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音更忙了，不是在舞蹈房練舞，就是在和舞編老師討論，音樂、舞美，包括帝和那邊也需要對接。

  　　中間付豪過來看了兩次進度，林音聽劉曉青說謝呈也過來一次，不過那時候她在練舞，並沒有發現他來。

  　　劉曉青往自己嘴裏塞了半塊巧克力：“我看謝總對這個遊戲宣傳片挺看重的，就站在那，窗戶邊，看得可認真了，眼睛都沒眨一下。”

  　　林音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口水，拿起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坐在地板上調整舞鞋：“他沒說什麽嗎？”

  　　劉曉青搖了下頭：“不知道，好像說了什麽吧，跟陳老師說的，然後他就走了。”

  　　知道謝呈這個人挑剔，林音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練習，覺得還不錯，別說他一個外行人了，就是專業的舞蹈老師都挑不出來毛病。

  　　這支《莊薑》是她和舞蹈界著名的舞編老師鄒雪陽一塊完成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根據舞蹈劇情，反複斟酌確定下來的。

  　　鄒老師編過很多經典的舞蹈劇，她的作品上過好幾次春晚，央視還給她做過個人專訪。

  　　林音對這支舞很有信心，別說一個謝呈了，就是十個八個謝呈圍著她挑她的刺她也不怕。

  　　沒過一會，陳美欣進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林音認出來，這個男人是謝呈身邊的助理，好像姓王，上次選拔賽上來過。

  　　王助理對林音說道：“謝總工作忙，先回去了，接下來的驗收工作由我來完成，為兩天後的表演做最後的衝刺準備。”

  　　“那麽，林小姐，現在就開始吧。”

  　　不愧是謝呈的助理，跟他的boss一樣，做事幹脆利索，冷冰冰的，一句廢話都沒有。林音調整了一下狀態，音樂聲響起，完整地跳了一遍舞蹈。

  　　林音跳完，看了看王助理，發現對方根本沒在看她跳舞，而是在錄像。

  　　王助理解釋道：“是給謝總看的，我會把他的意見轉告給您。”

  　　陳美欣走到林音麵前：“舞蹈動作沒問題，幾個高難度的完成的都很流暢。隻有一點問題，是謝總剛才看完提出來的。”

  　　林音皺了下眉：“什麽問題？”

  　　不論什麽專業，最煩的就是外行指導內行，倘若是舞蹈老師或同事提出問題，林音會很虛心也很開心地聽取。

  　　謝呈是個做生意的商人，對舞蹈能懂多少呢。

  　　“情緒，”陳美欣說道，“舞蹈的前半段沒問題，莊薑的萬千寵愛、美貌才情、十裏紅妝出嫁，表現得都很好。到了後期，莊薑不受她的夫君衛國國君的寵愛，鬱鬱寡歡的那一段，情緒沒到位。”

  　　前半段林音幾乎就是在跳她自己，因此非常輕鬆。後麵對她來說的確有點難度，她沒體驗過那種感情，全是靠肢體動作和演技來表達的。

  　　陳美欣拍了下林音的肩膀：“當然，你已經跳得很好了。”

  　　陳美欣一向嚴厲，很少誇人，林音作為一個沒有舞台經驗的應屆畢業生，的確已經表現得很好了。

  　　隻能說，帝和的要求更高。

  　　人家花了五百萬，她們就要拿出等價的品質來。

  　　讓陳美欣感到意外的是謝呈，他對情緒的感知力太強了，比她這個跳了多年舞蹈的人都要敏感。

  　　這樣的人大多有一段不愉快的童年。

  　　陳美欣把視線放在林音身上，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莊薑》後半段排演好：“再來一遍，跳的時候注意醞釀情緒。”

  　　林音認真思考著，莊薑的鬱鬱寡歡不能用平常的表現形式。

  　　莊薑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樣，她的自尊心很強，她的鬱鬱寡歡必須用一種含蓄且極具衝擊力的方式來呈現，這一點非常難。

