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還以為你恐同呢

  　　計劃三個月拍攝期的《風眼》, 一直處於閉關拍攝，幾個主角休假時間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天，工作狂導演更是風雨無阻一天不休, 這讓拍攝順利提前十天殺青。

  　　用導演的話, 假期給他們挪在一塊, 這比拍五天休息一兩天不更劃算？是不是很體貼？

  　　累死累活的眾人除了表示「謝謝」還能說什麽呢？

  　　不過總得來說，所有人都很愉快，尤其第一次在電影裏挑大梁的秦朗, 人雖然瘦了幾斤，但拍得很過癮，長了不少見識，學了不少新東西，還交到了餘佩這樣的朋友。

  　　四月末，最後一場戲，在導演的「哢」的聲音中，完美結束。

  　　“導演, 過了嗎？”

  　　“過了！”

  　　主角小分隊的幾個演員聞言，如釋重負地開心擊掌慶祝，又跑過去與導演一一擁抱。

  　　六十多歲的陳文棟，在連續兩個半月的高強度拍攝下, 仍舊精神奕奕：“行, 咱們這就算正式殺青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準備來參加殺青宴。”

  　　演員們和工作人員寒暄道謝後，各自回自己車上。秦朗和餘佩並肩而行，歪頭看了眼對方, 笑道：“佩姐, 你明天就回A市了吧？”

  　　餘佩點頭：“嗯, 你也是要回C市吧？”

  　　秦朗摸摸腦袋：“嗯，也不知道下次見麵什麽時候？”

  　　餘佩笑說：“現在交通這麽便利，有空隨時能聚，我接下來幾個月休息不進組，回頭你拍戲，我去探你班。”

  　　秦朗雙眼一亮：“真的？”

  　　餘佩笑說：“咱們是朋友嘛！你那位大影帝朋友宋墨之前不也來探了你好幾次班。”

  　　秦朗：“那不一樣！”

  　　餘佩歪頭看他，笑：“怎麽不一樣？”

  　　“就我和小嘉跟家人差不多。”

  　　“哦？是嗎？”餘佩意味深長道。

  　　秦朗沒在意她探尋的語氣，又說：“不過我有時間，也會去找你玩的。”

  　　餘佩笑眯眯道：“好啊！”

  　　兩人各自上了自己的車，秦朗拿起手機給家裏幾位弟弟信息，報告提前殺青的好消息。

  　　得到三個弟弟恭喜的回複，他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放鬆地睡過去。

  　　殺青宴就在酒店，因為會邀請媒體。睡了一下午的秦朗起床，認真挑選了一套行頭，還將短短的頭發吹了吹，意氣風發地出了門。

  　　“小秦！”

  　　剛走出來，就遇到同樣出門的餘佩。她依舊穿得很隨意，牛仔褲和運動鞋，身旁除了跟著個助理，還有一個年輕女孩。

  　　女孩看著二十五六歲，長得很漂亮，一頭波浪卷，黑色吊帶裙，外麵罩一件小披肩。烈焰紅唇，純真又風情。

  　　秦朗笑眯眯打招呼：“佩姐！你朋友？”

  　　餘佩走上來，笑著給身旁女孩兒介紹：“這是秦朗，你應該在網上經常刷到他。小秦，這是我朋友艾米麗。”

  　　秦朗心說，果然洋氣的人，名字也是洋名兒。

  　　女孩笑盈盈道：“嗨，小魚一直說這部戲的搭檔小秦很不錯，要介紹給我認識。之前我隻在網上看到你的消息，終於趕上你們殺青回國見到本人，你可比網上照片帥多了。”

  　　語氣活潑熱情，是個看起來養尊處優性格爛漫的女孩兒。

  　　秦朗笑著揮揮手：“你好啊！”

  　　邊打招呼邊想著，佩姐就是佩姐，朋友都看著很不一般呢。

  　　大概是看大家這兩個多月實在是太辛苦，這殺青宴就辦得很鬆鬆，既沒有什麽正兒八經的講話和采訪，也沒有什麽讓人不得不參加的活動，純粹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一把。

