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弱貴公子3
作者:鹿林楓      更新:2022-08-02 16:35      字數:4350
  第4章 病弱貴公子3

    孟浪輕浮

    秦府內,秦遠峰看到提前回家的秦牧野,重重哼了一聲。

    秦牧野抬眼:“爹,你這模樣,活似那田裏耕地的老牛。”

    秦遠峰一梗,拍著桌子怒道:“逆子,在家裏胡作非為也就罷了,今日拜會太子,竟不見殿下就自作主張回來,你可知道那是太子,觸怒天家我們都會遭殃!陛下已經對世家多有不耐,讓你做太傅,也是有所考量……”

    話音未落就見秦牧野咳嗽一聲,他抬手撈過桌上一個擺件,塞到秦遠峰懷裏:“父親,兒子身體不適,先回房休息了,您就把這古董當做我,慢慢罵,隻是不該說的,最好別說,禍從口出,您應該曉得吧?氣病了我,想來您也高興不起來。”

    說完他看了便宜爹一眼,眼神冷鬱。

    待會兒太子就要上門,秦遠峰亂說話被人聽到,怕會橫生枝節。

    秦老侯爺皺眉,還不待詢問他身體如何,秦牧野就行了禮,表情如常地離開。

    秦老侯爺怒斥的話卡在了喉嚨裏,他將擺件放回去,看向身後:“茵娘,你說,這小子是不是又在裝病?”

    不料迎上侯夫人一臉怒意。

    “呸,你個老糊塗蛋,孩子臉都白得像雪,怎麽會是裝的!都是你這混人,我剛嫁進門就聽你說他裝病,鬧得連我兒都以為他哥哥身體好著呢,竟失手把牧野推到了池塘裏,害得他差點真……”

    說著,侯夫人便一臉愧色,看老侯爺麵色發怔,又抬手打他。

    “愣著做什麽,快叫大夫來看看啊!”

    又扭頭對埋頭吃飯的兒子道,“安陽,你且先去看看你哥哥,帶些吃食過去,懂事些,不要再惹他生氣。”

    秦老侯爺無辜被打,又看夫人怒目而視,就犯了嘀咕。

    秦牧野這三年來沒有因為病痛哭喊過,不作妖不和弟弟攀比,省心的同時身體也大好了,加之這孩子幼時因為繼母入門,鬧脾氣多次裝病,還買通了大夫撒謊,秦老侯爺便覺得這兒子其實病得沒那麽嚴重,也更厭煩他病懨懨的模樣。

    秦家人自祖上起都是戰功赫赫的狠人,一個個哪怕被狼啃上兩口都能生龍活虎,攤上秦牧野這麽個身體不好還愛作妖的長子,秦老侯爺也是不順心到了極點。

    不是他偏心要把爵位傳給小兒子,而是唯有身強體健的小兒子能上得了戰場,守住秦家。

    如今天下太平,少有戰事,可自家是做什麽的,秦遠峰斷不能忘,何況,聖心難測,他得提前籌謀。

    他苦心一片,偏偏大兒子不理解他的憂慮,外人說秦牧野聰慧有才氣,在秦遠峰看來,這大兒子分明是天字第一號的蠢蛋。

    然,思忖秦牧野方才所言,以及兒子那個沉鬱的眼神,他又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可算長大了。行,叫大夫。隻願他不要再買通大夫說什麽自己個兒命不久矣,自己咒自己,這像什麽話。”

    看秦安陽出去了,侯夫人才又啐秦老侯爺:“孩子都那樣了,你還這麽說,有你這麽當爹的嗎?怪不得牧野怨你,連帶我們娘三也被遷怒。”

    秦老侯爺擰眉:“你這婆娘渾說什麽,到底是我兒子,我怎麽會不心疼他。是這孩子被他娘教出一身壞毛病,又對茵娘你誤會至深,如今父子離心,我就不痛心麽?”

    說著,拂袖離開,叫大夫去了。

    片刻後,大夫尚沒到,一輛馬車先停到了秦府門口,馬車車簾掀開,走下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公子。

    那公子修眉俊目,氣質溫潤,唇不點而朱,含著淺笑,天生貴氣難掩,一下車被秦府門子看到,門子便當即腿軟跪倒在地。

    “奴才叩見太子殿下!”

    太子從未來過秦府,今兒是什麽風把這位貴人刮來了?

    蕭毓風舉步略過門子。

    秦府管家聽見聲音迎出來,看到眉目清冽的太子,唬得也跪了下來:“奴才叩見太子殿下!”

    蕭毓風步履平穩,隻隨行的侍衛錯後兩步,對秦府管家道:“殿下聽聞太傅染了風寒,特意來看望太傅,不知太傅好些了麽?”

