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杜向東每天一早起來幹完生產隊的活，就趕集去賣炸糕，回家吃了午飯稍微休息一會兒就又去趕下一個集，最後再回生產隊接著幹活，每天晚上回去的也越來越晚。

  　　時間就在他忙的如同陀螺的時候過去了一個星期，他也將附近四五個鎮子的大集時間了解了個清楚。

  　　而幾個鎮子常去趕集的人也知道大集上來了個賣炸糕的，一般鎮上的大集幾乎都是農貿產品，像他這樣賣些吃食的都是少數，所以也算稀罕。

  　　而且他東西做的好吃，好多人吃了都覺得比縣裏早點鋪子炸的還好吃，一般條件好點的過來看見了就買點回去，那條件不行的就算再好吃也不會再買。所以杜向東也算是有了些老顧客。

  　　但顧客人數幾乎也就是這些了。

  　　這一周下來他算了算，其中有兩天沒有大集可趕，剩下五天刨除成本大概賺了10多塊錢。

  　　大概相當於城鎮工廠學徒工半個月的工資了，其實這樣看來也算不錯了，隻可惜這對欠著外債的他來的還遠遠不夠。

  　　前陣子賣方子賺了100塊，當天他就花出去十多塊，後來他準備做生意的鐵鍋、煤球爐這兩樣就用掉了25塊錢，好在材料什麽的空間還有，暫時先不用錢，加起來現在手頭也就將近九十塊錢。

  　　這離243，8塊錢可差的有點遠。

  　　眼瞅著時間就剩那麽幾天了，他不得不想其他辦法。

  　　於是，趁這天上午沒大集，杜向東就往縣城去了，想找荊國安問問他還要不要方子。

  　　隻是才到門口呢，就發現他們早點鋪子居然排起了長龍。

  　　說是長龍也有點誇張，但門口排了十幾人是真的，看上去還挺忙，杜向東到門口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就出去邊逛邊等，待到時間差不多回來，人少了才進去。

  　　“杜師傅，你來了。”荊國安穿著廚師服出來，大早上就出了一腦門汗，時不時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把汗。

  　　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了，杜向東一來也沒先說方子的事，“你這裏人還挺多的。”

  　　提起這個荊國安就止不住的高興，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還行吧，比前陣子強多了。”

  　　其實在他剛來的時候，這個早點鋪子有不少老顧客，隻是他來了不到兩個月，這些老顧客就漸漸來的少了。

  　　像之前挑剔他包子弄的沒他爸弄的好吃的老顧客已經是少數肯來的了。

  　　當然，他們是國營店鋪，也沒什麽競爭，總有人進來吃飯的。

  　　但這也挺打擊他一個朝氣蓬勃小廚子的自信心的，好在他遇到了杜師傅，新學的兩種包子陷他在家努力學習，連做了好幾鍋，直到家裏人都說挺不錯，第二天他就在店子裏做了。

  　　果然許多人吃了都說挺好的，有的吃完還要打包一份說是給孩子吃。

  　　之前那個挑剔的老顧客也頭一次沒有說出批評的話，而是認真的誇了他句，“嗯，行啊，青出於藍了。”

  　　那時候荊國安別提多高興了。

  　　再後來一直覺得他手藝不太行的爸爸居然也帶著老朋友過來吃，老朋友在他爸麵前誇他，他也沒有一慣的貶低為主，而是頭一次訂可的點頭，“嗯，還成吧。”

  　　荊國安當時覺得胸腔時有一股暖流激蕩著。

  　　此時再跟杜師傅提起時，他心情已經平複很多，但還是紅光滿麵道，“這幾天顧客確實越來越多，可能是吃的好了，有些人介紹親戚朋友來，好多新客呢，現在居然還排起隊了。”

  　　杜向東也跟著高興，一番恭喜之後就順勢問他還要不要方子，荊國安本來正樂呢，聽了這個就有些為難，“杜師傅，我倒是挺想再買幾個方子的，但你也知道我工資有限，上次幾乎把錢花光了，還欠著我爸錢呢。我想我就是買也得再等幾個月，我再攢攢錢了。”

