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華卿晴      更新:2022-08-02 15:49      字數:9685
  第74章

    朱弘光在忠勇侯府長大, 他打小有向上爬的誌向,再到後麵被打壓沒法子出頭。朱弘光的心頭豈能沒有陰影。這時候妻子的話一提,朱弘光是想起往事來。

    “是啊,綿綿你的話在理。一旦祖母去了, 嫡母以孝道壓我, 我一個區區庶子非是正統科舉出身,天然在根子就不正。在朝中很難結成紮實的人脈關係。勳貴之中怕是會更給忠勇侯府體麵。我能奈之如何?”朱弘光想到最現實的問題。在利益麵前, 再多的誌向都是徒然。

    “綿綿, 你提這話,你有法子的, 對嗎?”朱弘光對於枕邊人也是了解的。就像是杜綿綿了解朱弘光一樣。

    “有一些想法。”杜綿綿肯定的回了話。

    “這法子有礙難處。”朱弘光說出關鍵點。他瞧見妻子吞吞吐吐的模樣,一直又沒有談到核心,他不傻,這還能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嗎。

    “可能會引人非議。”杜綿綿說道。

    “我往後憑甚能做官,我自己最清楚。憑借外力走上仕途的出身不正,就注定我走不到高位上。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引人非議。也好過將來在官場上連一條路都沒得走。”朱弘光打消妻子的顧慮。

    “可能還要舍財, 舍很大一筆財。”杜綿綿又說道。

    “錢財於我如浮雲,沒有權勢, 沒有官位。錢財多了隻會是麻煩與禍事。”朱弘光表示他出身忠勇侯府,他打小瞧見一切都告訴他這一個侯門子,錢比不過權。

    在這一片生他養他的土地上,權代表的官帽子才是這一個世界的統治者。

    “今個兒舅祖父尋你去, 四郎, 舅祖父提著司徒氏一族的話,你就沒聽出一些弦外之音嗎?”杜綿綿反問一回。

    “這是何意。”朱弘光剛說一句, 他愣在當場。他懂了妻子的話中深意。他的目光是望向妻子, 他訥訥無言。

    杜綿綿瞧著丈夫的神色, 她知道枕邊人聽懂她的話中深意。

    “你是說……”後頭的話,一時間朱弘光講不出來。他要臉啊。

    “對,就是舅祖父說的,他缺兒子,他缺孫子,他羨慕在京都住的姐妹們兒孫滿堂。”杜綿綿的目光是直視著枕邊人,她說得一字一字的清晰無比。

    “四郎,你別忘記,侯府裏的祖母姓司徒氏,杜宅裏的祖母同樣姓司徒氏。咱們的身上都是流著司徒氏的血脈。論著血脈上的親近,這天下間還有比著咱們生下來的七姐兒和七哥兒,更與舅祖父血脈親近的人嗎?”杜綿綿為自己的話找注角。

    偏偏朱弘光聽著這話後,他無力反駁。

    “司徒氏一族裏,其餘的族人與舅祖父已經出五服。在舅祖父的眼中,他就是不甘心,若不然他早會過繼嗣子,又或者過繼嗣孫。”杜綿綿在丈夫不回話的情況下,她是繼續的說道。

    司徒老太爺不想過繼嗎?老太爺是想的。

    隻是那些與他血脈太遠的,族裏塞過來的人選都是有親爹親娘,又或者說司徒老太爺覺得出五服後,血脈太遠。老太爺不甘心。

    當然也有司徒老太爺心病難醫的原由。

    “我姓朱,我不姓司徒,司徒氏一族不會同意過繼一事。”朱弘光說的肯定。

    “我當然明白這一個道理。”杜綿綿同意丈夫的話。這過繼一事不是說說就成的,這要入官府的戶籍,這要入家族的宗譜。

    “可我們隻是想擺脫將來侯府對四郎你的桎梏。我們不貪司徒氏的錢財。”杜綿綿指出本質上的不同。

    “四郎,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這些日子裏舅祖父總尋你,舅祖父那兒未必不是在暗示一些話。”杜綿綿從來不做挑擔子一頭熱的事情。

    “若依我的看法,家業無繼承者,財產除著被族裏吃絕戶,還有一種可能是被官府吃絕戶。四郎,你是出身忠勇侯府,你的身份上便天然能接觸到最頂層。有些事情宗族是不一定能製約住的。隻要想,法子總比困難多。”杜綿綿在勸話,她想勸的是朱弘光能放下一些體麵。

