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作者:素染芳華      更新:2022-08-15 13:37      字數:3448
  第201章

    柳漁仍舊忙碌春款的製作, 如意繡莊已經開起了三家,分銷的係列在柳晏清的努力下也在鄰縣拓展開來,哪怕如今別的事都不需要她操心了, 僅剪裁房裏的事也夠她忙的。

    陸承驍看著她進了剪裁房,這才找柳晏清去。

    柳晏清昨夜裏在東淩巷蹲到半夜才歸,一見陸承驍過來:“我也正要找你。”

    兩人一起進了屋裏說話,柳晏清把昨天柳大郎和伍氏的動向大致與陸承驍說了,伍氏那些汙言穢語柳晏清說不出口,夜裏太黑,他甚至沒能看清柳大郎麵上的神色, 可饒是如此,柳晏清也總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陸承驍看柳晏清一眼:“大哥是覺得漁兒這樣做不好?”

    柳晏清一怔,而後搖了頭:“柳大郎來者不善, 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我們不可能永遠去防備一個瘋子,人總有疏忽的時候,放任他盯著這邊, 太危險了,我隻是怕漁兒沾染上因果, 她沒有自己表現得那麽鎮定吧?”

    要報複的話,不會在此前那麽長時間對柳家村那邊視而不見, 說到底, 是被動的防禦。

    陸承驍眸光微動,此時心中也不得不感慨, 平時看著不吭不聲的大舅兄其實很心細, 對柳漁也確實很了解。

    柳晏清看陸承驍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問道:“你找我是?”

    陸承驍湊了過去, 低聲與柳晏清商量了什麽。

    柳晏清眉頭一動:“你確定?”

    陸承驍點頭:“我不想她一輩子背負著這件事情,這幾日我守著她,那邊就勞煩大哥辛苦一段時日。”

    柳晏清臉上綻出笑容來,“行,放心交給我。”

    ~

    正月十三,元宵將近。

    申正時分,一艘長約十丈的樓船駛入安宜縣水域,不久就在安宜縣碼頭停靠了下來。

    江南多船,可要麽是出行的小船,要麽是大一些的貨船,似這般奢華的樓船卻是罕見,一時引得路過碼頭的行人紛紛駐足圍觀。

    船上先下來的是十幾個青年,甫一下船,其中幾人就率先找人問了問路,繼而兩個進了縣裏,另一個去雇了一輛馬車回來。

    劉宴征攙著一個老者從船艙裏出來,後邊跟著的是一直照顧老者的墨大夫。

    老者極為瘦削,看著船下安宜縣碼頭,麵上湧出幾分壓不住的激動,“宴征,扶我下去。”

    劉宴征點頭,小心護著那老者下船。

    先前去雇馬車的那人見老爺子和劉宴征下來,忙上前稟報,道:“公子,嚴四和許六已經先去城中最大的客棧定房了,咱們現在可以邊過去。”

    老者皺了皺眉:“直接打聽一下溪風鎮在哪,先去溪風鎮。”

    聲音聽著有些虛弱無力。

    劉宴征看了墨大夫一眼,墨大夫連連搖頭:“老爺子,咱可再折騰不得了,還是盡快安置下來,先休息幾日再說。”

    劉宴征看向老者,知道光讓他休息是沒用的,勸道:“爺爺,咱們要找的人具體在溪風鎮哪裏還不清楚,您身體不太好,咱們這一趟來的人多,鎮裏怕是也沒有這麽大的客棧,咱們還是先在縣裏安置下來,孫兒保證,三天之內一定找到您要找的人,行不行?”

    老者也知道打聽需要時間,沒再勉強,點了點頭讓劉宴征扶著上了馬車。

    馬車起行,後邊還跟著十幾個衣著一致的青壯,再往船上看一看,那船並不曾走,而是就停在碼頭處了,船上還有留守著不曾下來的,這樣大的船,上邊少說還有十幾人。

    “好大的排場,這是哪裏的豪富之家吧?”

    碼頭上看熱鬧的人瞧得咂舌,都在猜測來人身份。

    劉家下屬所謂的去尋客棧,實際上幾乎包下了客棧裏剩的所有空房,老者才安置下來,就去看孫兒,劉宴征明白,這事算是爺爺惦了一輩子的一樁心病了,笑道:“爺爺放心,我這就讓人出去打聽。”

    轉頭與墨大夫道:“還請墨老多費心。”

    墨大夫頷首:“公子放心。”

    劉宴征便不再停留,出了老者房間,不多會兒,隨行中的十數人都散了出去,往溪風鎮而去。

    劉宴征哪裏也沒去,隻在客棧臨窗處挑了張桌子坐下,靜候消息。

    ~

    太陽西沉,天邊被染成一片金紅,而後又徹底暗了下來,華燈初上。

    眼見就快酉時末了,劉宴征仍坐在原處,屬下終於沒忍住,上前問他是否吃點什麽。

    劉宴征並不覺得餓,不過看看時間,也確實該用飯了,收回落在虛空的目光,問道:“爺爺晚飯用得還好嗎?”

