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者:清悅天藍      更新:2022-07-30 16:08      字數:6459
  第57章

    晚上, 明清又被拉去做了個小手術。

    手術也不是很小,差不多曆時四個小時,出來後明清整個人都是昏迷的,腿被架了起來, 左耳朵也被包著, 頭上纏滿了紗布, 用醫用釘子固定好。

    吸氧機咕嚕咕嚕冒著泡泡,雲蘇等人守在門外, 看到隊長的臉色都是蒼白一片。

    究竟是做了什麽手術, 雲蘇等短道速滑隊隊員們完全不知道, 大人們隻告訴了她們隊長沒什麽大礙,讓他們寬心。但雲蘇她們年齡也都不小了, 十八九歲,很多事情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就比如,隊長剛被推出手術室那一刹那,戴著口罩滿頭白發一看就相當有權威的醫生, 口罩上麵露出來的眼睛裏, 很明顯能看到嚴峻的神色。

    醫生叫了教練以及國家速滑管理層領導層的人過去談話,幾個人聲音壓的很低,那個老醫生說了幾句, 眉頭擰緊。雲蘇扒拉著隊長的病床, 隨著擔架車被護士往病房那邊退去, 大人們的身影越來越遠,

    最後消失在走廊盡頭前, 她隱約似乎看到了, 徐教練一把捂住了額頭。

    晚點兒, 明家夫婦也趕了過來。

    隊內的成員都被攆了回去, 就剩下雲蘇一個人陪在這邊。明清是半夜醒過來的,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爸爸媽媽守在病床邊。

    忘記了耳朵不好,需要拿紙板寫字,吐出來兩個殘破不堪的字音。

    “爸……媽?”

    膝蓋又是一陣劇痛。

    小明隊長看到父母,有點兒懵逼。

    她明明記得……她之前曾經特地叮囑過教練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爸爸媽媽的!

    明夫人一愣,聽到女兒說話聲音如此的古怪,她心裏一陣的疼痛,但還是壓製住情緒,上前來握住明清的手,然後拿起白板,用馬克筆在上麵唰唰寫下幾個字,

    【小清……】

    【媽媽在。】

    明清混沌了片刻,記憶延遲,好半天才想起,

    自己聽不見了。

    刹那間,有種苦澀湧入心頭,明清最害怕讓父母擔心。兒女在外,父母哪有不牽掛的?過去打比賽,每一次跟父母通話,爸爸媽媽接電話後的第一句和最後一句話一定是“清清一個人在外一定要注意身體注意安全啊!”“冠軍拿不拿其實沒那麽重要,爸爸媽媽就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歸來,健健康康每天過得開開心心,就可以啦!”

    然而到頭來,這一次自己卻……

    明清撅了撅嘴,明宏也走上前來,父親向來沉默寡言,沉默的男人站在母親身後,臉上寫滿了“關切”,輕輕攥了一下女兒的胳膊,接過明夫人的馬克筆,在紙板上寫道,

    【你媽,都快擔心死你了。】

    “……”

    【我沒事兒!】明清咧了咧嘴,拿過紙筆,邊寫邊做出一個輕鬆的笑。

    但還是好難受啊,生理上的難受,心理上的譴責。她很少有這麽對自己感到生氣的時刻,這一次卻真的是讓父母擔憂了,

    還害的隊裏一團糟!

    【爸,媽。】明清吸了吸鼻子,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麽激動,低頭寫著,

    【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

    【教練跟我說,我還能繼續參加冬奧會。我的腿就是小傷,很快就會恢複如初的!】

    【是吧,雲蘇,】

    她轉了一下頭,對向退到後麵去的雲蘇,舉高了白板,用手指咚咚一敲。

    被點名的雲蘇眨了一下眼,想了想,用力點點頭,

    “是的是的,叔叔阿姨,隊長真的沒事兒!”

    “徐教練說,她就是小扭傷,很快就會好了!”

