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瀠影      更新:2022-08-06 12:30      字數:5533
  第68章

  沈子清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包惜惜萬萬沒想到的。

  她先是一愣,緊接著心頭一悸,感動到眼眶都熱了。

  不過是隨口一問, 他卻如此在意,這答案說的她心都要化了。平心而論,沒哪個女人在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竟是如此在意自己時會不動容。包惜惜自問也是有點意誌力的,卻還是淪陷在沈子清這番甜言蜜語中。

  她小聲告訴他知道了, 沈子清卻是一笑,柔聲反問:“真知道了?”

  包惜惜重重點了點頭, 這話裏之間,說清楚的,沒說清楚的, 真的知道了。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知道了,又也許是被他這甜言蜜語衝昏頭,包惜惜突然踮起腳,狠狠在他那張說出讓人如此神魂顛倒的話的唇上啄了一口。

  這下輪到沈子清愣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做。

  短暫微楞後,又不滿她隻是蜻蜓點水。摟住她腰,俯身加深了這個吻。

  明明是她開始的, 結束的主動權卻瞬間被他奪了過去。

  時間來到1978年春節,沈包兩家人決定年三十這天一起吃團圓飯。

  飯桌上大家都感慨,團圓飯還是人多熱鬧吃起來有意思, 其中感觸最深的要屬包家明夫妻和沈斌夫妻。

  沈斌拍了拍包家明肩膀, 說了句:“一切都過去了,以後隻會越來越好。”

  包家明頷首, 情緒也是有些激動, 話也沒辦法多說, 隻回了句:“你說的對。”

  說完兩個人舉杯碰了碰,抿了口搪瓷杯裏的酒。

  年後兩個孩子就要去外地讀書,沈立強讓包惜惜安心讀書,兩家人樓上樓下,以後有什麽事也可以互相照應。

  包惜惜深以為然,如果兩家人相處的好,找個近點的對象真的很好。

  沈斌夫妻兩個月前已經官複原職的,又變得和以前一般忙碌。在家待了兩天,大年初二又匆匆回了省城。這次他們回來,除了團圓,也帶回來了一些故人的消息。

  吳大誌那邊的退伍申請已經批下來了,傅衛國覺得他認識的領導比較多,希望他這邊看能不能幫幫忙,在轉業安置方麵幫忙安排份好工作。

  這事當時在島上的時候傅衛國就提過,沈斌當時也沒拒絕。後來他官複原職,吳大誌退伍申請批下來後,傅衛國便又專門打了次電話懇求,沈斌更是覺得必須要把這事辦好。為人保護人民群眾才傷了腿的軍人,不該落的退伍後生活都沒基本保障。

  包惜惜也真心希望沈斌能幫到吳排長,她相信所有人應該都和她想的一樣,都希望吳排長退伍後能過的好。

  轉眼,到了該去學校報道的日子。

  在家人的依依不舍中,包惜惜和沈子清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沿途,不少人上上落落。

  觀察久了,包惜惜都能大概分辨拿些是普通乘客,哪些是和他們一樣去大學報道的。

  臉上的喜悅不會騙人,哪怕有的人已快到中年,可精神麵貌還是不一樣的。

  現在的火車時速慢,包惜惜和沈子清已經在火車上度過了兩天,才不過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這日,從站台上來一位中年男子,拎著個大紅白藍袋,上車後直接在沈子清和包惜惜的對麵下鋪坐下。

  裝扮上看,應該是個種地的農民,但氣質上看,又像是個讀書人。

  那人放好行李後,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

  顯然為了擠上火車,他剛經曆了一場頗耗體力的運動。

  路途漫長,加上這時候又沒隻能手機,坐在火車上除了聊天看書,也沒別的能打發時間。

  小半天過去,包惜惜與和沈子清也和對麵那個剛上火車沒多久的中年男子熟絡了起來。

  當然了,能熟絡起來的其中一個關鍵因素是,他竟然也是去年冬季考上北大的。

  雖然年紀差了不少,但同是校友,憑著這份關係不自覺也親切許多。

  一番聊天之後,他們知道眼前這位中年男子叫顧衛東,看上去像三十多歲,其實不過二十八。是最早一批下鄉的知青,後來和當地村長的女兒結了婚。去年恢複高考的消息出來後,在妻子的支持下參加了考試,不負眾望考上了。

  真的好勵誌,包惜惜為他不屈不饒的精神鎖感動,但她更在意的是,他說的自己下鄉的地很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她問沈子清:“這地方你有沒聽過。”

  沈子清點了點頭,告訴她:“是蘭蘭姐插隊的地方。”

  難怪了,包惜惜哦了聲。

  謝蘭蘭下鄉兩年後嫁給了一個當地人,是鐵了心不準備回城了。

  顧衛東聽到這名字,問:“請問你們說的那個人,全名是叫謝蘭蘭嗎?”

