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杜老大，還真是你啊？小丁說看到你在集上賣吃食，我還不信呢。”李國棟上前就拿了個炸糕吃，吃著還不忘給自己旁邊的一個叫小丁的漢子扔一個過去，“看你這生意不錯，看來欠我們那筆錢不用再拖了吧？”

  　　小丁接過炸糕，神情有些不自在的看了杜向東一眼，但看炸的酥脆的炸糕就是一大口。

  　　兩人一下子就把杜向東攤位堵個嚴實，本來排隊的客人被擠到了一邊，杜向東皺眉剛想說點什麽，客人被二人嚇的說下次再來吃了都走了。

  　　這年頭多數人都是老實本分的，像他們這種混子都不怎麽想招惹，能躲便躲了。

  　　李國棟見此不禁有些得意，杜向東把解了圍裙扔到一邊，“不是說了嘛，錢我一定會還。但我這也是小本買賣，哪有那麽快，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吧？”

  　　“你來的正好，我正想跟你說呢，你們要是同意，我想先還一部分，後頭賺了錢我再還你們。你看是我給你們一筆錢你們自己看看怎麽分，還是我先把你們欠的少的還了，國棟你那我欠的多，也就能先還一部分，剩下爭取半年內還清。”

  　　杜向東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也是真沒錢，要是他自己一個人，這筆破爛債他就賴掉，反正一幫混子、一張不知有沒法律效力的欠條，大不了就跟他決周旋到底，可他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媳婦孩子，就想先安撫住他們。

  　　小丁倒是有些意動，但還沒等他說什麽，李國棟便黑了臉，“那怎麽行，這筆錢你都欠好幾個月了，上次看在這麽多年兄弟情分上，又給了你半個月時間，現在又要拖半年，三拖兩拖這錢還能還的了嗎？”

  　　“那我有什麽辦法，賺錢也得需要時間，你們跑我這催我影響我生意，我更賺不到錢。借錢我就更借不了，我爸媽幾年前就不借我錢了，隻有你們幾個是我好哥們，你們說我找誰借？要這樣不行，你們就找公、安把我抓起來吧。”杜向東按原身的性格，耍起無賴來。

  　　李國棟這下臉更黑了，他們就是幫混了，自己身上一堆事兒呢，還找公、安？

  　　不過他緩了口氣，無奈道，“老杜，不是我們逼你，上次給你想的轍，你說你臨時變卦，害得我這些天被老王追在屁、股後頭讓我給他再抱個孩子去，你說我上哪給他弄去，這事你辦的可不地道！”

  　　他又突然壓低聲音道，“要不這樣，你看你兩個兒子呢，你還是抱一個給老王，他也同意再給你漲點錢，300塊怎麽樣？這可真是天價了，這樣你既能還了錢，還能自己落點，你，，誒？你打我幹嘛呀？！”

  　　還沒等李國棟說完，杜向東就揮舞著笊籬趕他們，“滾，該滾哪滾哪去，我不賣兒子，多少錢都不賣，有本事你們去告我呀！”

  　　杜向東突然起了高聲，來趕集的都看了過來，兩人便落荒而逃了。

  　　兩人離了大集，人少了才緩了口氣。

  　　李國棟氣急敗壞，“不行，這事不能這麽算了。小丁，你去把兄弟們都叫來，咱們明天就去他家，不還錢就把他家砸了，還有他老婆兒子也綁來，到時看他敢不還錢？”

  　　小丁震驚的看著他，“綁、綁人啊？”

  　　說實話，他們就是街麵上打架鬥毆的小混子，綁架這種事他們可從來沒幹過。

  　　李國棟也是說說氣話，最近老王逼的緊，說他要是再不給他弄來兒子，就把之前給他的好處費要回去。是的，他收了100塊的好處費，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卻不想臨門一腳出了岔子，現在那筆錢早讓他輸在縣城的牌桌上了，哪還能還的起。