    “咱們可以先暗示舅祖父,若是舅祖父無意,那當我沒提過。”杜綿綿先給一個先決的條件。

    朱弘光沉默起來,他琢磨一下後,他覺得妻子這話有道理。舅祖父在他們夫妻守孝結事後的一些舉動,怎麽瞧著怎麽讓人誤會啊。

    “好,我考慮一下。”朱弘光含糊的給一個答案。

    “我提一個建議罷了。”杜綿綿笑著回一句。

    “若是舅祖父同意,為著四郎你將來在仕途上不能落一個壞名聲,司徒氏一脈應該屬於舅祖父這一支的產業,四郎你分文不取。這一筆錢財按著無嗣,充公入官府的條例,咱們全部獻給朝廷。有忠勇侯府的人脈關係,這一等的大公無私之舉,一定能得一下東宮與秦王府的注意,一定可以擺到皇家麵前。”杜綿綿不想讓人將來非議,讓人覺得她的枕邊人過繼圖著司徒氏的錢財。

    司徒氏是大戶,這當然是事實。

    可與未來的仕途比較,與一個好名聲相比較,善財得舍,便是舍棄掉就是。

    “你倒是做一回善財童女。”朱弘光笑著打趣一句。

    “非是如此,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別人瞧著沒錢財,那就得認下四郎過繼到司徒氏的舅祖父名下為嗣孫,那就是孝順。那就是忠勇侯府子嗣多,如今回報太夫人的母族,隻談一個孝,不談半個錢。”杜綿綿說得肯定。

    “四郎,若是在侯府,可能將來被孝道壓住。那麽過繼到司徒氏一族後,四郎的立身更得正,讓人不能挑半個字的毛病。如此將來舅祖父,就是成為祖父,他也不可能真再拿孝道壓四郎一頭。我一心隻是為四郎考慮,為咱們這一個小家的將來考慮。”杜綿綿說出真心話。

    “莫不成四郎還要怪我把人想的太壞了。”杜綿綿伸手,她是在朱弘光的胸前捶一下。當然沒用力,這隻是夫妻之間的一些情趣。

    “我豈會怪你,你全是為著我好,我歡喜都來不及。”朱弘光順勢把妻子攬進懷裏,他是寬慰一回。

    杜綿綿的一席話是驚醒如夢中人一般的朱弘光。朱弘光突然發現,他似乎一直把自己陷在一個圈子。

    跳出忠勇侯府,哪怕他改姓司徒氏,這也改變不了他與忠勇侯府的關係。哪怕明麵上變了,可在他這一輩時,這與忠勇侯府的關係就會在。

    隻要二哥朱弘明當著忠勇侯,朱弘光相信,他真有困難求上門。二哥還能讓人打出來不成?

    至於說到了下一輩人時,那肯定會不同。

    隻那會子二哥與三哥這一輩都不在了,倒時候已經嫡房與庶房分家。那時候生份起來也是正常的。樹大分枝,老一輩去了,小一輩就分家。

    接下來的日子裏,朱弘光開始有意識的帶著兩個孩子去舅祖父的府上。

    三歲小兒在,童趣自然多。

    司徒宅。

    司徒老太爺被兩個小兒圍著,那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著話。

    “舅曾祖父。”七姐兒衝到司徒老太爺的跟前,她是小人兒巴拉著司徒老太爺的手。

    “吃糕糕。”七姐兒遞著甜味兒最濃的蜜糕,這軟乎乎的很合適老年人。那當然最主要還是甜味兒小人兒最喜歡。偏偏父親聽著母親的話,不讓她多吃。

    “好,好。”小人兒遞上來的甜糕,司徒老太爺咬一口。他老人身還是費力的低下頭咬一小口。糕好吃不好吃,這不重要。主要是流著司徒氏血脈的小孩兒,這討老人家的歡喜。

    “來,七姐兒也吃。”司徒老太爺不饞嘴這一口吃食。於是老人家是哄著小人兒。七姐兒歡喜的趕緊就應下來。然後她是拿著小糕點,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蜜糕。明明小人兒嘴不大,她吃的卻是挺快的。