  　　林音又跳了幾遍，始終達不到想要的效果。陳美欣去忙別的了，王助理站在一旁舉著手機拍攝，實時把林音的訓練成果轉播給謝呈。

  　　整個下午，林音除了喝水，一會都沒休息過，等她終於覺得跳出一點門道了，謝呈又說不行。

  　　好巧不巧，附近的一家商場著了火，導致這一片大範圍停電，空調開不了，整個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

  　　林音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得不好受。她舍不得休息，隻有在調整舞蹈鞋的時候才坐在地板上休息一兩分鍾。

  　　就算是這樣，謝呈那邊也完全沒有一絲的鬆口，給出的反饋永遠都是兩個字：“不夠。”

  　　最後連充當傳話筒機器人的王助理都看不下去，小聲說道：“林小姐，您要不休息一會吧。”

  　　林音揉了揉酸痛的膝蓋，起身：“不用。”

  　　王助理覺得她已經跳得很好了，比很多舞蹈家跳得都好。沒辦法，謝總不滿意。

  　　到了晚上八點，林音終於繃不住了，跳到一半坐在地板上哭了起來。

  　　王助理整天跟著謝呈在殺人不見血的商場上混，哪見過這種仙女落淚的場麵，一下子就慌了：“林，林小姐。”

  　　王助理給謝呈打了個電話：“謝總，今天已經很晚了，林小姐的未婚夫還在歌舞團樓下等她下班，已經等了很久了。”

  　　謝呈：“讓她繼續跳。”

  　　為了方便溝通，王助理今天一整天都開的免提，林音聽見謝呈的聲音，從地板上起身，走上前，邊擦眼淚邊哭：“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

  　　對麵的男人很久沒說話。

  　　久到王助理以為手機出問題了，拿著手機貼在耳邊聽了聽，裏麵突然傳來聲音。

  　　“不是。”

  　　王助理嚇了一跳，趕忙把手機從耳邊拿走，他總覺得這兩個字不是從他家boss嘴裏說出來的，至少他從來沒聽過boss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似乎是咬著牙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

  　　林音擦掉眼淚，聲帶著一絲哭完之後的哽咽：“因為訂婚宴上我沒給你麵子，讓你鬧了笑話，讓別人知道你連自己的白月光都能認錯，所以你就故意整我。”

  　　她性格嬌柔，幾乎沒跟別人吵架，也從來不會大聲說話和埋怨。此時控訴起來，聲音不自覺地就帶了點委屈。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

  　　王助理再次以為手機壞了，貼在耳邊聽了聽。

  　　“不是。”

  　　突然出聲，王助理嚇得又是一哆嗦。

  　　謝呈站在四十八層樓的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宛城輝煌燦爛的夜間燈火，他認為她在說謊。

  　　她有了喜歡的男人，便不願意承認他們那段過去。

  　　他看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一邊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貪婪地聽著她的聲音和呼吸，一邊厭惡自己的卑微、犯賤。

  　　這兩種情緒互相絞在一起，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心髒，讓他連呼吸都疼。

  　　當他出聲時，聲音又冷得仿佛在冰水裏浸過，像所有的最難伺候的甲方爸爸一樣，一絲人情味也沒有：“好好練習，別讓你未婚夫等久了。”

  　　林音確定謝呈就是在故意整她。

  　　掛了電話，林音把眼淚擦幹淨，臉上掛上笑，下樓跟顧逾明說了一聲，讓他先回去，她還得再練一會。

  　　顧逾明看了看林音，視線略過她泛紅的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走，別練了。”

  　　林音抽回手：“我不能回去逾明。”

  　　謝呈越是整她她就越不能認輸，她非要跳到讓他無懈可擊，沒有理由發作才行。

  　　顧逾明：“你有沒有想過，哪怕你跳到完美，他也會有別的理由挑你的刺。謝呈是個什麽樣的人，別人的話你不信，你大哥二哥總跟你說過吧。”

  　　林音：“其實我是為了我自己。”

  　　至少有一點謝呈說得對，舞蹈的後半段，她的情緒不到位。就算謝呈滿意了，她也不會對自己滿意。

  　　林音：“逾明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你先回家吧，你明天還得上班呢，別陪我熬著了。”