  　　媒體拍完照後，便是自由活動，豐富的自助餐，無限供應的飲料，唱K跳舞。

  　　劇組大部分是年輕人，又忙活了這麽久，現下就跟脫韁野馬一樣肆意撒歡。

  　　秦朗喝了點酒，被人抓著蹦躂了會兒，又被抓去唱歌，他下意識轉頭去叫餘佩，發覺人不知去了哪裏，便跟人打了個招呼去找。

  　　偌大的宴廳，上百人的劇組齊聚一堂，正是熱鬧時。

  　　他穿過人群，左顧右盼始終沒看到餘佩的身影，驀地想起旁邊有個大露台，懷疑對方悄悄去露台抽煙，於是折身朝露台走去。

  　　露台的門虛掩著。

  　　他輕輕推開，準備嚇一嚇對方。

  　　隻是剛推開一條縫，去見露台上，兩個人抱在一起纏綿擁吻。

  　　兩個女人。

  　　正是餘佩和她的朋友艾米麗。

  　　秦朗驀地睜大眼睛，腦子頓時當機。

  　　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個動作，微微張開的嘴巴，忽然被人從後麵捂住，身體也被一隻手臂抱住，將他整個人悄無聲息從安靜的門邊拖走，回到喧囂的宴廳。

  　　因為一時猝不及防，也因為身後傳來的氣息實在太熟悉，他完全沒想起要反抗。

  　　及至嘴巴上的手鬆開，才愕然轉頭。

  　　果然是宋墨。

  　　“小嘉，你怎麽在這裏？！”秦朗驚愕道。

  　　宋墨將他鬆開：“我正好今天沒事，就幹脆飛過來蹭蹭你們殺青宴的晚餐，然後接你一起回家。”

  　　秦朗不由得有些感動，舒了口氣：“你也不嫌麻煩。”

  　　宋墨：“隻要大哥的事，都不麻煩。”

  　　秦朗好笑地看了看他，忽然又想起剛剛那一幕，轉頭朝那邊的門看了眼，伸手指了指，欲言又止道：“剛剛幸好你拉住我，不然……”

  　　宋墨小聲道：“這裏人多，你剛要是不小心闖進去，讓其他人看到了兩人，就不好了。”

  　　秦朗點點頭，有些心有餘悸。

  　　隻是，忽然又一臉崩潰道：“怎麽會這樣啊？”

  　　這是他穿越來這麽久，繼上次無意間撞見子麟和葉清溪後，第二次三觀遭到巨大重創。

  　　這世上是不是就沒有正常的異性戀了？！

  　　想到自己還打算追求餘佩，和她談個戀愛呢。誰能料到，他的愛情就這麽猝不及防地隨風飄去！

  　　宋墨看著他這小可憐的模樣，其實是有點沒人性地想笑的，但又怕刺激到對方，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走吧，我們回房間慢慢說。”

  　　遇到這種打擊，秦朗哪裏還有心思吃喝玩樂，滿心悲憤地和宋墨回了房間，連小周都忘了召喚。

  　　回房後，他一屁股坐在沙發，雙手撐著腦袋，開始專心致誌地懷疑人生。

  　　宋墨看了他一眼，給她倒了杯熱水放在麵前，在他身旁坐下，柔聲道：“大哥，你和餘佩拍這麽久的戲，不知道他是拉拉？”

  　　秦朗抬頭，鬱悶道：“我哪裏看得出來？”

  　　“所以……”宋墨頓了頓，又才繼續，“你真的喜歡餘佩嗎？就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秦朗癟癟嘴：“那倒還沒有，就是想著如果有機會和她戀愛，應該挺不錯的。做了這麽久的心理準備，忽然發覺她竟然是拉拉，一時反應不過來。”

  　　宋墨笑：“隻要你不是真的喜歡她，那就沒事，想開點就行。”

  　　秦朗唉聲歎氣：“好不容易遇到個合適的女孩子，若是追了追不到也就算了，這是直接宣布我死刑啊”

  　　宋墨咕噥道：“也不一定要女孩子。”

  　　“什麽？”

  　　“沒什麽。”

  　　要說秦朗多難過，也確實談不上。還是跟上回撞到子麟和葉清溪一樣，因為沒有心理準備，三觀遭到重擊。

  　　宋墨在旁邊陪著自己坐了會兒，也就漸漸緩過神來。

  　　他腦子裏浮現餘佩和她那個卷發大美女朋友的模樣。

  　　別說，確實還挺配的。

  　　不得不說，他接受能力實在是強，就這一會兒的心理建設，崩塌的三觀就差不多修複，甚至還有點想祝福兩個美女百年好合。

  　　與此同時，門鈴被摁響。

  　　宋墨起身去開門。

  　　正是餘佩和卷發艾米麗。

  　　兩人搭著肩，都喝了點酒，臉色微微泛著紅。

  　　看到宋墨，餘佩還沒開口，艾米麗興奮地叫道：“天啦！是宋墨！”

  　　她歪歪扭扭要拉宋墨的手，被對方輕飄飄避開，錯開身子將兩人放了進來。

  　　艾米麗臉上俱是激動的神色，還想上來抓他，被餘佩拉開，陰陽怪氣道：“你不是一直想見宋墨真人嗎？現在見到了，是不是也是兩個眼睛一張嘴？”

