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作者:華卿晴      更新:2022-08-02 15:49      字數:10603
  第93章

    對於兩個小兒想一起出去玩耍的心思, 杜綿綿當然看的明白。不光是她看得明白,司徒老太爺和司徒弘光一樣看的明白。司徒老太爺笑道:“泓兒、浦兒,就不想跟著曾祖父學文習武嗎?你們年歲小,等年歲再大些, 才能更好的保護爹娘, 保護姐姐。”

    “……”司徒佑泓、司徒佑浦兄弟倆是相互望一眼,然後哥倆是搖搖頭。四歲的小孩兒已經懂得看大人的臉色。

    司徒佑泓回道:“想陪曾祖父。”

    “陪曾祖父。”司馬佑浦也是趕緊的回一話。兩個小兒也懂得家中最年長的曾祖父, 這一開口說話, 爹娘也要聽曾祖父的話。

    “馬屁精。”司徒瀅瀅是笑望著兩個弟弟,她是一伸手, 在兩個弟弟的額頭,一人輕輕點一下。司徒佑淇瞧著兩個弟弟是狗腿的站到司徒老太爺的身邊,二人是表現著聽話小孩兒的模樣,他做哥哥的都是忍不住樂了。

    司徒弘光的心情不錯,他哪怕在衙門裏忙碌著差事,忙碌著與人勾心鬥角, 可回到家裏後,瞧著一家人的這些逗樂的家常趣事。他就覺得, 他這一個當家人有義務把那些風風雨雨全是攔在家門之外。

    司徒老太爺領兩個小曾孫在家。司徒佑淇要到府學進學。司徒弘光當然是繼續上差。杜綿綿這兒就是領著女兒司徒瀅瀅在次日,那是坐著馬車與三太太賈氏、朱佑祥媳婦柳氏,是一道往廟裏去。她們去上香,也是去祈福。

    杜綿綿樂得帶著女兒在外頭走一走, 女兒瀅瀅在娘家的日子有父母寵愛最是快活。等著成婚後, 依著這一個世道的規距,那就未必是輕鬆日子。

    杜綿綿沒能耐改變時代, 她能做的是盡量挑一合女兒心意, 家世尚不錯, 人品很好的女婿。旁的便隻能在女兒待字閨中時,讓女兒多是隨自己心意的過一過舒坦日子。

    “外頭真熱鬧。”司徒瀅瀅隔著車窗簾子,她瞧著京都外城的街道上的人來人往,行人如織,她是感慨一回。

    “京都就沒有不熱鬧的一天。”杜綿綿笑著回一話。

    “瀅兒,你娘說的對,京都天天都是熱鬧的很。你若真想體會一翻京都最熱鬧的時候,那就在元宵節時讓你爹娘帶你參加一下元宵會。街道上全是花燈那才叫一個熱鬧喧囂,美不勝收。我到現在還記得,我遊花燈會時的感慨,真是火樹銀花,一時間分不清是銀河在天上,還是在街上。”三太太賈氏頗多感慨。

    “我和弟弟們年紀尚小,娘不放心遊花燈會。聽說年年花燈會,都有拍花子。”司馬瀅瀅提一話。

    “你娘這等小心沒錯,你和淇兒、泓兒、浦兒,哪一個都是你娘的心肝肉。你們想遊花燈會,確實讓上頭做爹娘的不放心。”三太太賈氏想一想後,也是讚同一回四弟妹杜氏的做法。

    “京都在皇城根腳下,朗朗乾坤,天子治下,拍花子這般膽大嗎?”司馬瀅瀅都是不敢相信。

    “你不若問一問你三嫂嫂。”杜綿綿回一話,她的目光又是望著朱佑祥的媳婦,她笑道:“祥兒媳婦,你給你妹妹講一講拍花子的事情。也免得她以為就是咱們做長輩的哄人。”

    杜綿綿瞧著話語少的柳氏,她是把話頭挪到這一位侄兒媳婦的身上。

    柳氏的目光是瞧一眼婆母三太太賈氏。賈氏看著兒媳的眼神,她說道:“祥兒媳婦,你給你妹妹講一講就是。你四嬸娘也是想讓你妹妹知道,這外頭的人心險惡。她一個養在宅中的嬌嬌千金,哪知道外頭的拍花子可惡的很。”

