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場鬥毆的規模有多大呢？

  　　這麽說吧

  　　向陽大隊總共五十九戶人家一共767人, 其中16歲以下的小孩子占據了大隊上30%的人口。

  　　而這一批孩子中，3，10歲的又占據了25%

  　　這主要就是因為前些年鬧饑荒，這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自然孩子也就生的少。

  　　也就是這幾年日子好多了，這小崽子就像是雨後竹筍一般冒了出來，算下來，可是有150人的樣子。

  　　就這樣，去除那天不在場的, 忙活其他活計的崽子, 總共參與打架的有六七十人。

  　　就兩個大隊搶水的時候幹架，那也才這個陣仗。

  　　看著這一個個灰頭土臉一身淤泥, 青青紫紫, 頭發淩亂，傷痕累累還麵帶不服氣勢洶洶的熊孩子們

  　　這大人們一個個就差捂著胸口了

  　　果然熊還是你們熊

  　　這些糟心玩意兒

  　　在這一堆小孩子中，傷得最嚴重的就是袁家和王家的幾個小孩子了

  　　這衣服也撕得差不多了, 臉上更別說了，青青紫紫, 還有這不少牙印, 可見這些小崽子打架是手腳嘴並用了

  　　那頭發一絡一絡的掉了下來, 看著一些上了年紀頭發越加稀少的大人們也下意識捂了捂自己的頭發

  　　好，好心疼

  　　“臭小子，還敢打架，還敢打架。”那性子烈的人, 說著就一把揪住自家崽子，無需外力, 手起手落。

  　　“哇, 別打了別打了”

  　　“疼疼疼”

  　　這就像是一個訊號一樣, 隨著第一道哭聲響起，這些被震驚到了的大人們紛紛逮住自己小崽子，揪耳朵的揪耳朵，打屁股的打屁股

  　　本來還倔強不服氣的小崽子們在自家大人的辣手摧花之下，立馬變了顏色，鬼哭狼嚎，手腳並用，在半空中宛如小烏龜一般。

  　　期間，還伴隨著那些機靈一些的見勢不妙撒腿就跑的小孩子和追不上的大人的嗬斥聲。

  　　“二狗子，趕緊給我停下來。”

  　　“我又不傻我才不停，追不上我追不上我。”

  　　“還敢跑？老娘打死你”

  　　“媽呀媽呀，我錯了我錯了，快別追了”

  　　……

  　　一時之間，那可是熱鬧不凡。

  　　這種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場景，讓那些本來忙著勞作的人，也不由停下來看著熱鬧。

  　　說起來，這大隊上下連著，這算下來，還真沒有哪家是逃掉了的。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小桃桃，小手捂著小臉，慫慫地站在柿子身後，生怕被人發現。

  　　但是不發現那是不可能的

  　　“哎喲，我家小桃桃，沒事吧？他們欺負你沒有？”

  　　這得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的曲家人立馬鎖定目標，忽視掉幾個小子，朝著小桃桃這裏走來。

  　　“沒，沒事”

  　　小桃桃張開手指，睜開一隻眼睛從指縫中看向他們，見他們沒有責怪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怎麽成了小泥桃子了？”宋行可心疼了

  　　自家白白淨淨整整潔潔的小桃子哎

  　　“掉田裏啦”

  　　小桃桃手肘出還吊著一個大籃子，裏麵溢出不少泥巴淌在身上，手上也沾著泥巴，還在腦袋上捂了捂，現在吧，就頭發絲，小白臉上，都沾著不少泥

  　　就仿若剛從淤泥裏滾出來的小泥人一樣

  　　又好笑又心疼

  　　“你這拿著一簍泥幹嘛”

  　　曲小碗摸摸自己閨女，沒看到傷口，這才放心下來，有些無奈地想要把籃子拿開。

  　　“魚魚”小桃子眨了眨眼睛，立馬高興說道，“大魚魚”

  　　大家仔細一看，這確實不是淤泥，而是一條魚了。

  　　“真厲害”

  　　還能在打架的百忙中抽出時間來找魚，可不是就很厲害了。

  　　這小孩子打架，這要是兩家孩子打架，這一般還是得說道說道告個狀

  　　但是這種大半個大隊的孩子都摻和進來了，眾家長也隻能麵麵相覷，然後嫌棄地帶著自己髒兮兮的熊孩子回家收拾。

  　　“我，我們贏了”

  　　“我們小孩子是最棒的”