  　　所以杜向東欠的這筆錢就尤其重要，當然最好還是把他兒子給老王，到時不但錢到手，好處費也不用還。

  　　可沒想到他剛一試探，對方居然這麽大反應，他不禁嘀咕，“以前也沒見他這麽疼他老婆孩子啊。”

  　　“是啊，以前杜哥可是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還聽說經常打他老婆，有一次我去找他，發現他對侄子都比對自己兒子好，我估計剛才也就借題發揮把咱趕走。”小丁接著小心道，“棟哥，其實我覺得他還一部分也是好的啊，把杜哥惹急了，咱們沒準還拿不到錢呢。”

  　　李國棟心想，你當然想先讓他還一部分了。杜老大欠他的最多，其餘他們四個也就一人十幾二十塊，要還當然就最先還清他們的，到時就剩他自己，他一個人又打不過杜老大，那怎麽行？

  　　於是他道，“你還真信他，你見他哪守過信用？依我看他不在老婆孩子，但總得在乎在他們生產隊能不能生活下去吧？”

  　　小丁遲疑道，“棟哥，你想怎麽做？”

  　　李國棟跟小丁低聲說了起來。

  　　*

  　　大集上，被二人一鬧，攤子半天沒人過來，杜向東便收了攤子，想著先回家把這事跟媳婦說了吧。

  　　那些人要是鬧到家裏來，起碼她是提前知道的，不會措手不及。

  　　回到生產隊才剛上午，他邊走在回家的路上，邊盤算著一會兒怎麽說。

  　　正走著，就見前麵不遠處幾個小男孩在打架，確切的說是四五個小男孩正將一個小男孩壓在地上打，聽幾人說話好像是男孩搶了他們吃的，而原因是前幾天他們搶了男孩吃的。

  　　看來是筆糊塗賬，杜向東搖搖頭，並不想管小孩之間的事，更何況他看那幾個男孩也就是想把對方手裏的東西搶回來，並沒有將人打成什麽樣的打算，也就不想理他們，繞路就想過去。

  　　誰知他才剛到附近，場麵就為之一靜，他還聽其中一個小男孩小聲說，“看，是杜紅兵大伯。”

  　　然後幾個男孩同時看著他，杜向東疑惑轉頭，果然看到被壓在下邊打的那個是他那好侄子杜紅兵。

  　　杜向東現在對杜紅兵感情很複雜，他前世弟弟過世，弟媳改嫁後，他出錢將他養大，又給他蓋房娶媳婦，自覺自己這個大伯做的很不錯了。

  　　可他看了那個混賬侄孫寫的小說，才知道這個侄子對自己有多少不滿。在他心裏，把他養大那些，都是他這個大伯應該做的，他沒有兒子，財產都應該歸他這侄子才對，不幫他兒子找個好工作，也是不對的，反正就是得管他一家子才行，要不然就不幫他打幡摔盆。

  　　他前世可用不起他這好侄子，大部分錢都捐了，治病剩下一些找老友幫忙給找火葬場燒了了事，小店也給老友了，他們都同行，最知道這小店意味著什麽。

  　　雖說這個是書裏的，不是前世的白眼狼。

  　　但其實有過之而無不及，書中這個在不久後會重生，然後就開始鬥他這個極品，待把原身鬥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後又家破人亡後，他便跟他媽一塊拿著他爸的撫恤金改嫁了，之後便開啟了開掛的人生。

  　　可能原身跟在外當兵的弟弟感情還不錯，所以他對這個侄子也還不錯的，起碼不會讓人欺負他，像平時他被人打了，他會帶他找人家裏去，或是給他報仇。他要是正跟人起衝突，他也會上前把那些小孩教訓一頓或是趕走，反正原身也沒什麽不打孩子的原則。

