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龔心文      更新:2022-08-13 21:59      字數:3135
  第35章

  衛恒公座下的第一幕僚沈文秀接到消息, 他沉吟片刻, 一拍手中的羽扇, “壞了,晉越侯隻怕是要跑!”

  他毫不猶豫,召來袁武,命他速率輕騎將公主和晉越侯追回。自己親自前來求見衛恒公姚泓。

  姚泓宿醉, 搖之不醒,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才被勉強喚醒。

  姚泓用涼水洗了幾把臉,清醒過來。

  一捶桌子怒道:“原來程千羽先前諸多作態,都是誆騙我等而已。豎子膽敢把我耍著玩,我必要他好看!”

  沈文秀沉著麵孔:“想不到晉越侯年紀輕輕, 卻這般隱忍狡詐, 日日假做沉迷於聲色犬馬之態, 無一絲歸國之意,我等具被他所蒙蔽。此人心機如此深沉, 不可留之。”

  姚鴻下令:“文秀, 你速派快馬輕舟, 水陸並發, 務必將人截回來。若不能活捉,就地正法也無妨。”

  “主公,我已遣袁將軍前去,”沈文秀抱拳道:“但天香公主和晉越侯同行,公主自小秉性剛強,軍中將領對她多有畏懼, 若是她一意維護,怕是難以成事。”

  姚泓從牆上摘下佩劍,遞給他:“你親自領軍前去,務必要將晉越侯擒獲。不論何人阻擋,一刀殺了,不必留情。”

  沈文秀領劍前去。

  行至門口,姚泓喊住了他,“文秀,若是晉越侯追之不得,你也要將天香給我帶回來,我國就隻有她一個公主,我留她還有用,不能便宜了晉越侯那個狡詐小兒。”

  ……

  話說程千葉在半道上,命墨橋生把柳綠和春馨捆束起來,丟下馬車。

  一行人繼續趕路。

  駕車奔走了數裏地,早有姚天香的親信人手,領著數匹俊馬,等候在道旁。

  眾人下車換馬,向著衛國和宋國交界處的定陶縣一路奔去。

  程千葉數日前秘信寄出,聯係上了肖瑾、張馥。約定在宋國定陶的濟水渡口相會。

  今夜子時,肖瑾同賀蘭貞等人將親率一路水師,沿濟水突進,接應程千葉。

  行至半道,身後傳來喧雜的馬蹄聲,衛國上將袁武帶著一隊輕騎,追擊而來。

  姚天香攔在道中,手持馬鞭,口中嬌斥:“袁武,你何意攔截本宮,莫非意圖行刺不成!”

  袁武本就對這個素來刁蠻的公主,有所畏懼。

  被她這一嗬斥,心中一慌,滾下馬來,跪地行禮:“公主何出此言,末將奉軍師之命,請公主和駙馬返轉。公主和主公乃是至親骨肉,何必出逃,還請移駕隨末將回去,萬事都好商量。”

  姚天香冷哼一聲:“我乃奉母親慈旨出行。沈文秀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管我的閑事。”

  她將手中皮鞭當空一甩,指著袁武道:“你也知道我和哥哥乃是至親骨肉,我的車駕,你也敢攔?速速給我讓開,否則待我回去,麵見兄長,必要你好看!”

  袁武心中暗暗叫苦,嗔怪沈文秀,軍師啊,軍師,你給我派得好差事,這公主和主公畢竟是兄妹,此刻鬧起來,稍後又好了,倒叫我老袁裏外不是人。

  於是呐呐無言,讓開道去,眼睜睜看著姚天香攜著晉越侯,打馬揚長而去,不敢再追。

  過得些許時候,沈文秀親領軍追來,見著袁武領著一眾甲士,呆立路邊。

  沈文秀勒馬問道:“將軍何故止步不前?”

  袁武道出緣故。

  沈文秀舉起手中寶劍:“現有主公佩劍在此,務必追回晉越侯,如若公主阻攔,不必顧慮,一並斬殺。”

  遂和袁武兵分兩路。

  命袁武沿路陸追擊,自己點起水軍,領樓船輕舟,沿濟水逆行而上。

  程千葉一行人,快馬疾馳,來到濟水河畔,坐上兩艘事先準備好的漁船,沿著濟水河向定陶行去。

  午夜時分,定陶渡口遙遙在望,眾人心中都雀躍了起來。

  身後昏暗的江麵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燈火,三艘巨大的樓船,仿佛暗夜中□□於江海中的巨獸,吞吐著巨浪,排風追來。

  那高高的船樓上,火把通明。

  沈文秀立於船頭,遙遙喝道:“前方漁船速速停下,否則休怪我等兵刃無情。”

  姚天香鑽出船倉,冷聲道:“無情?你要怎待無情!難道爾還敢取吾之性命不成?”

  沈文秀高舉手中寶劍:“奉主公之命,捉拿程千羽,若有阻攔者,不論是誰,格殺勿論!”

