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2-08-11 15:01      字數:6963
  第76章

    布簾子落下時, 陳述白看向桌上的生煎,完完全全失了胃口。

    他靠坐在窗前,後腦勺抵在窗框上,漫無目的地盯著那厚厚的簾子, 很想走過去扯下來, 將裏麵的人兒奪走, 可她以命為挾,縱使他權勢再大、三頭六臂, 也磨不鈍天下所有鋒利的刀刃。

    沙場上廝殺,荊棘中重生, 再苦再難也未向誰低過頭,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能做到麵不改色, 可如今他敗在了一個小女子手裏,小女子用柔情的媚骨, 戳穿了他挺直的脊梁。

    向她俯首稱臣, 還有回旋的餘地嗎?她會回頭嗎?

    正沉思著, 夥計忽然走過來問道:“爺, 看你不吃了,要打包嗎?”

    夥計還要去一趟侍郎府,想著離開前招待客人離開。

    陳述白坐直身形, 環視小店一周,問道:“冬日寒冷, 你們這裏炭火可夠用?”

    都是粗人,又是貧苦人家長大的, 哪裏用得起炭火, 夥計笑嘿嘿地為他打包生煎, “老板娘說自己火力壯, 用不著燒炭,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就更用不著了。不過昨兒我們店裏來了兩位嬌娘子,挨不了凍,老板娘是想著從哪裏弄些便宜又好用的炭火來呢。”

    炭火如銀,貴得很,若非為了殊麗,平日裏省吃儉用的晚娘可舍不得買。

    陳述白起身拿起打包好的生煎,指了指對麵,“我是出售炭火的商人,對麵的醫館就是從我那裏購置,你可以去跟他們打聽打聽我的口碑,要是中意,可以來找我。”

    “爺住哪裏啊?怎麽稱呼?”

    “揚州,謝仲禮。”

    “那也太遠了。”

    “我來京城做生意,現落腳在城南的來順客棧。”

    夥計點點頭,初來乍到的生意人到處拉攏生意,無可厚非。

    出了早點鋪,陳述白走進對麵的醫館,正趕上葉太醫在研磨靈芝粉。

    陳述白沒有故意改變聲線,以本來的聲音淡淡道:“葉老。”

    聽出是天子的聲音,葉太醫還蒙了一晌,隨即放下手裏的活兒,起身拍拍身上的塵灰,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聖駕到此,微臣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陳述白擺下手,撩袍坐在藥桌前,今日憊於處理奏折,一顆心空落落的,懶得回宮,隻想在有殊麗身影的街巷裏徘徊,“朕在你這裏睡會兒。”

    瞄見室外若隱若現的暗衛們,葉太醫笑嗬嗬取來剛熬好的小麥草鮮奶燕窩羹,試毒後,為天子盛了一小碗,“陛下且嚐嚐小女的手藝。”

    為了避嫌,葉太醫主動提起女兒即將婚配的事,為的就是消除天子的猜忌。

    正值選秀,不少臣子都想把自家姑娘送進天子帳中,一盅小麥草鮮奶燕窩羹,看似尋常,較真起來,可大有內涵,葉太醫自知官職低微,沒打算湊熱鬧送女兒進宮。

    陳述白舀了一口奶白的湯羹,認可道:“鮮而不膩,口感綿密,甚好。”

    “陛下喜歡就行,您要不著急回宮,微臣待會兒為您疏通疏通脈絡,有助眠的功效。”

    葉太醫是個通透的老者,相處起來令人舒心,陳述白沒有拒絕,漱口後躺在擺放有白芷、甘鬆、乳香的香爐旁,由著葉太醫針灸。

    不知過了多久,藥館門口走來兩道身影,一人嘴皮子伶俐,一進門就自來熟起來,“葉大夫,我們是對麵早點鋪的東家。”

    葉太醫看了一眼微睜開眼簾的天子,笑著應道:“老夫認得你們,欒娘子、薑娘子。”

    晚娘一手挽著殊麗,一手拎著盛滿雞蛋的竹籃,將竹籃放在桌上,“一點兒心意,算是見麵禮,以後我妹妹的孕事,還要勞煩葉大夫和葉小姐費心。”

    殊麗也客氣道:“有勞您了。”

    在宮裏,她每日都要接受醫女把脈,出宮後,她不想委屈胎兒,想著隔三差五診斷一次,正巧這位葉大夫不是個喜歡問東問西的人,踏實穩重,很有分寸,她們想著處好關係,以後也方便。