  　　艾米麗吃吃笑著拍了對方一把：“都說了，我是喜歡宋墨老師的表演。”

  　　大概是因為激動酒醒了幾分，這回她沒再上前抓人，隻是伸出塗著丹蔻的手：“宋墨老師您好，我是艾米麗，您的忠實影迷，很開心見到你。”

  　　宋墨輕描淡寫與她握握手，淡聲道：“進來吧。”

  　　艾米麗激動地攥住自己剛剛被他握過的手，湊到餘佩耳邊壓低聲音道：“我接下來三天不洗手了。”

  　　餘佩翻了個白眼，揪著她往屋內走去。

  　　秦朗迎上來，因為已經做好心理建設，這會兒也恢複正常狀態，笑眯眯道：“你們回來了？”

  　　餘佩笑道：“還說找你喝酒的，沒想到你什麽時候跑了，原來是被宋影帝拐走了。”

  　　艾米麗睜大一雙眼睛，在秦朗和宋墨臉上來回看了看，恍然大悟一般驚喜道：“我就知道宋墨老師不是直的，沒想到竟然是小秦。”

  　　秦朗：“？？”

  　　餘佩啐了聲，伸手在艾米麗卷毛腦袋上拍了把：“別亂說，人是朋友。”

  　　艾米麗不忿道：“我們不也是朋友？”

  　　餘佩沒跟他糾結這個問題，看向宋墨道：“艾米麗很喜歡你的電影，一直想見一次你本人，但之前都錯過了，剛剛我好像看到你和小秦一起離開，沒打招呼就把她直接帶了過來，沒打擾到你吧？”

  　　宋墨現在看她，是漂亮英氣又氣質，還大方禮貌，怎麽看怎麽順眼，笑著道：“當然沒有，你是小秦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餘佩扯了扯嘴角，朝女伴露出一個頗有些得意的神色。

  　　艾米麗嘿嘿地笑，親昵地攬住她，低聲耳語道：“親愛的，謝謝你幫我圓夢。”

  　　娛樂圈很多東西，大家心照不宣就好，餘佩對自己性取向一事，也一向是緘口不言，網上玩梗沒問題，但變成真的，就不得不麵對很多問題。

  　　她原本也沒打算告訴秦朗，但想著這兩個多月的革命情誼，決定還是對這個新朋友開誠布公，也好方便未來大家坦坦蕩蕩地交往。

  　　她拍拍秦朗的肩膀，笑道：“小秦，明天咱們就各奔東西了，你這個朋友是我這次拍戲最重要的收獲之一。咱們這行複雜，很難真誠待人，你是我遇到最真誠的一個。以後你就是我弟弟，有什麽困難，隻要佩姐能幫得上的，盡管開口。”說著又拉了把身旁笑盈盈的女孩，“艾米麗跟我呢，不是普通朋友，我們是情侶，以後她也是姐。她是做室內設計的，要是想裝修房子，可以找她幫忙。”

  　　艾米麗滿臉酡紅，嬌嗔地推她一把。

  　　原本秦朗心裏其實還是有點別扭的，但聽到餘佩這番話，頓時心生感動，豁然開朗。

  　　能交到這麽真誠的朋友，戀不戀愛的又有什麽重要呢？

  　　而且他因為當慣了大哥，忽然多了個要罩著自己的姐，感覺就……還挺不錯的。

  　　他咧嘴一笑，重重點頭：“謝謝佩姐，那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餘佩和艾米麗齊齊噗嗤笑出聲，也沒說什麽，隻擺擺手道：“行了，不多說了了，你們早點休息，我們也要回房休息。”

  　　“嗯！”

  　　兩個男人紳士地送兩位女士出門。

  　　走到門口，餘佩忽然轉身，一把拉住宋墨的衣領，將他人拉到自己跟前，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宋墨！你給我聽好了，不管你存著什麽心思，都給我對小秦好點，不然我會揍你的。”

  　　宋墨失笑，配合地點頭：“收到。”

  　　關上門，秦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剛佩姐跟你說什麽呢？”

  　　“沒什麽。”

  　　宋墨看了看他，不由自主彎起嘴角。

  　　自己怎麽可能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好。

  　　餘佩完全是瞎操心。

  　　不過這世上多一個人對大哥好，是好事。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拉拉的話，那就更好了。

  　　宋墨展眉一笑，攬住身旁人的肩膀：“行了，咱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回家。”