    “……”

    雲蘇這丫頭也是明宏夫婦看著長大的,一進隊就跟明清要好,雲家也在B省,一到了打完比賽回家省親,明清定會拎著雲蘇去明家拜訪拜訪。

    明宏很明顯地沉默了片刻。

    明夫人轉過身,摸了摸雲蘇的腦袋,溫柔一笑,

    “雲蘇不回去訓練嗎?”

    雲蘇拉著明清的手,說道,

    “我可以在這裏陪著隊長!”

    明清雖然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但看著雲蘇滿臉輕鬆,應該沒什麽問題,於是也跟著笑了一下,拿著白板在上麵寫字的動作裏都是寵溺,

    【胡鬧!關鍵時刻,還不好好訓練!】

    雲蘇寫道,【我就要陪隊長!】

    明清問雲蘇,【對了,之前跟徐教練說讓她幫忙把基礎訓練的器材給搬運過來,徐教練那邊怎麽說的?】

    雲蘇:【基礎訓練器材?】

    明夫人跟著一愣,張了張嘴,

    “小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清歪了歪腦袋。

    明夫人還是不太習慣用白板寫字,眼底閃過一絲悲傷,很快掩飾下去,她接過明清手指的板子,歉意笑了笑,低頭唰唰寫著,

    【為什麽突然要訓練器材?】

    白板交給明清,明清很平靜地寫道,

    【因為徐音跟我說我的其他三個腿兒都沒什麽大礙。既然是小傷,很快就會好了。但訓練不能停,不能因為一條腿受傷了,其餘身體部位就也跟著懈怠了。】

    【所以就讓教練先把最基礎的那些訓練器材都挪過來,我感覺今晚上做完手術後,膝蓋已經沒那麽疼了,別的地方也都不會疼,可以提前開始訓練!】

    “啊……這事兒,教練沒跟隊裏說過啊!”雲蘇一臉懵逼,扭頭跟明家夫婦表示自己沒有聽到消息。

    然後轉回頭,拿著白板用文字告訴隊長。

    明清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寫道,

    【可能教練還沒來得及說?】

    雲蘇看了看那字,忽然就有些心疼,她跑到明清身邊,拉了拉隊長的手,在明清的字下麵一筆一劃寫著

    【隊長,就算你沒什麽事兒,可你現在還是個病號啊……】

    【你得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補上那些訓練也不遲!】

    【太拚命了,對恢複也不好的。】

    明清搖搖頭,擦掉了雲蘇的關心,重新在上麵寫下自己的話,落筆相當堅定,

    【不行,還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了,我不能鬆懈。】

    【我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國家隊,我不能放棄這來之不易的冬奧機會。雲蘇,你應該知道這次冬奧會對我來說意義多麽非凡,要是因為現在的一點點鬆散而讓金牌痛失中國隊,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對每一次的機遇,都不想留有遺憾!】

    一旁站著的明宏看到女兒寫的文字,忽然就轉身,推了把牆,陰森森朝著病房外走去。

    “老公!”

    明夫人一愣,站起身來追了過去,丈夫的反常舉動讓她有點兒擔心,她攥著胸口,眉宇間不見一點兒開心的神色,是暴風雨般的凝重,

    “小蘇,你看好清清,我和明清她爸爸出去一下,”

    砰,!

    明家夫婦雙雙離開,合上了門,明清和雲蘇就坐在病房裏大眼瞪小眼。

    明清沒聽見媽媽臨走前說了什麽,隻看到明夫人臉色不太好,父親的神情也很深沉。她指了指門框,用白板筆唰唰寫道,

    【我媽說了什麽呀?】

    雲蘇其實也隻聽到了讓她看好明清這句,小雲摸了摸腦袋,把聽到的話傳達給隊長,

    【阿姨讓我看好你,她說她出去一趟。】

    明清:……

    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病房裏有那麽一絲絲沉悶的壓抑,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明清拿白板,問了問這次選拔賽的結果怎麽樣。

