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作者:瀠影      更新:2022-08-06 12:30      字數:5002
  第48章

  妻子這一聲質問讓傅衛國反應過來, 懊惱拍了拍腦門。

  他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就算是男兵和女兵的訓練量也是有差別的。

  明白過來後,他一臉嚴肅對兩個侄子說:“從明天開始, 我們三個男同誌的訓練量得加重,改為繞內島跑兩圈。”

  這話一落,沈子清和沈子恒兩兄弟第一次這般有默契,齊齊轉頭看向他, 表情既震驚又困惑。此時,他們多少還是覺得姑父應該是開玩笑的。、

  包惜惜雖然沒有被點名, 卻也是暗暗倒抽了口冷氣。心想傅衛國莫不是對這兩兄弟有什麽誤會,比如覺得他們骨骼清奇什麽的,好好培養能成為跑步天才?

  傅衛國則笑咪咪著看向妻子, 帶了點討好說:“你們的姑姑說的對,人家惜惜一個姑娘家都和我們一樣跑,我們身為男同誌訓練量不得翻倍才行。”

  聽出姑父是認真的,沈子恒淚都要嚇出來了, 看向爺爺奶奶,無聲哀求。現在每天跑一圈他都已經隻剩半條命,真跑兩圈, 他怕是活不過明天了。

  沈立強和趙巧香也覺得跑兩圈有點太多了,鍛煉身體是好的,可過度鍛煉也是不行的。

  傅衛國則不以為然, 說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有的也才十八九歲, 不過比沈子清大一兩歲,人家還不是能一口氣負重十公裏。

  這話說的兩位老人都不知道該怎麽勸了, 總不能說孫子和那些士兵不同吧。有什麽不同呢, 都是人生父母養, 都是吃五穀雜糧,但他們心裏又確實覺得跑兩圈真的太超負荷了。

  好在沈倩瑤也實在無語自己的丈夫,她要表達的根本就不是這意思。

  她微笑,問丈夫:“傅衛國,你是不是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傅衛國委屈:“怎麽會呢,如果理解不到位,還請沈倩瑤同誌明示。”

  “行,那你聽好了。”沈倩瑤覺得以丈夫這榆木腦袋,必須得明說才行:“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要鍛煉要跑步什麽的,我們也不會阻止你,可你為什麽要拉著惜惜這樣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超負荷運動?她又不是你手下的兵。”

  傅衛國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鍛煉身體對孩子們有好處,我這也是為了孩子們身體健康。”

  沈倩瑤搖頭:“我們隻是普通人,每天在島上走幾圈運動量已經夠了,真的不需要把身體操練的像你們人民子弟兵一樣棒。當然了,本人願意的話,當我沒說。”

  包惜惜聽得想流淚,忍不住直點頭。

  不愧是見多識廣的姑姑,看問題一下子看到本質去了。

  妻子這翻話聽得傅衛國忍不住擰眉,不過還是問包惜惜:“你不想晨跑?”

  包惜惜對上他那張嚴肅的臉,說沒有半點怯意那是假的。可也清楚知道,這也許是她唯一一次能逃出生天的機會了。如果她不把握,不僅辜負了姑姑為她爭取了這個機會,以後的日子也苦了。

  所以,包惜惜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這練練點頭讓傅衛國有些受挫,沈倩瑤則笑眯眯宣告:“行了,我們女同誌隻要身體健康就行,既然惜惜不喜歡晨跑,從明日起就免了。”

  嗚嗚,幸福毫無征兆,包惜惜感動到不會說話了。

  她淚汪汪看著姑姑,從今日起,菩薩在她心裏有了具體的形象。

  沈子恒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怎麽隻有惜惜姐不用跑?他也是普通人,而且年紀更小。他連忙舉起手,表示自己不喜歡。

  傅衛國當下板起臉,訓斥道:“一個大男人,怎麽能不喜歡鍛煉?以後怎麽保家衛國?”