    三太太賈氏與杜綿綿一樣的都是常常參加各家的聚會與紅白喜事。這外頭的消息聽得多。加之她們這般當娘的人。將心比心,沒哪一個當娘的會不恨一個謀害小孩兒的拍花子。

    柳氏得著長輩的話,她就尾尾道來。

    柳氏講著她娘家隔壁胡同的故事。說的詳細清楚,一一講明後,也是一個聽著讓人心疼的故事。

    京都治下,瞧著太平盛世。可架不住人心險惡,拍花子的利益大,哪怕朝廷明令禁止。一旦抓到拍花子,那一定是從重從嚴的判罪。

    可利益擱那裏,殺頭的買賣都有人幹,何況是拐賣小童子,小童女。

    柳氏講的故事裏,隻道那戶人家被拐賣的小童子後來尋到了。也是前朝舊事,那小童子被尋到時,都已經是落到小倌館裏去。

    最後為著家族的清譽,那被拐賣的小童子的下場並不好。家族並不認下其人。小童後來失蹤了。

    等著再有音信時,那一個曾經的小童子已經成為一個傷殘嚴重的廢人,與一群乞兒為伍的討吃食。

    “那等拐走小童子的拍花子就沒被抓住嗎?”司徒瀅瀅問一話。

    “怎麽沒抓住。抓住了,領頭的被群眾百姓打死了。從犯也被罰著流放三千裏。抄其家產,家人全部一起被流放的。聽說從犯與家人被流放時,百姓紛紛去瞧過,還是拿著石頭扔過犯人與犯人的家屬。”柳氏回一話。

    “主犯死了,從犯被罰了。那又如何?那曾經被拐賣的人,尋回來的不多。很多人早沒音訊。有一些被尋到的,家族也是不認的。更有一些為著家族清譽,要麽出家,要麽自縊身亡的。唉。”柳氏是一聲的歎息。

    “瀅兒,你是家中的長姐。娘讓你嫂嫂說與你聽,就是要你多多注意。你是女兒家,外頭的拍花子也不是個個長得凶神惡煞,恰恰相反的,那些個拍花子裏拐人的都是一般長得和善的很。”杜綿綿提一話。

    “你啊,往後可得多長一個眼心兒。不是親人,總要忌諱三分,留一些防備心思。”杜綿綿提醒女兒道。

    “聽著嫂嫂說的事兒後,女兒往後一定會多加注意的。”司徒瀅瀅應下話。

    這一回去上香。

    杜綿綿這兒的馬車上,全是主子。另一輛馬車上,就是司徒家的丫鬟,還有朱家的丫鬟。至於駕車的車夫,也是侯府的老手。有一些武藝在身,能護衛女眷。更是駕車的手藝好,一路上馬車是平平穩穩的。

