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節目裏到底請來了一尊什麽大佛？

  　　翌日是返程之旅, 唯一的行程是參觀大象救助營，每人捐助了一隻大象，由驚險搞笑的探險轉為煽情公益, 呼籲廣大觀眾保護大自然, 抵製象牙製品。

  　　傍晚時分, 眾嘉賓登上返程航班。第三次旅行，宣告完美結束。

  　　回到A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秦朗照舊在機場和幾個同行嘉賓道別後, 偷偷摸摸鑽上了秦家老大的賓利車。

  　　三天後的周五晚上，《完美的旅行》最新一期準時播出。

  　　秦家客廳茶幾果盤香檳擺好，三大一小齊聚一堂。兩位老哥哥被前幾天的預告氣了幾天，今晚就等著親眼看到節目還自己大哥清白。

  　　至於秦朗自己，因為自認行得正坐得端，又聽邱月說預告搞事，大概率是節目組為了炒熱度，所以他完全沒擔心。

  　　雖然這幾天他上網, 還是看到不少人罵他，尤其是鄭小西的粉絲，甚至給他P了各種醜圖。

  　　這就有點好笑了。他長什麽樣，節目組裏清清楚楚, 還能因為幾張P醜的圖, 就真變醜了？

  　　騎馬那段是在節目臨近結束時。

  　　然而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但節目播放到這裏，並沒有還原當時的場景，而是跟預告片中呈現的毫無差別。

  　　鍾鳴和鄭小西主動提議被剪掉, 看起來依舊是秦朗主動換馬。

  　　節目就在在鄭小西摔下馬, 眾人上前查看中結束。

  　　子麒啪的一聲, 將遙控器狠狠摔在茶幾上：“大哥，你不是說節目組正片會還你清白麽？這是怎麽回事？”

  　　秦朗也懵了。

  　　他皺了皺眉，拿著手機起身道：“我也不清楚。”頓了下，有故作輕鬆道，“綜藝而已，你們也別太當回事，我去問問邱月。”

  　　實際上在他走到樓梯時，邱月的電話就已經打來，聲音是罕見的急切：“小秦，你確定當時是鄭小西主動跟你換馬？我的意思是，對方明確地提出來，而不是你錯誤會意別人的意思，以為他要跟你換馬，自己先開了口。”

  　　雖然這話說得彎彎繞繞，但秦朗還是聽了明白，他嗯了聲，道：“我很確定，當時帶我們的蒙古小哥對他們說賽馬後，是他們先提議說因為鄭小西的馬太高，想換匹矮的，但這一段被剪掉了。還有，如果我沒記錯，在鄭小西上馬前，蒙古小哥有幫忙整理馬鞍，這一段也沒有。當時宋墨也在的。”

  　　邱月在那頭罵了句髒話，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問：“你說他們先提議？這個他們是指……”

  　　秦朗：“鍾鳴和鄭小西啊。對了，換馬這事還是鍾鳴開口提醒鄭小西的。”

  　　邱月驀地在電話中沉默下來，半晌沒再說話。

  　　“邱總——”

  　　“我知道怎麽回事了。”邱月的聲音變得深沉；

  　　秦朗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你說是鍾鳴？”

  　　“除了他還能有誰？他生怕我東山再起報複他，他們團隊已經劫了我們涅槃文化好幾個資源。你現在是我手下最有可能爆火的藝人，他肯定想法設法防爆。”說著冷笑一聲，“你剛火起來，就來這麽一出，果然男人陰狠起來什麽下三濫招數都能上。”

  　　秦朗輕咳兩聲：“那個……邱總，我也是男人呢。”

  　　“你算什麽男人，就是個男孩子。”

  　　“我怎麽就不算男人了？”

  　　邱月劈頭蓋臉就是一串靈魂拷問：“你談過戀愛嗎？交過女朋友嗎？恐怕還是處男吧？”

  　　秦朗：“？？”

  　　喂妖妖靈，有人人身攻擊！

  　　話說回來，他先前要不是兼顧學業和養家，女朋友恐怕都已經交過一打。

  　　好在邱月大概是不想過於打擊自家藝人的男性自尊，很快就話鋒一轉：“你這兩天別上網了，我去問問製片人什麽情況，看能不能拿到原片。”

  　　秦朗點頭：“行。”