    【還是我、熊林林、鄧欣、房涵,以及隊長你是第一名,傷好了就肯定沒問題。】雲蘇回答道。

    明清皺了一下眉,

    【什麽叫‘傷好了就沒問題’?】

    【冰聯那邊沒有直接給定最終名單嗎?】

    雲蘇看著那白板上的黑字,搖搖頭,

    【沒有,】

    【暫時公布的名單裏,隊長你的名字是被圈出來的。】

    【冰聯那邊說,一切還是得等到你的腿傷徹底好了,才能夠最終定奪。哦對了,高敏的成績排第六,她的名字也跟進參賽名單裏了,不過是作為替補出現。】

    【安啦隊長,等你腿一好,這名單就業沒什麽實質作用。估計還是考慮了一下你現在正處於受傷,那些領導就不喜歡說讓人定心的人話,什麽都模棱兩可。】

    明清明白,她現在受傷,確實參賽名單不能夠直接敲定。

    “……”

    【好!】

    ……

    後半夜,明清又昏昏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陪護的小隊員換成了熊林林,熊林林的性格沒有雲蘇那麽活,溫溫順順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著隊長。

    明清醒來,看了眼病房內除了熊林林以及明夫人,並沒有任何她需要的基礎訓練器械。

    “……”

    “媽……”

    她張了張嘴。

    嘴巴幹澀。

    聲音依舊不在調。

    明夫人瞬間抬起頭,疲倦的臉上勉強撐出一絲笑意,她將擦幹淨了的小白板給明清拉到了病床前,昨天晚上醫院連夜給送過來一個可以手動轉移並且可控升降以及方向的白板架子,按在了明清的床頭,

    剛好可以讓她靈活用筆在小白板上寫字。

    明清盯著那“高科技”,正下意識研究這玩意兒怎麽使用,

    嘴角忽然被遞了一個蘋果塊。

    明夫人剛削好的蘋果,用牙簽小心翼翼叉著,貼在女兒的嘴角。

    喉嚨很幹,明清咬了口蘋果塊,清甜可口,嘴巴終於有了一絲的緩解。她吃完母親遞過來的蘋果,被擦好嘴巴,這才轉頭看了看四周,想要找自己心心念念的訓練機械器材。

    屋內卻除了明太太以及坐在沙發邊上木呆呆看著她被喂蘋果的熊林林,以及不知道什麽時候送過來的好些個兒果籃花籃,

    其餘的,就剩下醫院本身配套的設備。

    基礎訓練器材,連個影兒都沒有!

    明清的右手還紮著針正在輸液,拿起筆的動作很勉強,她掰開筆帽,將小白板往前一調,在上麵唰唰寫道,

    【訓練機械還沒有送到嗎?】

    明母裝著牙簽盒的手指忽然一頓。

    她似乎在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明清是她的女兒,母親的狀態不對勁兒,她還是多看兩眼就能看得出來。

    “……媽?”

    嘔啞嘲哳的字音。

    明母意識到自己的時態,背對著明清去丟牙簽,深深吸了口氣,換上平常的微笑。

    拿過明清的馬克筆,在白板上溫柔寫道,

    【清清,醫生說你暫時不要做劇烈運動。】

    【傷筋動骨一百天,需要好好休息。】

    明清回她,

    【可是我的傷不是不嚴重嗎?】

    就是疼了點兒,大概是扭到了筋。

    明太太磨搓了一下筆杆,一筆一劃道,

    【小傷也得靜養!】

    【聽話,清清。等你好全了,我們再回去努力,好嗎?】

    “好全了”三個字在寫下的那一刻,明夫人忽然一個哽咽,眼眶也都悄悄紅了。她趕緊散了散額前的碎劉海,好歹還有幾縷頭發可以幫助遮掩。明清有點兒不樂意,撅著嘴,看樣子是爭取不到了,沮喪地盯著板子,光顧著消極情緒去了,都沒注意到母親的不對勁兒。

