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歧路70
作者:退戈      更新:2022-08-09 17:25      字數:3196
  第70章 歧路70

    周拓行剛站起來, 就被何川舟抓著手重新坐下。

    她隨意往後一靠,似乎有點頭疼, 用手擋住了眼睛, 大拇指按著額側的穴道。

    周拓行朝她微微傾斜,想讓她靠到自己身上休息,然而周圍人群來來往往, 最後隻碰到她的肩膀就停住了,偏著頭主動與她匯報說:“王叔我已經送他回家了。”

    何川舟垂下手,問:“他情況怎麽樣?”

    “應該還可以。”周拓行猶豫了下,“他回到家後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但是坐在沙發上一直不動。我看了下他家裏的擺設, 非常簡陋, 常用的家具都沒有, 下樓給他買了兩袋水果, 他也冷靜接過去說了聲謝謝。隻是感覺不大在狀態。”

    何川舟悶悶應了句:“好。”

    周拓行直覺她情緒不大高漲, 小心地問:“阿飛找到了嗎?”

    何川舟說:“還沒有。”

    周拓行頓了頓, 安慰她說:“等警方發個公告, 確認王高瞻不是凶手, 他應該就會出來了。”

    何川舟也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此刻生氣多過於擔心。

    她正在思考,等重新見到王熠飛,到底是應該先打他一頓排解連日來的擔驚受怕, 還是算了,給病號一點特例的溫柔。

    第二個想法不是十分堅定, 畢竟這次王熠飛的叛逆已經完全超出她的忍耐標準, 不過可以考慮適當降低懲罰。

    周拓行抬起手機示意, 語氣說得波瀾不驚, 以便讓自己顯得可靠:“我卡裏還存著一百多萬,應該夠給阿飛看病。實在不行,陳蔚然那裏還有錢。”

    向人借錢有悖於他的交友原則。由於小時候家裏不定期會出現上門要債的人,周拓行至今無法正常處理包含金錢借貸的人際關係。

    不過相比起來,還是王熠飛活著比較重要,而且他也不喜歡看見何川舟為了錢的事情煩惱。

    何川舟見他一副莊重肅穆的模樣,不知道暗地裏已經設想過多豐富的意外事件,啞然失笑道:“放過小陳司機吧。”

    她把周拓行的手按了下去,說:“應該用不了那麽多錢。聯係過醫院,那邊說是胃癌,發現得夠早,治愈率不低。隻要盡快把人找到。”

    周拓行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思考了會兒,正要說點什麽,徐鈺從轉角處蹦躂了出來。看見兩人像是牽著手,第一反應是回避,隨後又覺得上前起哄才是自己的性格,緊跟著又發現自己是一個人,沒有黃哥做堅實靠背她不敢如此放肆。

    因為短時間閃過太多種想法,導致她在大廳轉了半圈,最後走回原路。

    “幹什麽?”何川舟叫住她,“表演無頭蒼蠅呢?”

    徐鈺轉過身,誇張地跳了過來,兩手一拍,諂媚地說:“何隊,您今天還上班嗎?”

    何川舟察覺到周拓行在看自己,不動聲色地道:“說人話。什麽事?”

    “沒什麽啊。”徐鈺驚嚇中已經忘了自己下樓是要做什麽的,指著樓上道,“哦對了,小新的女朋友帶了幾盒自己做的蛋糕,你要吃嗎?不是很甜,我覺得不錯。”

    何川舟對甜食的喜好一般,這次竟然反常地多問了句:“什麽味道的?”

    “芒果味跟芋泥味的,好看還好吃。”徐鈺用手比了個蛋糕的形狀,“還有一盒肉鬆小貝。”

    何川舟點頭,在她震驚的目光中站了起來,說:“我上去看看。”

    徐鈺傻站在原地,等人走遠了,好半晌才感慨了一句:“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嗎?口味都變了。”

    後知後覺地跟周拓行打了聲招呼,嘴裏嘟囔著走出大門。

    周拓行等了一會兒,垂眸一掃時間,覺得何川舟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手機屏幕上也沒接到她的信息,估計是忘了他人還在分局。

    周拓行皺了下眉,鬱悶跟失落讓他有種打電話過去譴責的衝動,末了還是覺得算了,最近這段時間應該正是他們分局事務繁忙的時期。

    他獨自回到停車場。坐在車裏編輯文字。

    一會兒點開陳蔚然的聊天框,一會兒又覺得對方不值得谘詢。何川舟跟對方在名利場上見過的人截然不同,不存在參考價值。

    遲疑反複中,何川舟的名字隨著震動彈了出來。

    周拓行心裏打了個突,下意識滑動接聽。

    “喂。”

    何川舟問:“人呢?”