    那下屬點頭,道:“墨大夫煮的藥粥,老爺子用了一碗。”

    劉宴征點了點頭,道:“行,我到外邊走走,再看看吃什麽。”

    那下屬抱拳退下,與另幾人交接一番,有兩人緊隨在劉宴征身後跟著出去了,就遠遠墜在後邊。

    劉宴征也沒打聽縣裏哪一家酒樓好,隻是漫無目的地行走,一邊走一邊看著這個小縣城。

    爺爺和幾位叔爺們等了近三十年沒能等來的人,會在這樣一個小縣裏嗎?

    歲月太久遠,島中的老人已經沒剩幾個了,當年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島,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便是他,知道的其實也並不多,隻有一點,是從他接手島中事務那一日起爺爺就告訴過他的,從前不明白,如今仍是不明白,隻是這一趟袁州之行,隱約有幾分猜測罷了。

    劉宴征想著心事,耳邊忽聽得與方才所過市井並不相同的喧鬧,駐足看了看,見是一家賭坊,喧鬧聲便是賭坊中傳出的。

    他無甚興趣,又往前行了一段,鼻間聞到食物的香氣,奇異地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家並不算大的食店,裏邊挺熱鬧,食客頗多。

    不知是因著那份熱鬧還是食店裏不時飄出來的香氣,劉宴征腳步頓了頓,繼而一拐,進了那食店。

    他這一身錦衣,腰間還掛著佩玉,加上本身長相和氣勢都極惹人注目,走進這樣的小食店裏實在招眼,夥計熱情的迎了上去,都不好意思把人往鬧烘烘的店堂裏帶,尋了臨窗最好的一處位置,把人往那邊請。

    一邊倒茶,一邊殷勤地問:“客倌吃些什麽?”

    劉宴征目光在鄰近幾桌桌麵上掃了一眼,收回視線,道:“要一壺好酒,菜你看著安排就行。”

    說著扔下一塊銀子在桌麵上。

    小二兩眼放光,笑著應下,收了銀子就退下去安排了。

    酒菜上來時,已經是戌時一刻,劉宴征自斟自飲,飲一杯,瞧瞧外邊街景,菜倒是動得不多,那自在模樣,不似在一個小食店,倒是在什麽大酒樓裏一般。

    本就是貴公子模樣,身上更帶著一種讓人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氣場,如今自斟自飲,意態閑適,倒惹得食店中從掌櫃到食客都悄悄注目。

    滿店的食客,吃東西的速度顯見的就慢了起來,目光都若有似無粘在窗邊那一位身上。

    兩刻鍾了,平日裏早該有一多半吃好結賬了,今兒愣是一桌也沒動彈。

    跟著來的兩個屬下坐在店裏的另一桌,相視一笑,對這場景見怪不怪。

    ~

    “殺人了!”

    “救命!”

    一道尖利的女聲打破了平靜。

    那聲音滿是恐懼,尖叫聲幾乎能刺破人的耳膜,也刺破了這一片的寧靜。

    店裏的食客這一下終於不看窗邊那一位客人了,齊齊朝門口湧去,探頭往外看。

    劉宴征也看向了窗外長街上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發髻淩亂、衣衫不整的婦人尖叫著往外狂奔,邊跑邊尖聲呼救。

    劉宴征習武,眼力佳,一眼看到婦人肩頭血色浸染了衣裳。

    “柳慶豐,你瘋了!”

    “救命!”

    伍氏驚懼非常,連柳大郎的名字都喊了出來,赤著雙足,捏著腰帶一邊逃竄一邊回頭看身後的柳大郎追到了哪裏,待看到人隻離自己不足丈許了,驚得目雌欲裂,轉頭就沒命的往前逃。

    便在這一轉頭間,伍氏頭發被甩到了一邊,讓劉宴征看清了她的臉。

    那一眼的衝擊,劉宴征陡然站了起來。

    夢裏的臉和遠處被追砍的婦人的臉重合了起來,這是夢中四人之一。

    正要抬步出去,外邊那婦人尖利的哭喊聲又響起:“我不是成心的,你饒了我!”

    有什麽一下刺進劉宴征腦中。

    “我們不是成心的,不是成心要賣了漁兒的,你饒了我,饒了我!”

    兩道同樣音色、同樣恐懼的聲音幾乎重疊了起來,連尖叫求饒聲也一般無二。

    不是成心要賣了漁兒的。

    漁兒?漁兒?

    劉宴征眼前閃過一陣白光,腦海中極快的閃過一個畫麵,一座孤墳,一塊刻著柳漁這個名字的墓碑。

    安宜縣長街上,伍氏身上被砍了一刀。

    她口中發出一聲極尖利的慘叫。

    每一聲慘叫,都與劉宴征腦海中的畫麵重疊。

    婦人那句不是成心要賣了漁兒的,尖利的求饒聲,和那一座孤墳、墓碑上的字不停在他腦中閃現,還有墳前怒指著她斥罵的丫鬟。

    劉宴征隻覺腦中一陣劇烈的刺痛,他下意識抱住頭,腦中一片空白,那一霎卻又說不出是頭部更痛還是心口更痛。

    外邊伍氏腿上被重重砍了一斧子,第二斧也落下時,幾個捕快蜂擁著衝了出來。

    第三斧。

    女人的痛呼聲、男人癲狂的咆哮聲、喊打喊殺聲、捕快的喝斥聲、人群的驚呼聲、喧嘩聲,混成一片。

    劉宴征在這一片嘈雜聲中跌坐了回去,想要盯住外邊那婦人,卻在下一瞬徹底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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