  眾樓船士齊聲應和,雨點般的箭矢從樓船上飛來。

  姚天香躲回船倉,命漁夫加緊劃船。

  她白著臉道:“接下來能否逃走,隻看天命,我已經不頂用了。”

  隻見那樓船兩側放下數艘船身狹長輕巧的赤馬舟,舟上各坐數名水軍,搖漿破浪,飛速靠近過來。

  很快,便有穿著黑色皮甲的士兵跳上漁船。

  船上眾人,包括程千葉,姚天香,均拔出佩劍相抗。

  在狹小的空間裏,墨橋生以一當十,刀光如水,長腿疾風,把一個個跳上船來的敵人,擊落進漆黑的濟水河中。

  但敵我實力懸殊,跳上來的敵人越來越多,情勢危急,眼見便要抵擋不住。

  正在絕望之時,上遊江麵,隱隱出現數艘高大的戰船,船行飛速,順流直下,船頭上立著一個雄姿英發的年輕將軍,正是賀蘭貞。

  程千葉大喜過望,對著姚天香道:“快,脫下外衣,跳下水,我們遊過去。”

  此刻的漁船上布滿了衛國士兵,吃水極深,頃刻就在翻覆之際。

  姚天香和司馬徒二話不說,脫下外衣,躍入江中,他們生活在遍布湖泊水泊的衛國,水性嫻熟。

  程千葉脫下外衣,對墨橋生道:“橋生,我們走!”

  墨橋生擋住數名敵人的兵刃,轉過頭來,喝了一聲:“主人先走,我斷後!”

  程千葉突然呆住了,她想到墨橋生至小便對水有陰影,下水都會害怕,必定是不會遊泳的。

  她一時猶豫,一個敵人的刀刃砍中了她的後背。程千葉向前一撲,感到背部一陣刺痛。

  墨橋生大喝一聲,手中已經卷了刃的單刀脫手而出,飛沒入那人胸膛,搶下程千葉一命。

  他一把抓起程千葉的衣領,把程千葉遠遠丟落水麵。

  程千葉瞬間墜入冰冷的河水中,好在她從小學遊泳,各種泳姿都會,水性算是不錯,初時慌了一下,但很快便掙紮出了水麵。

  黑漆漆的水麵上早就亂成了一片,火把箭雨,敵人和自己人都分辨不清。

  漁船上什麽情形,程千葉不敢多看。她潛在水中,找準方向,向著賀蘭貞的船隊遊去。

  很快,一艘大船靠近了過來。

  船沿上露出張馥的麵孔,張馥頭上纏著繃帶,胳膊打著石膏吊在肩上,顯然是在上次嵬名山的突襲中受了傷。但卻依舊跟船前來搭救程千葉。

  程千葉露出腦袋,揮手呼喚。

  冰冷的河水,黑色的暗夜,虎視眈眈的敵軍。

  此刻,那樓船上明亮的火把,和招展的晉字軍旗,讓她胸口一熱,產生一股濃烈的歸宿感。

  張馥看到水中的程千葉,指揮樓船士停下船來,放下繩梯接應她。

  程千葉攀上繩梯,渾身濕透的姚天香從船沿探出頭來,向她揮手。

  程千葉加緊向上爬去,數隻熟悉的手臂從船上伸下來,扶住了她,把她接上甲板。

  賀蘭貞脫下身上的披風,跪地捧奉。

  程千葉展開披風,把它披在姚天香身上。站向船頭,看向漆黑的江麵。

  沈文秀站在衛國的樓船之上,和他們遙相對峙。

  一艘赤馬舟開了過來,在晉軍船前不遠處停下,船上士兵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黑衣人,是失手被擒的墨橋生。

  張馥站在船頭,對沈文秀遙相喊話,“沈公大名,如雷貫耳,馥於公神交已久。今日始得一見。”

  沈文秀冷冷道:“你就是張馥。”

  張馥笑道:“我家主公幸蒙衛恒公款待多日,還將公主許配,十分感激。隻是國務繁忙,不得久留,今日這便回去了,沈公不必如此相送。”

  “此人是我家主公喜愛的一個奴隸,還請將其送還,主公必念沈公之情,你我晉衛之間還是姻親交好之邦。”

  沈文秀道:“不必花言巧語,我棋差一招,也沒什麽好說的。但奉我主公之命,不能讓天香公主隨你們走。我知此人是晉越侯甚為看重之人,若肯將公主交還,此人無礙。如若不肯,血祭江中。”

  程千葉站在船頭,寒風把她從身到心吹得涼透。她回頭看一眼同司馬徒雙手交握的姚天香,又看向被按在快艇上,刀斧加身的墨橋生,一時兩難。

  墨橋生跪在那小艇之上,昂首同程千葉四目交匯。他那一身湛藍色,即便在夜色中依舊瑩瑩生輝。

  程千葉突然見著那透亮的藍水晶中,升起一道濃鬱的櫻粉色,一圈圈旋繞而上,在夜色中綻放出一朵明媚的花。

  墨橋生掙開刀斧手,撲通一聲,躍下船去,沉入水中。

  賀蘭貞大喝一聲:“放箭!”

  頓時箭如雨下,那敵方的快艇隻得飛速退走。

  沈文秀見奪回姚天香無望,此地又在他國境內,不宜久留,於是指揮船艦,掉頭離開。

  張馥正命令士兵下水救人,隻見身側人影一晃,聽得撲通一聲。

  “主公下水了!”

  “快來人,下水救人!”

  作者有話要說:墨橋生:我拚死拚活,才親過主人的頭發絲而已,你為什麽那麽快就能得到公主。

  司馬徒:我活好。

  墨橋生:好想扶牆出去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