    葉太醫笑道:“兩位客氣了,坐著稍等一會兒,我這裏有位客人。”

    晚娘順著葉太醫的目光看去,眼前一亮,躺在老爺椅上的男子清雋貴氣,很像個飽讀詩書的儒雅之人。

    拽了拽殊麗的袖子,示意殊麗往那邊瞧。

    殊麗掃了一眼,見對方閉著眼,便收回了視線,心想此人好像剛剛還在她們店裏用過早飯,筷子上夾的生煎還掉了一個。

    應該是他。

    沒有多心,她隨晚娘坐在門口的圈椅上,等著葉太醫忙完。

    這時,晚娘家的夥計從侍郎府趕回來,直接進了醫館,來打聽炭火的事,“店家,聽說你們用的炭是從揚州商人那裏,”

    話未問完,夥計看向閉目養神的白衣男子,又看向自家老板娘,撓了撓頭,“你們都搭上話了啊,那我去忙了。”

    晚娘一頭霧水,叫住他問了緣由,才知,老爺椅上躺著的男子跟自家夥計拉攏過生意。

    “呦,您做炭火生意的啊?價錢怎麽算?從哪裏供貨?”

    殊麗也看向男子,年關嚴寒,她懷胎身子弱,急需炭火取暖,若是價錢偏低,她想出錢多囤一些。

    陳述白仍然閉著眼,糾結於該不該以“商人”的身份靠近殊麗,他們之間最欠缺的是真誠,實不該再騙她,可不以這重身份靠近,又如何以最低價賣給她們最優質的銀骨炭?

    還是葉太醫機靈,解圍道:“針灸期間,不易言語,兩位娘子稍等片刻。”

    晚娘失笑,“頭一次聽說,針灸還不能講話的。”

    殊麗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別再打趣了。

    針灸後,葉太醫請殊麗坐於診台,隔帕試脈。

    陳述白還躺在老爺椅上,說是針灸後需要靜躺,於是也就睨著鳳眼,淡淡盯著診台方向,餘光落在了殊麗的側臉上。

    尋常小婦人的打扮,發鬟上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偏偏呈現出純然的媚態,吸引人的視線。

    “娘子脈象平穩,胎兒無異,大可放心。”葉太醫還是寫了個方子,“等小女采藥回來,老夫讓她為娘子送些安胎的藥膳過去。”

    殊麗展顏,露出溫溫巧巧的笑靨,“多謝。”

    那笑,真誠樸實,是為表感謝,還是為胎兒安健而慶幸?

    陳述白看得如癡如醉,直到被晚娘發現端倪才移開視線,放低聲線道:“娘子要買炭?”

    “是啊。”晚娘搬個繡墩湊過去,逢人三分笑,比在宮裏時自在許多,“郎君的炭,品質如何?”

    陳述白咳了下,葉太醫立馬回道:“老夫昨兒和東家試了一晚,品質是極好的,價錢也便宜,娘子不妨先少買些試試。”

    “價錢怎麽算?”

    陳述白無所謂道:“娘子拿的多,自然便宜些。”

    晚娘撓撓眉梢,“小門小戶,拿不了太多。”

    “可先試用,再考慮要不要多拿。”

    “試用的話,”

    “為拉主顧,不收銀子。”

    次日,欒記後院就堆滿了昂貴的銀骨炭,晚娘和殊麗對視一眼,驚訝於這位揚州商人為了拉主顧,擺出的闊綽的姿態。

    堆滿角落的銀骨炭,夠用一個冬天了。

    禦書房內,陳述白在聽完侍衛長送炭的經過後,淡淡的“嗯”了一聲,臉上不見悅色。

    馮連寬摸不準天子為何不快,上前詢問了緣由,才知,天子是怕“謝仲禮”變成第二個“元佑”。

    “陛下擔憂的是,但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您一如既往地對待娘娘,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即便日後知道謝仲禮是您假扮的,也不會完全否定您的付出。”

    陳述白悶悶的,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恰逢齊王啟程回封地,狐朋狗友在京城最大的酒樓為他送行。

    當聽說了天子為殊麗煩心時,齊王嘖嘖兩聲,略帶嘚瑟道:“母後希望殊麗離宮,天子希望殊麗回宮,我這個做兒子、做皇弟的,夾在中間真夠難的。”