  　　可以說原身對兩個兒子都沒這麽上心了，可這杜紅兵平時根本不搭理原身，還經常用一樣奇怪眼神看他。

  　　就像現在，杜向東看過去，就見杜紅兵抬頭正瞪著他。

  　　往常杜向東一定會幫這小子把這些小孩趕走，可現在杜向東可沒什麽興趣幫白眼狼侄子，兒子可在家等他呢。於是他就這麽繞開一幫小孩，走了過去。

  　　杜紅兵簡直氣死了，他今天出門看到狗剩他們正在吃野菜餑餑，他就有些饞。

  　　想著前幾天他們搶了他的餅，就更是氣不過，於是趁狗剩不注意一把搶了就走，邊走就邊往跑裏塞。他們追到他時，手裏也就一小塊了，現在正塞到嘴裏被他們掰著往外摳。

  　　他正想喊他大伯的名字把他們嚇走，雖然他很不喜歡他這個混子大伯，讓他在村裏很丟臉，可他大伯名字還是很好用的，可惜他嘴巴堵住了喊不出來，正急著呢，就見他大伯居然正好過來。

  　　一瞬間他是高興的，可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反正現在就算他不說什麽，這人也會幫他把人趕走，這餑餑他是吃到嘴了。

  　　於是他瞪了這混子一眼，扭頭不看他，而這時也感到壓他身上打的狗剩幾個停了動作，他掙紮幾下就想起來，可還沒等他起來呢，就見他大伯就這麽繞著他們走了過去。

  　　杜紅兵：，，。

  　　一瞬間，他傻眼了。

  　　幾個小孩也是一愣，看杜向東還真走了，他們就不遲疑了，“快，揍他。”

  　　“讓也給我吐出來，不能便宜他。”

  　　杜紅兵欲哭無淚。

  　　杜向東這會兒可沒心情管別人孩子，因為他到家發現媳婦和兩個兒子都不在家。

  　　難道又去上工了？上次明明答應他了。

  　　杜向東有些鬱悶，先做午飯吧，估計做完飯就回來了。想著上次他們娘仨兒都挺喜歡他擀的麵條，他今天就再做麵條吧。

  　　再困難也不能短了吃喝，要不身體都熬壞了。

  　　麵條剛擀好，那一大兩小就都回來了。

  　　“爸爸，你回來啦。”小臭蛋一馬當先進了院，懷裏還抱著個小盆，裏麵應該是盛了水，他小身子站不穩，裏麵水晃出來灑了他一身。

  　　後頭羅樹琴一桶水，也是晃悠的不行，水都跟著漾出來。

  　　小狗蛋也差不多，跟在後頭，懷裏抱著一盆水直晃悠。

  　　杜向東一看趕緊把沾了麵的手在圍裙上擦擦，跑出去接過媳婦手上的桶，“打水也不喊我，叫我去打呀，你們跑一趕也打不了多少。”

  　　家裏沒有水井，吃水都是到村頭公用的水井裏去打，打好倒進家裏的大缸，裝滿一缸一般可以吃好幾天。

  　　前幾日杜向東把缸裝滿，這幾日他一忙就沒注意到，原來他們幾個是去打水了，杜向東鬆了口氣。

  　　“我來倒水，你們先進去洗手準備吃飯。”杜向東把水接過倒進缸裏。

  　　羅樹琴進屋就看到剛擀好的麵條，她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哇，爸爸，你又擀麵條給我們吃？”小臭蛋進屋眼睛就亮了，自告奮勇開始燒火。

  　　小狗蛋過去一旁邊幫弟弟，他也知道家裏有細糧比以前多了，小眉頭倒是沒有皺起，到底是小孩子，對白麵條也挺期盼的。

  　　杜向東進來便解釋道，“我就是看吃好幾天粗糧了，你跟孩子都得補補，怎身體不能虧著。”

  　　羅樹琴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一家子開始忙活著煮麵、燒火。

  　　很快一頓飯香飄滿屋，一家子倒是其樂融融的吃了頓午飯。

  　　隔壁李嫂聞到香味嘀咕，“這是又做什麽好吃的，唉，可真是不會過日子。”

  　　這邊一家子吃過飯，兩個小孩也沒睡午覺的習慣，羅樹琴便讓他們出去玩了，她自己剛進了屋。

  　　杜向東便跟進了屋，剛想起個話頭看怎麽把那事說了，羅樹琴卻先開了口，“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