    車廂內,一眾人說說話,聊聊天。

    約過去快兩個時辰。杜綿綿與三太太賈氏選中的寺廟到了。京都城外的大相國寺。這也是餘皇後身前,都是供奉過的大廟。

    大相國寺的香火鼎盛,香客自然也是頗多的。

    杜綿綿與三太太賈氏選這兒,主要是這裏名氣大,也是安全係數高。這裏畢竟是皇家認證過的。大相國寺那也講一講體麵。

    因著提前送過貼子來,自然提前預定上了廂房。杜綿綿與女兒司徒瀅瀅,也是借著三太太賈氏和柳氏這一對婆媳的光彩,這拿著忠勇侯府的貼子,那受到的禮遇自然是上上選。

    “這一處客院不錯。”杜綿綿一到客院,她一瞧就是非常滿意。

    “確實不錯。”顯然三太太賈氏也是非常滿意的。

    這一回祈福上香,在大相國寺裏,一行人還是小住三日。

    有著這一回的經驗,往後杜綿綿就是樂得陪一陪忠勇侯府的嫂嫂們來此處上香祈福。主要是這裏的禪師說話真好聽。

    在大相國寺祈福一回後。

    杜綿綿重回京都,回到司徒宅後,她知道最新的一個消息。這消息還是晚上歇息前,丈夫司徒弘光與她講的。

    杜綿綿聽著這一個消息,她是愣在當場。

    “這般說來,禛兒媳婦,礽兒媳婦都是得著朝廷冊封的誥命太太。”怨不得杜綿綿真是驚訝的當時說不出話,好半晌才是回過神來感慨一回。

    朱佑禛得著忠勇侯朱弘明這一個叔叔的提攜,他補了忠勇侯府的恩蔭,一入仕就是五品的武官。

    朱佑礽走的武舉路,一路是順順利利,還在乾元帝的跟前露一回臉。然後,也是補上實缺,得著五品的官帽子。

    這堂兄弟二人是全在五軍都督府當差,如今兄弟二人都是正五品的官老爺。

    瞧瞧司徒弘光呢,他還是當叔叔的,如今在兩個侄子跟前那是低著好幾頭。畢竟司徒弘光才是從七品的官身。差距太大了。

    杜綿綿能說什麽,杜綿綿能想到的便是這兄弟二人是嫡出啊。瞧一瞧,忠勇侯朱弘明在裏頭一定出力不老少。

    真當實缺那麽好得嗎?裏頭指不定花著多少人情,又是打點多少進去。

    可這些全是值得的。畢竟正五品的官身。

    朱佑禛今年才十九歲,朱佑礽今年十七歲。這二人擱後世的話,還在念書的年紀。當然在這一個時代裏,二人都是當爹的人。也是成家又立業。

    隻是一下子補得實缺,又得正五品的武官身份。若說沒著家世背景的加持,是任誰都不會相信。

    奈何如今的世道就講一個出身。要杜綿綿說,她的前世有一個特俗的俗話,說是有小部分人的起點,是另外絕大多數人備鬥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終點。世事無情,真相就是這般的殘酷。

    “侯府要辦喜宴嗎?”杜綿綿問一話。

    “不辦。侯府想低調一些。”司徒弘光回一話。然後,他又是注意著妻子,他問道:“你不失落嗎?瞧瞧禛兒媳婦、礽兒媳婦,她們都是得著正五品的誥命宜人。”

    五品以下,官家女眷得的是敕命。

    五品及以上,官家女眷得的是誥命。這差別有些的明顯。司徒弘光是知道枕邊人有一點小小心思的,也是盼著他這一位夫君能升上五品官老爺。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杜綿綿輕輕搖搖頭。

    她的目光是回望著丈夫,杜綿綿說道:“四郎,咱家有咱家的日子要過。侯府姓朱,咱家姓司徒,都是兩家人,沒得要比較一回的道理。”更何況如今侯府越是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的,杜綿綿越是替忠勇侯府歎息一回。

    這般大的富貴,全是老祖宗拿命掙來的。最後真是成了一捧灰,全是散了。做為一個旁觀者,杜綿綿的心情是非常複雜。

    “你能想得開,這般挺好的。”司徒弘光與妻子說道:“後頭我往努力的,也是盼著能升一升官職。”

    “隻是不敢奢望太多,到底我這一個官位最初就是朝廷的恩賜。出身不正,越往上越難。”司徒弘光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做官,也講一個出身啊。

    “無妨的。”杜綿綿握住丈夫的手,她說道:“現在家中的一切已經挺好。四郎,隻要咱們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你在衙門裏立得穩,升不升官的也不重要。反正咱們家也不是靠著那一份俸祿過日子。就咱家有家有業的,一切吃喝不愁。不知道多少出身清貧的官老爺都是得羨慕一回。”

    在官眷裏來來往往,杜綿綿也是見識過真正的清貧官眷們過的什麽日子。也不是真當官了,就一定過得舒坦。畢竟出身寒家的官員也挺多。

    乾元帝對於小吏與官員,一旦發現貪汙那是罰的狠,罰的重。有些人可能忍受不住貪念,會落入汙濁的深淵。也會有真正聖賢書讀進骨子裏的人,就靠著俸祿養活全家老小的清官老爺,自然免不得日子真是過的緊緊巴巴。

