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歧路71
作者:退戈      更新:2022-08-09 17:25      字數:3438
  第71章 歧路71

    何川舟一時沒對上人:“哪個小江?”腳步一頓, 緊跟著問:“江照林嗎?”

    “對啊。他說他是你朋友。”徐鈺說,“他看起來好像有點著急, 可能是遇到什麽事了吧。”

    何川舟沒想到江照林會來找自己, 挑了挑眉,問清位置,轉道走了過去。

    徐鈺手頭沒事, 好奇地跟在後麵。

    徐鈺的形容還是含蓄了點,江照林目前的狀態不是有點著急。

    他肌肉緊繃地坐在椅子邊緣,垂放在膝蓋上的兩手下意識地握緊,眼神時不時朝門口飄去,看著不安而焦慮。襯衫領口沒有撫弄平整, 胡茬也沒及時打理, 儀容不整的邋遢更顯得麵目憔悴。

    何川舟打量了他兩眼, 又看向他身側, 邊上一起坐著的兩人分明是他們隔壁中隊的同事。

    雙方點了下頭算做招呼, 那邊江照林已經迫不及待地站起來,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走近, 深吸一口氣, 想說什麽又堵在喉嚨口。

    何川舟問:“怎麽了?”

    江照林可能是許久沒說話, 聲音幹澀得變調:“思悅失蹤了。”

    何川舟最近對“失蹤”這個詞有種條件反射的躁鬱,光是聽見,額頭青筋就開始跳動。

    “我們中隊不管失蹤的案子。”她衝邊上的同事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相信我的同事。”

    江照林激動道:“可是她失蹤前,最後見的一個人是阿飛!”

    何川舟倏地抬起頭:“是阿飛帶她走的?”

    “這倒不是。”邊上的同事解釋道, “我們找了一圈沒有線索, 又往回查小區監控, 發現王熠飛19號去找過陶思悅, 兩人在小區內部的小涼亭裏聊了會兒天,然後王熠飛自己走了,第二天下午陶思悅才離開。”

    何川舟思忖片刻,轉向江照林:“他們聊了什麽?”

    江照林肩膀一塌,頹然地道:“我不知道。”

    何川舟肅然道:“陶思悅什麽都沒跟你說嗎?”

    江照林扶著桌子重新坐下,失神地搖頭:“她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加上最近各種亂七八糟的輿論,還有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務,她有點應付不來。前段時間跟我說想自己呆一會兒,然後就把我手機拉黑了,一個人搬了出去。我們已經好幾天沒聯係,是這次韓鬆山的案子出了公告,光逸的情況也有所好轉,我過去找她,才發現人不見了。”

    他說著抬手抓了把頭發,跟不知道疼似的,用力揪住發根。

    同事見狀,從旁補充道:“陶思悅的手機落在了家裏,其他家屬也聯係不上她。從監控來看,她走出小區的時候兩手空空,不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何川舟叩了下桌麵,示意江照林冷靜,繼續詢問道:“你有她的賬號密碼嗎?可以查到她的聊天記錄或者消費記錄嗎?”

    “我有,我已經查過了。”江照林舔舔嘴唇,“20號下午離開小區後,她去銀行取了五萬塊錢現金,之後再也沒出現過。聊天記錄裏沒有相關線索,她把大多數人都拉黑了。也可能是她主動刪除了信息,不過應該不是。”

    19號王熠飛出現,20號陶思悅失蹤。

    21號警方成功抓捕鄭顯文,22號官方正式對發布公告。

    今天是25號。

    王熠飛找到陶思悅的時候,還不知道真凶是誰,之後兩人相繼失蹤。

    說不慌是假的,雖然還沒有任何成型的猜測,何川舟已經本能地開始心跳加速,隻是麵上仍然保持著冷靜。

    江照林明顯比她更忐忑,見她抿著唇一臉沉思,下意識想抓住她的手,舉到半空又止住了,語氣卑微地懇求道:“我相信你,姐,隻有你能找到阿飛,我求求你了。”

    何川舟轉了下頭,平靜地說:“這件事情不一定跟王熠飛有關,是陶思悅自己走的。”

    話剛出口,自己也覺得觀點略帶偏向性,可能會激化江照林,嘴角僵了一下,很快添上一句:“或者是有別的原因。你也了解阿飛,應該知道他不會害人的。”

    江照林沒應聲,低下了頭。

    何川舟也若有所思地開始了沉默,未封閉的空間忽然出現一片死寂。

    徐鈺站在後麵,與對麵的兩位同事大眼瞪小眼。

    一青年幹笑著開口:“韓鬆山的案子告破之後光逸的壓力應該驟減吧?聽說D市那邊好幾家企業聯手打壓他的公司,很多訂單都被截胡了,情況比當初的光逸要糟糕得多。以前被他坑害過的那些人這次也紛紛跳出來指控,韓鬆山現在可謂是聲名狼藉,貌似家裏的玻璃都讓人給砸了。

    “……我們正好也想問問,韓鬆山的家屬最近應該在A市,雙方姑且也算是利益相關吧。你們看,有打擊報複的可能嗎?”

    徐鈺深受其害,拍了下腿叫苦不堪:“可別提他們了!我真的是服了啊!”

