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這種愛是秦朗對宋墨

  　　這一聲久違的大哥, 終於讓撒癔症的秦朗回神，他停下哭泣，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啞聲道：“我這是怎麽了？”

  　　宋墨鬆開他, 輕笑說：“你剛剛太入戲了！”

  　　李思年也笑道：“小秦, 你這真跟戲癡差不多，我拍了那麽多部戲，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麽入戲的演員。”

  　　秦朗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剛剛是有點太入戲了。”

  　　“行！”李思年拍拍手,“這場戲拍完，意味著我們殺青了，大家先準備一下，拍個殺青合影。晚上我們在酒店吃頓殺青宴，然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秦朗站起身，重重鬆口氣，原本這是開心的事，但不知為何, 心中去空空落落。他看了眼宋墨，對方妝容抹掉了大半，顯出了一點滑稽，讓秦朗從情緒中稍稍抽離, 笑道：“宋老師, 剛剛你這樣子，真是嚇死我，也難怪林文恒會哭成這樣。”

  　　宋墨笑：“這場戲，你確實演得不錯。”

  　　拍完照, 劇組便浩浩蕩蕩回了酒店。

  　　因為最後這兩場戲, 情緒起伏太大, 秦朗回去就倒床睡了一覺，及至晚上七點，被小周叫醒去參加殺青宴。

  　　跟前兩次殺青宴不同，李思年這部戲是低調開機，也低調結束。沒有請任何媒體，隻整個劇組聚餐慶祝。

  　　沒有媒體，隻有相處兩個多月早就熟悉的同事，氣氛非常輕鬆熱鬧。

  　　然而原本性格熱情的秦朗，卻始終無法開心起來，他依舊被戲中的情緒影響著。

  　　酒過三巡之後，李思年舉起酒杯，道：“這杯我敬小宋和小秦。”

  　　秦朗和宋墨站起來，笑著和他碰碰杯，爽快地一飲而下。

  　　李思年嘖了聲，道：“小宋小秦，能找到你們兩個優秀的演員，是我的榮幸，看到你們入戲，完美還原我心中的兩位主角，我特別高興。但現在戲拍完了，你們就不再是金世錦和林文恒，不管之前多入戲，必須給我抽離出來。也不管你們現在對彼此的感覺是什麽樣的，我都要說，這是戲和角色帶給你們的錯覺，不要把他當成你們自己的感覺。明白嗎？”

  　　宋墨坦然一笑，點頭道：“明白！”

  　　然而秦朗卻有些混亂，尤其是轉頭看向宋墨時，那種戀慕的感覺依舊清晰無比，更是心中忐忑。他訕訕笑了笑：“明白的。”

  　　“不！”李思年搖搖頭，看向他認真道，“小秦，你跟小宋不一樣，一直在拍攝最後，小宋都還有有意識地在使用技巧，所以他抽離出來很簡單。但你到了中後期，全是感覺，沒有任何技巧。你入戲太深了，肯定沒那麽容易抽離。”

  　　秦朗麵露怔忡地看著他。

  　　李思年又展眉一笑：“不過不用擔心，這種事行業內又不是沒有。方法很簡單，你倆出組後，至少兩個月不要見麵也不要聯係。小秦你迅速進入下個工作，最好是快點進劇，扮演新的角色。這樣就很容易出戲了。”

  　　秦朗聞言，重重舒了口氣：“我明白了，謝謝導演指點。”

  　　李思年笑：“希望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這部戲剪完之後，我會送去年初柏林電影節，希望你們精湛的表演，和我們整個劇組的努力，被世界上更多人看到。來，大家幹杯！”

  　　“幹杯！”

  　　回房時，秦朗和宋墨都有點醉了，但也沒完全醉，至少還能很清醒地在房門口道別。

  　　“宋老師，我進去了！”秦朗指了指身後的門。

  　　宋墨輕笑：“大哥，我現在是小嘉了。”

  　　秦朗愣了下，揉了揉眉心，笑說：“對哦，你是小嘉。”他想了想問，“你明天什麽時候走？”

  　　宋墨：“早上的航班，所以可能跟你告別了，就在這裏跟你提前說再見吧。”

  　　秦朗抬頭怔怔然望著他，心中的愛意依舊濃烈，隻是確實分不清是來自戲中還是自己本身。他又問：“你接下來工作安排好了嗎？”

  　　宋墨點頭：“安排好了，本子已經談下來，會無縫進組。你呢？”

  　　秦朗道：“嗯，我也差不多，邱總已經跟我談好劇本，隻等著回去試裝了。”

  　　“挺好的。”宋墨摸了摸鼻子：“那接下來兩個月我們不用見麵，我也不會聯係你，”

  　　“嗯。”

  　　宋墨看著他，忽然勾唇笑了笑，張開手臂：“那就短暫離別前最後一個擁抱。”