    沒法子,京都大,居不易。

    真當京都的房價便宜嗎?京都的房價從來是全國之首。更不肖說,房價貴的同時,那房租也不便宜的。

    做官了,總要講一點體麵。有一些花銷省不得,如此一來家底兒薄的官老爺,那日子會越發的難。

    杜綿綿覺得人嘛,不能過於心生貪念。不能光往上瞧,也可以橫向的比一比。如此幸福感就會生出來。

    杜綿綿雖然覺得這般有些不厚道。可能止住心中的貪念,她就不介意讓自己當一個小人。好歹論跡不論心,論心沒完人。

    杜綿綿覺得她這等人,也不是聖人,也不是完人,這當然是利於自己的法子用一用。挺是有用的。

    “四郎,我會與寒家科舉出仕的官員家的女眷擱一起,再是比一比眼下過得日子。如此我能止住心頭偶爾生起的貪念。四郎,你會不會覺得我這般做法,實在是小瞧別人。”杜綿綿捏一捏丈夫的指頭。她是笑問一話。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日子。咱們這樣的中等人家,這般做法沒什麽不妥當的。”司徒弘光聽著妻子的話,他笑道:“你這樣的做法,我也有。我在衙門裏有時候遇上不如意的心事。我就會想一想三哥。雖說這般待三哥太不公平。可想一想三哥求而不得的官身,我得著了,我若再不知足,實是太貪心。”

    “哈哈哈。”杜綿綿捂嘴輕笑出聲。

    “四郎,原來咱們都一樣,咱們都是凡人啊。”杜綿綿覺得挺快樂。司徒弘光也是笑出聲來,他笑過後,回道:“自然都是凡人,在人世間的大俗人。”

    夫妻二人談過一回話,對於朱佑禛、朱佑礽當官的事情,自然全是擱下。也沒覺得有什麽負能量的感覺。

    乾元二十四年,秋。

    杜綿綿到忠勇侯府參加一回喜宴,是趙元秀的成婚喜事。這一回,忠勇侯府添的嫁妝送趙元秀出嫁。

    宮裏的趙文秀還是差人送出來添妝給姐姐。趙元秀這一位新嫁娘是什麽心情,杜綿綿一個外人當然不知道。

    隻待趙元秀成婚後。

    杜綿綿的日子恢複尋常。然後,在秋日的一個午後,杜家的三太太崔氏以及杜敦的媳婦朱氏,這一對婆媳一起登門拜訪。

    對於親娘和弟妹一起來婆家,杜綿綿自然是高興的。她是迎著親娘崔氏、弟妹朱氏一起進屋中。先去主屋給司徒老太爺問一回安。

    然後杜綿綿領著親娘崔氏、弟妹朱氏一起回到後宅。途中,杜綿綿跟奶娘吩咐一回話,讓備著席麵。今個兒的夕食早些開飯。杜綿綿自然留親娘崔氏和弟妹朱氏一起用飯。

    奶娘得著吩咐,自然是應下話。

    “娘,弟妹,你們一起來,可是有什麽事情。”杜綿綿是知道的,她娘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一回來,肯定是有什麽事情。

    “你啟弟的年歲到了,也得說一門親事。”崔氏在女兒跟前,她不隱瞞話,她直接說出目的來。

    “綿綿,你這兒可得幫襯著相看相看。”崔氏提一話。

    “姐姐,我就陪著娘一道來。我做嫂嫂的,也是關心著啟弟的姻緣。”朱氏也是回一話。

    杜綿綿一聽親娘和弟妹的話,她點點頭。杜綿綿說道:“啟弟十四的年歲,確實到說親的年紀。”說親後,還要走六禮,來年杜啟十五歲成婚,就合著這一個時代的規距。

    杜綿綿想想後,她回道:“一時半會兒的,我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娘,我還得到各家多走動走動才成。”杜綿綿前麵還真是有一點忽視這一件事情。親娘登門一提,杜綿綿自然把這事情擱在心頭上。

    “有你這話,娘就放心。娘這兒也請人在相看,隻是到底沒你這一邊的人脈更廣。”崔氏這般回著話。崔氏沒說的便是她這一頭走動的人家,比著女兒這一邊的確實差許多。

    崔氏前頭給杜敦娶上一個官宦人家的姑娘。後頭到杜啟這兒,崔氏也不想委屈小兒子。隻能說當娘的人,都是覺得自己的孩子好,隻盼著更好的姻緣。

    崔氏的兩個兒子杜敦、杜啟都是讀書人。杜敦這兒考著科舉,考了那麽多回。一直沒中秀才。後頭還是與朱家結親後,得著嶽丈的提攜,才是連中秀才與舉人。

    打那後,崔氏就是記著這事情。對於兒子的妻族那是看的非常重。不怪崔氏勢力眼兒,實在是兒媳婦的家世對於兒子助力太大。崔氏是親娘,又不是後娘,當然是怎麽對兒子有好處,她就盼著怎麽成事。

