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哎，小夥子，到了！”

  　　睡得昏天黑地的秦朗，被司機叫醒。

  　　“到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用力揉了揉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嘟囔問：“多少錢？”

  　　司機：“61。”

  　　“什麽？”秦朗被這數字驚醒了，哂笑一聲，“師傅，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冤大頭嗎？”

  　　司機指著打表器，道：“小夥子，這可是打表的，你要覺得我宰客，可以去投訴。”

  　　秦朗嗤了聲，懶得廢話：“這條路線我又不是第一次晚上打車，從沒超過三十五。”

  　　說罷將零票子丟在副駕駛座上，開門下車。

  　　司機憤怒地哎了一聲：“小夥子，你怎麽能這樣？”

  　　秦朗被劇組玩這一遭，本就心情惡劣，又遇到個宰客的出租車，更讓他的心情雪上加霜，他一巴掌用力拍在車頂，彎身朝駕駛座裏的司機，一字一句反問：“那你想怎麽樣？”

  　　他是長得很周正的模樣，並不像半夜坐霸王車的惡人，隻可惜此時發型淩亂，身上的襯衣染著好幾處髒兮兮的汙跡，也不知是剛剛經曆了打架鬥毆還是偷雞摸狗。

  　　加上這些年為在弟弟麵前樹立威信，冷下臉的模樣十分能唬人。

  　　司機是個老實中年人，顯然是被他嚇到，大半夜不想惹事，隻能自認倒黴，憤憤罵了一句，關上窗子，絕塵離去。

  　　在離開前，心有不甘地噴了秦朗一管子尾氣。

  　　秦朗皺眉吐了口不小心吸進去的濁氣，咬牙切齒記下了那車牌號碼。

  　　宰客還這麽橫。

  　　明天他非得打電話投訴。

  　　他搓了搓臉，轉身往小區內走去。

  　　剛剛他瞥了眼司機車上的時間，這會兒已經十一點多。

  　　整座小區黑漆漆一片，早已經陷入沉睡，隻剩少量的窗戶還亮著燈。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的，雖然看不太清楚，但他總覺得今晚的四季裏好像跟從前有點不一樣了。

  　　無奈實在是困倦交加，腦子昏昏沉沉，便懶得多想，隻加快步子，走到自家單元樓上樓。

  　　樓道聲控燈在他的腳步聲中亮起，他一邊上樓一邊狐疑地看了看樓道，也不知是光線太暗，還是他的錯覺，熟悉的樓道比平常陳舊了很多。

  　　他懷疑是自己腦子還不大清醒的緣故。

  　　走到三樓家門口，因為沒帶鑰匙，隻能敲門。

  　　然而奇怪的是，敲了半天，沒有人應答。子麟就不說了，子麒睡眠向來不算深，不可能敲門叫不醒。

  　　他想了想，走到樓道窗邊，朝自家窗口望去。

  　　不僅客廳，連自己臥室窗口也是黑漆漆一片。

  　　這愈發讓他覺得奇怪，因為不管睡得早還是晚，宋行嘉一定會留著燈等自己回來。

  　　現下叫門沒人應，臥室關著燈，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幾個小崽子根本沒在家。

  　　他倒是沒覺得多意外，子麟愛玩，自從高考後，有好幾次大晚上跑去網吧通宵。估摸著今天一高興又去了，還拐上了子麒和宋行嘉。

  　　秦朗再次覺得今晚自己是流年不利，大半夜進不了家門，還得身殘誌堅拖著疲憊的身軀，去附近網吧將幾個兔崽子給揪回來。

  　　待會兒他非得抽秦老三一頓不可。

  　　他唉聲歎氣往樓下走，與此同時，下方響起一陣腳步聲，暗燈下一個少年低著頭蹦蹦跳跳走上來，與他擦身而過。

  　　他原本也沒在意，隻是聽到身後穿來的開鎖聲，下意識回過頭，卻見這人開的正是自家門。

  　　他眉頭一皺，大喝道：“喂！你幹什麽！”

  　　少年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覺得他莫名其妙，也沒搭理他，繼續開門。

  　　哢嚓一聲門打開，少年正要進去，秦朗已經疾步上樓，一把攥住他肩膀，將他整個人從後麵揪起來，狠狠摜在內側的牆上。

  　　“小兔崽子，膽子夠肥啊！竟然敢竅門盜竊，也不看看這家住的什麽人？”

  　　少年被撞得吃痛大叫一聲，怒罵道：“我草你媽你誰啊？我拿鑰匙開我自家門，誰他媽撬門盜竊了？”

  　　秦朗快被這膽大包天的小賊氣笑了，一把揪住對方T恤前襟，另一隻手指著旁邊半開的門道：“臭小子，這是我家！竅門還這麽囂張，我現在就送你去派出所，你跟警察叔叔好好囂張去！”

  　　邊說邊惡狠狠盯著麵前的小崽子。

  　　這家夥也就十五六歲，長得還挺好看，穿著打扮挺時髦，實在是不像個做賊的。

  　　而且……

  　　小兔崽子怎麽看著有點眼熟，尤其是眉眼。

  　　他們秦家三兄弟長得都像他們過世的媽媽，就不說共用一張臉的雙胞胎，兩弟弟跟他，也經常被人說眉眼長得一樣。

  　　他對自己的長相或許沒那麽熟悉，但對於同一屋簷下的弟弟是再熟悉不過。

  　　這乳臭未幹的小毛賊，眉眼簡直像跟兩個弟弟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一樣。

  　　這個認知，讓秦朗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鬆了幾分。

  　　而這小毛賊在看到他的臉時，原本惱火的一張少年俊臉，忽然臉色大變，雙眼睜得老大，嘴巴顫抖著翕張半天，驀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支支吾吾道：“你……你是大伯？”

