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瀠影      更新:2022-08-06 12:30      字數:4499
  第50章

  1976年, 大年初一,晴空萬裏。

  雖然昨晚守歲睡的晚,不過生物鍾使然, 島上大部分人還是早早就醒了。

  安靜的小島的清晨,炊煙嫋嫋,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

  傅衛國並沒有因為今天是大年初一就鬆懈,依舊準時起床拉著沈家兩兄弟去晨練。

  晨跑回來時, 包惜惜和趙奶奶還在煮餃子。

  她們其實是和平時一個時間開始煮早飯的,但不知道是跑步的三人今天偷工減料了, 還是經過一段時間地鍛煉跑步地速度提升了,今天竟然回來的比平時早。

  為了要個答案,包惜惜跑過去問沈子清:“你們今天少跑了半圈?”

  沈子清知她什麽意思, 笑著反問:“你覺得姑父會允許?”

  “那也是,不過你們今天晨跑的時間真的短了很多。”包惜惜朝他擠眉弄眼,誇讚:“前途無量哦。”

  沈子清無語她的小動作,無奈搖了搖頭, 拿起臉盆去裝水洗臉。

  包惜惜則回到廚房,看看餃子煮的怎麽樣了。

  惦記著餃子顯然不止她一個,沈子恒跑步回來後胡亂洗了把臉, 換上厚衣服厚褲子後立刻也跑來廚房,問餃子煮好了沒。還說為了能第一個吃上叫餃子,自己今天跑步的時候如何一鼓作氣。

  包惜惜哦了聲, 未解之謎破解了。隻是很遺憾, 這餃子她也是要爭第一的。

  沈子清換好衣服過來,看到目不轉睛盯著冒熱氣的鍋蓋的兩人, 忍不住笑了。

  估摸著時間, 這餃子應該煮的差不多了, 他突然喊了沈子恒的名字。

  “什麽事?”沈子恒快速看了哥哥一樣。

  沈子清沒說什麽事,隻是讓他出來一下。

  因為是敬愛的哥哥,沈子恒沒辦法,再不情願也出了廚房。

  沈子恒才剛出去,趙巧香就掀開鍋蓋,開始把熱騰騰的餃子裝入盤中。包惜惜站在一旁,一臉認真在鍋中尋找著什麽。不過趙巧香比她速度更快,把撈起的一個較大的餃子放入空碗中,然後遞給她。

  包惜惜笑眯眯捧起,跟寶貝似的。

  而出到外頭的沈子恒呢,著急追問著哥哥什麽事。

  沈子清雖然把弟弟喊了出來,注意力卻是一直在廚房。聽到弟弟問,他說:“沒事,就是不想你待在廚房影響奶奶煮餃子。”

  沈子恒傻了,再看到包惜惜笑眯眯捧著碗從廚房出來,他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哥哥:“哥,你,你……”

  他真不敢相信,他最最最敬愛的大哥,竟然幫著包惜惜作弊。

  沈子清麵不改色,淡定走開。

  沒多久,趙巧香大聲喊:“吃餃子嘍。”

  這一喊,連傅衛國和沈倩瑤都激動了。

  沈家慣例,年初一吃餃子,吃到包有硬幣的,將得到沈立強封的特大紅包。

  ,

  興許是包惜惜換了新發型的緣故,沈子清總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總覺飄向她。

  吃早飯的時候,聊天的時候,甚至學習的時候。

  感覺做什麽都會分神,這是他以前不曾有的。

  有幾次他正偷偷打量,恰好她也轉過頭,視線短暫對上,緊張的他心髒都跳漏了半拍。

  傅衛國團長家一大早來了好幾個客人——部隊的戰友。

  幾個大嗓門湊一起,聊天跟吵架似的。

  這種情況要靜下來新來學習是有點難的,包惜惜以為沈子清是因為這個原因走神,便問:“今天天氣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過年嘛,給自己放放假也不過分。

  沈子清心想出去走走也好,轉移一下注意力。

  達成一致的兩人放下書本,和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趙巧香說了聲後出門了。

  趙巧香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笑到兩眼眯成一條線。

  這個海島在有部隊駐紮之前,說是荒島也不誇張。隻零星住了十幾戶人家,全靠捕魚為生。後來部隊過來了,還帶來了隨軍家屬,經過了二十多年的開墾建設,才慢慢有現在的樣子。一切實屬來之不易。