    當天,司徒宅的夕食比著往常更豐盛。對於親家母前來,司徒老太爺也是歡迎的。哪怕崔氏是晚輩,司徒老太爺還是沒擺著長輩的譜。他老人家是越活越老小,跟一個老頑童一樣的就愛逗一逗曾孫們。

    平日裏見著姻親家,司徒老太爺最是和善不過,也是熱枕不過的長輩。

    杜綿綿這兒得著親娘給的一樁事兒。對於弟弟杜啟的婚事,杜綿綿是掛上心頭。然後,杜綿綿發現不光是娘家兄弟杜啟這兒要說親。

    在忠勇侯府的三太太賈氏那裏杜綿綿聽著這一位妯娌在忙碌著給侄女朱蘭敏相看婚事。

    “嫂嫂真是忙碌。”杜綿綿與妯娌三太太賈氏是感慨一回。

    “沒法子,今年蘭敏十四了,來年蘭珍也是十四了。三房要連著嫁兩個姑娘。我當嫡母的,可不就得努力的給她二人說上好姻緣。”三太太賈氏自己膝下就朱佑祥一個兒子。

    可三房還有兩個庶女,分別是忠勇侯府的三姑娘朱蘭敏、四姑娘朱蘭珍。三太太賈氏是嫡母,這庶女的婚事自然是拿捏在她的手上。

    “嫂嫂準備相看哪等人家,是文官人家,還是武官人家。”杜綿綿笑問一回。

    “都相看著,後頭真拿主意,還得看三老爺的意思。他是當家人,他說的話最管用。”三太太賈氏的口中,兩個庶女的婚事顯然還要三老爺朱弘晴做主的。

    杜綿綿聽著三嫂賈氏的話後,她是點點頭。

    “要我說,這武官人家忠勇侯府最能尋得到人脈。至於文官人家的話……”杜綿綿話頭一下子停住。

    “文官人家憑著忠勇侯府的名望,那也是一舉能成。隻不知道三哥、三嫂對於蘭敏、蘭珍侄女的婚事有多大的期盼。”杜綿綿不知道這夫妻二人在庶女的婚事,是準備提前下注一賭未來的前程。還是直接尋一個般配的人家,讓庶女過一過富貴日子。

    “蘭敏、蘭珍是庶出,真是特別好的人家也是攀不上。隻能挑挑撿撿的,尋著次一等的。”三太太賈氏感慨一回。

    因著是忠勇侯府的庶房庶女,朱蘭敏、朱蘭珍的婚事,三太太賈氏是真的頭疼。主要是前頭有一個大嫂程氏在比襯著。程氏給兩個庶女說的人家都不差。

    一旦賈氏給庶女說的人家差著太遠太遠,這一比較的話,鐵定得傳些不好聽的閑話。

    杜綿綿聽懂話頭的意思,她就不多嘴了。也免得讓人以為她有什麽壞心思。

    “三哥肯定是心疼女兒的,一定會給蘭敏、蘭珍挑中好人家。”杜綿綿這般回一話。主要是杜綿綿覺得朱弘晴是當爹的,當爹的做主給女兒挑親事,在這一個時代裏,誰來評一評都覺得老大的道理。

    甭管好與壞,當爹的做決斷了,那就是父母命,媒妁言,沒得更改。

    “就跟四弟妹說的一樣。我是把合適的人選全圈出來。最後老爺選中誰當女婿,我是不多管的。也免得落一個埋怨。”三太太賈氏也挑明自己的態度。杜綿綿一聽後,這還有什麽不懂的。

    “憑著侯府的富貴,如今禛兒、礽兒也是進了官場。侯府的門第擱這兒,再是差,蘭敏、蘭珍的婚事也不會差哪去。嫂嫂,你盡挑女婿就是。”杜綿綿說的大實話。忠勇侯府的招牌現在熱燙著。