    明太太捂了捂嘴,對著熊林林喊了一聲。

    熊林林上前。

    明夫人指了指明清,又用拇指一抬門外,對熊林林說道,

    “你照看一下小清,我出去一趟。”

    仔細分辨,聲線都是顫抖的。

    ……

    沒過多久,護士長進來,推著明清去做一個理療。

    理療不是手術,沒用麻醉,用了一根明清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粗長針管,好長一大段,在明清“扭到”的受傷處沿著筋脈往裏麵紮。

    疼,真的好疼!明清咬著牙,手指深深嵌入藍綠色的床墊中,都快把那布料給摳爛。可她卻不敢哭,因為耳朵不行,就連稍微說話大點兒聲,都會引起一陣轟隆隆的耳鳴,壓著半邊腦袋都在痛。放聲大哭,那鐵不定就能把腦袋給轟開花了!

    所以隻能咬著牙,死死咬緊牙關。給她穿針的醫生是個看起來很嚴肅的中年婦女,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躺在這張床上接受治療。他們之間有大人有小孩,有多少三四十的成年人都因為穿刺而疼得哇哇大哭,鬼哭狼嚎的比比皆是,小孩子那更是慘烈,出去後好多年都憎恨行針醫生的也有很多很多。

    但主治醫生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夠咬緊牙關、寧可摳床單也不肯哭的頑強女孩。

    她竟然也起了罕見的憐憫之心,床上的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聽說是很有名的運動員,在即將到來的冬奧會前的選拔賽中創了腿,很有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參加奧運會了。讓一個拚搏那麽久的運動選手經曆這種事情,普通人差不多就要崩潰了吧!

    醫生收針後,媽媽般撫摸了一下明清被汗水打濕了的頭發,

    “姑娘……你很堅強。”

    沒有麻醉,明清也沒能能疼暈過去,耳邊有著無數細小尖銳音在吱吱吱叫,像是要把她的耳朵給扯爛了,膝蓋已經痛不欲生。

    還好挺過來了。

    明清把臉從床墊子裏挖了出來,全都是汗,眼睛通紅,勾起一個虛弱的笑,顫顫巍巍回應著醫生的話,

    “謝謝醫生……”

    醫生的眼眶都有些濕潤,又摸了摸明清的腦袋,叮囑護士們推明清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動作輕一點兒。

    理療完後的右腿膝蓋,像是有無數個螞蟻在上麵爬,每爬一下都會吸著神經,已經不是針穿入時那天崩地裂的痛了,是那種木訥的痛,一陣一陣,沒有那麽痛,但是折磨更加慘烈。

    但是腿還綁著,根本沒辦法像是普通疼痛時那樣打個滾來發泄一下疼痛。明清的腦海中忽然崩入一個很荒唐的念頭,她的腿不會就這麽斷了吧?可為什麽要是個很小的扭傷,這才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前前後後來來回回做了這麽多次治療?

    回到病房,病房裏還是隻有熊林林一個人,不知道父母去哪兒了。熊林林貼心地給她擦了擦汗,卻也什麽也說不出來。看到對麵桌子前地上送來的大大小小花籃水果籃,明清忍痛仔細辨別了一下,發現除了速滑隊,就連冰聯、國家體育局的大小領導都送來了問候。

    那種不好的思緒又開始往頭上湧,以前她也不是沒摔過,剛進入國家隊那會兒,就曾經摔過一次大的,那個時候明清已經初在世界杯上鋒芒畢露,一舉奪下三站的500m金牌、1000m兩金一銀、1500m一金兩銅,以及三千米接力也是三番碾壓韓國隊取得輝煌戰績。那個時候體育總局就已經開始注意到明清,並且報道裏全都是“年輕小將明清將會是中國短道速滑隊繼張麗麗之後又一扛起大旗的接班人”等字樣。

    可就是那一次摔傷,傷的那麽嚴重,她也沒有這般疼痛過。

    也沒有進行這麽多理療,也沒有三天兩頭的大手術小手術,更是沒有被隱瞞了病情,扭傷的報告第二天都直接擺在了她麵前。

    問候想當然也沒有多成連體育總局的局長都親自送花籃!