    狐朋為他滿上杯,“要我說,殿下不如幫忙成全了陛下,左右不過一個女人,得到幾次也就膩了,不會阻礙太後選秀的心願,殿下還能在陛下那裏討個人情。”

    齊王知道天子對殊麗的執念,也想借機好好巴結巴結天子,若能讓兩人重修舊好,他算是立了大功,若是重修不好,也沒有損失。

    思來想去,想去思來,他拽過一個府中打手多的狗友,耳語起來,

    暮色蒼茫隼聲聲,天空盤桓著不少肉食飛禽。

    陳述白又以謝仲禮的身份來到欒記早點。

    晚膳時分,早點鋪也會售賣幾樣粥餅,生意比不得晨早紅火,不過有殊麗在,特意繞道過來“點卯”的男食客不多。

    陳述白照舊坐在臨窗的位置上,點了一盤爆汁金絲牛肉餅,還有一碗芙蓉湯、一盤鹹黃瓜。

    因著免費供應了銀骨炭,晚娘親自為他端上了飯菜,熱情招呼後,拉過殊麗坐在賬台前,一邊算今日的賬,一邊小聲私語。

    “我怎麽覺得,那位謝官人看上你了。”

    殊麗正認真敲打著算盤,聞言蹙起眉尖,覷了一眼臨窗的男子,總感覺他過於麵熟,有種破殼而出的熟悉感,“姐姐休要胡說。”

    這時,一夥光鮮打扮的公子哥走了進來,為首的人點了幾個招牌菜,隨手丟出一錠銀子,“哐當”砸在帳台上。

    “快點上菜,好吃還有賞。”

    男人挑了個位置坐下,跟身側的友人絮叨起來:“你們說,先帝在時,每隔一段時日就要進行一場選秀,輪到新帝,怎麽這麽費勁?聽說各府有野心的小姐天天盼著初選,盼的望眼欲穿了。”

    “天子以社稷為重,不近女色,自然對選秀不上心。”

    “哪裏不近女色?明明是獨寵一人!可惜那女子不知福,非要出宮。”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無不是圍繞著天子癡情而論。

    陳述白慢條斯理地吃著金絲餅,沒有朝他們看去,倒是看向了賬台前的殊麗,想看看她是否對他們的話有一丁點兒觸動。

    可入眼的,是女子淡然無波的神情。

    心裏不是滋味,他拿起辣油芝麻瓶,倒在金絲餅上,淺嚐了一口,辣感竄上鼻尖。

    咳了兩聲,他抿口茶水,緩釋了辣勁兒。

    就此工夫,店裏的夥計給公子哥們端上了飯菜,哪想打賞銀子的公子哥剛咬一口包子,就“嗷”的叫了一聲。

    “特麽包子裏有蟲!”

    其餘幾人狠拍桌麵,“老板娘,怎麽回事啊?!”

    晚娘趕忙走過去,見包子餡裏有隻螞蟻,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給各位換屜新的,這桌我請客,給各位賠不是了。”

    “你請客?爺差你一頓飯錢?爺覺得惡心!”

    “那各位覺著,該怎麽辦?”

    大冬天的,餡料裏怎會有螞蟻呢?晚娘心裏狐疑,每次麵點師傅拌餡,她都在一旁監督,不該出現這麽大的疏漏啊!

    又看了一眼餡料裏的活螞蟻,她有點無語,螞蟻又不傻,怎會往冒熱氣的餡料裏鑽,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贓!

    將那錠銀子放在桌上,她指著螞蟻道:“讓各位看笑話了,是小店的疏忽,放小人進店了,這頓飯我們按飯錢十倍賠償,可有異議?”

    被戳破了真相,公子哥非但沒理虧,還趾高氣揚地瞪眼道:“你指桑罵槐呢?講清楚,誰是小人?”

