩下兩人繼續聊，杜向東也就問到了生產隊的事。

  　　杜向西就說：“我過來前聽大隊長說上麵下文件了，生產隊取消，還都改成村，還說要將土地分下去，搞什麽‘家庭聯產承包’，大隊長還說得虧你當初勸他沒買拖拉機，要是買了那大型拖拉機，這錢就要打水漂，等地分下來，大家估計得買小型拖拉機。”

  　　說著他感慨道：“大哥，這幾年你變化還挺大，這種事也能想到前頭。”

  　　杜向東一點也不擔心對方會不會看出他芯子換了，都這麽多年沒見了，連經常會見到的爹娘都發現不了，何況他，於是他穩如泰山道：“我現在好歹也經常聽廣播看報紙，這有什麽。”

  　　杜向西倒也沒有多想，他跟大哥是有很多年不見了，兄弟兩個關係一般，這些年自然也沒什麽聯係。大哥結了婚有了孩子，成長起來也很正常。

  　　隻是他在家那幾天聽村裏人說了一些，他恍惚的覺得，他這大哥成長的也太快了吧。

  　　就是杜向東走後沒幾天，村裏就開始翻地了，他在家又沒什麽事，就也跟著一塊出工，然後他就發現，大隊長似乎挺針對他爸媽的。

  　　他爸媽也算上了點歲數，他就覺得大隊長對上歲數的多少有些照顧，不是分塊好翻的地，要麽就讓其去做撥草等輕省活，可對他爸媽，他是一點也沒照顧，其他人幹什麽，就分配他爸媽幹什麽。

  　　沒奈何，他隻能甩開膀子幫著幹，幹完活他打算跟大隊長聊聊，可一問才覺出大隊長原來跟他大哥關係特別好，而他爸媽卻對他大哥很不好。平常不管不問也就算了，就他前妻那事，他爸媽連個猶豫都沒有，一開始就是懷疑他大哥偷了他的撫恤金。

  　　這得是多不信任呐！

  　　也難怪人家看他爸媽不順眼，他也無話可說。

  　　後來幹活的時候，他發現大哥在村裏人緣也特別好，別的不說，就說現在村裏的兩大主要經濟來源，果樹和罐頭廠，就都是他首先提出來，還是出了大頭的。

  　　他這才知道他大哥一早就弄了個吃食作坊，又跑到縣城承包了掛麵廠。

  　　總之他越聽越覺得心驚，這變化也太大了。

  　　再後來他再聽到什麽，他也不是很驚訝了，隻是後來他又知道了件事，就是他偶然聽到他媽抱怨大哥一點沒有孝心，說走就走，他頭次覺得他媽有點過分了，剛想出去說兩句，然後就聽到他妹跟他媽說起了當年他當兵的事。

  　　他這才知道，原來他媽跟他說的他大哥因為打架鬥毆名聲不好才被刷下來，他是被正經選上的這件事，原來是他媽騙他的，原來當初人家選擇上他大哥了，他媽跑去公社說他大哥壞了話，然後讓他去麵試。

  　　他知道後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正好這時就來了他工作分配下來的通知，他也就趕緊跑過來了。

  　　“大哥，我是真不知道當兵的事，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去。”杜向西現在覺得這個名額就跟他搶了的似的，他是知道他媽偏心他，小時他還洋洋得意，自己討人喜歡，大哥的脾氣不討人喜歡。可現在他覺得他媽偏心太過了，這要換成是他，他也得趕緊離的遠遠的。

  　　杜向東聽到這話不置可否，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他早就過去了，隻是對於杜家那兩老，他卻不想提。

  　　他請吃飯，也就是看對方這次幫了他媳婦，吃過飯就開始轟人了。

  　　誰知才轟了沒兩天，這人提著隻雞上門了。

  　　原來這小子分的宿舍沒法做飯，他嫌食堂的飯不好吃，那天吃了他做的飯後，就打算蹭飯，杜向東心時一陣鬱悶，心說就不能給這家夥好臉色。

  　　不過他們家自己也要吃，他媳婦又馬上要考試了，多做些好吃的給媳婦補補也是應該的。

  　　於是杜向東也就沒拒絕這小子，還毫不客氣的讓這小子上門記得多帶東西，杜向西倒也很上道，他現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工資也不低，想吃什麽吃什麽。

  　　於是杜家每天晚上都各種香飄滿樓，不是魚就是肉，饞的樓裏的孩子哇哇的哭，大家也是沒轍了。

  　　就這麽大概過了半個多月，杜向西工作越來越忙，他回來的也越來越晚，也就不再去大哥家蹭飯。樓裏人一看，他家公安親戚不來了，總得消停了吧，可誰曾想一點也沒消停。

  　　杜向東當然不會因著二弟不來蹭飯而降低生活標準，相反，他一看二弟不來了，更是變本加厲的做好吃的，堅決讓媳婦第天都吃的美滋滋，這樣才能更有精力學習。

  　　羅樹琴覺得自己被補的有些發胖了，晚上照鏡子時提出抗議，剛提議打算吃幾天素，就被駁回，“胖啥，你這樣可太正好了，再說光吃素腦子哪跟的上，不行咱多吃魚，吃魚胖不起來。”

  　　羅樹琴被說不胖還有點高興，可她理智還是在的，自己確實臉圓不少，這男人睜眼說瞎話她還是知道的，可想著自己還有幾個月就要考試了，隻好就先這樣，打算等考完試再減肥。

  　　吃飯問題就這樣達成一致，杜向東每天都很歡快。

  　　在家有人喜歡吃他做的飯，上班就更來勁了，咱賺錢是為啥呢？不就為媳婦孩子過好日子嘛。

  　　可家裏順順利利，廠子裏卻突然有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