  　　秦朗笑著伸手與他抱住。

  　　宋墨拍拍他的背，低聲道：“大哥，希望這兩個月，你能明白自己的感覺。”

  　　“啊？”

  　　宋墨鬆開他，抬手揮了揮，笑道：“沒什麽，大哥晚安。”

  　　秦朗目送他回了屋，自己才慢悠悠回房。

  　　拍這部戲，幾乎是處於閉關狀態，因為怕幹擾情緒，秦朗拒絕了邱月和兩個老弟弟的探班，甚至除了報告一下拍攝進度，幾乎很少閑聊，就怕「秦朗」這個人太多，把屬於林文恒的情緒拉出去。

  　　事實證明，他的認真確實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成功，成功到都要走不出來。

  　　不過很顯然，秦朗還是低估了自己。

  　　當天晚上，當他踏進秦子麟的別墅式。

  　　伴隨著劈裏啪啦的彩帶香檳氣球，以及兩個弟弟一個弟媳和大侄子的歡呼聲：“歡迎大哥（伯）回家！”

  　　他原本還有點沒脫離林文恒角色的情緒，被打得稀爛。

  　　“大哥，兩個多月沒見，你又不讓去探班，可想死我們了!”秦子麟上前挽住大哥的手臂，嬌嗔一般道。

  　　秦朗看了眼這個還在跟自己撒嬌的老弟弟，嗯，這就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生活。

  　　他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行了，兩個多月而已，又沒多久。”

  　　子麟不滿道：“兩個多月還不短啊！”

  　　子麒招招手：“行了，別跟小孩子一樣撒嬌了，大哥出門那麽多久，肯定想家裏的飯菜了，咱們趕緊開飯。”

  　　一頓久違的飯菜吃完，秦朗的情緒已經徹底從戲中出來。

  　　他都懷疑過不了兩天，自己連林文恒和金世錦都忘了是誰。

  　　這讓他稍稍放下心來，明白戲是戲，現實是現實。

  　　第二天早上，自己開著車來到了涅槃文化。

  　　“邱總！好久不見啊！”

  　　邱月已經兩個多月沒看到對方，此刻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道：“怎麽樣？這兩個多月有沒有被李導罵死？”

  　　秦朗往轉椅上一坐，挑眉道：“放心吧，導演對我滿意得很，明年柏林影帝沒準就是我了！”

  　　邱月是指望了靠李思年的戲上國際電影節蹭點逼格，可不敢肖想柏林影帝。

  　　她嗤了聲：“你還挺嘚瑟，讓你蹭個紅毯就不錯了。不過看樣子，你是真拍得挺順利。”

  　　秦朗笑了笑：“是啊！”又問，“我下部戲確定了吧？”

  　　“嗯，確定了，懸疑片，不用試鏡，直接去試裝。半個月後進組，不過……”她頓了頓，又說，“這半個月也不是讓你玩的，工作都給你排滿了。”

  　　秦朗故作哀嚎：“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邱月木著臉道：“這不是你自己跟我說不休息麽？”

  　　秦朗收回表情：“好吧，確實是。”

  　　邱月道：“也正是趕巧，我收到平台消息，後天《光影之間》上線，因為是年中主推劇，回頭可能還要上星。我們得配合宣傳，也正好《錦衣衛》的熱度已經過去，你需要新的熱度。”

  　　秦朗點頭：“嗯。”

  　　邱月：“主要工作就是采訪拍雜誌，還有幾個電視綜藝嘉賓，你已經不算陌生了，跟著趕行程就行。”

  　　“明白。”

  　　秦朗當時跟邱月說不想休息，要繼續工作為公司發光發熱，為演藝圈添磚加瓦，原本就是為了從林文恒的角色快點走出來。

  　　沒想到邱月真是一點沒客氣，每天早上八點到晚上十二點，早上在這個城市醒來，晚上在另一個城市睡去。

  　　想不從角色中走出來都難。

  　　加上他第一部 作為男一番的《光影之間》口碑收視雙爆，他再次成為萬人關注的大明星，商務和廣告前赴後繼，每天被各種人馬簇擁著。

  　　一個出風得意名利雙收的當代頂流明星，怎麽還可能去共情八十年前的窮困大學生。

  　　至於宋墨，因為工作的繁忙，以及按著李思年教導，他刻意沒去想對方。

  　　及至進入新劇組，開始扮演新人物，林文恒早成為過去時，宋墨隻偶爾短暫在他腦海裏飄過，還沒來得及抓住，已經被工作打斷。

  　　新劇就在C市影視城，秦朗又過上了上下班的日子。

  　　轉眼已經拍攝半個月，這晚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光影之間》的大結局。

  　　剛看完，拿著手機的秦曉星咦了一聲：“這裏有個宋叔叔最新的視頻專訪，要不要看看？”