    三太太賈氏是點點頭。她顯然也同意杜綿綿這話。

    轉過眼,中秋到了。

    一年一度的團圓節。杜綿綿還得著忠勇侯府的消息,朱蘭敏的婚事定下來,定下的人家也不錯。未來夫君如今哪怕沒做官,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其父是文官,在工部做官,如今是五品員外郎。

    這一回朱蘭敏會嫁得這樣的人家,那是三太太走得娘家的門道。從娘家那一邊尋的姻親。這一樁婚事朱家三老爺朱弘晴很滿意。如今兩家已經小定。朱蘭敏來年及笄後,就會出嫁。

    至於朱蘭珍的婚事,一時間三太太賈氏不太著急。到底得把朱蘭敏嫁出去後,才會操持另一個庶女的親事。

    杜綿綿這兒也在給弟弟杜啟相看人家。隻是要尋著特別合適的。能在科舉一道上給啟弟幫襯大的嶽家。這一時間就沒那麽合適的人選。

    杜綿綿這兒還沒有尋到合適的弟妹。朝中發生大事情。

    京都皇城。泰和宮。

    乾元帝召孫兒司馬瞻一起用膳。這一位帝王最近兩年待這一個東宮的嫡孫特別親近。如今不光是關心這一位嫡孫的學業。連朝中的一些奏章,乾元帝偶爾也會問一問嫡孫的看法。

    對於孝順皇祖父這一等事情,司馬瞻從來不落於人後。他表現在外麵的是一派赤子之心,看在乾元帝的眼中越來越像其父司馬楧。都是一般的仁孝有嘉。

    比著犯錯的秦王、晉王這兩位王叔,隻能說比襯下的司馬瞻讓乾元帝瞧著順眼起來。這越瞧自然就是越順眼。

    畢竟孫兒養在跟前。這孩子究竟孝順不孝順,乾元帝還是能一眼看出來。司馬瞻這一份孝心是不沾半點的假。

    乾元帝是老大欣慰。對於心頭的決斷,乾元帝已經拿定主意。

    若論這大周江山,在乾元帝的心中自然是司馬家的諾大家業。給這一份家業挑一個繼承人。在太子司馬楧歿了後。秦王、晉王出局後。

    乾元帝已經沒得選,除著皇孫司馬瞻外的人選,乾元帝過不去心頭那一關。因為其餘的皇子皆庶出。

    乾元帝不想把諾大的家業傳給庶子。那麽能承繼這一份家業的兒孫,自然就得在嫡出裏選擇。

    司馬瞻是如今司馬家的長房長孫。在呂氏被扶正為太子妃後,就是嫡長房的嫡長孫。對於看重傳承有序的乾元帝而言,長子長孫的份量那是非常重的。

    不可否認的,這裏麵也有餘皇後的餘蔭。日月有序,陰陽相生。在乾元帝的心中,他若是大周朝的天上大日,餘皇後就是最配他的皎皎明月。

    “瞻兒,你很好,朕瞧著你是一個能有大作為的好孩子。”在乾元帝的眼中,司馬瞻就是最得他器重,最得他心疼的孫兒。

    “往後你還得多擔一些重擔子,多為皇祖父分憂。”乾元帝已經是在明示一些話。司馬瞻又不傻,他當然聽懂了。

    “孫兒願意替皇祖父多分憂。孫兒盼皇祖父長壽無疆。”司馬瞻一派赤誠的回話。他的眼中不參雜旁的什麽。因為他最清楚,在這大周朝裏最不會害他的人,除開母妃呂氏外,就是皇祖父了。