  包惜惜狂點頭:“你認識?”

  顧衛東說了聲認識,不僅如此,兩人竟然還住的不是隔很遠。

  他語氣頗為遺憾道:“這次考試我也勸過她參加,但她最後還是放棄了。”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決定,一個女的,還有兩個孩子,如果去讀書了,孩子怎麽辦?她的丈夫和婆家人雖說也支持,但心底多少會擔心她讀完大學後會拋夫棄子。

  就連自己妻子,哪怕在知道自己有想考大學的念頭後就一直表示隻是,哪怕這麽多年的夫妻感情,但心底裏還是擔心他讀完大學會嫌棄她。

  顧衛東歎氣,說到底還是那些品行低劣的知青幹的好事。在鄉下的時候耐不住寂寞,和當地姑娘處對象,一有機會回城就拋棄人家。他顧衛東絕對不會幹這種不仁不義的事。

  包惜惜聽得連連點頭,卻也不好發表意見。

  怎麽說呢,人骨子裏的劣性,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希望顧衛東能永遠保持這份初心吧。

  這話題對於十八、九歲的小年輕來說似乎有些不太適宜,顧衛東說完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後腦勺,轉移話題道:“這次考試你們準備了多久?”

  沈子清大概說了下,顧衛東自覺理解為兩人因為機緣巧合投奔姑父,日子苦悶隻好學習打法時光,沒想到回城後沒多久就遇到政策右邊,趕上了這波高考。

  他說不出的羨慕,感歎兩人真是努力又幸運。

  沈子清也問他複習了多久。他相信去年高考考的不錯的人,定也是平時有學習的。畢竟從公布恢複高考到高考,期間相隔的時間太短,如果平時沒積累是很難的。他不排除有天才,但天才是百萬裏挑一。

  果然,顧衛東說自己在鄉下的這些年一直沒放棄學習。起初不少人笑話他書呆子,可恢複高考的消息一出來,當初笑話他的人一夜之間全都很羨慕。

  有幾個人能像他這樣十年如一日堅持學習,他們都相信他在這一次高考中一定能考出好成績。結果也確實不負眾望。

  包惜惜聽後也挺佩服的,雖說被耽擱了那麽多年,但結果也算如他所願,也算是挺幸運的。

  不過顧衛東聽到她這番話卻是有些氣憤,當然這份氣憤不是針對包惜惜他們。

  “雖說我最終還是考上了大學,算是遲來的圓夢,但我被浪費的青春誰也彌補不回來。如果沒有被耽擱,過去那些年我雙手拿的就不是鋤頭,而是筆杆子。”顧衛東語氣很是激動,人無二次再少年。看著眼前的沈子清和包惜惜,雖然他們都是奔赴同一間大學,但還是很不一樣的。

  他們青春颯爽,蓬勃朝氣。而他,和他們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心態始終是不一樣的了,且肩上還背負著沉甸甸的責任,不可能不想家庭,一股腦沉浸在學習中。

  當然了,換個角度看,他確實也是比很多很多下鄉知青好很多。

  可是人啊,又怎麽可能隻和自己差的人比,拿不是自欺欺人麽。

  顧衛東著一番話聽的包惜惜和沈子清沉默了許久,不可否認,他說的沒錯,不管幸運還是努力終換來回報,哪怕現在考上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也掩蓋不了他的青春確實被蹉跎了的事實。

  可多少人和他們一樣,看到顧衛東,首先想到的還是他的幸運。那些苦難,似乎伴隨著時間流失,在時間的長河裏變得微不足道。可於他個人而言,這一輩子,回想起這些,也許心底這份痛永遠不會少。