    不過小會兒,一塊小蜜糕就是讓七姐兒全吃下。

    朱弘光瞧著這一幕,他有一點想笑。對於女兒想著孝順長輩,再是自己多吃一小塊蜜糕的做法。朱弘光沒阻止。

    小人兒的孝心,這般才是最討老人家的歡喜。

    這不,一小塊的蜜糕吃完後,七姐兒又去拿糕。

    “舅曾祖父,還吃。”七姐兒湊到老人家的跟前,她小眼兒巴巴的。司徒老太爺是笑一回。他是知道的,如果他不咬一口,哪怕七姐兒再想吃。

    這一個小人兒也會乖乖的把蜜糕是放回碟子裏。這是七姐兒受過親娘杜綿綿的教導。當然教導的法子有一點不友好。畢竟像是讓一個愛吃甜口的小姑娘一旬時間不沾半點甜味兒。

    這教訓夠長記憶。三歲小人兒的七姐兒就是饞嘴裏學會母親的話,一定得乖乖的聽。不然的話,就成為她受教訓,旁邊弟弟七哥兒能拿著甜味兒好吃的入口,那是在旁邊秀給她瞧,饞得她直流口水。

    “好,好。七姐兒真是好孩子,真孝順。”司徒老太爺誇一回話。

    老太爺咬一小口,這一回七姐兒沒急著自己吃。她還是很有姐姐範兒,她去尋弟弟七哥兒。她是把蜜糕遞給弟弟。

    至於七哥兒小盆友,他一直賴在父親朱弘光的身邊。三歲小兒,他沒有姐姐的活潑,這孩子是安靜的利害。

    如果不是說這一對龍鳳胎,那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還是同一胎。這真的讓人不敢相信著。

    七姐兒活潑好動,人比著七哥兒長高一小節。

    七哥兒安靜的像一個小姑娘,如今更是粘人的緊。

    “弟弟,吃一口。”七姐兒遞上甜糕。

    “……”七哥兒不回話,姐兒給的吃食,他也不拒絕。他是瞧一眼姐姐的神色,見著姐姐非常真誠。於是七哥兒也很真誠。他張嘴,大大的咬一口。

    七姐兒瞧見手中的一小塊蜜糕,除開她手指捏著的一點點,旁的全沒有了。

    “……”七姐兒瞧一瞧手中的一點蜜糕,再瞧一瞧弟弟小嘴都是塞得滿滿的,還是鼓嘟嘟的模樣。

    “嗚嗚,壞弟弟。”七姐兒哭了。

    七哥兒趕緊的咽著嘴裏的蜜糕,這把朱弘光嚇一跳。朱弘光趕緊的對著兒子說道:“慢慢吃,七哥兒不急,慢慢細嚼。”

    朱弘光還是拿著水,他趕緊遞到兒子的跟前。

    七哥兒不緊不慢的吃下口中的蜜糕,他又喝過父親給遞來的水。七哥兒從容的很,他望著哭的姐姐。

    七哥兒指著姐姐手中的蜜糕,他說道:“我就吃一口,姐姐說的,我全聽了。”

    三歲小盆友很聰明的。這不,這話說的清楚。他想表達,姐姐說吃一口,他就真一口悶了。給姐姐就剩下一點點邊邊角角料。

    “好了,好了,七姐兒、七哥兒,這裏還有蜜糕,碟子裏多的是,你們姐弟想吃就吃。”司徒老太爺是笑著發一話。

    兩個小人兒的趣事在司徒老太爺的眼中,他瞧著就是覺得歡喜。這般有小人兒承歡膝下,他覺得整個人活著就舒坦,人都年輕十歲的模樣。

    “甜食吃多了壞牙。舅祖父,您可不能寵壞兩個孩兒。”朱弘光還是勸一回話。

    “再說他們每一天是定了吃甜食的量。一旦超過了,後頭要加倍的罰回去。小孩兒人小,也要學一學規距。人嘛,打小學著守規距,長大後更懂得進退。”朱弘光笑著提一個說法。這也算得給司徒老太爺的解釋。