    “回殿下的話,大公子剛回來,這會兒想是在溫習功課。”

    說話間,已經有機靈的仆從告知了秦老侯爺。

    秦遠峰也狠吃了一驚,衣服都沒換匆匆走來:“臣叩見殿下!”

    及至行了禮,蕭毓風才上前扶起他,模樣親切但難掩威嚴疏離:“叨擾了,太傅身體可安好?”

    聽到太子親口叫這一聲太傅,秦遠峰心裏一突,趕緊道:“無事的。他身體弱,都是不出門不曬太陽的緣故,太子不用憂心,我這就叫那混小子出來見您。”

    蕭毓風笑得溫潤:“若是太傅無礙,那必是好的。孤作為學生,還是親自去探望太傅的好。”

    太子慣來溫厚,素有賢王的美名,但到底是儲君,話出口便不容置疑,秦遠峰引路,帶著太子殿下朝秦牧野的院子走去。

    秦遠峰隻在心裏祈禱,這會兒秦牧野可別做什麽失格之事。

    繞過前院,到了最偏的院子,遠遠地就見兩個小廝揣著手在樹下呆站著,他們沒察覺太子一行到來,等抬頭,幾人已經走到了眼前。

    太子做個噤聲的手勢,聲音壓低:“勿要擾到先生休息,若是先生睡了,我放下東西就走。”

    小廝跪地,也壓低聲音稟報:“殿下,大公子尚未休息,正和二公子閑話呢。”

    話音落,就聽隔著窗戶傳來一聲嗤笑,張揚放肆:“老二,你也不要有事沒事在我麵前晃,你雖是世子,我這也成了太傅,連太子都得屈膝行拜師之禮!甭管你什麽秦府世子還是侯爺,都得靠邊站。”

    這話說得極為不客氣,秦遠峰當即變了臉色——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這個逆子!

    這些年和老二置氣,家裏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著,三年都沒了這壞毛病,怎的偏偏太子上門的時候,這混人又開始鬧妖?

    秦牧野對秦府內眾人慣來不客氣,當著自家人的麵發瘟也就罷了。

    這時候說什麽「太子都得行拜師之禮」,「靠邊站」,大逆不道,哪裏堪做太傅!

    秦遠峰趕忙去瞅蕭毓風,正好瞥到蕭毓風眼中暗芒一閃,但細細去看,又似錯覺。

    太子殿下饒有興味地挑挑眉,眉宇間帶著少年的調皮:“太傅和世子的感情真好,令人豔羨。”

    至於他心裏究竟作何感想,就無人知道了。

    秦遠峰剛鬆了口氣,又聽到屋內那人越發狂放道:“行了,老二,我看見你就心煩,跪安吧,回去跟老東西說清楚,現在再巴結我,遲了。我是儲君太傅,比他出息,比他能耐,他就等著我替他光耀門楣吧!算了,秦家到了他手上早就成破落戶,沒什麽光耀的必要,還是我另立門戶的好,到時候可莫要央我提拔你們。”

    真元嵐帶孝子。

    老東西秦遠峰:“……”

    這混賬東西!

    屋內,秦牧野看著被狠狠奚落了一頓,低著頭咬牙不語的秦安陽,瞥見窗外兩個凝滯的影子,頓覺安心。

    “怎麽樣,係統,秦遠峰和蕭毓風都聽到了嗎,他們的好感值是不是已經刷刷刷地下降了?”

    【聽到了,一字不落地聽到了,關鍵劇情穩了!】

    係統歡呼雀躍,下一秒,房門就被秦遠峰一把推開。

    秦遠峰須發怒張,惡狠狠地瞪著斜倚在貴妃榻上的秦牧野,等看清了他此時裝束更是目眥欲裂:“你這逆子!”

    逆子一臉張狂地看過來,目光越過秦遠峰,盯住秦遠峰身後跟著的人。

    原來這便是太子,這個世界的主角受。

    看模樣的確不俗,氣質清貴,一身白衣襯出幾分仙氣,眉眼含笑,但表情不知為何有些龜裂,顯得有些呆氣。

    秦牧野看著對方微微張嘴的呆頭鵝模樣,忍不住對係統吐槽:“就這,小說中白切黑的小皇帝?我看這不是白切黑,是個傻白甜吧。”

    話雖這麽說,在對方神色詫異地看過來時,秦牧野還是飛快地整理好表情,勾唇一笑,盡顯風流:“呦,這個小美人兒是誰,老東西,難不成又是你的乖兒子?”