    晚娘怕身後的殊麗動了胎氣,讓木桃將她帶回裏屋,繼續忍著委屈給幾人道歉,可越道歉,幾人的氣焰越囂張,到最後直接連著桌椅板凳都給砸了。

    店裏的麵點師傅和夥計紛紛走出來,兩撥人開始互毆,桌椅板凳被撞的歪歪斜斜。

    潛藏在周圍的暗衛互視幾眼,最後選擇靜觀其變,他們接收到的指令是暗中保護殊麗,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現身暴露蹤跡,再者,天子就在屋裏,也沒發出任何阻攔的命令。

    陳述白倚在窗前,懶懶看著那群故意找茬的公子哥,發現他們雖穿著綾羅綢緞,可麵容和手都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倒像是大少爺身邊的跟班,一時起了疑心,卻沒有上前評理。

    店與店之間存在不良競爭,說不定是來砸場子的同行。

    陳述白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剛要讓人進來收拾殘局,順便將那幾個公子哥抓起來訓話,卻見又一撥陌生麵孔走了進來,顯然是那幾撥人的幫手。

    人一多,那幾人更為囂張,揚言自己是恭順伯府的公子,非跟這家店杠上了,除非這家店有過硬的靠山,否則店開到哪兒,他們砸到哪兒。

    恭順伯府世代忠良,怎會養出這樣的紈絝子?

    陳述白壓根不信他們之言,估摸著,他們是給恭順伯府亂潑髒水。

    後堂內,木桃抱住殊麗,緊張地想,她們的靠山也隻有深宮中那位忙著選秀的大貴人了,可姑姑怎會抹開麵子去求他呢。

    然而,眼下得罪了有權有勢的公子哥,要如何收場?可不能讓他們砸到後堂傷了姑姑!

    “姑姑,咱們先從後門離開。”

    眼看著失態愈發嚴重,店裏能砸的都被砸了,唯獨剩下角落裏的謝官人還在慢悠悠吃茶。

    肚子裏的小家夥受不得驚嚇,殊麗點點頭,拉著木桃離開,打算去衙門報官,可甫一走進後巷,就被幾個小廝打扮的人攔下了。

    幾人像是早有預謀,拿著手指長的小刀在她們麵前比劃,威脅她們不許報官,否則就把她們賣進青樓。

    木桃擋在殊麗麵前,色厲內荏道:“你們再不讓開,我們喊人了!”

    幾人嗤笑,拿出麻袋就把木桃給套了進去,隨後丟上馬車,揚長而去。

    殊麗被推在牆上,後背硌得生疼。

    馬車裏傳來木桃的大叫聲,急得殊麗額頭全是汗。

    懷著身孕,身子本就弱,可她顧不上不適感,緊趕慢趕去追馬車,就在快要跑出巷子口時,忽然被一直手臂攔腰抱住,按進了一抹茶香的懷裏。

    “啊……”

    天色漸晚,殊麗驚呼一聲,抬手砸向那人的臉,卻被扣住手腕反剪到身後。

    “別慌,是我。”

    殊麗於昏暗天色中抬眸,見抱住自己的人是謝官人,立即扭動起來,“先放開我。”

    陳述白鬆開她,退後半步保持君子之禮,“那夥人來曆不明,不像是尋常鬧事的地痞。”

    殊麗想要報官,又記得他們的威脅,若真把木桃賣去青樓,木桃這輩子就毀了,可不報官,還哪裏有其他解決辦法?除非暗自去求那個男人。

    想到此,殊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從那幾個公子故意找茬起,就有一種說不清的怪異感。

    一切都像是在推動她去借一筆“合情合理”的人情債,

    店裏的打鬥聲平息,偶有求饒聲傳出,殊麗返回店裏,就聽那幾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公子哥抱著腦袋嚷嚷自己是恭順伯府的人。

    如此大張旗鼓地自報家門,必是有詐。

    突然出現的幾個武夫打扮的男人沒做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令殊麗更為狐疑,做了好事卻腳底抹油,走為上策?

    一切的一切都太過離奇,公子哥來鬧事,仗義之士出手相助,穩住局勢後又快去離去……當真是離奇中透著濃濃的巧合。

    因為木桃的安危,殊麗心裏亂糟糟的,但還是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陳述白寬慰道:“我已派人去追那輛馬車,你的朋友不會有事。”

    殊麗看向他,偶然與他的鳳眸相碰,心口一滯,這雙眼睛……!

    有碎金翠玉流光的淺棕鳳眸,並不常見,不可能如此湊巧!

    可笑,被欺騙一次已經夠了,

    殊麗收起剛剛的感激,甚至懷疑起這出鬧劇是他一手策劃的,哪裏那麽多巧合都讓他趕上?!

    “謝官人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能否隨小女子去一趟後巷,等你的人帶木桃回來?”