    “弘光你當父親,你這父親當得倒是仔細。成,你有教導孩子的好法子,我這不反駁。”司徒老太爺應下話。

    七姐兒前頭聽著舅曾祖父說,想吃就吃時,她小耳朵是支棱起來,她不哭了。等著父親沒同意後,七姐兒這會子也沒繼續哭。她本不是愛哭鬧的性子。

    這一回純粹是被弟弟氣住了。

    七姐兒把手中的一點邊角料糕點是送到嘴裏,她狠狠的嚼著,就跟嚼弟弟一樣的用力。

    這會子七姐兒和七哥兒鬧一點小矛盾。就像是牙齒跟舌頭,天天在一堆,那肯定偶爾有磕磕碰碰。

    待一會兒後,兩個孩子一起去玩秋千。有丫鬟照顧,有奶娘和婆子照顧。兩個小人兒這會子又是歡快起來。至於前頭姐弟的不愉快,這不存在了。

    兩個小人兒湊一堆,那是玩得嘻嘻哈哈。隻能說小孩兒的快樂,就是很簡單的一切。

    屋中的花廳,麵對著花園子沒有門,一整麵牆是用簾子隔開的區分來別內外。一旦把簾子卷起來後,外頭的一切屋中全看一個清楚。

    這時候坐在屋中的朱弘光就是與舅祖父一起瞧著外麵的一切。

    小人兒的笑聲入耳,聽在長輩們的耳中就是最歡喜的樂章與意趣。

    “這般的熱鬧,真是讓我舒坦。這般的小人兒能承歡膝下,我這等糟老頭子覺得能多活上二十年啊。”司徒老太爺又是在感慨。

    聽在朱弘光的耳朵裏,他怎麽聽著,怎麽想到妻子的話。朱弘光真是琢磨出來,也許真不是他們這一邊的一頭擔子熱絡。舅祖父也是有心思的。

    “舅祖父,您就真覺得七姐兒和七哥兒,想著有這般的人兒在膝下承歡。想著過繼這般年歲小的養成嗣孫嗎?”朱弘光笑著問一話。

    “如果可以,我是巴不得。”司徒老太爺趕緊的說一話。

    “有小孩兒,就還有小孩兒的爹娘。”朱弘光又是提一話。他是道:“我其實挺想有一個舅祖父這一般的祖父。有您這一般的祖父在,就是和樂融融的一家子。”

    “弘光,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怕是盼著有你這般一個孫兒啊。”司徒老太爺開口提出此話來。

    朱弘光聽懂了,這不是暗示,這是明示。

    “舅祖父真想我這般一個孫兒,真不覺得虧了。”朱弘光也是試探的問一話。

    “有你這般的孫兒多好,連曾孫、曾孫女都有了。這叫四世同堂。”司徒老太爺樂嗬嗬的說道。

    “隻是弘光,司徒氏一族比不得侯府,比不得勳貴人家的富貴。真是做司徒氏的孫兒,你真舍得侯府的富貴?”司徒老太爺似乎不經心的提著話。可這話就是尋問真意了。

    “侯府的富貴是二哥的,未來是二哥的子嗣所有。我一個庶子,我跟侯府的富貴哪有多少幹係。”朱弘光也是提著話,提的很實際。他認得清楚自己是庶脈,這是不敢攀附侯府的嫡脈。

    “……”聽過朱弘光的話,司徒老太爺下子沉默起來。他也聽懂朱弘光似乎是真有意,這貌似不介意給司徒氏當孫兒,當承嗣孫。

    “你真樂意當司徒氏我這一脈的承嗣孫?”這一回司徒老太爺的神色非常的嚴肅。屋中沒有聽到這二人對話的仆人。旁的侍候人,這時候都不在。都給打發著去照顧外麵玩耍的兩個小兒。

    “樂意。我還願意給京都的祖母去信,給祖母求一求舅祖父的請求。想是侯府兒孫多,也不介意少了我這一個傳香火的人。”朱弘光說的淡然。

    “好,我也給京都的二位姐姐寫去書信。”司徒老太爺一拍大腿,他覺得今個兒天氣好,他都被驚天大的餡餅給砸中。

    “舅祖父,您不急著給京都寫信。我覺得有一話,我得提前與您提一提。免得您誤會一些事情。”朱弘光趕緊開口,他總得把話講全乎。

    “你講,你講,我仔細都聽著。”司徒老太爺是高興的回話。

    “舅祖父,我願意過繼回司徒氏,那是我和妻子都是有一位司徒氏出身的祖母,她們二位長輩是舅祖父的嫡親姐妹。論著親疏遠近,我這一房與舅祖父是真的血脈相連。”朱弘光先打感情牌。