  沈子恒蒙了,為什麽和惜惜姐的結果不一樣?

  他可憐兮兮看向姑姑,認定她一定會幫自己的,就像幫惜惜姐一樣。

  果然,沈倩瑤一笑,對傅衛國說:“子恒還小,你別老凶他。”

  沈子恒猛點頭,心裏激動不已,他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要多花點耐心,慢慢教導,知道嗎?”這是沈倩瑤後半句話。

  傅衛國立刻大聲表示知道了。

  沈子恒:???

  為什麽和惜惜姐這麽的不一樣?

  包惜惜嘴都要笑裂了。

  從此以後,晨跑便是三個男人的事,她和姑姑每天都睡到他們鍛煉完回來。

  沈倩瑤真的是個很務實生活的女人,她的很多觀念對包惜惜影響很大,比如她的女人‘犧牲奉獻論’。

  她非常不喜歡古代典故中那些妻子為了供養丈夫讀書考取功名,自己一日複一日獨自操勞。她認為女性對待家庭的正確態度應該是同甘共苦,而不是無底線單方麵消耗自己。包惜惜聽得想給她鼓掌。

  雖說從此以後免了這晨練之苦,不過包惜惜還是得說句實話,晨跑鍛煉確實還是有用的。

  有次和沈子清兄弟打鬧玩耍,她不小心撞在了沈子清的胸膛上,即便隔著毛衣也感受到了那結實有力的胸肌。嘖嘖。

  她真希望夏天可以快點到來,好讓她看看經過半年鍛煉的沈子清那健碩的身材。

  隻是夏天似乎還太遙遠,千盼萬盼,不過才即將迎來春節。

  這是包惜惜在島上過的第一個春節,看到島上居民都在為著即將到來的新年忙碌,她真的非常想念遠在城市裏的父母。平時雖然說也會想,可那種想念是可以通過書信聯係來撫平。在這種團圓氛圍特別濃的春節麵前,書信的力量就顯得有些薄弱了。

  沈子清懂她這種心情,其實他何嚐不也一樣。

  雖然偶爾能收到父母的書信,知道他們安好,可到了中秋春節這樣的大節日,也會格外的想念他們。

  在臨近春節前的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包惜惜和沈子清出了趟島,去鎮上的郵局給父母打了個電話,這種思念之情才總算被遏製住。

  她知道,遠在城裏的父母對她的想念隻會更甚,所以也不敢在電話裏表現的太明顯。

  不過這一次通話,除了了解一下近況,也從母親那得知了一個挺讓人詫異的消息——王樹苗的腿瘸了。有天晚上一個人走在街上,被人套頭打了一頓,把腿都給打折了,好了後便瘸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王樹苗腿瘸了後整個人性情大變,動不動就懷疑這個人思想不純那個人作風不正,附近的人都怕了他。

  父母話裏話外,都很慶幸她去了沈子清姑父這邊。

  包惜惜不關心王樹苗腿瘸不瘸,性情大變不大變,隻擔心他有沒為難父母。

  好在聽父母的語氣,應該是沒的。也算他良心還未完全泯滅,在外頭作天作地,倒沒怎麽折騰家屬大院的人。

  ,

  年二十八這天,傅衛國看上去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為了相應當中央君民同樂的號召,今年的除夕夜將會在碼頭放煙花。

  “真的假的?”包惜惜不是懷疑‘軍民同樂’的精神,而是覺得現在這樣困難的年代,燃放煙花這種事實在是有些太奢侈了,奢侈到讓她不敢想。

  傅衛國誒了聲,說:“怎麽會是假的?煙花都早已經運到軍營裏了。”

  “早已?”沈倩瑤抓到了他這話的重點,笑道:“感情這事還要秘而不宣製造驚喜啊。”

