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2-08-11 15:01      字數:7094
  第78章

    此趟過來, 陳述白用了謝仲禮的身份,畢竟要露麵,身為帝王多有不便。

    來到早點鋪,自然是得不到殊麗的回應, 他沒急著換藥, 而是向晚娘借了灶台, 打算給殊麗做幾道孕膳。

    晚娘頗有微詞,礙於他的身份, 沒有拒絕,但也沒給好臉。雖是天子, 但覬覦尋常百姓家的女郎, 理應放低些姿態吧。晚娘如是想, 膽子也大了些。

    陳述白沒在意晚娘的態度,淨手後拿起菜刀, 像模像樣地忙碌起來。

    年少在軍營中時, 什麽樣的髒活、累活沒幹過, 掌勺做飯也不是難事。

    昨晚回宮後, 他反複思考馮連寬的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還是要盡可能拿出誠意。

    希望那丫頭不是個鐵石心腸。

    將鱸魚、花蛤、冬瓜、豆腐、蘑菇切成塊,又將蔥薑蒜切絲切丁, 他備好食材,準備起鍋燒油, 卻發現沒有燒火。

    許久許久不曾下廚, 都忘記要事先劈柴了, 比不得宮裏, 這裏除了殊麗三人,無人知道他是天子,不會主動為他劈柴,暗衛們又不便現身,隻能自力更生。

    來到後院的柴房,挑了幾塊長直的木柴,來到墩子前,手起斧落,將木頭劈砍成了兩半。

    劈柴適合穿短褐,礙於錦服的繁瑣,他將衣裾別在鞶帶上,又挽起袖口,揮發著力量的優勢,沒一會兒,將堆成小山的木柴全部劈完,算是給晚娘幫了一個大忙。

    晚娘帶著殊麗站在裏屋窗前,嘖道:“沒想到,陛下還願意屈尊降貴做粗活。”

    殊麗裹著鬥篷,凝著院中忙碌的身影,憶起那次在農舍老嫗家的場景,那晚,他跟著大爺一樣什麽粗活也不幹,哪像今日這般殷勤。

    心思逐漸變得複雜,任憑她再冷清,也抵不過旭日的灼烤,她怕自己心軟,落下窗子不去看。

    聽得一聲窗響,陳述白沒有回頭,將劈好的木柴放回柴房,坐在門檻上擦拭手上的髒汙。

    許久不曾握斧,掌心添了新傷,破了幾個小口子,伴著絲絲痛意。

    不遠處,老趙帶著兩個鴨梨走過來,作為麵點師傅,鋪子被砸了無法營業,閑著也是閑著,很想上前搭把手打發時間,“兄弟,吃一個。”

    陳述白道了聲“謝”,沒有接。

    老趙啪嘰坐在一旁,“兄弟是不是看上我們老板娘的妹妹了?”

    陳述白沒接話,反複擦著掌心的傷口。

    老趙啃口鴨梨,話語含糊道:“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店裏還有兩個未成家的小夥呢,可他們看都不敢多看薑娘子一眼,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此話引起了陳述白的注意,他的麗麗太過搶手,不盯緊點,會被截胡。

    剩個梨核,老趙“嗖”一下扔進雪堆,又啃起另一個,“我看你儀表堂堂,跟薑娘子倒也般配,說不定年後就能喝你們的喜酒了。”

    “借你吉言。”

    陳述白也不否認,想著先占個地兒,把對殊麗心懷不軌的人都擠出去。

    看老趙敦敦實實,陳述白抬起眉梢,掏出金錠塞到他手裏,“在下對薑娘子一見傾心,卻礙於身份,無法常駐店裏,還望兄台幫忙盯梢,有風吹草動及時告知給在下。”

    金閃閃的錠子啊,老趙哪裏見過,嚇掉了手中的梨,“……太多了。”

    不就是當眼線嘛,他懂!

    陳述白直截了當,“不多,日後還有謝禮。”

    可真是個大金主,老趙感激涕零,心道今晚把金錠子拍在婆娘麵前,她還不得和顏悅色,任他為所欲為。

    前提是,能威武起來。

    想到此,他掏出從葉太醫那裏討來的大補丸,遞給陳述白一顆,有種難兄難弟一起分享好東西的義氣感,“聽說你傷了腰,可不是兒戲,會影響房事的,趁著傷勢不重,你得補補。”

    “,”