  　　杜向東也理解，雖有些遺憾但也沒辦法，隻得讓荊國安幫忙留意著他有沒有認識的廚師什麽的想買，畢竟對方是這行的，總是比他直接找上門方便些，安全性也高。

  　　荊國安聽了也沒有推辭，同意幫忙留意著，他也挺想交杜師傅這個朋友的，接著兩人又聊了聊關於廚藝方麵的一些技巧什麽的。

  　　聊了一會兒，杜向東看出來挺長時間的了，就提出回生產隊了。

  　　中午回到家，杜向東簡單吃了午飯就去趕集了，現在每次趕集能賣出多少他也大概心中有數，所以都會提前把差不多的材料備好，然後賣完就回家，因為再等下去也沒什麽客人了。

  　　接著又過了兩天，杜向東也沒有收到荊國安的消息，他就想再去縣裏看看，可還沒等他去呢，這天回去就在村口看到對方。

  　　荊國安這邊問過了同行，他們都沒什麽興趣，其實想想也是，現在廚師大多都是鐵飯碗，都覺得本身廚藝夠用就行了，像荊國安一樣喜歡鑽研的畢竟是少數。

  　　杜向東聽了隻道，“行，多謝你小荊。”

  　　“不好意思杜師傅，也沒幫上你忙，我會再幫你留意的，這事也不能著急。”小荊有些抱歉的說道，隨他又說，“杜師傅，你要是急著用錢，我可以先借外你，不過我隻有這一點。”

  　　杜向東就看小荊掏出十塊錢來，他連忙推辭，“不不，我不著急，要是用的話我一定找你。”

  　　小荊見他這樣說也就沒有勉強，打了招呼便走了。

  　　回去後杜向東就有些沒精打彩的，打掃豬圈就沒往常那麽麻利了，路過的老頭不免又多看一眼。

  　　幹了一會兒活，杜向東想出去透透氣，就跟老頭打了個招呼到一邊一個公廁上廁所，誰知他剛走，記分員小秦就來了。

  　　“老楊頭，怎麽就你一個，旁邊打掃豬圈的杜老大呢？”小秦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媳婦，剛一嫁過來沒多久就當了記分員，為人有點不合群，跟社員都不怎麽說話，多數時候就是拿著個本子看看誰偷沒偷懶。

  　　被她抓到不管是什麽理由，也不管什麽情況，一點商量沒有的一天工分全扣光。

  　　偏她還是大隊長媳婦，你被抓到又沒理，去大隊長那說理都說不通。

  　　大家對她能躲就躲，都不怎麽搭理她。

  　　被叫老楊頭的就是牛棚的老頭，他自然也認識這個記分員，平時她是不會過來這邊的，聽到這話他半天才緩緩道，“去、廁、所了。”

  　　小秦被他說話的樣子氣到了，“慢吞吞的沒吃飯啊，你這壞分子是什麽態度？你以為你還是城裏的大教授呢？讓你下放到咱們這是讓你好好改造的，你這個態度給誰看呐？還包庇偷奸耍滑的混子。”

  　　“還去廁所了，上次你就說去廁所了，天都快黑了才回來，當我不知道是怎的？”小秦氣急敗壞指著老楊道。

  　　其實小秦最近這陣子挺鬱悶的，自打她當記分員以來，因為她一連抓到好幾個偷懶不幹活的，受到了不少表揚。

  　　可最近她抓到的就少了，她可不相信所有社員都這麽老實，一定都是起夥來互相包庇。

  　　她最看不得這樣的事。

  　　這不杜向東這個混子突然來上工引起她的注意，她就覺得這家夥一定不會老實幹活，所以平常嫌棄不會來豬圈這邊的她，這兩天就頻頻往這邊跑，這一來果然就讓她發現問題。

  　　這杜老大好像就早晚才會在這，有一次下午她過來就沒看到對方，這老楊頭還說對方去廁所了，她怎麽那麽不信，可惜她沒法過去找，又正好有別的事，那天就隻能先走了。

  　　今天吃過午飯她就先過來了，這一來果然沒看到對方。

  　　她說話難聽，老楊也沒有氣急敗壞之類的，仍然是一瘸一拐的幹著活，對她無視了個徹底。

  　　小秦打小沒受過這個，這就更氣了，“行，我現在就去找人看看，要是發現他不在公廁，我就告訴大隊長，到時候你們這個事情是要被批D的。”