  　　就這，還有那實在是倔強的小崽子不忘炫耀自己的戰績，又連忙被家長捂住嘴巴，眼皮子不住跳。

  　　這些熊崽子，五六十個打一個，別說大孩子了，就算是成年人也遭不住啊。

  　　曲家人自然也是這個打算

  　　“等等，你們就這樣走了？看看我家孩子都成什麽樣了？”

  　　那邊，袁家和王家的人帶著袁老三和王小二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語氣中都是指責。

  　　“我們可都問清楚了，這次都是因為你家這小倒黴鬼……”

  　　“啪”泥塊直接扔在來人臉上，柿子手上還拿著一塊，沒什麽表情地說道，“好好說話”

  　　“啐，也就你們曲家還把丫頭當個寶……”

  　　“啪”柿子嘖了一聲，看到說話人臉上的忌憚，滿意了幾分。

  　　“這話你就說錯了，這要是隻有我們家，這兩小隻也不會被打得這麽慘了。”

  　　“你們曲家這麽多人，就讓個小子來吱聲？”被打的王小二他爹生氣

  　　這王小二他爹，也是王老三的二哥了，這一家人養不住兩方水。

  　　這性子是倒差不差的，一家子又懶又饞，就扒著幾個外嫁閨女吸血，可是讓人看不過眼。

  　　“我們家民主，誰說話對就讓誰來。”宋行嬉皮笑臉，“畢竟，不是誰家都跟你們家一樣，當老子的一開口，其他人就跟個孫子一樣的。”

  　　“你”王二憤怒

  　　不過他們家確實是他爹一言堂，他們雖說又懶又饞，但是在他爹麵前是慫得跟烏龜一樣的。

  　　“宋行，要我說你這當上大隊長了也不能這麽說話啊？這次你敢說不是你們家的錯？”

  　　王二沒話說了，袁老三他爹又開口了，滿滿的高高在上的訓斥意味。

  　　“要我說啊，我哥在位的時候……”

  　　“當然也不像你們袁家，是你哥的一言堂。這離了哥就是奶娃子一樣，什麽都不行。”

  　　“你”

  　　袁家之前大隊長是他哥，自然是他的老大的，基本上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張嘴紮了兩家人的心，宋行得意笑了一下，曲家人悠悠告辭，臨走前，還不忘堵人。

  　　“不過嘛，這小孩子的事情還是小孩子自己解決的好，不是我說，這王小二袁老三都多大的人了，跟個三歲小孩子計較。”

  　　“嘖嘖，頗有你們兩家不要臉的真傳。”

  　　袁/王家人：……汙蔑，這是汙蔑啊

  　　這場打架鬥毆事件開始突然，結束的也突然

  　　才怪

  　　小崽子們可是很記仇的，小孩子們自認為自己打贏了，就算是回家被收拾一頓，但是這一得了自由，每天出門的時候還是雄赳赳的。

  　　一出門就跟著小夥伴討論自己的事跡

  　　“我就這樣一拳過去，那王小二就滾在地上，我再大嗬一聲，他就屁滾尿流……”

  　　在烈日之下，一群小崽子在大樹下圍在一起吹牛，不，應該是分享他們的豐功偉績。

  　　小桃桃被圍在中間，看著這個說一句，那個說一句的，腦袋晃得有點暈了，揉了揉腦袋，從一群說的越來越起勁的小崽子中間鑽了出來。

  　　然後就對上了在樹後麵正在被討論的‘當事人’黑著的臉

  　　“你們簡直是找打”

  　　這人就是王小二了

  　　他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在家裏呆了好些天樂然，這剛好第一次出來透風，就又碰上了這些小崽子說吹牛說自己壞話，此刻麵目猙獰，氣得牙癢癢。

  　　但是小桃桃卻是一點不怕，兩隻眼睛呆呆地看著他的嘴巴

  　　上缺了的門牙

  　　“你你你”小桃桃驚了，還沒有經曆換牙的她捂住自己的牙齒，往後麵退了一步。

  　　那模樣，生怕自己被傳染了。

  　　王小二更氣了，忍不住磨牙，然後立馬閉上

  　　不行，漏風了。

  　　這邊還在吹牛的小崽子們也發現這動靜了，轉頭看著怒氣衝衝比他們高一個多頭的王小二

  　　一群三到五歲的小崽子：？？？

  　　“快跑”不知道哪個崽子大吼一聲，本來圍在一起的人迅速四散開來，保證就算被追，也隻有一個倒黴鬼。

  　　不過這一次，不用追

  　　被留在原地的倒黴鬼·小桃桃和王小二麵麵相覷

  　　“又是你”王小二陰笑

  　　“啊啊啊啊，小桃桃”