  　　說是這樣說，在掛上電話後，秦朗還是忍不住點進了微博。兩個熱搜明晃晃掛在一起，一個是鄭小西摔馬，一個是秦朗換馬。

  　　他先點進鄭小西的熱搜，一水兒的心疼。

  　　然後猶豫著點進自己的熱搜。

  　　【上周誰說預告片是節目組惡意剪輯拿新人祭天的？誰說我會被打臉的？我是沒被打臉，你們自己的臉快被打爛了吧？】

  　　【好勝心強不是什麽壞事，但為了贏跟人換馬，還弄鬆馬鞍害人，這就很缺德了。】

  　　【上次還說飛車很帥，現在一想，這風頭可是建立在別人的危險上的。】

  　　【第一次見塌房這麽快的新人，笑死，長得帥有什麽用？該糊還是糊。本來還挺期待《錦衣衛》的，可惜了我們的宋墨。】

  　　【這新人也是牛逼，天天抱宋墨大腿，跟塊牛皮糖似的，聽說接下來兩人還是一組，作為墨粉，我要瘋了。】

  　　又有營銷號把沙漠那期鍾鳴使計搶走胡楊樹銅錢那段，專門截出來。

  　　當時鍾鳴側著臉，嘴巴幾乎沒張開，在秦朗耳旁低語了那句「邱月越來越貪鮮」，讓他當即臉色垮下來。

  　　但因為鍾鳴那句話無法被收聲，觀眾看到的就是，他因為被搶了銅錢而變臉。

  　　這個視頻一出，罵聲更甚。

  　　【遊戲而已，這麽玩不起】

  　　【自己蠢還想怪別人，笑死了，現在的新人都這麽不講究了嗎？】

  　　秦朗看著鋪天蓋地的謾罵吐槽，吐了口濁氣，終於還是退出了微博。

  　　要說他對這大麵積被黑有什麽感想，那就是……其實也沒什麽感想。

  　　他這人天生樂觀，向來篤信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歪曲的事實必然不會存在於世多久，總有一天真相會被揭開。

  　　於是帶著這種樂觀，他躺上床很快就安然入睡。

  　　倒是秦家其他三位，為此忙活了半宿。秦子麒讓秘書安排航線，準備和弟弟明日親自去一趟橙台拜訪台長。

  　　秦曉星在群裏招呼出各路夥伴，熬夜為自己大伯在網上和黑子們對罵反黑。

  　　與此同時，遠在C市某豪宅的影帝，這個夜晚也注定無眠。

  　　原本他睡眠就不好，哪怕是在自己最熟悉舒適的環境，也經不得一點風吹草動。

  　　今晚看到網上這些消息，隻覺得腦仁兒突突直跳，全身血液翻湧，別說睡覺，根本是坐立難安。

  　　他本想發個微博為秦朗證明清白，但看了下各路評論，不少都在罵秦朗抱自己大腿，若是在原片沒放出的情況下，貿然發微博，隻怕不僅幫不了對方，還會繼續把人架在火上烤。

  　　於是隻能作罷。

  　　想了想，他撥通了顧川電話。

  　　“大川，你去找節目組製片人，把今天這期騎馬的原片發給我們。”

  　　那頭的顧川奇怪問：“你要原片幹嗎？”

  　　宋墨道：“秦朗那段被惡意剪輯了，肯定有人要故意黑他。”

  　　“秦朗？就跟你一起那新人？”

  　　“嗯。”

  　　“有人黑他管你什麽事？他經紀人邱月吧？肯定會想辦法解決的。”

  　　“邱月離開圈子四五年了，能有多大能量？”

  　　“不是，那也不關我們事啊，你去趟這渾水幹什麽？掉價麽不是？”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呢？秦朗他是我弟！”

  　　“啊？？”

  　　顧大經紀人被他這擲地有聲的一句話，弄得半晌沒回神。

  　　他跟著宋影帝六七年，是工作夥伴也是朋友，從來沒聽說他還有個弟。怔忡半晌，遲疑著問：“我記得你沒弟啊？就你爸那邊有個妹妹不是？”

  　　“非得一個爹媽生的才叫弟？他是我從前的鄰居弟弟。”

  　　顧大經紀人恍然大悟，宋影帝這人冷心冷肺，和家人關係都相當疏離客氣，他完全想不通，對方為何忽然對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鄰家弟弟如此傷心，但老板發話，他自然要去照做。訕訕笑著點點頭：“行，我去問問。”

  　　“不是問問，是一定要拿到。”

  　　顧川頓時壓力山大：“好的。”