  　　因為這小崽子跟自己弟弟長得實在太像，秦朗的心本能軟下來，想著對方年紀小，沒準還有救，一棍子打死有點太殘忍。隻是聽著這孩子的胡言亂語，不免皺眉：“臭小子，你亂叫什麽呢？”

  　　少年又慌忙改口：“你是不是秦朗？”

  　　秦朗眉頭蹙得更深，嘿了聲：“臭小子，看來提前踩過點啊，連我名字都打聽清楚了。”

  　　少年滿臉激動地搖搖頭，上下看了看，道：“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大伯我們進去再慢慢說！”

  　　說罷，沒等秦朗反應過來，已經拉著人鑽進了屋內，又趕緊神神秘秘將門關上。

  　　秦朗站在玄關處雙手抱臂，上下打量一番對方，冷笑道：“怎麽？想關門殺人滅口？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我一隻手就能將你打得滿地找牙。”

  　　少年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努力壓製住胸膛的起伏，雙目灼灼地望著他，道：“大伯你別激動，我保證不是賊，也保證什麽都不做，我們慢慢聊。”

  　　秦朗點頭：“行啊，我給你機會，看你能不能說服我不把你扭送去派出所。就先從自我介紹說起。”

  　　少年清清嗓子：“我叫秦曉星，今年十五歲。”

  　　秦朗哂笑：“哦原來是本家，十五歲就敢入室盜竊，我是不是該稱讚你一聲牛逼？”

  　　“我真沒盜竊。”少年苦著臉辯解，繼而又趕緊擺擺手，“這不重要。大伯，我想先確定一下你是不是我真大伯？”

  　　“我不是你真大伯，我是你真爺爺。”

  　　秦曉星一本正經道：“那不可能，我爺爺奶奶在我爸十歲那年就車禍過世了。”

  　　秦朗：“……”

  　　隻是這熟悉的經曆，不免又讓他皺起眉頭，狐疑地看向對方。

  　　別說，越看越覺得像兩個弟弟。

  　　秦曉星繼續問：“你是不是有一對雙胞胎弟弟，名叫秦子麒和秦子麟。”

  　　秦朗嗤了聲：“踩點踩得還挺詳細，連我家裏人口構成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秦曉星激動地深呼吸一口氣，還抬手趕緊順了順胸口，努力讓自己鎮定。

  　　秦朗見他跟做法似的，不耐煩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秦曉星熱切地望著他，屏聲靜氣般，一字一句問道：“那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秦朗一頭霧水：“什麽什麽日子？”

  　　秦曉星道：“我的意思是今天什麽日期？”

  　　秦朗雖然覺得他莫名其妙，但還是回道：“八月十五啊！”

  　　秦曉星繼續問：“年份呢？”

  　　“當然是2002！”秦朗瞅他一眼，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跟自己繞彎子：“我再給你兩分鍾機會，要是說不出我放過你的理由，我馬上打電話報警。”

  　　秦曉星卻是激動地手舞足蹈原地打轉，口裏念念道：“叔說得沒錯，我真有個進入時光隧道的大伯。”

  　　秦朗看這小子跟抽風似的，上前一巴掌拍在他頭頂：“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

  　　秦曉星卻一把抓住他：“大伯，你別急。”

  　　說著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顫抖著手撥出一個視頻電話。

  　　雖然夜已深，但那頭很快接通，一聲怒吼傳來：“秦曉星，你躲到哪裏去了？你要是今晚不回來，等我明天找到你，看我不抽死你！”

  　　“爸爸爸！你先別生氣，我在四季裏的老房子呢。叔叔猜得沒錯，大伯他回來了，你們趕緊過來。”

  　　“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沒騙你。”

  　　在他打電話時，秦朗一直盯著他手中的電話。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款式的手機，不僅是彩色屏幕，還是一整塊屏幕，沒有按鍵，比他新買的諾基亞8250看起來高級很多。

  　　還能打視頻，這是什麽高科技？

  　　他好歹是計算機畢業，竟然從來沒見過。

  　　秦曉星說完，將手機屏幕朝他一舉。

  　　秦朗的臉赫然出現在屏幕中。

  　　“大……大哥！”

  　　一道熟悉的聲音顫抖著從電話中傳來。

  　　秦朗聽著有點像子麒，正狐疑地湊過去，想看清楚對麵的人。

  　　然而小框裏的畫麵忽然晃動了下，變成了黑色，通話也隨之結束。

  　　秦曉星收回手，看了眼斷掉的屏幕，道：“我爸估計太激動了，他和我叔應該馬上就到了。”

  　　秦朗皺眉看著這個小孩兒，開始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秦曉星對方他詢問的目光，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大伯，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接受。”

  　　秦朗蹙眉問：“你要說什麽？”

  　　“現在不是2002年8月15，而是2020年8月15。”他頓了頓，“我不是入室盜竊的小賊，這是我們秦家老房子，我是你二弟秦子麒的兒子。”

  　　作者有話說：

  　　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