  　　顧逾明看著林音：“你確定不跟我回去？”

  　　林音沒說話，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顧逾明轉身走出歌舞團的大門。

  　　林音回到舞蹈房，王助理買了一堆零食，把劉曉青喊了過來，讓她坐在零食堆裏陪他們練習。

  　　這樣就算待到再晚也沒問題了。

  　　通過反複的練習和感悟，排除了不滿意的上百次的嚐試之後，終於在晚上十點的時候，林音跳出了自己想要的感覺。

  　　她盤著腿坐在地板上，精致精致的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她拿了條毛巾擦汗。盡管今天過得很辛苦，還被謝呈狠狠氣了一頓，最後的成果是滿意的，因此她整個人顯得放鬆又高興。

  　　“今天辛苦你們陪我練習了，我請你們吃宵夜吧。”

  　　劉曉青說是陪林音練習，實際上整個過程都在吃零食刷劇，聞言擺擺手：“我不行了，再吃就撐死了。”

  　　王助理知道自家boss和林音的關係，哪敢讓她請吃飯：“不了吧，挺晚了，我送你們回家。”

  　　車上，王助理看了一眼累得靠在劉曉青肩膀上快要睡著了的林音：“林小姐，謝總他不是故意整您的，謝總他在工作上是個完美主義者。”

  　　劉曉青轉頭看著被謝呈整得要死要活連仙氣都快散透了的小仙女，心生憐愛：“就是挑刺唄，還完美主義者，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謝總年紀輕輕就能帶領集團走到這個高度，不是沒有原因的，”王助理說道，“我們有時候為了把項目做到最好，趕時間的時候做到通宵都是正常的。”

  　　劉曉青：“在那種大魔頭手下做事肯定很艱難吧，王助理你怎麽不辭職啊？”

  　　王助理笑了一下：“謝總給的多。”

  　　“還有，人格魅力，大家願意追隨他。”

  　　劉曉青撇了下嘴：“還人格魅力呢，我看你們就是受虐狂。算了算了，你是謝總的人，肯定替他說話。”

  　　林音困得已經合上眼了，車子到了家門口才醒來，回到家洗澡的時候把她給洗清醒了。

  　　她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林音趕忙看了一眼手機日期，今天是顧逾明的生日，她今天一整天都在被謝呈那個大魔頭折磨，把這件事給忘了。

  　　想到晚上顧逾明在歌舞團等她的樣子，林音懊惱地抓了下頭。

  　　她打開衣櫃，把前幾天精心挑選好的生日禮物拿出來，打了個電話給顧逾明。

  　　電話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第二遍打過去的時候被掛斷了。

  　　過了一會，林音又打了過去，這次顧逾明的手機直接關機了。

  　　顧逾明一向嚴謹，很少有電話關機的情況，他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林音把電話打給了顧逾明的一個好友，對方說自己的確和顧逾明在一起，還喝了酒，不過顧逾明已經走了。

  　　林音聯係不上顧逾明，生日禮物也沒送出去。給顧逾明發了條微信消息，祝他生日快樂，回頭她把生日禮物送給他。

  　　兩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很快到了表演那天。

  　　網絡上就炸開了鍋，帝和和夢飛兩邊的流量和支持率一半一半，差不多持平。

  　　晚上八點，兩款遊戲的新品發布會將采取線上直播的方式來進行，遊戲女神楊沁羽和那位神秘的五百萬女神將在同一時間進行線上表演。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就此拉開帷幕。

  　　帝和這邊的遊戲發布會現場定在謝氏集團總部的頂樓，遊戲負責人付豪感動得不行。

  　　謝氏集團的業務範圍很廣，遊戲產業隻是其中一個不算大的分支，按照道理來說，是沒有資格在總部頂樓開發布會的。

  　　這說明什麽，說明謝總在給他撐腰，看中他捧著他。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一定能等成為謝總的枕邊人，哦不，左膀右臂。

  　　付豪激動之餘，看見王助理一臉著急地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忙走過去問道：“怎麽了，出什麽紕漏了？”

  　　王助理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一邊說道：“謝總不在辦公室，問了，都說好一會沒見到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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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