  “那當然。”傅衛國這句話成功穩住了軍心。

  哪怕包惜惜已經看過很多次大型煙花匯演,但還是充滿期待。

  那些絢爛的記憶已經太久遠了,而且,不同的地點和不同的人一起,心情和感受總是不一樣的。

  除夕夜將在碼頭燃放煙花這個消息,仿佛約定好了在年二十八傳開似的,第二天幾乎全島居民都知道了。

  雖然大家依舊為明天的年三十做著最後的準備,卻不可避免的會去討論,明天晚上的煙花會有多好看。

  對於這時候的人來說,多少人活了一輩子都不曾看過煙花綻放是什麽樣的,這消息無疑等同於天降驚喜。

  吳小麗也是年二十八那晚從父親那知道這個消息的,高興到差點失眠。

  第二天一早,蹦蹦跳跳來找沈子清,約他明天晚上早點去碼頭占位看煙花。

  說實話,她從小在海島長大,隻看過大人們偶爾從外麵帶回來的那種小煙花,還真無法想象這樣大規模燃放會有多壯觀。她猜測明天肯定很多人會湧去碼頭看,得早點過去占位才行。

  然沈子清卻告訴她,那是除夕夜,肯定得和家人一起觀看。

  她愣住了,卻也覺得好像是這樣才對,有些失落地走了。

  路上,她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沈子清家一共有七口人,這麽多人一起看煙花肯定熱鬧。相反他們家隻有兩個,隻聽數字都覺得冷冷清清。

  她的失落直到父親中午回來也沒有消退,吳大誌問了幾次,才從女兒嘴裏問出她不高興的原因,聽後也沉默了。

  傍晚,吳大誌從部隊出來後沒有直接回家,在海邊吹了許久的海風。

  他心裏還想著中午女兒說的話,心堵的厲害。

  每逢過年過節,別人家都是熱熱鬧鬧,他們家卻是冷冷清清。

  三言兩語,字句心酸。

  謝翠芝平時沒事喜歡來海邊,無風時波濤幽幽,風起時驚濤拍岸,在她看來都是美麗的風景。

  她注意到吳大誌已經站在那很久了。可能因為是軍人的緣故,即便是眺望大海依舊站的直直的,都不知道他是來看釋放煩惱還是來站軍姿。

  才這麽想,吳大誌就不站軍姿了,隨手撿起石子往大海裏扔。

  奈何大海的容納能力太強,一顆顆小小的石子又怎麽能掀起什麽水花。

  謝翠芝看出吳大誌應該是有心事,這心事怕是和女兒有關。

  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朝他走過去,喊了聲吳排長。

  吳大誌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謝翠芝,想到自己剛才那幼稚的舉動,也不知道被她看去多少,臉突然發燙。

  可隨後一想,也許她是剛來的呢。

  他鼓起勇氣問:“謝老師,你來多久了?”

  謝翠芝笑著說挺久的。

  吳大誌囧到了極點,那點希望也破滅了,支支吾吾解釋:“剛才,剛才……”

  天,他已經能想到自己說是還不是謝老師會怎麽想。

  都幾十歲的人了,還玩石子,幼稚。

  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扔石子泄憤,幼稚。

  謝翠芝看出他的窘困,沒說他扔石子的事,問他是不是小麗又犯什麽錯了,影響了心情。

  吳大誌連忙說沒有,還誇女兒這段時間很乖。

  這謝翠芝就有些意外了,笑道:“還以為小麗這孩子又做什麽事惹你不開心了。”

  吳大誌說:“沒有沒有。”

  這對話一出來,兩人都怔了怔,覺得怪怪的。

  聽上去怎麽好像謝翠芝是小麗的家人,吳大誌是外人似的。

  忽然之間,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翠芝心道,還是回去吧,她剛才就不應該多嘴的。

  正準備開口道別之際,吳大誌卻又喊了她,問:“明晚碼頭放煙花的事你知道嗎?”

  謝翠芝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吳大誌深吸了口氣,語速飛快說:“明天晚上一起去看煙花吧。”

  啥?謝翠芝驚訝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是不是想對自己說,明天晚上記得去看煙花?