  　　回到C市，除了跟兩個弟弟吃飯，第一件事也是要去公司與邱月見麵。

  　　關於腦子一抽，想去追求餘佩這件事，秦朗覺得邱月得負大半責任。

  　　涅槃文化的辦公室中。

  　　邱月聽到他的控訴，差點笑得前仰後翻。

  　　秦朗怒道：“你還笑得出來？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錯誤情報，我差點出大糗！”

  　　邱月抹著眼睛，好半天才緩下來：“我對餘佩的取向是聽到過一點傳言，但以為就是傳言，當初你給我打電話說想要談戀愛時，你們不是已經很熟了麽？想著你竟然都不知道，那應該就不是了。誰能想到原來是你沒看出來？小秦，你這gaydar不行啊！”

  　　對此，秦朗無法否認。

  　　當初子麟的事，自己也沒看出來。

  　　邱月又笑著說：“好吧，是我的錯，當時你說想談戀愛，我就覺得近水樓台先得月，沒想太多。不過話說回來，談戀愛這種事本來就是得看緣分，哪裏有人像你這樣，為了戀愛去戀愛。”

  　　秦朗道：“我這不是演不好戀愛戲，著急麽？”

  　　邱月想了想道：“你要是為了戀愛去戀愛，並沒有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愛情，對你的表演也不見得有多大幫助。”

  　　秦朗愁眉苦臉道：“那我該怎麽辦？萬一一時半會兒遇不到真愛，豈不是就一直會在感情戲上卡。”

  　　邱月蹙眉，沉吟片刻，好整以暇道：“也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演戲這種事，也並不必然跟生活經曆相關。很多演員是個濫情人渣，但也能演出完美的深情角色。你現在演不好感情戲，可能主要原因不是沒談過戀愛，而是之前都拍動作戲，感情戲隻是輔助，導演也都擅長的是動作戲，很難對你有什麽大的指導。”

  　　秦朗疑惑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邱月道：“對於你這種非科班演員來說，每一部戲都是一個重要的學習過程。比起缺少戀愛經驗，你可能更需要的是一個好的愛情戲劇本，和一個好的導演，當然，也需要要有一個好的搭檔。讓你有一段完整的學習過程。”

  　　秦朗雖然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有點荒謬：“我這種感情戲演得這麽爛的，去好的導演那裏，試戲都通不過吧？”

  　　邱月道：“放心吧，大導演很多時候是看的演員形象和氣質，比起自帶好的演技，他們更願意親自，這才有成就感。你沒見許多演員，在大導演戲中和其他戲中，演技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嗎？”

  　　秦朗深以為然地點頭：“這倒也是。”想著，撩起眼皮看她，“這麽說你是已經有中意的劇本了？”

  　　邱月笑說：“我手上現在是拿到一個，李思年的新片，正好是愛情片。”

  　　秦朗雙眼一亮：“李思年？那位成功闖入好萊塢獲得奧斯卡的華人大導演？”

  　　邱月道：“沒錯，就是這位大導演，他這部戲肯定是要去衝獎的，要是你能拿到角色，也許明年就能去戛納了。”

  　　秦朗當然知道李思年。十八年前就已經是大導演，如今旅美多年，在好萊塢都頗有地位。若是之前合作的導演是大導的話，李思年就該算是泰鬥了，對方雖然拍的是文藝片，但絕非無人問津的那類，無論是他個人還是電影，在華語影壇裏都首屈一指，是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名導。

  　　聽到邱月說去戛納，他頓時激動地臉都有些顫抖了。之前在影視城做替身那幾年，雖然也時常做夢，但這麽大的夢，確實從來沒敢做過。

  　　他嚅囁了下唇：“那還等什麽？什麽時候試戲，我趕緊準備。”

  　　邱月神色莫測地看了看他，道：“不急，你先看看行不行？”

  　　“李思年的戲有什麽好猶豫的，閉著眼睛衝就是了。”

  　　邱月將一個文件夾推到他跟前：“現在隻有劇本大綱，你還是先看看吧。”

  　　秦朗激動地拿過來快速瀏覽，越看雙眼越冒光。看完之後感歎道：“好劇本啊！”

  　　邱月蹙眉：“你沒問題？”

  　　“這麽好的劇本，我為什麽要有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我能不能通過麵試吧？”

  　　邱月：“這是同性題材啊！”

  　　秦朗點頭：“嗯，禁忌題材才有挑戰，而且這類題材不正好容易獲獎麽？”

  　　邱月愣了下，道：“所以你不反對拍同性題材？”說著彎唇一笑，“我還以為你恐同呢！”

  　　秦朗義正言辭道：“怎麽可能？我可是非常支持彩虹群體的。”

  　　畢竟自己弟弟和好友餘佩都是，為了他們的權益，他也要堅定不移地支持。

  　　作者有話說：

  　　即將進入假戲真做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