  　　掛上電話，宋墨想了想，打開微信，撥了秦朗的語音。

  　　語音撥出半晌，沒有人接聽。

  　　他蹙了蹙眉，又發了條信息：還好吧？

  　　依舊沒有回複。

  　　難道是因為被黑得太厲害，心情不好，不想跟人說話？

  　　但旋即又想到秦朗那坦蕩樂觀的性格，感覺是自己多想了。

  　　宋影帝確實是多想了。

  　　秦朗不僅沒受負麵影響，還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快八點。

  　　今天是周六，但他一起來就發覺家裏那幾人都不在，秦曉星出去上網球課，他是知道的。

  　　至於倆老弟弟，據管家王瑞說，是出差和橙台洽談業務去了。

  　　秦朗：“？？”

  　　他差點忘了這茬，子麒和子麟每年在橙台的讚助有兩三億。

  　　所以這兩家夥，看到昨晚節目自己被黑，親自去找台長「談業務」了？

  　　他心情複雜地打開手機，想打個電話讓兩人別衝動，但電話沒人接聽，估計已經上了飛機。

  　　繼而想到兩個弟弟人到中年，做事相比有分寸，也就任由他們去處理了。

  　　退出來，下意識掃了眼微信，這才發覺，影帝昨晚給自己打過語音，大概是自己沒接，還發了條「還好吧」的信息。

  　　這是擔心自己被負麵影響呢！

  　　秦朗好笑地搖搖頭，回複過去：昨晚睡著了，沒看到信息，放心吧墨哥，我沒事。

  　　正在跑步機上運動的宋墨，聽到手機信息提示音，隨手點開，目光落在這條消息上，眉頭微微一挑。

  　　哪怕沒見著人，也能想象出對方那玩世不恭滿不在乎的模樣。

  　　他撇了下嘴角，回複：那就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找我。

  　　秦朗：謝謝墨哥。

  　　宋墨的看著這條回複，眉頭忽然慢慢蹙起來。

  　　他昨晚半夜才睡著，一直在瀏覽網上各種關於秦朗的罵聲和所謂的黑料。

  　　如果說之前網上沒有關於對方的過往爆料，還能勉強歸結於不夠紅的話，昨晚他的話題度帶來的曝光和流量，絕對是達到了一個巔峰。在這種黑紅的情況下，必然會有各種知情人爆料他的過去。

  　　然而翻遍全網，好不容易找到幾個所謂爆料，卻是一眼假的那種水平，動動腳趾頭，都看得出是為了蹭熱度造謠。

  　　也就是說，及至紅到這個程度，關於秦朗的過去，網絡上還是沒有一點真實存在的蛛絲馬跡。

  　　這顯然很不正常。

  　　或許，他應該查查他那兩位雙胞胎哥哥。

  　　宋墨如是想。

  　　橙台台長招待室。

  　　頂著一頭地中海發型的台長走進來，看向屋內兩位氣質不凡長得一樣的男人，笑容可掬伸出手：“兩位秦總，好久不見！”

  　　子麒子麟站起來，客客氣氣地與對方握手：“呂台，好久不見了！”

  　　“坐坐坐！”呂台長笑盈盈招招手，“您二位大駕光臨，是有什麽緊要的事情需要我們這邊做嗎？”

  　　子麒擺擺手，輕描淡寫道：“倒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我們兄弟倆正好來這邊開會，便順便來拜訪一下呂台，看看我們下一年讚助計劃有沒有什麽需要調整的地方。”

  　　呂台聞言微微一驚。

  　　讚助這種事，說實話，都是雙方市場部的人接洽，哪用對方兩個老總和自己這個一台之長親自過問。他跟這兩位商界新貴是有些交情，但都是來自一些商務酒會。

  　　如今這兩人親自上門，想來有什麽不一般。

  　　這些年互聯網平台蓬勃發展，電視台生存不易，招商引資不再像從前那樣能躺著就能把錢賺。這二位青年才俊可是一年讚助他們橙台兩三億的財神爺，千萬不能出了什麽簍子。

  　　台長大人稍稍正色，好整以暇道：“兩位秦總，你們說的這個調整是？”

  　　子麒擺擺手：“具體調整，回頭我們市場部門會和你們這邊詳細商討。據我所知，應該變化不大。”

  　　呂台長：“？？”為什麽聽著說了好像又沒說。

  　　子麒看了眼弟弟，對方清清嗓子，接話道：“呂台，其實今天我們來找您，是關於你們台現下熱播的一檔綜藝節目。我們兄弟倆看過後，有一點點小意見，想對您當麵提出。”