  不過雖然當地居民少,但軍民融合也是破費功夫。這過程隨軍女眷就發揮了重大作用,是她們用自己的善良和溫柔,一點點讓當地居民卸下了防心,到後來的水乳交融。

  這些都是沈子清帶著包惜惜在島內閑逛時說的,他就像一個導遊,每走到一處似乎都能說出點東西。

  比如那片樹林是在哪年台風後重種的,哪條河流是在哪一年人工開挖的,那條路是哪一年為了什麽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少年經過變聲期,聲音變得溫和平靜,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包惜惜聽的很認真,她不可能不認真。溫潤的嗓音劃過耳畔,不疾不緩,不輕不重,像溫柔拂過的輕風,也像今日溫暖的太陽。不同的是,太陽是照在人身上,而他的聲音卻是酥酥地落在她心頭。

  她真覺得自己越來越聲控了,後知後覺明白到好聽的聲音太有魅力了。一件平淡的小事似乎都能說出不同的味道來。她忍不住為自己的變化歎一聲奇怪。

  聲音很輕,沈子清卻也是聽到了,問:“奇怪什麽?”

  包惜惜怎麽可能如實告訴他,‘我在奇怪自己不僅顏控,還變聲控了呢’。隻好扯了一個理由:“奇怪為什麽你比我知道的多那麽多,明明我也在島上生活了一段日子。”

  沈子清笑了:“這有什麽奇怪的,你來這裏以後基本上日日都呆在家裏,也沒怎麽和當地的人接觸過。我則不同,我在這裏讀了一年初三,身邊的老師、同學多少會講一些島上的曆史。”

  有時候他聽得有趣,便問的比較仔細。想著寫信的時候告訴包惜惜聽,奈何每次寫信,單說別的就已經好幾頁紙,他也就不好意思再說這些。

  包惜惜還是歎氣:“你這麽說也在理,我這是自我閉塞了。”

  她深刻明白了,要了解當地,不僅僅是搬到當地生活,更要融入當地生活才行。

  不過向前走了幾步,她神情又突然明媚起來,雙眸亮晶晶看著沈子清。

  “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們雖然定下了自學高中課程的目標,但也不能整日待在家裏。這樣不過死讀書,增長不了課本以外的知識。”

  沈子清抿嘴淺笑,所以她這是要以此為借口偶爾出去玩嗎?

  然包惜惜卻出人意料,說出口的是:“我們得做點有意義的事。”

  有意義的事?他有些好奇,笑問:“比如?”

  “我聽謝老師說,學校很缺老師,好多老師不僅身兼幾門課,甚至要垮年級教學。你說我們學習成績這麽好,做一下小學的代課老師應該事可以的吧。”

  沈子清點了點頭,說可以的,但可以過後說的話卻是:“不過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念頭。”

  “為什麽?”包惜惜不解。

  換了發型後,她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比以前更靈動了,這會帶著迷茫和無辜看著自己,真是把人心都看軟了,讓沈子清忍不住想伸手去遮住她那亮晶晶的眼睛。

  當然,他自然是不敢這麽幹的,能做的隻有撇過眼,告訴她:“島內需要的是像謝老師這種,能一待就待一輩子的。你我心裏都清楚,我們遲早有天要離開的。”

  說到這裏,沈子清語氣不自覺嚴肅了幾分。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離開,但他心裏卻是清楚明白,有一天終將會離開。

  並不是說這裏不好,更不是不喜歡這裏,可就是知道會離開。

  他渴望有更廣闊的天地,渴望有更大的作為,渴望能在有限的人生裏見識更多更多……心底的這股渴望有多灼熱,午夜夢醒時的迷茫就有多強烈。

  他不知道一切什麽時候能變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跨出這樣的困境,但也抑製不住心底的渴望。

  包惜惜懂了他的意思,如果能給的希望是短暫的,那還不如不要給。

  是她草率了,沒有思慮周全。

  她同時也懂沈子清說的遲早有天要離開的意思。他用的是‘要’而非‘會’。

  一字不同,差之甚遠。‘要’是絕對的主動。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沈子清是需要那廣闊天地才能容納的了他壯大抱負的人。

  想到這些,心有些不平靜了。

  她忙說別的話題:“說到謝老師,感覺好久沒見到她了。”

  因為有了上麵那番短暫的討論,兩人再提到謝老師,心裏對她愈發敬重。

  不管她是出於什麽原因避世在這個小島,也許最初當老師於她而言不過是為了戶口,但堅持了二十年,若說沒有半點熱愛,他們是不信的。

  也不不免會感慨,人真是複雜的生物。

  譬如謝老師,幾杯酒下肚後的她脆弱且多愁善感,會喋喋不休感懷往事。清醒時卻又是溫和且疏遠的,似乎永遠不會對你失去耐心,卻又讓人明顯感受到那淡淡的距離感。

  如此的矛盾,卻又不違和。

  也許真實的人性大多如此,隻不過我們每個人大多都會選擇把自己不像示人的那一麵隱藏起來,旁人看不到罷了。

  這樣想包惜惜還挺佩服謝老師的,她承受過人世間最慘烈的痛後反而能真實的活著。

  也許是沒什麽可失去了吧,也許是這世上已沒有讓她再在意的旁人和眼光。

  包惜惜沒試過這樣去喜歡一個人,無法想象若是自己這樣喜歡的一個人如果有一天永遠不能再出現在自己世界將會是怎樣。

  越想越壓抑,反正四下也沒別人,她幹脆和沈子清說了。

  他幽幽看著她,半響不說話。

  等了好一會都沒見他開口,包惜惜歪偏頭看過去,問:“怎麽不說了?”