    陳述白哪裏需要補,一看見殊麗就血液叫囂,理應降降邪欲才是真,不過為了跟老趙合作,他還是收下了大補丸。

    焯完花蛤,陳述白起鍋燒油,燉了一碗豆腐花蛤湯,嚐過鹹淡後送到殊麗麵前,“你先墊墊胃,鍋裏還在蒸鱸魚,還需半刻鍾。”

    聞著鮮美的花蛤湯,木桃和晚娘傻了眼,哪會想到天子上得廳堂,又下得廚房。

    “還以為陛下隻是走個過場,盡個心意,沒想到真有廚藝呢。”晚娘給殊麗舀了一小碗,揶揄著道,“快嚐嚐。”

    殊麗麵上無奈,起身走向灶房。

    尋常煙火氣中,男子身穿寬袖青衫,比龍袍冕冠時平易近人些,可還是難掩周身的淩厲和貴氣。

    殊麗走進去,瞧了一眼鐵鍋裏的鱸魚,輕聲道:“我來吧。”

    陳述白沒想到她會主動幫忙,也沒客氣,讓她去準備料汁。

    一刻鍾後,兩人坐在一起用膳。

    殊麗安靜的異常,偶有飯粒粘在嘴角,抬手擦一下,再沒其餘動作。

    陳述白為她挑了魚刺,將鮮嫩的魚肉夾到她碗裏,“嚐嚐看。”

    殊麗嚐了一口,沒有給予評價,甚至沒有任何反應,機械麻木地吞咽著,連品嚐都夠不上。

    挺傷人的,可陳述白隻能受著,誰讓強求的人是他。

    靜默地用完一頓飯,殊麗收拾起碗筷,取出布巾和膏藥,“該換藥了。”

    陳述白自己解了衣衫,等著殊麗來上藥。

    殊麗按部就班地捯飭了會兒,略一抬眸,與男人的視線碰在一起,她垂下眼簾,動了動唇,“可以了。”

    “勞煩。”

    陳述白沒有得寸進尺,怕她生厭,快速係好衣衫又勾好盤扣,“明晚我再來給你煲湯,你留個,”

    “陛下不必費時費力了,街坊人多口雜,我不想被人嚼舌根,若是可以,希望陛下明日不要再來了。”將藥膏塞在他手裏,殊麗轉身去做別的事,逐客意味明顯。

    陳述白不知她怎麽忽然轉變了態度,明明昨晚還好好的,“是我哪裏做的不妥?”

    “陛下是九五至尊,該以朝事為重,每日往我這裏跑,的確挺不妥的。而我想要開始新的生活,每日跟你不清不楚地共處一室,更為不妥。”

    “你是聽見風言風語了?”

    殊麗不置可否,今兒晌午,她去對麵的醫館把脈,就被幾個婦人來回地瞟,她們似乎在私語閑話,與她有關。

    縱使傷了陳述白的腰,昨夜的荒唐過後,她也不覺得虧欠了。

    他今日能為她洗手作羹湯,明日就能做出更出格的事,長此以往,她怕形成習慣,一種被寵愛的習慣。

    可習慣一旦形成,很可能成為致命的鴆酒,在分道揚鑣時,要經曆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是天子,還將麵對各式各樣的誘惑,保不齊哪天轉換了眼光,去追逐新鮮感,到那時,她會更為被動。

    她一直想做安靜的湖泊,悄悄流淌在曠野,不與浪濤爭高低,可他是狂瀾之上最耀眼的海浪,不是她能容下的,他們之間如隔山河,永遠不會有比肩的那日。

    這也是她曾經能夠安安分分呆在他身邊的原因,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對他抱有任何占有欲,因而守得住心,可眼下,溫柔的攻勢破壞了她的心壘,她怕自己欲壑難填,覆水難收。

    再者,他曾經對她留下的傷害太深,即便和他在一起,她也難以翻篇,不如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

    身後久久沒有傳來動靜,她轉過身去,以為他已經離開,可沒想到,他隻是坐在桌前,安靜地按揉著額骨。

    是被她氣的?

    “夜深了,陛下請回吧。”

    陳述白垂下手,起身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軀在燭光中投下暗影,將櫃子前的小女人籠罩其中。

    “我的傷,是何人所為?可有痊愈?”

    殊麗抵不住他巨大的氣場和身上隱約可聞的龍涎香,偏頭看向一邊,“昨晚我都償還過了。”

    陳述白盯著她雪白的側頸,鳳眸染慍,卻竭力控製著火氣,不想摧毀好不容易修繕的關係,“昨晚是償還你對我下藥的債。”

    “我沒有。”殊麗迎上他的目光,“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是我拿錯了藥。”

    “那也是你的失誤。”

    “我剛檢查了,傷口已開始結痂,要不了多久就會,你!!”