  她的呆愣讓吳大誌反應過來自己話沒說清楚,臉更是紅的不行,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小麗想多幾個人一起看,熱鬧。”

  原來是這意思,謝翠芝鬆了口氣,問:“是小麗的意思?”

  吳大誌想了想,說了聲是。

  女兒不就是傷感他們家隻有兩個人太冷清了,他把謝老師叫上,熱鬧一些,意思應該是一樣的。

  是吳小麗的意思,謝翠芝就有些猶豫了。思索了片刻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吳大誌很高興,回家的路上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不過回到家,並沒有把這消息告訴女兒。他準備明天晚上給她一個驚喜。

  ,

  似乎每個人都在期待著除夕夜的到來,這是包惜惜和沈子清在繞著家屬區散步了一圈後特強烈的感受。

  她覺得真好,在這裏生活的人日子雖然苦悶了些,但在這樣的年歲,能這樣簡單純粹的生活其實就是最大的幸福。

  因為感觸有些深,她對沈子清說:“你還記得有一年我和爸媽去了西部農場陪姑姑家一起過年吧。”

  沈子清笑著點了點頭:“自然記得。”

  那一個春節,他每天都擔心她在那邊會不會凍壞了。

  “那一年的除夕我在想,是不是每一個團圓都是為了離別。”

  那會她真覺得是,聚散聚散,每一次聚的背後必然是散。

  然今日,她卻有了不同感悟。

  沈子清靜看著她,耐心等著她往下說。

  “團圓,它可能不是簡單的家人閑坐燈火可親,更是精神的慰籍與滿足。”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有些懊惱,覺得自己說的似乎太深奧了,也不知道沈子清能不能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

  沈子清確定她說完了,看著她撓頭的動作,笑了:“我明白你說的意思。”

  包惜惜對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學霸,她說的這麽沒邏輯都能明白,一起長大的還是培養到一點心有靈犀的。

  兩人本是並肩往前走的,沈子清卻突然放慢了腳步,讓包惜惜領先於自己幾尺遠。

  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那本輕抿著的唇不自覺揚了揚。

  其實他更願每一個離別背後都有一個團圓在等待。

  今年的春節於他和包惜惜而言,注定有遺憾,有傷感。可是一想到,還是有很多很重要的人陪伴在身邊的,就也很感恩了。

  ,

  備受期待的除夕夜終於到了,這一天,全島居民很有默契的吧年夜飯提前了,為的就是不錯過這場盛大的煙花表演。

  吳小麗早已穿戴好,催促著磨磨唧唧整理衣服的父親。

  “快點,又不是回部隊,不用這麽整齊的。”

  吳大誌哼了聲,說:“那可不是,軍人得時刻嚴格要求自己,注意自己的易容。”

  “等下沒位置看煙花,可別怪我跟你急。”

  吳大誌笑了:“那可是能衝到半空的東西,站在全島那個地方都能看到。”

  吳小麗要被這個父親給急死了,跺了跺腳:“遠看跟近看能一樣嗎?”

  “好了好了。”吳大誌紐上最後一顆口子,和女兒一起出了門。

  在一個拐角處,他忽然喊住女兒,讓她往右走。

  吳小麗指著左邊,說:“吳排長,你是不是傻了?這邊才是去碼頭的。”

  吳大誌輕咳了聲,告訴他:“我邀請了謝老師一起。”

  吳小麗驚訝、詫異,甚至有那麽一絲不可思議。父親是什麽人啊,說是鋸了嘴的葫蘆也不為過。怎麽會主動邀請謝老師一起看煙花?難不成他們……吳小麗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去。

  作者有話說:

  家人閑坐,燈火可親出自汪曾祺的書。

  ,

  【咬手帕】嗚嗚,我也不知怎麽回事,今天這麽短小,我不是真男人,我是假漢子。還心癢癢的想寫男女主除夕夜那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