    女子溫溫柔柔地詢問,看不出異樣,陳述白卻有種莫名被恩賜的感激,點了點頭,“娘子請。”

    殊麗握了下晚娘的手,“姐姐先收拾店裏,木桃不會有事的。”

    說罷,越過眾人,朝後門走去,

    陳述白壓平嘴角,跟在後麵,目光一直落在她窈窕的身影上。

    鸞絛束腰美人釵,鳳尾羅裙月下來,她總是美得讓他移不開眼。

    來到無人的後巷,殊麗忽然回眸,眼尾蕩開陣陣冷意,“陛下假扮別人上癮了。”

    陳述白愣了下,難怪一刹那,在她麵上捕捉到了兩種情緒,疏冷和厭惡。

    就那麽厭惡他?低眸溫笑一聲,笑聲透著少年的失意感,“怎麽認出的?”

    “陛下也被騙一次,就心有體會了。”

    殊麗雙手疊於身前,直挺背脊,扭回頭不再看他,留給他一個孤寂又倔強的背影,“民女離宮前,已經說的很清楚,至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陛下設局砸場子、抓人質,不覺得是出爾反爾、小人所為嗎?”

    陳述白冷下臉,想來她是誤會了,“沒做過的事,朕不認。”

    “民女不在意陛下認不認,但求陛下把木桃還回來。”

    被莫名冤枉,陳述白剛要開口再行解釋,忽然瞧見斜上方俯衝而來一道黑影,速度極快,直奔殊麗。

    是獵隼!

    來不及多想,他大跨前一步,雙臂攬住殊麗的肩,用力翻轉,將殊麗護在矮牆和自己的胸膛之間。

    俯衝而來的獵隼撲個空,差點撞在牆頭,撲騰著翅膀懸空而起,哇哇哇的飛走了。

    城中獵隼不常攻擊人,除非過分饑餓。

    陳述白單手撐在矮牆上,另一隻手摟著殊麗的腰,偏頭看了一眼飛遠的暗影,輕聲問道:“沒事吧?”

    被桎梏在溫厚的懷裏,殊麗不適地掙脫起來,“放開我。”

    語氣依然疏冷。

    本就被冤枉,加上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陳述白氣不打一處來,勒住她的腰不放,“手無縛雞之力,到哪裏都是累贅。”

    輕飄飄的一句話,是事實,也帶著犀利的諷刺,殊麗掙紮起來,“你放開我,我是不是累贅,不關你的事。”

    久違的香氣入鼻,陳述白一忍再忍,按捺住將她揉進骨子裏的衝動,激將道:“那你想辦法脫身,倒能讓朕刮目相,”

    話未講完,明顯感覺側腰上被抵了一個尖利的東西。

    低頭看去,竟是他作為元佑時送她的袖珍匕首,刀尖很細,富有殺傷力。

    這不就是自己反複教她的防身招式麽,想不到有一日會用在他身上。

    既慪火又欣慰,他附在她耳邊低啞開腔:“捅別的男人可以,捅壞你男人,可要命。”

    風流悶騷的下作話,聽得人麵紅耳赤,殊麗竭力露出冷漠,回嗆道:“陛下一再食言,不嫌臊得慌?”

    陳述白也知自己在她這裏沒了信用可言,無奈笑歎:“臊什麽?朕的臉皮都是從你身上練厚的。”

    殊麗再受不住他的挑弄,一咬牙當真捅了下去。

    陳述白對她沒有設防,哪裏會想到她竟敢也舍得真的捅他。

    劇烈的疼痛從腰間襲來,他悶哼一聲,撐在矮牆手青筋暴起,指尖摳進了磚縫裏。

    她來真的!

    殊麗扭頭看去,見男人捂住側腰上的手滲出鮮血,有些啞然,以他的敏捷身手,為何不躲?

    陳述白疼的“嘶”了一聲,抓住她逞凶的小手,奪過匕首扔在地上,“謀殺天子,信不信朕砍你的腦袋?”

    殊麗理虧,伴著不易察覺的懊惱和心疼,轉過身不確定地問:“要去醫館嗎?”

    陳述白用帶血的手扼住她的下頷,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去不去醫館,你都得負責!”

    作者有話說:

    陳述白:怎麽能傷你夫君的腰?

    麗麗:哼……(嬌嬌氣氣)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蔚藍成空、大大今天更新嘛、請問你是哪顆糖 10瓶;皮卡橋、沒有小新的蠟筆 5瓶;萬卷青簡、輕輕、佳 2瓶;萬能椰子油、M,、龍咚龍咚鏘、忘憂情碎、胡小胖、活化貓分子、橙子幾塊錢呀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