  　　“批D誰啊？”杜向東從廁所出來剛想找個地方發會呆想想之後怎麽辦，可腦子還沒轉呢，就聽到豬圈這邊有聲音，趕緊就跑過來了。

  　　“你，你跑哪去了？”小秦愣了一瞬，然後說道。

  　　“我去廁所了啊？怎麽去廁所也管？”杜向東歪歪扭扭的站著，一副痞子相，“怎麽男人去個廁所，你們女的這麽好奇嗎？”

  　　“你，你瞎說什麽？明明你是偷懶去了。”小秦被說的腦上有些發燒，說話也語無倫次了。

  　　她一時忘了，這人可不是她平時管的那些老實巴交的社員們，而是個在街麵混了十幾年的混混，她公公見了對方都是咬牙切齒卻又沒有辦法，一時間她就有些打退堂鼓了。

  　　“說我偷懶得有證據，沒證據咱們可得找大隊長評理。”杜向東搖搖頭又道，“不對，不能去找大隊長，我聽說你是大隊長家兒媳婦，去了還不得偏著你啊，那咱得去公社啊，到時候好好把這事說清楚，我現在可是天天勤勤懇懇幹活，容不得你誣賴。”

  　　說著就想上手拉她胳膊去評理，這年頭思想保守，小秦哪見過這個陣仗，當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接著就往外跑，不過杜向不也不放過她，“你說說你們公公和兒媳婦都是大隊幹部，大隊都快成你們家的了，你再來的話，咱們去公社也得去說說這事 。”

  　　聞言，小秦前頭跑的更快了。

  　　杜向東在後頭哈哈大笑，聲音過大，把不遠處正幹活的社員都招的探頭看來了，看到小秦跑那個樣子，大家私下也偷笑，瞬間看杜向東也不那麽討厭了。

  　　一邊老楊看看杜向東直搖頭，杜向東的芯子也是個老人家，立時明白老楊是咋想的了，他嘿嘿解釋，“我沒要拉她，我就是嚇嚇她。”

  　　老楊倒是沒再說什麽。

  　　這事一過，杜向東覺得這記分員以後應該都不敢來了，正好，他更方便幹活了。

  　　第二天杜向東照例去趕集，他想著老這樣不是辦法，趕完集他就想到縣城黑市去賣，到那價高，而且他有空間有事把東西往裏頭一扔也不會有事。

  　　不過還沒等他實就施，就來了個趕集的小夥子，見他這炸糕不錯，就小聲跟他商量到別大集去賣。原來小夥離的比較遠的一個鎮子，這次走親戚才看到他的東西。

  　　小夥子腦了也活，覺得批點拿出去賣應該能行，杜向東哪有不同意的，就說零售價是5分錢，他要的話就給4分錢一個。

  　　小夥子覺得有點貴，這樣他賺的太少，杜向東不肯降價，又想留住小夥，就主動多給了他一個，“實在不能再降了，我這些材料弄來了是不易的。”

  　　小夥子聽了一想也是，這才同意了。

  　　於是兩約好了每次大集到這邊交貨，小夥子頭一次先拿了40個，打算要是賣的好再多拿些。

  　　杜向東也沒有什麽意見。

  　　有了這個穩定客戶，杜向東覺得終於看到點希望，不過還沒來的及高興呢，那小夥剛走一會兒，他就碰到了熟人。

  　　就是他那最大債主李國棟和另一個小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