    指尖忽然觸到一抹溫熱濕膩,殊麗驚愕地抬頭,眼見著男人的臉色變得蒼白。

    陳述白握著她的手,狠狠戳向了自己的腰傷。

    鮮血暈染開來,沾在了殊麗的手指上。

    “你!”殊麗無法形容當下的心情,有憤怒,有不解,有彷徨,還有心疼,她使勁兒抽回手,狠推了一下麵前的男人,“你不愛惜自己,別牽連我。”

    挺拔如鬆的男人竟被一個柔弱的女子推動,踉蹌的撞在桌沿。

    桌上的杯子隨之傾倒,灑出水來。

    衣衫浸了大片血漬,他沒有去管,目光鎖在女子身上,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嚐到了愛而不得的滋味。

    明明離得那麽近,近在咫尺,卻怎麽也碰不到,關於她的一切都變成了鏡花水月。

    是因為習慣謀心,忘記要以真心換真心所致嗎?如果是,他願意敞開心扉,完完全全呈現給她。

    “麗麗,我受傷了。”

    殊麗何嚐不知他把自己傷的很重,也不是不懂事的莽撞少年,幹嘛要作踐自己?

    斂起氣性,她拉住他的小臂,要帶他去對麵醫館重新包紮。

    傷成這樣,都不知要如何跟人解釋。

    被女子拽著,陳述白剛剛枯寂的眸子重新泛起微光,心也跟著重新跳動起來。

    “以元佑的身份騙你,是我不對。”

    殊麗怔了下,表現的極為淡漠,拉著他繼續往外走。

    前堂還在修理桌椅板凳的幾人紛紛瞧過來,沒發現女子的臉頰已經染上了桃粉色。

    大理寺天牢。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一名官員遞上湯藥,“宣王殿下請用。”

    陳斯年睨了對方一眼,又睨了一眼空蕩蕩的牢房,接過湯碗一飲而盡,“大人慎言,世間隻有儀寧公主,再無宣王。”

    “公主是公主,殿下是殿下,都是龍與鳳,正統的皇族血脈,不必自謙。”

    陳斯年放下湯碗,舔掉唇上殘留的藥汁,不甚在意道:“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大人以後不必過來了,免得被人發現,惹禍上身。”

    官員歎了聲,“殿下真的甘心做新帝的階下囚?”

    “不然呢?”

    “咱們還有出路。”

    陳斯年又咳了起來,咳得魂斷腸穿,“噗”的吐出一口血,被官員扶住時,笑著看向他,“你瞧我現在的樣子,還有出路?”

    入獄之後,最先垮掉的是身體,身子垮了,一切都成了空談。

    漂泊的心早就陷入無底漩渦,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

    官員替他擦拭掉嘴上的血,“牢獄裏隻會讓殿下的身體越來越差,殿下還是好好想想脫身的事,我會竭力配合。”

    說罷,打開牢門離去。

    陳斯年倚在草垛上,仰頭輕咳,慘白的臉毫無血色,唯剩唇色殷紅。

    獄裏是不養人,他該想辦法脫身了,可脫身之後呢,繼續攪混水?

    自認是個沒長性的人,他有些膩歪,想圖些新鮮感了。

    **

    門可羅雀的王府前,馮連寬停駐觀望了會兒,才讓人將一箱箱東西搬了進去。

    甫一進門,就被乒乒乓乓的聲音震了耳朵。

    蕭條的庭院內,陳依暮正蹲在石桌上,號令幾個侍妾跳來跳去,看上去已完全沉浸在溫柔鄉內,忘了前王妃和陳溪的存在。

    “你們幾個快跳房子啊!有賞,有賞!”

    “哎呀,好笨。”

    馮連寬站在垂花門外,看著瘋瘋癲癲穿著花裙子、頭帶簪花的陳依暮,眯了眯老眼。

    調整好情緒,他笑著走進去,點頭哈腰極力賠笑,“老奴給殿下請安了!”

    聽見不算陌生的聲音,陳依暮扭頭,一見來人,立即抓起準備送給侍妾的銀子砸了過去,“狗奴才!”

    被砸個正準,馮連寬不怒反笑,眼尾的笑紋更為明顯。

    看他不反抗,陳依暮歡脫起來,兜著幾十兩銀子在院子裏亂跑,時不時砸一下馮連寬,然後哈哈大笑,跟個傻子無異,“該砸!”