    韓鬆山的現任妻子是個年輕的漂亮女人,沒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學曆也不高,平時過的是養尊處優的貴婦生活。孩子還在上學,頂不了梁。

    韓鬆山一死,他們麵臨的處境比當初的陶思悅還慘。公司就跟丟在大馬路上的肉骨頭一樣,無數人聞風過來搶食。

    不知道是哪個狗頭軍師在背後拱火,讓韓夫人來找公安鬧,要求分局出具澄清公告,還韓鬆山名聲清白。

    這種公告他們肯定不能發,韓鬆山的家屬就整天上門找茬,手段比起當初的陶睿明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位女士跟著韓鬆山長久相處學到了一點皮毛,可惜沒學到精髓,使出來就是純粹的撒潑。不僅自己來鬧,還花錢找一幫“遠親”跟著來鬧,每天一個新人設,跟演戲似的。

    好在這次的案子有市局參與,幫他們吸引了大半的火力,否則真是掰扯不清。饒是如此,這幫人層出不窮的花樣還是弄得他們焦頭爛額。

    徐鈺私下裏無比羨慕何川舟沒有參與這個案件,不像他們,每次都要抽簽挑兩個倒黴蛋去應對他們的哭嚎。

    徐鈺誠實地講:“不過應該不是,他們目前主攻咱們公安係統,還沒轉移集火目標。”

    青年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同情。

    實在沒別的話說,同事有點無奈地江照林看了眼,跟何川舟說:“何隊,我們這邊會繼續關注,如果你有什麽想法的話,可以隨時告訴我們。”

    何川舟頷首,搭上江照林的肩,安撫道:“你先不用太擔心。陶思悅取過錢,錢的數量又不多,我傾向於她是暫時安全的。可能是又有記者過去煩她,她幹脆找一個別的地方靜靜心。”

    江照林以為她是在推脫,仿佛被掐住脖頸,呼吸停滯了兩秒,隨即急促而尖細地道:“陶先勇死了!韓鬆山也死了!現在思悅失蹤了,我怎麽可能不擔心?她會不會就是下一個人?”

    徐鈺小聲插嘴:“話不是這麽說,韓鬆山跟陶先勇會死一塊兒,那純屬意外。”

    同事了解過一點內情,同樣壓著嗓子說道:“倒也不能算純粹的意外。”

    這兩人都作惡多端,又彼此有些牽扯不清的聯係,一個人死了,出現各種微小的變化,進而導致原先積鬱的問題隨之爆發出來。

    巧合中又帶著點因果。隻能說再擅長詭辯的人,也無法掩蓋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徐鈺擔心的是,當年跟何旭死亡相關的幾個關鍵人物,最重要的兩人已經死了,明麵上的隻剩下一個陶思悅,而案件還沒真正告破。這種情況可能會影響王熠飛的情緒,讓他以此作為目標,做出過激行為。

    何川舟平直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王熠飛就算真的瘋魔了,要殺人,也不會去殺陶思悅。”

    數人齊齊將目光聚了過來。

    她眸光淺淡地道:“因為何旭並不憎恨陶思悅,他認為罪惡的根源應該是當初那個性侵的人。”

    徐鈺讚同地點頭。

    不過問題症結也在這裏——現在隻有陶思悅知道那個人是誰。

    幾人的表述都很隱晦,江照林目光在眾人之間轉了一圈,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什麽血色。他仰著頭,艱澀地道:“姐,你覺得我卑劣也好,五天了,思悅情緒不穩定,你能不能……”

    何川舟抬手一壓,示意自己明白,在他右側的位置坐下,與他保持視線平齊,和緩地說:“假設現在陶思悅的確跟阿飛在一起,並不代表她有危險。他們兩個人當時聊得怎麽樣?”

    江照林還在回憶,同事已經回道:“看起來挺和諧的,沒有爭吵,更沒有動手。”

    何川舟說:“他們兩個人一起消失,肯定有自己的目的,這件事不出意外跟我爸有關。”

    江照林用力點頭。

    何川舟沒有馬上接著說,而是斟酌了一下才道:“陶思悅獨自取了現金,又不帶手機,她目前的態度應該是主動,或者說配合的,那阿飛完全沒有必要為難她。”

    江照林等她說完,脫口而出一句:“如果他們兩個人一起做傻事呢?”

    “你就算非要往糟糕的方向想,你也要講究基本邏輯。他們會做什麽傻事?”

    何川舟正要跟他分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摸出來查看,發現是周拓行的信息。

    周拓行:找到阿飛了。

    何川舟眼皮輕跳,剛在輸入框中打出“在哪裏”三個字,對方又發來一條。

    周拓行:他把陶思悅給綁了。

    何川舟手指一抖,直接點了發送。

    她重新發了個問號過去。

    周拓行:等等,在傳圖片。

    聊天框很快刷新。

    照片裏,陶思悅被綁了手腳困在椅子上,嘴上封了膠布,頭發披散著,一部分糊在臉上。眼神惶然地看向鏡頭,不過總體狀態還算不錯。

    一個戴黑包公麵具的人站在她身後,手裏執著把刀,架住她的脖子。看身形應該確實是王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