  看著沉默的兩個少年,顧衛東意識到自己可能太激憤了,連忙說:“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沈子清搖了搖頭:“怎麽會呢,倒是顧大哥這番話,給了我們很深的感觸。”

  顧衛東笑了:“我就胡說八道,能給你們什麽感觸。”

  沈子清可不這麽認為,聽了顧衛東的事跡,他覺得他和惜惜很幸運,同時也更加堅定,一定要珍惜和把握這難得的學習機會。於他們而言可以一次不行再試一次的求學機會,也許是多少人一輩子的遺憾。

  四天三夜的火車,終於到了目的地。

  在火車上窩了這麽多天,縱使年輕如包惜惜和沈子清,身體也疲憊快到極限。可這份疲憊在踏入校園那一刻,又奇跡般消失了。

  這時候的校園啊,可真是空氣都透著希望和朝氣。

  一道校門,兩方天地。

  外麵的紛紛擾擾都和這裏無關,一踏進那道門,心忽然就安了。這也許就是校園獨有的氣場吧。

  包惜惜和沈子清雖然考上了同一個學校,但所選專業不同。

  沈子清選擇了土木工程專業,包惜惜則是如願以償去了曆史係。

  在後世第一次參加高考的時候,包惜惜就對一些大學專業做過專門的調查了解,知道哪些專頁隻要吃苦啃下來,畢業後前途無量。但很遺憾,她不想再在大學吃苦了。

  可是她忘了,自己讀的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名校,對學生的要求自然比較高,又哪裏有輕鬆混日子的專業。

  包惜惜在上了幾節課後,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可她沒有臉在沈子清麵前訴苦,因為他的課業難度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各檔次,且作業量也不是她能比的。

  事已至此,包惜惜也隻能打起精神,以端正的態度對待學習。

  被迫刻苦學習的結果,免不了日漸消瘦。

  沈子清看著瘦了一圈的包惜惜,很是心疼。雖然學校食堂的夥食不錯,也還是一有時間就帶她去外頭的館子補身子。

  土木工程人才濟濟,然在這濟濟人才裏,沈子清依舊是耀眼的那個。

  一是他聰明,學習成績優秀的人總是容易被偏愛。二是他長相出眾,才開學就偷了不少同係同學的芳心。

  然這位土木工程係的才子,一有空就往曆史係跑,很快大家都知道他有對象,多少芳心碎了一地。

  不過這一切包惜惜都不知道。除了沈子清沒透露給她知外,也是在她心裏,土木工程這樣的專業一直都是陽盛陰衰。加上這個時候的大學生樸實,那麽艱難擠過獨木橋,肯定會把中心放在學習上的。所以她完全沒擔心過,自己這個優秀的男朋友會被人惦記。

  直到有一天,同係玩的較好的一個女同學問她怎麽不主動去土木工程係找自己的對象。

  包惜惜愣愣反問:“我們學習那麽忙,有那麽點時間還不抓緊睡覺。”

  這是大實話,上大學後她的學習時間比後世上高中那會還長,她真的好累好累。

  女同學搖了搖頭,告訴包惜惜土木那邊不知道多少女同學對沈子清有好感,讓她有空還是過去宣誓一下主權。

  包惜惜笑了笑,表示自己對沈子清很放心,不屑用這種手段。

  然……

  周日,包惜惜和沈子清飯點時間準時出現在學校食堂門口。

  這是兩人不成文的約定,沒課的周末盡量一起吃飯。因為沈子清學習忙,周末也經常要去讀書館查資料學習。包惜惜懶,咳咳,應該是累,周末需要補眠,兩人也隻能在吃飯的時間一致。

  這日,吃過飯後,包惜惜破天荒想和沈子清去圖書館看書。

  沈子清意外到不是很敢相信,問:“你是說真的嗎?”