    “是啊,論起來是你這一房與我的血脈最近。”司徒老太爺聽著朱弘光的話,他覺得這等方麵有道理。除著不是一個姓氏,這論血脈是最近。

    如果能改姓回司徒氏,那就是更近了。老太爺覺得去見地下的老祖宗們,他也有說法。

    “可我是為著盡一份孝順之心。非是為著司徒氏一族的錢財。若我回司徒氏做承嗣孫,舅祖父,我覺得您這一脈的產業與錢財,不若全是獻給朝廷。如此也可以堵住司徒氏一族其它人的口舌事非。”朱弘光提一個建議。

    “那哪成,那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家業。我獻給朝廷,我不成了敗家子。”司徒老太爺趕緊的搖頭。善財難舍啊。

    “若是舅祖父這一脈的全部家業與錢財不能獻給朝廷。我便不能過繼回司徒氏一族,更無緣做舅祖父的承嗣孫。”朱弘光是感慨一回,他表明自己的立場。

    “還望舅祖父原諒。我這般建議,全是為著忠勇侯府著想,總不能讓天下悠悠之口壞掉朱氏一族的清譽。不能讓人說朱氏一族貪圖外祖一係的家財。”朱弘光把尋的理由也是解釋一回。

    “明明朱氏一族的一派善意可表日月,如何都不能受這等汙名。這等汙名不光害忠勇侯府,更會害我的子孫。”朱弘光說的堅決。

    司徒老太爺聽後,他又有些動搖起來。

    “舅祖父,不若您多考慮一下。其實您若不舍得祖輩留下來的家業,不若就在司徒氏一族裏過繼一個兒子,又或者過繼一個孫兒就是。”朱弘光也是適時的提一個介意。

    朱弘光雖然覺得過繼回司徒氏一族,可能會免掉將來嫡母又或者嫡兄給予的麻煩。可這不代表著,他就想過繼回司徒氏一族後,他就要被現在的舅祖父拿捏。

    朱弘光對於妻子提話,提前防一手,他覺得沒錯處。

    至於錢財啊,比起仕途而言,善財朱弘光是能舍掉。

    此時的司徒老太爺是矛盾起來。實在是麵前的朱弘光給他一個老人家出難題。

    “那我再想想。”司徒老太爺一時間也是給不出來一個明確的答案。實在是朱弘光的要求太難了。

    “舅祖父,您就不妨多考慮,多想想。也免得將來後悔。現下多想想,將來能得一份安心。”朱弘光巴不得這一位舅祖父考慮清楚。

    人嘛,自己想的,自己的選擇才會一直走下去。因為哪怕是錯,很多人也不會認錯。認錯即是對過去自己的否定。大多數人就是錯了,也是一錯到底。

    這一日,這一件事情似乎是過去了。

    可風拂過水麵還有漣漪。這一回的事情跟一塊大石頭一樣的壓到司徒老太爺的心底。

    如果樂意過繼族裏的孩子,司徒老太爺早過繼了。他就是不樂意。

    當年大姐、二姐出嫁,彼時的第一代忠勇侯的名聲一點也不好。那時候的乾元帝還沒有一統天下,隻是天下割據的一人。

    第一代忠勇侯在這等情況下強娶太夫人司徒氏為妻。

    彼時的司徒氏,特別是老太爺這一脈是受到牽連的。名聲有些難堪外,就是主脈在那時候投靠著另外一位人物。

    族裏一些或明或暗的打壓。老太爺的兒子就是因著族裏的問題,在族中與人爭執打起來。

    少年受過傷,大夫治過,但沒治斷根。

    老太爺的兒子打那時候起喝藥太多,後來娶妻生子,孫兒受著一些影響。孫兒生下來就是先天體弱多病。

    老太爺自己在姐夫第一代忠勇侯發家後,在乾元帝一統天下後,老太爺自己是攀上忠勇侯府的光彩。他是壓著族裏,那把族裏壓的不敢喘氣。

    可這些又如何呢?