  　　呂台長愈發一頭霧水：“您二位請說。”

  　　子麒道：“是這樣的，我們昨晚看了你們最新一期的《完美的旅行》，發覺節目最後賽馬那一段，好像有惡意剪輯的痕跡，導致某位新人嘉賓昨晚全網被黑。我們認為做節目不應該這樣。”

  　　“啊？”呂台長懵了。

  　　子麒繼續道：“所以我們希望呂台能讓節目組將原片放出來，不要讓無辜的嘉賓承受惡意攻擊。”

  　　台長大人雖然沒看過昨晚的節目，但畢竟在電視台幹了半輩子，這些年綜藝什麽套路他還不清楚？為了有熱度，拿一些藝人祭天的事時常發生。

  　　兩個大老板，親自上門跟自己說這事，肯定不是因為吃飽了撐著來對他們領域外的東西指手畫腳。

  　　恐怕就是為了節目裏那被黑的人吧？

  　　他了然點頭，笑嗬嗬道：“好說好說，小事而已，回頭我就讓他們把原片完完整整放在官博上。”

  　　子麒微微一笑：“那就有勞呂台了。”

  　　呂台擺擺手：“舉手之勞。”

  　　三人有寒暄聊幾句，台長大人親自送走兩位財神爺，回到辦公室隨口問秘書：“昨晚那期《完美的旅行》誰被黑了？”

  　　秘書：“哦，是一個叫秦朗的新人，賽馬時主動跟另一個嘉賓換馬，然後那個嘉賓摔下了馬，全網都在罵呢。”

  　　“秦朗？”台長喃喃念道。雖熱不知道這位新人跟秦氏兄弟是什麽關係，但既然都姓秦，又讓兩位老總親自上門跟他說這事，想必關係匪淺。

  　　台長大人摸摸自己地中海發型，心道，這行業如今還真是競爭激烈啊，隨便一個新人，竟然就有這麽大來頭。

  　　不過秦氏兄弟剛剛隻口未提「秦朗」這個名字，想來年輕人是要低調行事，他揮揮手讓秘書出去，親自撥通了台裏某製片手機。

  　　“小鍾，那個……《完美的旅行》昨晚那期，你們是不是惡意剪輯了？趕緊把原片在官博放出來。”

  　　“啊？好的，導演，我這就去安排。”

  　　“還有，節目怎麽炒熱度我不管，但你們這個節目裏那位叫秦朗的新人，別拿人家當犧牲品。”說罷，台長大人清清嗓子，打著官腔一本正經道，“新人底子薄根基淺，我們作為一個影響廣大的平台，應該鼓勵扶持，而不是打壓欺淩，明白嗎？”

  　　“明白。”

  　　“行，就這樣。”

  　　這廂掛上電話的鍾製片人，簡直是冷汗淋漓。

  　　他是製片，節目剪輯和審核是導演組的事，他一般很少親自過目，昨晚節目放出來，網上熱度空前，雖然其中最主要的熱度是秦朗這個新人被全網黑。但他沒在意，反正對節目來說，黑也好紅也罷，隻要有話題就足以。

  　　至於是不是導演組故意為之，他也不在意。畢竟一個新人被黑並不是什麽大事。

  　　然而他還沒未這熱度開心多久，今天上午，便連續接到了三通電話，全是為了昨晚節目賽馬那一段的原片。

  　　先是涅槃文化那邊，邱月說自己藝人被他們節目故意黑了，想拿原片為藝人證明清白。他打著太極剛應付完，宋墨那邊竟然也打來電話要原片。

  　　邱月可以敷衍，但顧大經紀人可不好糊弄，隻能讓助理去導演組拿原片給發過去。

  　　他還正想著宋影帝有沒有被牽扯進去，怎麽團隊對這段如此上心？不料，台長大人親自打來電話，直接讓他安排把原片發官博。

  　　不就是一個小新人被黑了一下麽？

  　　怎麽搞得這麽多人為此大動幹戈？

  　　他也是混跡行業十幾年的老油條，哪能一點想不通其中關節。

  　　什麽「新人底子薄根基淺，平台要鼓勵扶持，而不是打壓欺淩」？

  　　這道貌岸然的套話，呂台也就能騙騙傻子，還能騙到他？

  　　那麽問題來了。

  　　自己這節目裏到底請來了一尊什麽大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