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清悅天藍      更新:2022-07-30 16:08      字數:3741
  第24章

    ,【夜色深處, 你沉睡的笑容永遠留在我的心頭。】

    她喝醉了。

    那一刹那,周衡的心髒仿佛被萬劍穿透,過往很多次他有過實質性的被刀砍槍擊,左胸口至今放射狀白色疤痕還猙獰著清晰可見。

    但現在這卻是無聲的開/槍, 是那個名叫“慫恿了欲望”的槍,

    一命暴擊, 他拿著紙巾的手甚至都有些攥不住那微微濕了的。

    明清說完,就蹲在地上, 仰著脖子看他。應當這個姿勢是不太舒服的, 她的小臉都皺巴巴起來, 周衡站起身,低頭盯了她好久。

    像是一隻可憐巴巴的小貓咪, 大獅子變成小可憐了,不想回家,不說原因,卻跟他說,

    “能不能, 去你家啊。”

    “……”

    周衡忽然感覺自己就控製不住了, 這種感覺很糟糕,失控的邊緣讓人恐懼又奮不顧身,

    是你已經察覺到了你在淪陷, 理智且清晰地看著自己往下掉。

    但就是沒辦法回頭, 往下墜落的同時, 心髒都跟著顫抖, 是願意, 是無可奈何, 都說不能這樣了都知道自己在做危險的事情……

    他彎了彎腰, 將蹲在地上的人, 囫圇整個兒地抱了起來。

    周家的別墅一般沒什麽人,這是周衡這些年來形成的習慣,具體到貼身的事情他一直不會用什麽近距離的人手,事關自己、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背後捅你一刀子的那個凶手。

    司機停了車,就被周衡支回了家。夜色朦朧,外麵的樹葉北風吹的沙沙響。

    別墅很大,裝修是國外很流行的曼巴黑風格,客廳的牆壁上搭建了一層流水,水聲細細往下落,給寂寥中增添了一絲動態的氣息。

    明清的身子很輕,跟她大腿上那有力量的線條並不太符合,周衡用胳膊肘頂開門,聲感應燈瞬間照亮,散發著柔和的光。

    他沒再開其餘的大燈,站在門口,靜了片刻。

    明清砸吧了一下嘴,被人托著後脖頸,下半身空了往下墜,確實不自在,她想要翻身,肩膀活動了兩下,卻怎麽翻都翻不動。

    小酒窩一下子就往裏塞,皺著,因為沒有翻身成功,醉意裏也有些惱怒,嗯哼嗯哼的呢喃聲音淺淺流淌,真的就好像柔軟的小貓咪,在主人的懷中滾來滾去。

    周衡其實是想要多抱會兒的。

    他把她掂了掂,然後換下鞋子,直徑去了電梯,客房都在二樓,雖然平日裏也不可能有什麽客人。但走樓梯的話,會吵到她的。

    客房裏也都是清一色的曼巴黑風格,說句老實話周衡並不是那種喜歡成日裏穿著西裝打領帶三件套的硬調子,上位後手握幾乎整個H城金融以及政治命脈,卻隨著看過太多事後的沉甸,愈發喜歡隨性化的東西。

    就比如棒球衫、牛仔褲,簡簡單單的運動鞋,還有標誌性的圓領衛衣。

    這會給他一種很祥和的感覺,也是周衡希望將來有一天若要是死去了,能夠留給他後半生的印象。家具裝修風格是早些年還鋒芒銳利的時候就已經設計,這套房子在他十六歲那年就已經拿到產權,二十歲那年回國一趟,專門來督促著裝成完全不內斂的霸氣風格。

    十六歲到二十歲的周衡,還是手上掛滿了鮮血,胳膊青筋暴起,用冰冷寒氣的眸子,去一腳踩斷親生哥哥胳膊的暴徒劊子手。

    所以女孩子躺在那黑色的被罩上那一瞬間,周衡忽然就移不開眼了,明清的氣質一直沒辦法用具體形容詞來概括,女人和男人在本質上是不同的,男性的適用對於女性而言,就會變了一番風味。

    好比一般女孩子都喜歡軟糯糯,那是正常女生的氣質,貌美、恬靜,有禦姐風,但更是能彰顯女性的高雅。

    然後還會有一類,是刻意去往中性打扮,剪著短發穿著男版T恤短褲,手指也幹幹淨淨不留指甲,

    然而你還是可以瞬間認出她們身上女性的氣質,當然也會更吸引人,男女通吃也不為過。

    明清不屬於這幾類中的任意一種。

    你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她也不刻意去扮中性化,就是簡簡單單剪個最普通的短發,碎劉海,運動服一套,怎麽隨性怎麽來,

    也能讓人眼前一陣清爽利落。

    周衡不知不覺中,勾勒過很多遍明清可以用什麽詞語來形容,他發現“少年感”是最得當能夠去駕馭在這個十九歲女孩頭頂的詞語。“少年感”不分性別,是一種聽起來都會讓人熱血沸騰,在多麽深的黑暗中都能看到希望的一束耀眼的光。

    可不是啊!過往多少痛,哪怕現如今被人人喊打,在一個小地方裏教著最簡單、最樸素的書,

    當明清站在光中、穿著T恤衫運動服那一刻,

    她回頭,用最赤城的笑容對你微微一笑。

    那一刹那,那一瞬間,

    你會覺得,

    她就是王者,她就是賽場本身,她生來就是為了她熱愛的領域去打拚的,沒人比她更適合站在那最高領獎台上!