  “不知道說什麽。”

  “為什麽不知道說什麽?”印象中,除了剛相識那段時間無話可連,他們一直都是無話不談的。

  “……可能,因為我也不曾這樣喜歡過誰。”說完,沈子清稍稍撇過頭,心裏默默說,也許要加個前綴——以前。

  這下輪到包惜惜說不出話了,這話聽著沒問題,但確實不知道該怎麽接。

  就好像兩張白紙,在那說油彩畫有多美。

  包惜惜下意識摸了摸頭發,說:“我們換個話題吧。”

  喜歡這種東西,也許那天就水到渠成自然來了。就好比天天見麵的時候,她看沈子清就像左手看右手,突然分開後卻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極度不適,時隔一年多再看到,突然就冒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情愫兩個字冒出來,包惜惜心虛地下意識捂住那莫名怦怦跳地胸口。

  一定是再見麵的方式不對。夕陽讓人感懷,西沉餘暉太美,映襯的那一刻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太過耀眼。

  沈子清說了聲好,想了想,告訴她,她剪的這個發型很好看。

  是女孩子就沒有不喜歡被人誇的,包惜惜聽的心花怒放。

  “是嗎?那是姑姑剪的好。”當然了,也是她臉型適合。

  沈子清不否認姑姑剪的不錯,卻也還是說了句:“適合你,很好看。”

  包惜惜嘴都要笑裂了,心裏直呼沈子清是什麽實誠的孩子,簡直不要太老實了,偏她又是喜歡聽實話的人。

  她笑的太名目壯膽,沈子清怎麽可能沒見看到。

  他忽然抿嘴撇過頭,不讓她看到自己滿眼的笑意。

  可眼底的笑意撇過頭隱藏,微微勾起的嘴角卻是怎麽抿嘴都藏不住。

  包惜惜問:“你笑什麽?”

  沈子清答:“沒什麽。”

  “笑成這樣還說沒有。”

  “你不也笑了。”

  “我那是被你誇的開心,忍不住想笑。”

  她如此坦白,沈子清臉上笑意更濃。

  在她的注視下,不得不說:“看你笑,也忍不住笑了。”

  “隻是這樣?我不相信。”

  沈子清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真的隻是這樣,看你開心,我也開心。”

  那一句‘看你開心,我也開心’,倒意外讓包惜惜生出絲絲赧意,沈子清也後知後覺不好意思低下頭。

  這幾個字就像此時那穿過茂密的樹枝落在地上的太陽斑點,穿過了身上的層層衣服,落在了兩人的心尖。

  兩人默默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最後還是沈子清先開口。

  “你想去看看謝老師嗎?”

  包惜惜點了點頭,隻是也有顧慮。大過年的,兩手空空去別人家似乎不大好。

  沈子清也這麽覺得,於是這建議不得不暫時擱置。

  兩人漫無目的繼續向前走著,在灌木叢中發現一處殘破的小廟祠。

  包惜惜反應過來,沿海居民,定也是供奉海神什麽的。隻是這些年都在宣傳破四舊,不少代表封建迷信的廟宇都被拆毀了。

  身為穿越人士,包惜惜無法完全不迷信。

  她輕聲對沈子清說:“其實如果可以,我真想去寺廟上上香許許願的。”

  “想許什麽願?”

  包惜惜調皮眨了眨眼,胡說八道:“風調雨順,國泰明安,世界和平。”說完還反問他,如果是他會許什麽願。

  沈子清揚起嘴角,沒揭穿她的謊言,隻是說:“那我肯定是,‘願你所願皆如願’。”

  最後那句,他說的格外溫柔。

  若世間真有神靈,他隻願自己所愛的人,平安健康。

  作者有話說:

  嗚嗚,影子發誓,真的從白天寫到黑夜,奈何雄風難振啊~~嗚嗚,難道從此萎了?

  總感覺這本已經寫了很多劇情了,結果一看才二十來萬……後麵要推進劇情,這章這樣撒撒糖。

  真的就很喜歡寫兩人這樣,你撩我,我撩你,小曖昧裏甜蜜蜜,你們喜歡嗎?喜歡我多寫兩人感情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