    乾元帝不在多話,他伸手,他是起身在孫兒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一拍。

    這一個少年如日初升,在乾元帝的眼中自然有無限可能。望著他,乾元帝就像是想到當初,他這般年少時,他遇上自己的元配嫡妻。

    那等明明在苦水裏泡著的苦日子,如今回想起來,與元配嫡妻就是吃糠咽菜,那也是有一翻的歡喜在心頭。

    乾元帝看著孫兒,他發現這孩子的眼睛像他祖母。

    乾元帝看著這一個孫兒,他在想,若是梓潼還在,那應該多好啊。若是楧兒還在,他又能輕省多少啊。

    乾元帝得承認一個事情,他老了。他就更要為這大周朝的萬裏江山選一個未來的新君。

    乾元二十四年,秋。

    乾元帝下旨為皇孫司馬瞻賜婚,賜婚的對象自然是未來的皇孫妃。這一位皇孫出身餘氏,餘皇後的娘家餘氏。

    東宮。

    太子妃呂氏對於這一樁婚事不太滿意。因為餘氏一族沒什麽出眾人物,下一輩裏盡是普通的小輩。呂氏望著兒子,她問道:“這一樁婚事是你求來的。”

    “回母妃的話,是兒子求來的。”司馬瞻在母妃跟前,他是大大方方的承認。這一樁婚事就是他求來的。

    “為什麽不與本宮商量,你的婚事豈能隨意做主。你知道不知道,母妃已經在為你挑嫡妻。已經挑中好些出身尊貴,娘家又是勢力龐大,對於你將來助益良多的人家。”呂氏自認為是苦口婆心的勸話。

    “木已成舟,母妃,這婚事是皇祖父賜下來的,不可能更改。”司馬瞻講出來一個事實。哪怕太子妃呂氏再不滿意未來的兒媳婦,那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得改。

    聖旨下了,皇帝的金口禦言。

    “是啊,聖旨都下了。如今說這些全是廢話。”呂氏一下子跟失去精氣神一樣。

    “母妃,您想為兒子選擇妻族助力,兒子當知道這般的大益處。隻是這些都不足以改變兒子的想法。在兒子瞧來,天下間能決斷咱們母子命運的人,非是兒子的妻族,而是皇祖父。”司馬瞻提一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呂氏聽出話中有深意。

    “母妃,皇祖父到如今還沒有冊立儲君,要知道父王已經過逝三年了。這裏頭的文章,母妃就從未曾的多想一些嗎?”司馬瞻對母妃呂氏問一話。

    “許是你皇祖父在考驗你的諸位王叔。”呂氏回一話。

    對於太子歿了一事,呂氏那是已經斷著曾經的諸般念想。實在是沒法子再多想。主要是乾元帝不缺兒子。

    在呂氏看來,太子沒了,乾元帝在考察諸皇子後,自然就會冊立新的儲君。然後,如今的東宮一眾司馬楧的妻兒自然會被掃地出門。往後就是盼著司馬楧的弟弟給一份體麵,將來留一些餘地。讓這孤兒寡母的有一份體麵日子。

    “母妃,您真的這般想嗎?”司馬瞻再問一話。

    “你就真的沒想過,也許皇祖父待父王的感情甚深。也可能愛烏及屋。”司馬瞻回一話。聽著這話後,太子妃呂氏是愣在當場。她有些聽懂兒子的話中深意。

    “母妃,咱們如今能住在東宮,那是父王的餘蔭。父王最得寵,那是因為父王是皇祖父的嫡長子。天下皆知,皇祖父待皇祖母最是愛重。皇祖父、皇祖母他們是起於微末,他們之間的感情甚篤。”司馬瞻這時候在提醒他的母妃呂氏。

    “你是想借母後的餘蔭,你才會想迎娶餘氏女。”呂氏已經懂得兒子的心思。

    “餘氏女得皇祖母的餘蔭,兒子是真心要迎娶。其人也得皇祖父的考察,確實品貌上佳。若她真非良配,哪怕得皇祖母的餘蔭,皇祖父也不會指婚於兒子的。”司馬瞻拿話勸慰著母妃呂氏。

    “罷了,既然是你皇祖父的意思,待你大婚後,本宮麵對你的嫡妻時,自然是會做一個好婆母。”呂氏這時候已經頭腦清醒。

    “兒子謝母妃。”司馬瞻對著呂氏是躬身一禮。

    “咱們母子之間如何這般客氣。”呂氏不高興。司馬瞻回道:“這一禮非是兒子的謝禮,母妃最寵愛兒子,在母妃跟前,兒子哪用談一個謝字。這一聲謝,兒子是替未來嫡妻謝的。”