  　　兩人正對視著呢，那邊跑得最快的阿巧又跑了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起小桃桃逃離現場，留下王小二磨牙。

  　　逃過一劫的小桃桃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

  　　唉，小崽子也是有時靠譜有時不靠譜呢。

  　　跑了好一會，阿巧看了看人沒跟上來，這才放下小桃桃，大口喘氣。

  　　“安，安全了”

  　　“王小二這怎麽就出來了”他們可是很久沒看到人

  　　這小桃桃知道

  　　“他牙掉了”

  　　她其他哥哥們掉牙的時候也不喜歡出門咧

  　　“那可是太慘了”阿巧心有戚戚，“牙掉了可就不好吃東西了”

  　　擁有整齊牙齒的小桃桃也跟著點頭，那可是真的慘。

  　　“不過現在去哪裏找其他人”阿巧皺眉

  　　這都走散了

  　　“去學校”小桃桃舉手

  　　“也是，大人都在那邊開會。”

  　　兩小孩又朝著那邊走去，不過嫌棄小桃桃走得太慢了，沒一會阿巧又抱著小桃桃飛快朝著學校方向跑去。

  　　等到他們到的時候，剛好就聽到裏麵爭吵。

  　　“你們這都是一家人的，誰知道你們說的是真是假？”

  　　“什麽一家不一家人的，這當初就是你們選的，現在來說這個，怎麽選舉之前不說？下次要不就直接寫上這隊委一家隻能選一個，還隻有你們袁家能當。”

  　　“你你胡說八道”

  　　“你還知道這詞？這我這是想讓大家日子過得更好，你們看著人家公社開的廠不激動？看著人家賺錢不羨慕？這試都不敢試，那就一輩子窮在地裏刨食。”

  　　宋行聲音有些激動

  　　“張三爺，我記得你家小兒子前些年就是因為生病了沒錢治病走的吧？”

  　　“那邊小三頭以前多能幹一人，這要不是沒錢治腿變瘸了能成現在這樣子？”

  　　“以前城裏工廠招人的時候，是不是因為那會大家都沒錢讀書，所以都沒招上？”

  　　……

  　　“這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錢，你們以為那都是過去的事？放屁，這隻要大家都沒錢，誰知道下一個就輪到誰了。”

  　　“這真要是哪天誰生病了，你們捫心自問，誰家有錢給你看病的？誰舍得？”

  　　這開會的地方人密密麻麻的，小桃桃和阿巧就站在外麵，聽著裏麵宋行一個人直接把所有人問得啞口無言。

  　　“這要是不成功虧錢了怎麽辦？”沉默還一會，還是有人懷疑

  　　“上次賣玉米地方時候你們誰不是這樣想的？那你們怎麽不想想，這要是哪天你家崽子結婚沒錢怎麽辦？”

  　　這年頭，沒錢打光棍的人可是不少。

  　　“宋叔好會說啊”阿巧感歎

  　　“爸爸最厲害了”小桃桃眼睛亮晶晶的

  　　“對對對，就沒見誰說贏過他。”阿巧點頭

  　　雖說他們大隊上話多的人多了去了，但是阿巧就是覺得宋行不一樣。

  　　要仔細說的話，就是相比較其他人不講道理地亂說仗著身份耍潑，宋行的歪理要讓人更能接受一些？

  　　在小桃桃和阿巧說話間。

  　　宋行還在給各種遲疑膽怯地村民討論

  　　“但是這大隊上會做粉條的人可不多”

  　　這裏的會做不是那種隨便弄起的，他們雖然沒弄過，但是也知道這種肯定不行。

  　　“又不是讓你們各弄各的看，作坊懂不懂？合作合作，這得分工協作，提高效率。這洗紅薯，削皮，磨粉，下鍋都分開來，大隊上這麽多人，總是能找出來的。”

  　　“那這要城裏不收……”

  　　“這銷路是找出來的，這也害怕那也害怕，真等著人家把錢給你們喂到嘴裏？”

  　　宋行說著也不耐煩了，大致上說了以後，拍了拍手

  　　“這說的也差不多了，同意的站這邊不同意的站那邊。我先說好，反正這一回你們不同意，這以後咱大隊上也就這樣了。”