    這些也改變不了老太爺送走早逝的兒子,送走夭折掉的孫兒。

    陳年舊怨,這些事情讓老太爺不甘心過繼族中那些早出五服的同姓族人。

    在老太爺的眼中,他們個個都是害他兒子、孫子的凶手。哪怕不是凶手,也是凶手的家人。總之,愛可能會隨著時間消失。恨不會,恨隻會時間越久,越釀越深沉。

    對於族人有恨意,有憎意。

    司徒老太爺的心結解不開,那是兩條人命。那是讓司徒老太爺當絕戶的詛咒。

    司徒老太爺這一回是真得得好好的思考一下,他要如何抉擇。他當然不可能真的不過繼嗣子,或者嗣孫。

    絕戶,沒一個摔盆送終的子嗣,那就是死了去地下,司徒老太爺都沒臉見祖宗。

    “老太爺,您今個兒夕食的胃口不佳,可是廚房的哪一處不合意。”管家是關心的問一回話。

    對於這一個心腹,老太爺是相信的。因為管家的一家子人全是家生子。

    管家的兒子如今是外頭的大掌櫃,將來是要按管家的班,繼續做司徒宅裏的大管家。這是子承父業。

    “我是心病啊。”老太爺感慨一回。

    管家一聽這話,他不敢再多提。他知道自己這一位主子是心頭清明的很。主子不會喜歡下頭的人替他決斷。

    “我今個兒遇上一樁難事。我啊,難難難。這是兩難之間得抉擇。”管家不回話,老太爺很滿意,他是繼續的說著自己的難處。

    “要說這世道裏,與我這一支血脈最近的,還就數弘光家的兩個小人兒。這兩個小人兒來我跟前,我一瞧著就歡喜的緊。”老太爺繼續說著自己的話。

    “我琢磨著,如果我能過繼弘光做我的孫兒,我家地下的老祖宗也跟我一樣高興。”老太爺這話一提,管家一驚。

    “你有什麽話想說,瞧你震驚的樣子。”老太爺當然瞧出來管家的滿臉不敢相信的模樣。

    “老奴是覺得侯府多尊貴,這不敢攀比。”管家實話實說。

    “是啊,我這一支的家業再大,那也是攀附著侯府的關係。真論起來,我是一個沒本事的人。”老太爺承認一個現實。這些年裏他沒給家業添什麽,一直倒是花銷不老少。

    “我問過弘光,他是自己樂意過繼回司徒氏。他是不愛慕侯府的富貴,我瞧著他是一個經得住考驗的好孩子。”老太爺誇一回話。

    “說起來還是我家的大姐會教導兒孫啊。”老太爺又是讚一回話。

    “就是弘光是一個倔強的性子,他說不能壞掉侯府的清譽。若他過繼回司徒氏,我這一脈司徒氏的家業與錢財要全部獻給朝廷。”老太爺搖搖頭。

    “家業難舍啊,非如此大舍,弘光是不樂意占司徒氏的半分好處。非如此,弘光就勸我在族中過繼一人做兒子,又或者過繼一人做嗣孫。”司徒老太爺說完話。管家都是聽愣了。

    對於自己主家的家業多大一份,管家最清楚。

    這等家業說舍就舍掉,這莫說老太爺歎一回敗家子。就是管家聽了,也得感慨一回侯府出身的就是不同。這等家業送到口中,這等大好處也能舍棄。

    管家能說什麽?