    馮連寬照單全收,即便隨行的禁軍侍衛看不過眼意欲拔刀,他還是忍下了。

    “殿下覺得這幾個侍妾服侍得如何?若不滿意,老奴再給您換幾個來。”

    “戲子無情,奴才無義,你們都一個德行。”

    陳依暮玩累了,席地而坐,顛著手裏的銀子,“都滾。”

    馮連寬沒有依順他的意思,打開了一箱箱天子賞賜的年貨,“快到除夕了,天子體恤,特讓老奴帶著年貨過來。”

    陳依暮趴在箱子上亂翻起來,“破玩意,我才不要,來人,統統丟出去。”

    府中侍衛無人敢動,氣得他親力親為起來。

    “孤就是不識好歹,看不上他的東西,叫他少假惺惺的裝好人,侍君篡位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念舊?”

    聞言,侍衛和侍妾趕忙跪地,不敢多接一句話。

    馮連寬笑了笑,沒有理睬他,說了幾句吉祥話後就帶人離開了。

    回到宮裏,他一五一十將陳依暮的情況稟告給陳述白,還說陳依暮看著更瘋了。

    陳述白哂笑,疲憊中透著無盡的薄涼,更瘋了,是更會裝瘋賣傻了吧。

    “細作們如何說?”

    陳依暮的府中,潛藏著幾個陳述白的耳目,從侍衛到侍妾,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將他的情況稟告過來。

    馮連寬躬身回道:“說是大殿下一切如常,沒有異常舉動。”

    真是老實,一點兒也不像他印象中的太子皇兄。陳述白撥動手上的玉扳指,冷凝著一張臉道:“那些人很可能被收買了,再換一批,秘密監視,並放鬆看守,給他可乘之機。”

    “陛下覺得,大殿下坐不住了?”

    陳述白拿起銅質小鏟,戳了戳燭台,就有燭光調動在他淺色的鳳眸中,“早就坐不住了。”

    馮連寬品著天子的話,還想再詢問接下來的計劃,卻發現天子唇色泛白,人也沒精打采的。

    “陛下可是累到了?”

    “無礙。”

    腰側的傷口隱隱作痛,染紅了新換的布巾,陳述白不是很舒服,但還是堅持看完了奏折,長夜漫漫,沒有殊麗氣息的寢殿冷而寂靜,還不如有燭台相伴的禦書房舒服。

    處理完奏折,剛要起駕回寢殿,忽聽大理寺派人來報,說是陳斯年發了低燒,還咳了不少血。

    “太醫怎麽說?”

    大理寺官員稟道:“除了輕微心悸,太醫再沒查出任何病症。”

    心悸、低燒,陳述白愈發懷疑起自己和陳斯年的病情,顯然,陳斯年的症狀更棘手。

    馮連寬也覺納悶,皇族幾輩裏,隻有天子和陳斯年患有心悸,容易低燒,兩人又非同母兄弟,怎會如此巧合?

    “陛下,既然太醫院對您的病症無從下手,不如從外麵另請高人。”

    不是沒有尋訪過名醫,可請來的名醫同樣給不出個定論,陳述白仰靠在龍椅上,吐出口濁氣,“派人繼續尋訪。”

    近些時日,因天子時常去往欒記早點,馮連寬順帶著與對麵醫館的葉太醫有了來往,從葉太醫那裏,他得知一個曾經的門生,據說醫術了得,可惜常年漂泊在外,蹤跡不定。

    “老奴知道一人,或許能為陛下解惑。”

    “哦?”

    “綺國公世子,謝紹辰。”

    陳述白也聽聞過此人,奈何尋不到此人的影蹤,就連綺國公府上上下下,也與之沒有聯係。

    馮連寬笑笑,“老奴有個餿主意,估摸著能找到此人。”

    “說。”

    “按逃犯待之,通緝此人。”

    **

    大雪簌簌飄舞,殊麗忽然饞嘴,想吃椰子糕,奈何季節不對,唯有城南的一家點心鋪有售。

    閑來無事,木桃也想帶殊麗出去散步,便拿過厚厚的鬥篷,罩在她身上,將她裹成了粽子。

    殊麗解開一件件棉衣,怪嗔道:“我都上不來氣兒了。”

    木桃嘿嘿傻樂,又給她套上絨手捂,摟著她走在大街上。

    “姑姑當心些,可別滑倒,要是累了,咱們就雇輛轎子。”

    下雪天,街上人少,殊麗一眼從人群中瞧見一抹嫣紅色身影,此時正站在城牆前,盯著上麵的通緝告示。

    “葉娘子。”殊麗出聲喚道。

    正一遍遍看著告示的葉茉盈於風雪中回眸,上挑的淺瞳有些發怔,像是揣了莫大的心事,與平日隨和的樣子出入很大。

    殊麗帶著木桃走上前,略略看了一眼通緝令,見上麵畫著一個俊雅的男子,所犯之罪模棱兩可,讓人摸不著北。

    “葉娘子認得通緝告示上的人?”