  　　“我們曲家反正是所有人同意的，你們想一輩子在地裏幹活，靠那點收購價過活，我可是不願意的。”

  　　“誰願意啊”

  　　“宋行你這人賊難聽”

  　　“這誰不想要錢？”

  　　大家抱抱怨怨的，一點點分成兩部分。

  　　小桃桃見狀，拉著阿巧就往曲家所在的方向跑去。

  　　“我，我也同意噠”小桃桃急切

  　　“那那我也同意”阿巧舉手

  　　搞作坊=有錢=生活更好

  　　作為隻看到成功完全不會想的小孩，阿巧堅定不移站他們這一邊。

  　　同時，那些四散跑過來的小崽子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就看到小桃桃招手，一個個也跑了過來。

  　　看得幾家大人忍不住翻白眼，尤其是那些不同意的人家，腦袋都冒火了，幾個崽子還是當做看不到。

  　　但是好在，都不用仔細數，這狀況都一目了然了。

  　　就算不包括這些小孩子，同意的人也占了大多數。

  　　不過這些人雖說同意，也不由想起往年因為受過沒錢的苦，都有些沉默。

  　　雖然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成功，他們還是想要嚐試一下。

  　　但是不管這次能不能成功，這都是民眾的選擇。

  　　至此，向陽大隊粉絲作坊正式成立。

  　　雖然也想說是廠的，但是宋行到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剛開始，就依照這規模稱作廠，那說出去是會被嘲笑的。

  　　他才不幹

  　　這粉絲作坊的建立，說起來隻是一句話，做起來卻是很麻煩。

  　　選址，選人，做工具，挑紅薯，算賬……

  　　宋行雖然平時不靠譜，但是在這事上還是很上心，從開完會的第二天起就忙碌了起來。

  　　相比起在地裏的時候，那就是兩個人。

  　　不過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和他們這些不是吃就是玩的小崽子不一樣。

  　　“小哥哥，小哥哥”

  　　一大清早，小桃桃就往旁邊的藺清和家裏麵跑，等到院子前的時候，慢下了步子。

  　　“你在做什麽哇”

  　　隻見他們家的院子裏，擺放著很多個木桶，裏麵都是白色的沉澱。

  　　“小桃桃來了？”

  　　藺清和坐在凳子上，拿著個紅薯在盆裏摩擦，直到一個個紅薯變成暗白色的粉漿。

  　　“我在弄紅薯粉，你小心點。”

  　　因為弄得有些多，院子裏亂糟糟的，各種木桶木盆還有一些紅薯殘渣。

  　　“哇”小桃桃吃驚，“小哥哥你還會這個？”

  　　“我之前在書裏看到過”藺清和笑道，“大隊上不是要開作坊嗎？我就想著先嚐試一下。”

  　　這要是失敗了也可以自己吃，成功了又是喜事一件。

  　　“哎？”小桃桃跑過來在旁邊蹲下，眼中都是疑惑，不明白在試什麽。

  　　“你看，這同樣的一斤粉條，用越少的紅薯粉做出來，成本就會越低，這樣賣出去的時候，中間利潤也會更多。”

  　　“同理，這越是有嚼勁越好吃的粉條，市場就越大，也越是好賣。”

  　　“相同價格下，越好吃的粉條自然是越受歡迎的……”藺清和一邊磨粉一邊給小桃桃解釋。

  　　“嗯”

  　　“哦”

  　　小桃桃蹲在一邊，表情嚴肅，不停附和，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就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眉宇間的茫然

  　　什麽成本？

  　　什麽製作？

  　　什麽利潤？

  　　小桃桃都不知道呀，但是管他的，點頭就是了。

  　　“你說得真好”

  　　小小年紀，已經充分獲得了糊弄人的技能。

  　　在眾人的奔走忙活之下，向陽大隊的粉條作坊一點點建了起來，雖然人還沒有選好，但是雛形已好，正待啟動。

  　　也成了小崽子們遊玩的新地方

  　　一群年紀各異的小崽子天天路過跑過守著著粉條廠，就等著其正式運作。

  　　不過還沒有等來粉條作坊的啟動，倒是等來了一個重大噩耗。

  　　宛如晴天霹靂一樣，讓生龍活虎的小崽子們瞬間變成那地裏被曬焉的小草。

  　　一點勁都沒有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支持~啾咪筆芯

  　　小桃桃：雖然我不懂，但是點頭就對了感謝在2022，04，24 00:44:56~2022，04，25 01:07: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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