  包惜惜忍住困意,一本正經表示自己需要查一些明代的資料。

  來到圖書館,包惜惜差點哇了聲。

  不愧是北大,學生果然勤奮好學。哪怕是周日,讀書館的閱覽室也坐滿了人。

  好在沈子清一大早就過來,坐的位置是有的,不過就是得和他班上的其他同學一起。

  包惜惜自然不介意,她的目的不正是如此麽。

  當沈子清把他介紹給同桌的幾個班上同學後,包惜惜笑眯眯朝那幾個男同學和女同學打招呼。打完招呼倒也沒有要打擾他們學習的意思,借口去找書。

  北大的圖書館,哪怕是在這個年代,也半點不遜色她後世所讀的大學的圖書館。

  看著那一排排書架,也許是氛圍使然,令包惜惜肅然起敬。

  你在這裏看的隨意一本書,很可能都是前輩們拚盡全力才守下來的。

  她一路看過去,來到標著曆史類書籍的書架前,開始認真挑選。

  看些什麽書呢?沈子清他們都在看專業書,她不好太過光明正大看小說,但正史太枯燥了。

  衡量之下,她拿了一本關於明代風俗民情介紹的書。

  在她找書的時候,身後那排書架有幾個學生和一個老師在低聲交談,谘詢問題。

  這也很正常,畢竟這是學校。包惜惜也沒留心他們說什麽,隻隱約間聽到學生喊了幾次‘施老師’。

  當她準備轉身離開時,卻聽到書架後麵的學生低聲說著這個老師,誇他學識淵博什麽的。

  包惜惜笑了笑,不得不承認,北大確實臥虎藏龍,她能有機會來到這裏學習,實屬三生有幸。然當她聽到學生說吃‘施懷誠’三個字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微楞過後,連忙走到他們這邊,語氣帶著幾分急促問:“同學,剛聽你們說施懷誠老師,可是懷念的懷,誠實的誠?”

  “對啊。”

  包惜惜又問:“年紀大概五十歲左右?”

  “對,雖然施老師看上去像六十多歲,但確實還不到五十。”這位回答包惜惜問題的同學有些好奇:“你不是物理係的吧,怎麽對施老師這麽感興趣?”

  施懷誠可是物理係最有名的教授,如果時這個係的同學,不可能不知道。

  包惜惜笑了笑,撒了個善意的謊言:“也沒什麽,就是名字和曾經一個老師的愛人一樣,但年紀對不上。”

  年紀對不上是包惜惜瞎說的,恰恰相反,這年紀可不要太對的上了。

  但不可能,謝老師的愛人已經在那戰火紛飛的年代犧牲了。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麽多,有人叫施懷誠也很正常。

  但一樣的名字,還是讓包惜惜想起了謝翠芝。她決定從圖書館回去後給謝翠芝寫了一封信,說了下自己上大學後的生活。

  謝老師大概率不會回信,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

  因為這一耽擱,包惜惜沒意識到自己找書的時間有點久,久到沈子清都過來找她。

  看到他關心的樣子,包惜惜臉上的笑意怎麽都受不住,打趣道:“我還能在圖書館迷路不成?”

  沈子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知道自己確實是有些多慮,但就是沒辦法。

  剛才同學們見他來找人已經取笑過了,沒想到這個讓他被同學取笑的罪魁禍首竟然也笑他。

  他一臉無奈,忍不住輕敲了敲她腦袋,以示懲戒。

  兩人一起回到座位上,沈子清的同學不約而同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包惜惜羞澀低下頭,專心看書。

  這對她影響不大,反正不在一個班。於沈子清而言就不一樣了,這日之後幾乎整個土木工程係都知道,他們的係才子有多緊張自己的對象,在圖書館不見了一會都要去尋找。那些原本還對沈子清抱有幾分幻想的,是徹底死心了,甚至不少好奇對方是怎樣的人,竟然能擁有沈子清這也的絕世好男人。

  幾天後,忙完作業的沈子清難得有時間陪包惜惜吃飯,包惜惜才想起那天在圖書館聽到的告訴他。

  沈子清也很意外,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有這麽巧合的事。但同時心隱隱有著不安,要知道這施姓並不常見,且懷誠也不是為保家衛國這種很多人會取的常見名字。

  作者有話說:

  這次影子是捉了蟲的了~~眼睛好花,也不知道捉幹淨沒。如果還有很多蟲,就罰我發紅包。我今天兌換了好多JJ幣。

  月中了,有營養液的小可愛可以灌溉一下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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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關於謝老師的伏筆,就是謝到她的時候提了下,她出過一次島,回來後就沒再出去過了。嘿嘿,沒人注意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