    葉茉盈捂了一下凍僵的臉,才發覺自己在這裏站了將近半個時辰,快成冰雕了。

    “認得,是我爹的一個門生。”

    她聲音清甜,不疾不徐,盡力掩藏了心裏的擔憂。

    殊麗沒有生疑,隻當她是見到熟悉的人被通緝,過於好奇。

    告別後,她和木桃繼續向南走,體會著宮外的年味。

    終於可以不再謹小慎微地過節了,還能同好姐妹一起守歲,兩人相視一笑,帶著默契。

    回到早點鋪時已是暮色黃昏,殊麗有些犯懶,裹著毛毯坐在爐邊等著木桃將椰子糕切塊,卻因太困倦睡了過去。

    搖椅前後晃動,倒也舒適。

    陳述白進來時,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毯子一角,塞在搖椅邊上,看了一眼“多餘”的木桃,耐著性子商量道:“能否容我們單獨相處?”

    木桃嘴角抽搐,感覺他在鳩占鵲巢,卻因對方的氣場,沒敢拒絕,“不許、不許欺負姑姑!”

    留下一句既勇又慫的話,小丫頭哧溜跑了出去,生怕身後的天子同她計較。

    有殊麗在,陳述白都沒底氣訓責她身邊的人,不僅如此,還要巴結。

    察覺自己淪落到這般田地,峻冷的麵容浮現一絲笑,他搬來繡墩坐在搖椅旁,默默陪她烤火。

    銀骨炭火燃得旺,屋裏溫暖如春,殊麗睡了一會兒就覺悶熱,丟開毯子蜷縮身體,還把繡鞋踢到了爐子邊。

    陳述白將繡鞋撿回來,拍了拍上麵的浮土,起身去淨手。

    聽木桃說,殊麗三個時辰沒有進食,回屋就睡著了,陳述白怕她餓到,拿起椰子糕,想要喂給睡夢中的人兒。

    “麗麗,吃一點。”

    “不吃,”

    殊麗迷迷糊糊應了一句,再無動靜。

    陳述白猶豫了會兒,咬下一口銜在雙唇間,雙手撐在搖椅的負手上,附身靠近女子的臉,目光深邃柔和,似有片片桃花落入眼底深處。

    殊麗於睡夢中,嚐到椰子糕的馨香濃鬱,偏還帶著一股清涼。

    “唔,”

    自從懷了身孕,她偶爾會饞嘴,感受到椰子的濃香後,她卷起舌尖一舔,舔過一排整齊的硬質物體,睡夢中的她糊塗的很,繼續舔了起來,隨之,耳畔傳來一道啞感冷欲的氣音,比椰子糕還吸引人。

    殊麗揚起下頷,渴望更多,而供給她椰香的源頭,毫不吝嗇,任她索取。

    殊麗聽到舌尖和舌尖交織的水聲,想要睜開眼瞧一瞧,可眼皮太重,根本睜不開。

    陳述白吻得動情,口中已沒了椰子糕,本打算再銜一塊送入她口中,可椅子上的小女子貪得無厭地纏著他,不給他離開的機會。

    撐在搖椅上的大手越來越緊繃,手背上鼓起條條青筋,他忍著腰側的疼痛,捧起她的臉深深索吻。

    兩人將最後一絲椰香啃噬殆盡,徒留彼此口中滑甜軟柔。

    殊麗睜開眼時,先是一懵,旋即瞠目,小幅度地掙紮起來。

    陳述白忍著另一處的煎熬,拉開了距離。

    殊麗清楚看見有一絲口液拉斷在彼此唇間。

    濃烈的負擔感湧了上來,她推開他的臉,指尖無意劃過男人的喉結,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陳述白“嘶”一聲,抬手摸了一下新添的口子,淡淡的笑了。

    用溫柔膩斃她。

    作者有話說:

    老趙:成全了別人,委屈了自己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子醬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芙芙、龍咚龍咚鏘 20瓶;M,、大大今天更新嘛、和鳴L、Chrisley 5瓶;佳、LikeK、時瑾, 2瓶;倔強的小綿羊。、月亮陳述罪行、南笙、萬能椰子油、胡小胖、18223745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