    “停車場,我準備回去了。”周拓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若無其事,瞥一眼後視鏡中自己的眼睛,平靜地說,“你忙吧。”

    何川舟說:“我忙什麽?我今天請假。”

    周拓行:“啊?”

    他隻發出一個音,尚在茫然地尋找回應的話題,何川舟直接掛斷了電話。

    五分鍾後,何川舟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將手中一個印著奶酪圖樣的紙袋放在座椅中間的平台上,向他推了過來:“他們蛋糕的夾層裏加了草莓幹,我記得你不喜歡,所以去附近的甜品店裏買了別的。”

    周拓行聞到從袋子裏飄出的香味,畢生的冷靜都在一聲炸響後融化成粘稠的液體,軟綿綿地往下沉。

    他說:“我現在可以吃了。”

    “沒那麽喜歡吃的東西,不需要勉強。”何川舟麵不改色地說,“我希望你可以拿到最好的。”

    周拓行的表情沒有太大的波動,隻是看起來沒有往日的聰明,他文不對題地說:“我以為你最近都在思考阿飛的事情。”

    “我是在思考。”何川舟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用令人無法懷疑的真誠說,“放心,你比阿飛重要。”

    周拓行愣了下,為自己在王熠飛失蹤的階段裏,對這句直白的比較結果感到興奮而慚愧。說:“我已經27歲了。”

    何川舟從來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不會花心思去討好別人。

    他想說,自己已經不是那種需要甜言蜜語來展現浪漫的年齡。

    又想說,自己不會為這些小事感到介懷,她不必如此委婉地進行安慰。

    可是心底的真實想法強勢地壓住了這些即將出口的廢話,他無法在如此翻騰的情緒中表現自己的善解人意,他安慰自己,這樣做太不解風情。

    周拓行飄飄乎地打了個不恰當的比方,但代表著他的最高標準:“你比韓鬆山會說話。”

    何川舟被噎了一下,說:“你比邵知新會誇人。”

    這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不過周拓行此時的分辨能力過於慘不忍睹,自覺放棄跟她理論。

    他放下手刹,摸了下方向盤,卻遲遲不掛擋。呆呆地眨了下眼睛,看向何川舟。

    “我要開車了。”周拓行用認真的,近乎忠告的態度說,“行車安全,需要保持情緒冷靜。”

    “好的。”何川舟笑了出來,在嘴上做了個封鎖的手勢,“全力配合。”

    周拓行“嗯”了一聲,緊緊盯著路況,將車開了出去。

    ·

    鄭顯文作案時的衣服跟鞋子都用漂白水泡過後丟棄了,隻有那把刀簡單清洗後擺在架子上。他應該沒有打算反抗,所以也一直留在A市。

    技術人員順利從上麵檢測出了韓鬆山的dna,作為主要證物提交上去。加上鄭顯文的配合,案子總算告一段落。

    韓鬆山的那些音頻證據,鄭顯文已經提前交給合作的人,正好在這幾天陸續放了出來。

    光逸的股價隨著韓鬆山的黑料奇妙地開始回升,加上陶思悅主動放棄管理,政府幫忙牽線了一批訂單,勉強撐過了動蕩時期,恢複了日常運營。

    網友曆來喜歡將事態複雜化,開始胡亂猜測這兩件案子背後是否還有什麽別的陰謀。

    這些都不是何川舟最關心的,讓她日漸不安的是,王熠飛至今沒有露麵。

    警方的正式公告已經發出去了,周拓行的文章也更新出來,還買推廣增加了閱讀量,王熠飛的手機卻始終保持關機,沒有任何消息。

    王高瞻克製著每天打一通電話過來詢問進展,何川舟隻能找各種理由進行敷衍,兩三次後,連自己都難以開口。

    別區的派出所民警向他們提供了一條線索,說是在超市附近見到過相似的人,同事陪她翻了相關監控,結果不是。

    同事仰起頭看身後的人,說:“有沒有可能他已經離開A市了?害怕暴露自己,一直不敢上網,所以還不知道案子的結果。”

    何川舟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但是人總不可能原地蒸發吧?”同事點著鼠標說,“他一個人,總要吃,總要住吧。隻要有消費,肯定就有跡可循。問題是派出所的民警幫忙問了一圈,18號之後見過他的人基本沒有。這不合理啊。除非他已經不在A市,或者有人在幫他。”

    最壞的可能他沒說出口,相信何川舟有自己的判斷。

    何川舟知道他也忙,輕拍了他的肩膀,說:“麻煩你了,我再找找。你幫我關注一下。”

    同事說:“沒事兒。”

    何川舟回到辦公室,徐鈺正在門口張望,見到人忙揮了下手,說:“何隊,外頭有人找你。”

    何川舟隨口問道:“又是小周同誌嗎?”

    徐鈺說:“不是,聽說這次是小江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