    秦遠峰已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伸出大手狠狠揪住了秦牧野的衣襟:“逆子,太子殿下到來,你如此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趕緊把秦牧野敞開的衣服拉住。

    秦老侯爺進門就看到這逆子穿著大紅褻衣褻褲,褲腳紮在鹿皮靴子裏,長發散開,腰帶鬆垮,腳踩著桌子,衣襟大敞,還沒到冬日就煨著炭盆子,渾身被烤得直冒汗,一副作死模樣。

    這混小子一點都不顧惜自個的身、子骨,還閑適地捏著瓜子磨牙。

    “拉住作甚,我熱得慌,需散一下熱。”秦牧野一把打開便宜爹的手,把衣服扯得更開。

    秦牧野手指冰涼,臉上暈著不正常的酡紅,神色看起來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樣,秦遠峰摸了他的額頭一下,被觸手滾燙的溫度驚得跳起來:“怎麽會這麽燙手?大夫呢,怎麽還沒來?”

    然麵色迷醉,眼神朦朧的秦牧野隻笑著覷蕭毓風。

    蕭毓風早就目瞪口呆,眼神掃過新鮮出爐的太傅,落在秦牧野敞開的胸膛上,看到對方蒼白的皮、膚,眼前成年男子的軀殼當真完美,肌理分明又不顯壯碩,一些水珠兒正順著下頜線滑到腰腹處,實難想象病弱之人會有如此身形。

    披頭散發,衣冠不整,難怪秦遠峰要斥責於他,然要蕭毓風來說,這人神色實在太過坦然,這般行狀不似輕慢客人,倒是他這個意外訪客輕薄了對方。

    蕭毓風慣來肅正,哪裏見過人這般孟浪,看了兩眼已羞得麵紅耳赤起,抬頭,卻又對上那人似笑非笑地打量,方寸大亂,竟畏懼似地退了一步。

    秦牧野見狀,饒有興味地對主角受挑了一下眉,輕佻又散漫道:“太子殿下?原來您便是我的乖學生,也罷,今日沒能行拜師之禮,您也不用懼我。且行君臣之禮吧,臣秦稚遠見過殿下,病體拖累,之前無緣得見,還請殿下海涵。”

    說著,他就撐著病體站起來,身板挺直,行了一禮。

    秦氏大公子名牧野,表字稚遠,初見如此介紹,便透出一絲親昵。

    行完禮未起身,秦牧野便低低得咳嗽起來,而後一踉蹌,再抬起頭來眼神已然渙散,瞳孔迷離,透著股子多情的味道,直直地朝蕭毓風撲來。

    蕭毓風僵住。

    直撲到人懷裏,滾燙的呼吸拂過耳際,冷香夾雜藥香籠住太子,秦牧野便一動也不動了。

    差點被撲倒的蕭毓風穩住身形,無措道:“太傅?”

    這人不會是死了吧?

    怕還是浪死的。

    秦遠峰看著兒子發熱還如此放浪,抬手欲扇:“你這混賬東西,怎敢如此衝撞貴人!”

    剛一抬手就被一直沉默的秦安陽握住手腕。

    秦安陽和秦遠峰如出一轍的粗獷麵孔上,神色焦急:“爹,哥哥為了不讓我們擔心硬撐著答話,這都病暈過去了,你為什麽還不溫和點?哥哥如此,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說著,秦安陽就紅了眼。

    都是他少時不懂事,把大哥推到水裏落下了病根,大哥卻從不責罵他,也未再提及他的錯事,病得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還在假裝無事。

    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哥,為什麽他以前會誤會對方!

    “什麽?”

    秦遠峰和蕭毓風幾乎同時出聲。

    他們很快反應過來,小心扶著秦牧野放到床上查看,秦大公子果然是沒了意識。

    秦遠峰急得滿頭大汗:“怎麽會……隻是出了一趟門而已。”

    也顧不得太子在場,直朝門外大吼:“大夫呢,死了嗎,怎麽還沒來?快點,讓他們快點來!”

    話音落,秦府的大夫就小跑步走了進來,診脈後,大夫神色凝重,搖頭歎息。

    “大公子先天不足,是打胎裏帶出來的胎毒。加之長期用藥,藥毒積累在五髒六腑,天冷時吹風就如刀割皮膚一般。大公子之前凍得不輕,手腳冰涼,冷汗直流,無異於受千刀萬剮之刑。撐到這會兒才昏厥,已是老夫所不能想象了。”

    大夫歎息,“我早就叮囑過大公子,不可吹冷風,他肺腑已有衰竭跡象,隻能好生將養著,怎的就是不聽勸!”

    作者有話說:

    感謝小天使雲橋灌溉營養液3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