  　　秦朗還沒說話，隻聽子麒想到什麽似的，道：“對哦，自從小嘉和你去香港拍戲，我就在沒看到過他，好像一直沒回來。大明星還真是忙啊，家都不回的。”

  　　秦朗訕訕笑笑，因為他知道宋墨不回家，是為了避免和他撞見。

  　　子麒又對兒子道：“你點開，看看他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麽？”

  　　秦朗：“行吧。”

  　　原來是宋墨的一部影片馬上要上線，他正在預熱宣傳。不過影帝難得接受專訪，主持人定然不隻是問這部戲。從戲必然聊到演技。

  　　“宋老師，你的戲非常有感染力，想必您是一個非常善於共情的人，那會不會出現入戲太深，走不出來的情況？”

  　　宋墨對共情的評價不置可否，隻笑著淡聲道：“戲是戲，我是我，不會因為入戲深走不出來。隻要導演喊「哢」，我就會馬上從戲中抽離。”

  　　主持人果然想要埋坑，又繼續道：“那您有沒有因為戲，對搭檔動過心？”

  　　宋墨微微一笑：“當然沒有！”

  　　也不知為何，聽到這裏的，電視前的秦朗，像是失落一般，心髒猛得沉了下。

  　　隻聽宋墨說完這句，又玩笑似的道：“我不會因為戲對搭檔動心，但可能會對在戲外搭檔動心。”

  　　主持人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忙不迭問：“所以，宋老師是曾經交往過圈內的人嗎？”

  　　宋墨笑著搖搖頭：“當然沒有，不過不否認未來會有。”說著彎起嘴角，“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是不是？”

  　　這麽多年宋墨一向對私人感情絕口不提，這回終於跟蚌殼撬開了嘴一樣，主持人打蛇隨棍上問道：“那宋墨老師喜歡什麽樣類型的女孩子？”

  　　宋墨道：“一定要是女孩子麽？”

  　　主持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說：“開玩笑呢，我對未來伴侶不設限，全靠感覺，感覺對了，什麽樣的人都可以。當然……”他頓了頓，繼續道，“最好是性格爽快開朗，對我很照顧。”

  　　電視前的秦曉星嘿嘿一笑：“這不是大伯麽？”

  　　秦朗：“……”

  　　大侄子他爹秦子麟抬手就給他一個爆栗：“胡說什麽呢？”

  　　屏幕的采訪還在繼續。

  　　主持人問：“所以宋老師期待戀愛嗎？”

  　　“當然！”

  　　“那希望什麽時候脫單成功？”

  　　宋墨冷不丁問道：“今天是幾號？”

  　　主持人：“七月十五。”

  　　宋墨開玩笑道：“那就期望八月十五吧。”

  　　主持人不解問：“為什麽這麽具體？”

  　　宋墨：“因為正好一個月後，而且八月十五不正象征團圓麽？我看挺好。”

  　　主持人：“中秋節是農曆。”

  　　宋墨：“反正都差不多吧。”

  　　“看來宋老師是真的很想談戀愛呢？”

  　　秦曉星笑得前仰後翻：“沒想到宋叔叔還挺幽默啊！”

  　　子麒想了想到：“說起來小嘉今年也二十九了吧？確實該談戀愛了，回頭我問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我看有又沒合適的給他介紹。”

  　　秦朗一臉驚恐地看向自家大弟弟。

  　　子麒不明所以：“怎麽了？”

  　　秦朗拍拍對方的肩膀，歎息一聲：“老二，你是真進入中年了啊！”

  　　秦子麒：“……”雖然這是事實，但似乎也沒必要專門感歎一句。

  　　隻聽秦朗又道：“隻有中年人才會這麽熱衷給人牽紅線。”

  　　秦曉星看著老父親訕訕的表情，樂得哈哈大笑。

  　　秦朗還不罷休：“小嘉這紅線你先放一邊，還是先想想自己吧。人家就算單身，但也還不到三十歲，你可是奔四的老光棍兒啊！”

  　　說完，拉著幸災樂禍的大侄子，一塊跑上了樓，留下一臉吃癟的秦家老二。

  　　其實秦朗也不是故意要吐槽弟弟，而是找個借口打消這尷尬。

  　　他回房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腦子裏終於在時隔一個月後，長久地浮現出宋墨的身影。

  　　他無比確定，自己早從《浮世》以及林文恒的角色中抽出來，現在想起林文恒，哪怕是回想劇情，也是作為一個第三者旁觀的感覺，再不會將自己和角色混在一起。

  　　然而，他現在想著宋墨，心中卻依舊不可抑製地升起了一股愛意。

  　　跟林文恒愛金世錦不一樣。

  　　這種愛是秦朗對宋墨。

  　　作者有話說：

  正文十天內就完結了。會寫回到02年的番外。

  　　戲外：宋墨年上；

  　　戲中：大哥年下；

  　　回到過去：小嘉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