    管家這時候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話,以此來表達他的震驚。

    “此事太大,還得老太爺您做主決斷。”管家最後附合一回,他是拿出一個最不犯錯的態度回話。

    “我難啊。”老太爺繼續感慨一回。

    最後還是拿不定主意的老太爺,他準備跟朱弘光使用拖字訣。他把這一回事情詳細寫到信中,讓下頭的人快馬加鞭的送到京都。他跟姐姐求援軍,想讓侯府的姐姐給支招。

    這一封信,再快,也是大半個月後才到的京都。

    京都內城,忠勇侯府。

    太夫人在見到弟弟的拜禮與家書後。太夫人是打賞過一回送禮的管事與小廝。然後太夫人是拿起弟弟的家書看起來。

    在書信裏,太夫人知道管事的拜禮,在江南時沒安排。這是讓人在京都置辦的。

    太夫人瞧一眼後,她是直搖頭。弟弟太破費,侯府哪缺這三瓜兩棗的。可這是弟弟給予她這一個姐姐做麵子。

    太夫人還是非常感動弟弟一直以來待侯府親近的舉動,這是姐弟之間的感情好。哪怕隔著山與水,這不改血脈上的親情。

    在看完信後,太夫人卻是沉默下來。

    “嬤嬤,去請我的好兒媳來一趟。”太夫人是說一話。

    嬤嬤應下話,然後去太暉堂請侯夫人。

    當然,更正確的說法,如今的太夫人在忠勇侯府是升一輩。如今她老人家被侯府稱一聲老祖宗。

    如今的侯府太夫人是魏氏。

    如今的侯爺是朱弘明,如今的侯夫人是曾經的明二奶奶馮氏。

    又過去半柱香的時間,太夫人魏氏來了。

    “母親。”魏氏向司徒氏這一個婆母問安。

    “你來了,快坐。”司徒氏很客氣。

    婆媳二人坐著離得近,丫鬟送上茶果點心後,司徒氏打發掉屋中侍候的人手。然後,她說道:“來,先吃茶。”

    “謝母親。”魏氏也是客氣,司徒氏讓吃茶,她自然就真的吃茶。反正她現在是侯府的太夫人,侯府當家做主的是她的嫡親兒子。魏氏有底氣的很。

    吃過幾口茶,婆媳二人都是擱下茶盞後。

    司徒氏是說道:“我喚人請你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與你商量商量。”

    魏氏瞧著司徒氏這般客套,她忙道:“母親吩咐一回就是,有什麽事兒能辦成的,一定聽母親一定辦妥當。”

    “這事情很大,我說著不算。你這兒說著,也怕做不得主。還得讓弘明那兒點頭,他是侯府的當家人,他說的才成。”司徒氏把事情先擺一擺譜。

    魏氏一聽,這是牽連到嫡次子朱弘明這一位忠勇侯的頭上。她不多嘴,她隻道:“關乎到弘明身上,母親是知道的,我從不管弘明外頭的大事。”

    “不是外頭的事情,是咱們自己的事情。”司徒氏提一話。

    “母親請講。”魏氏準備聽一聽婆母尋她來的本意為何?她是真好奇的。

    “江南來信,我的嫡親弟弟有一件事情求到我這兒。兒媳婦你是知道,我嫡親弟弟沒福氣,他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孫子都沒了。如今是孤苦一人。唉。”司徒氏是歎氣一聲。

    “可是舅舅想過繼一個族裏的嗣子。”魏氏說道:“這般就是小事一樁。”

    “你那舅舅想過繼弘光做承嗣孫。”司徒氏說出弟弟的打算來。

    “這怎麽可以,弘光是朱家的子嗣。”魏氏是驚呼一回。這是給嚇的。

    “我也知道你那舅舅是瞎想。”司徒氏這時覺得她總想歎息。這需要歎氣的地方太多,糟多不想吐了。

    “可你舅舅如今求到我這兒,又是可憐巴巴的講起往事。你舅舅家的表弟,當年會落下隱疾就是與族裏鬧矛盾時,被族人打的。因著那落下隱疾,你表弟生下的兒子先天體弱。我可憐的弟弟,你的舅舅如此才會落一個兒子早逝,孫子早夭的收場。”司徒氏說著陳年往事。

    “這等仇結下,這等怨種下。你的舅舅是不甘心過繼族裏那些早出五服的族人做嗣子嗣孫。你那舅舅覺得弘光夫妻的孩子,那與他的血脈最近。”司徒氏提出這樣的一席話。還別說,這一席話有一點打動司徒氏。

    “可弘光姓朱,不姓司徒,這傳出去好說不好聽。這會壞掉弘明的前途。”魏氏的眼中,舅舅家的情況再差,那也不能害自己兒子啊。

    魏氏心頭想,夫君的舅舅,那比得自己兒子弘明前途要緊。

    “這自然有安撫的法子。你舅舅問過弘光,弘光提出一個建議來,若不同意弘光是決計不會同意過繼回司徒氏做承嗣孫。”司徒氏說出朱弘光的話。

    “弘光講,要他過繼,你舅舅這一脈的家業與錢財全部要獻給朝廷。這獻家業與錢財的事情,自然由忠勇侯府來遞消息給皇室。這是忠勇侯府的立場,非是圖著司徒氏的家財。忠勇侯府在此事上,那是光明磊落的。”司徒氏把話說得明明白白。

    魏氏一聽忠勇府來做傳聲筒,還是正麵待朝廷利好的消息。魏氏此時是沉默下來。她要權衡利與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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