    明清躺在床上,心髒愈發往下沉。一旁的熊林林發現隊長神色不對,忐忐忑忑在白板上寫下,

    【隊長,你是……需要什麽嗎?】

    “……”

    “沒什麽。”

    明清擺了擺手,沒用筆寫,她忽然指了指對麵吊著一個掛袋的輪椅,那個輪椅正是醫院給她準備的,用來方便上廁所。

    字音殘破,一字一句,盡量說的讓人能聽懂,

    “你扶我一下,我想去衛生間。”

    熊林林連忙起身,

    “我去喊護士,”

    其實明清還是多多少少能聽到一些聲音,右耳朵沒問題,能夠正常接收聲波。可能因為受到左耳的影響,導致了聽覺中樞在大腦皮層形成音像時錯綜混亂,進而引發了整個聲音都是聽不太清晰。

    但通過口型,她似乎明白熊林林在說什麽。明清拍了下被子,用力地一字一句道,

    “不要!”

    “你扶著我,過去就行!”

    過於用力,床單都被她拍的啪啪響,耳朵又是一陣劇烈的轟炸聲,明清一下子低頭,用手搓著左耳朵,耳鳴以及疼痛幾乎要把她給扯麻了。

    熊林林愣了愣,沒想到隊長突如其來的發火。那可是明清隊長啊,向來對隊友沒脾氣的一個人!

    “好的好的,隊長你別激動……”

    於是熊林林沒再出去找人,她跟明清一年的,力氣也比明清壯一些,兩個人配合的還算可以,明清被她搬到了輪椅上。輪椅骨碌骨碌,推到了病房長廊旁邊的獨立衛生間旁。

    上完洗手間,熊林林又把明清推了出來。

    剛要往房間內推回去,明清忽然抓住她的手,低著頭,劉海遮住雙眼,

    很緩慢、聽不出什麽情緒、一字一句命令般,說道,

    “推我去、張醫生的、辦公室。”

    “……”

    張醫生,

    明清的主治醫師。

    病床床頭貼著呢。

    熊林林:“隊長……”

    明清聽不清,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嚴寒,

    “現在,立刻,”

    “去張主任、辦公室!!!”

    “……”

    熊林林不太敢忤逆隊長,或許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明清的發火要比大人更為震撼。她隻能推著明清,悄悄出了病房門。

    這裏是醫院VIP病房單人間,早飯點兒過去了,並沒有什麽人,連在走廊查房的醫生都沒看到人影。熊林林推著明清,輪椅骨碌骨碌,一口氣走到了這一層樓走廊盡頭的值班室。

    今天住院部八樓值班的醫生,剛好是張主任。

    明清是剛剛做理療被送回來時不經意間看到了“今日值班醫生:張主任”這幾個字,下意識就牢記在了心裏。值班室大門的隔音並不是很好,熊林林將輪椅推過去還差兩三米才到大門口處的地方,

    忽然,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細微的哭泣聲。

    痛不欲生,

    近乎絕望。

    明清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聽出來那是她媽媽的聲音,她抓了抓輪椅的扶手,剛想要讓熊林林再把輪椅往前繼續推。

    下一刻,緊閉的白色大門內,

    噗通!

    膝蓋跪地的聲音沉悶地撞擊著靜悄悄的醫院空氣,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夾雜了哀求,清晰從裏麵傳來,

    “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清清啊!!!”

    “她才二十歲……她的腿不能就這麽廢了!”

    “哪怕是一輩子不能再滑短道速滑,至少、至少……”

    “讓她後半輩子還能夠像個正常人那樣,站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