    年少輕狂,肆意妄為地睥睨天下。

    周衡半坐在床邊,用手背給明清理了理炸毛的頭發,醉酒後的臉蛋都是滾燙的,黑暗中能看到些許紅暈,還有用力過猛眼瞼下的細細斑點,周衡的指腹抹過那些血斑,感受到柔軟的皮膚與快了節奏的血管跳動。

    撲通,撲通,撲通,

    ……

    已經這麽晚了,把人家的閨女給帶回去,不打招呼實在是說不住,周衡有些犯難,他了解過明宏老師,是個規規矩矩教學的老教師,為人公正不阿。

    要,怎麽說呢……

    已經十點四十五了。

    他給明清蓋好被子,沒有繼續停留,出門時左手往門把上一壓,剛要帶上門,

    一陣嗡嗡的碎音,振動起了夜晚的寧靜。

    周衡又把門給推了回來,很明顯那不是自己的手機,客房也沒有開什麽能振動的電子產品。

    明確的手機,在她上車的時候,周衡就給她塞回褲子口袋裏。

    衣服什麽的周衡當然不會去給明清換,再怎麽淪陷,他也還沒到達能夠去給她換衣服,這點兒周衡甚至懊惱有些失策了,原來家裏有個照顧起居日常生活的保姆還有大用處!千百年來全世界統一出來的傳統不是說著玩玩!周衡走到床邊,蓋著的被褥下嗡嗡響振聲,周衡幾乎是動一下停一下,小心翼翼找到了明清的手機。

    屏幕刺眼,【爸爸】兩個字清晰可見。

    周公子的心髒瞬間給提到了嗓子眼,他居然會開始緊張,那種感覺真的、揮之不去、步步逼近,他發現自己今晚吞咽口水的動作格外的多,喉嚨繃緊到即將要斷裂。

    下一刻,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明清。

    “……”

    哢擦,

    “喂。”

    “清……小清?”

    “你好,伯父。”周衡深深吸了口氣,腳底穿著黑色襪子,往客房的陽台上去,

    隨手將陽台玻璃門給帶上。

    電話另一端一陣靜默,

    半晌,再次傳來明宏焦急的聲音,

    “你是誰?清清呢?”

    “為什麽清清的手機會在你手裏,小清呢,”

    “伯父。”周衡控製住自己的緊張,組織好語言,讓理智暫且先占個邊兒,

    手指壓在陽台欄杆上,又回頭,看了明清一眼,

    “您先別急,明清在我這兒。”

    “我叫‘周衡’,跟明清一個學校,是文城高中高二的老師。周是周天子的周,衡是平衡的衡。我家住在月亮灣,今年您女兒出來一起玩的人就是我。”

    “……”

    “您放心,您女兒明清和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也沒有任何越矩的舉動。我們今天正常出來玩,上午在萬象城下午在網吧,晚上去吃大排檔,喝了些酒。明清喝得有點兒多,身體不舒服,我家剛好距離大排檔很近,就在邊上,我就帶她過來喝了點蜂蜜水。她很難受,已經睡著了,要是伯父不放心,我現在就找人開車把她送回去。”

    “……”

    周衡下意識隱瞞了兩個人還去飆車這件事,其餘的說得很誠懇很明白。一般把出去玩的情況介紹的條條是道,對方也基本上都挑不出來什麽毛病。

    可周公子說完後,卻還是再一次緊張了起來,似乎對麵明清父親呼吸一聲,他的血液就要跟著倒流

    。

    果然,手機對麵,隨著一片沉默,

    重重的呼吸拉著長調子垂落,那聲音凝重到讓人頭皮發麻,明清以前說過,她爸爸一直很疼愛她。

    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擔憂,

    以及那些作為血緣關係的至親,對姑娘身邊異性沒由來的敏銳感。

    周衡回憶了一下,他和明清的確是什麽都沒做,拉扯來拉扯去,卻連個不明不白的吻都沒有,就連牽手都是他拽著她的手腕,義正言辭地讓她去冰場,做的都是無關風月之情的事情。

    現在她睡在他的床上,他心亂血液躁動,

    但還是將她抱到客房的床上。

    不是主臥自己睡覺的那張、大床。

    周衡忽然就覺得自己其實挺懦弱的,其實從在樓梯上見到她跳來跳去的那一眼,他莫名就被她帶了情緒。下雨時她那麽狼狽地躲在公交站台下,受了很重的傷,

    那一刻,他就已經產生了要把她抱回家、擦幹淨的衝動。

    “……”

    “小周。”

    “嗯!”

    “……”

    “那清清今晚就拜托你了。”

    “……”

    “太晚了,她媽都睡了,以前她喝酒就容易鬧事兒,折騰來折騰去也是鬧。”

    “……”

    “下次別讓她喝那麽多酒了,我知道她得喝了多少,清清的酒量不是蓋的,能喝到趴下,你們兩個人真是沒個數!”

    “……”

    略微有些怒意的嗬責,讓周衡心髒劇烈顫抖了一下,他稍稍臉紅,攥著手機的指尖往下壓了壓,

    語氣幹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道歉。

    “伯父,對不起,是我今晚沒考慮周到……”

    “行了,”明宏說道,

    “照顧好清清。”

    “……”

    “好,伯父。”

    “……”

    “小周。”

    “嗯?”周衡準備掛了電話的手,聽到結束前突然來的轉折,

    瞬間頓了頓。

    往回走的腳步也隨之停下,手抓著把手,目光順勢又看見了趴在床上的明清。

    明清翻了個身,伸手抓了抓被子,臉朝向另一側。

    周衡閉了閉眼,肩膀往下聳,心又開始各種亂七八糟了。

    明父在電話那一端,用周衡聽不出來什麽情緒的語氣,

    開了口,

    “我想問你一件事。”

    “十月一那天下大雨,清清帶回來一件黑色風衣,連夜蹲在水池子洗幹淨,”

    “那衣服是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