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包圍圈看似馬上就要崩潰了，但依舊頑強的挺立著。

  而端王生平第一次生出如此挫敗的絕望之感，這些豁出性命保護他的親衛，都是追隨他身邊好幾年的將領，他們個個都殺紅了眼睛，以血肉之軀作為他的護盾，一個一個的倒下去。

  zhiti斷裂，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端王的盔甲也全部都是鮮血，但是很多都是他身邊的親衛的。

  他臉上再無那種戰神的冷靜和沉著，反而更像是關在牢籠裏的困獸，是那麽的狼狽絕望。

  他的身邊到處都是屍體，血泥也遍灑了一地。

  他們八千士-兵苦苦迎戰敵方的一萬鐵騎。

  整整一夜。

  雨聲停止了，就連烈火也把周圍的屍體都給燒焦了。

  這一切才在悲壯裏慢慢地落幕。

  天破曉時分，昨晚的一場暴雨也終於停歇，漆黑的天邊劃過了一抹冷淡的白光。

  空氣裏混合著各種的味道，令人作嘔。

  經過整整一夜的廝殺。

  大漠入城的鐵騎被盡數斬殺！

  整個北門入口都堆滿了屍體，也有大周的士-兵，也有大漠的士-兵。

  現場屍體堆積如山，而在如山的屍體堆上。

  端王和他身邊的幾個親衛活了下來。

  他們倒在了屍體堆上，整整一夜的廝殺，已經麻痹了他們的思想和理智，他們個個都睜大著眼睛，麻木而僵硬。

  他們打贏了這一場敵我懸殊的仗。

  但是端王卻高興不起來，他強撐著一口氣，動作機械而僵硬的從屍山上站起來。

  他的腳下，是數以萬計的屍骸。

  他的身前，是那一座曆經百年風雨而不潰的古老城牆，每一塊磚瓦仿佛都在訴說著曆史。

  他的臉上滿是血汙，再也沒有往日的豐神俊朗，一滴血跡沿著他的眼角墜了下來，在臉上劃過了模糊的血痕。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撿起身邊掉落的長劍，陡然直指微微明亮的蒼穹。

  他一身殺戮，雙眸裏的光卻清澈如巍峨的雪山倒影。

  “王爺……”

  “我們守住了……”

  他身邊有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發出了聲音。

  但那顫抖而嘶啞的聲音，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那麽的輕柔。

  是啊。

  守住了。

  可是然後呢？

  端王目光死寂的掃過四周的屍體，他昨晚帶了八千士-兵來伏擊。

  而現在，活下來的不過是他這周圍不到一百名的士-兵。

  幾乎全部重傷，甚至都沒有可以把他們抬回去。

  所以啊。

  這意味著什麽呢？

  這意味著……

  他們的援軍最快還要七天，而他們隻剩下了不到一百的人，這些人都是重傷的。

  然而，城外是大漠的五萬大軍。

  麵對五萬大軍，他們這城裏的這些士-兵不過是以卵擊石。

  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所以，冒著這麽慘烈的代價暫時守住了城，可是還是改變不了結局。

  他身邊死去了這麽多的士-兵。

  他還能繼續戰鬥下去嗎？

  端王望著眼前瘡痍滿目的土地，他痛苦而絕望的閉上眼睛。

  征戰沙場十載，從沒想過他會遭遇這樣的挫折和死境。

  如果是老七。

  他會怎麽做？

  他是不是會不顧父皇的命令，一開始就強行在周邊搜糧？

  其實從他拿出軍糧賑災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會有今天。

  但是沒有辦法拒絕。

  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麽多的百姓餓死。

  城內的百姓遠遠的超過了這倒在了這裏的屍體。

  他不知道是哪裏做錯了，又或許是現在才知道，為什麽皇祖父會說自己英勇無雙，卻無緣於帝位。

  他想。

  他缺的是那一點狠絕。

  在該選擇舍棄的時候，他選擇了守護。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是這樣的選擇他並不後悔，因為從他征戰沙場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每一場勝仗都是為百姓而打的。

  所以哪裏出錯了呢？

  成山的屍體堆，肆意漫流的鮮血，冒著難聞味道的焦土。

  還有昨晚遭遇攻擊的城牆……

  他忽然很累了，真的很累。

  但他的身體卻沒有倒下，他依舊那麽挺拔的站著，可以看得出來很僵硬。

  他眼睛一點點的變紅，倒映著滿地的屍骸。

  他突然笑了，低低地笑了，笑聲從低啞一點點的變得高昂，最後竟然是帶著幾分絕望和悲涼。

  笑聲回蕩在這沉寂的空氣裏……

  “王爺……”

  端王沒了甚至，這笑聲似笑更像是在哭，還有幾分哽咽。

  南宮訣帶著人趕來的時候，端王登時便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南宮訣沒有經過昨夜的那一場戰亂，但是從眼前的屍山來看，他知道昨晚的一戰很壯烈。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那位英勇無雙的端王露出那麽似癡似癲的神色，仿佛在一夕之間墮入了無邊地獄。

  他的眼睛裏沒有了昔日的光輝，如今隻是一片陰沉的黯然，好像是萬裏之下的深淵地獄，沒有一絲生氣，沒有光明。

  “老六……”

  “交給你了。”

  端王在昏迷之前，說出了這一句話。

  南宮訣心口發顫，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交給他？

  他沒有行軍打仗的經驗，昨晚已經把他手下所有的暗衛都抽調出來了，全部迎戰。

  但他的暗衛也不過就是四五百人。

  城外，是五萬大軍。

  ……

  城外的大軍並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在中午時分，屠梟親自領兵攻城！

  他讓手底下的人放出話來。

  “端王若是誓死頑抗，屠城！”

  “交出端王，大漠士-兵絕不傷害城內百姓一絲一毫！”

  “若是冥頑不靈。”

  “攻城之後，大漠會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