    “也罷,有你心疼,想是本宮的兒媳是嫁得一個好良人。”太子妃呂氏有一點吃味。

    乾元二十四年,冬至節來臨。

    入冬了。也是在這時候,朝廷傳下一個消息,那是驚天動地。

    司徒宅。

    杜綿綿哪怕是內宅的女眷,她也聽到這樣一個新消息。於是在聽說後,當晚她與丈夫司徒弘光歇息前。她忍不住的問一回。

    “東宮的二皇孫真會被皇上冊封為皇太孫。聖旨下了,隻待正式的冊封大典嗎?”杜綿綿問一話。

    “禮部、光祿寺都在為大典籌辦做準備。此事沒假的可能。”司徒弘光明確的回一話。

    “皇上冊立皇太孫為儲君,那天下的諸位王爺當如何看法?不立子,立孫兒為儲君。這……”杜綿綿哪怕有心理準備呢,真的成為現實時,她還是大受震撼。

    “莫說你驚訝,聖旨下來時,朝廷上下沒人不震撼的。”司徒弘光表明他也是受到驚嚇中的一人。

    “傳孫不傳子啊。東宮一係皆大歡喜。天下諸位王爺,特別是秦王、晉王、寧王,他們可是嫡出的皇子,真不知道這三位王爺又當是如何的想法?”杜綿綿搖搖頭,她不敢想像。

    “不管這三位如何想,皇上一言九鼎,皇上的話沒人敢反駁。如今朝堂上下,哪一位官員也不敢出來諫言。”司徒弘光看的明白,做為開國的帝王。乾元帝的威望那是壓倒一切。特別是近兩年,朝廷的文官、武官都在洗牌。很多人已經消失掉。

    如今沒哪一個勢力可以阻止著乾元帝來做決斷。這便是開國帝王的權威所在。他一言,頂過所有的朝臣。

    朝廷聖旨下來。

    在冊封皇太孫的大典時,自然是諸王都不可以少一人。這些就藩的王爺,在京都的王爺,還有沒被冊封的皇子皇孫。他們也是天下臣民的一部分。

    這自然要在皇太孫的冊封大典上,那向著儲君行二拜六叩的大禮。

    於是在京都的秦王,那不必回秦藩。

    在北疆的諸位藩王就要回京都,來參加立儲大典。

    京都,秦王府。

    秦王司馬鬆在知道聖旨的消息後,他一天一夜沒吃沒睡。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他不見任何一人。

    秦王司馬鬆做過許多的努力,他下頭的人脈全是發動起來。他想做一些事情來,讓他的父皇看一看,他也不是一個廢材。以前是沒機會,真給機會他也是可以燦爛起來。

    偏偏他做的一些事情,他的父皇都是忽略過去。

    倒是眷兒的死,秦王得著乾元帝的口喻,隻是淡淡的一回訓斥。打那後,乾元帝再沒有召過秦王進宮。

    秦王司馬鬆在兒子司馬眷歿了後,他已經心頭隱隱有預感。他隻是不甘心,他想搏一回。奈何人拚不過命。

    “大哥,大哥,沒想到最後還是你的兒子贏了。本王的侄子要做儲君。”司馬鬆呢喃自語,他歎息一回,他說道:“父皇,你待你的兒子何其的薄涼。如何待大哥就不同。難道就因為他比著兒早出生嗎?”

    出生的時間,就是晚了一步,就要一輩子落於後麵。司馬鬆當然不甘心。

    可事情就是如此。因為他是二皇子,他打小被壓在太子大哥的後頭。長寧郡王當年會算計於他,他的父皇結果默認了。

    這裏頭父皇真不懂嗎?

    父皇隻是為著太子大哥在鋪路。如今呢?父皇寧可立侄兒司馬瞻,也不願意冊立兒子為儲君。

    “我無能,我被長寧郡王算計,到如今已經無法翻身。”司馬鬆自己檢討著自己是無前路。他的目光又是望著皇宮的方向。他說道:“那五弟、六弟呢,他們也是嫡出的皇子。如何就要輸給黃口小兒。父皇,我都想替五弟、六弟問一回,他們輸在哪兒啊。”

    話到此,司馬鬆是捂著臉,他是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隻是他的笑聲裏多有一些的嘶啞,聽著更像是敗者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