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魚沒刺骨      更新:2022-07-30 15:29      字數:6366
  第63章

    清晨。

    曉雞高鳴。

    烈陽從東邊照射出第一縷刺眼光線。

    蘇水鎮上的街鋪開始開張忙碌, 生氣逐起。

    秋嬸子端著盤瓜子,坐在了草藥鋪前嗑起。

    正在張羅鋪子的汪娘發現了,出來, 疑惑:“秋嬸子, 你那麽大一個人支棱在我們鋪子門前, 是在做什麽?要嗑瓜子到別出去,別影響了我們生意。”

    秋嬸子因為給橋西員外公子做媒的事,接連在汪娘這裏碰壁。鬧得一時兩人各自都有小疙瘩在心裏頭。

    一個心裏有怨氣,一個心裏不待見。

    秋嬸子笑眯眯:“汪娘啊, 咱們也是老相識,橋西公子那邊……”

    汪娘聽她這個語氣, 知她接下來又是要給桑枝牽媒的事,都拒了那麽多次, 怎麽就不死心。

    汪娘不高興, 語氣也不好了起來。

    “秋嬸子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們盈盈不嫁,就是他玉皇大帝來,這親事成不了就是成不了……這麽沒眼力見, 要我送一帖藥給你回去治治嗎?”

    秋嬸子臉也拉了下來,兩片薄薄的嘴一禿嚕,啐了口瓜子殼出來。

    “汪娘, 這古話說做人留一線,你這可是麵子裏子都不給我啊。橋西公子怎麽了,人在蘇水鎮赫赫有名,配你們個買胭脂還帶著個娃兒的, 還不夠嗎?還真給自己當塊寶了, 一個在外被糟蹋的二手鞋, 要不是人公子相眼上,誰要啊……”

    “啪——”地清脆一聲。

    秋嬸子被這汪娘忽然甩來的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回神後,立馬將瓜子盤摔在地,一邊捂著臉,一邊坐到了地上嚎啕:

    “大家夥來看看啊,打人了!領裏街坊這麽多年,打人了啊!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王法了!”

    秋嬸子的鬼哭狼嚎,立馬引來了一波百姓圍上來。

    大家都是街坊相鄰,立馬有相識的走上前來勸架。

    “哎呀,這是做什麽,好好的怎麽打起來?”

    秋嬸子見有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陳娘子啊,這事都怨我,都怪我愛管這個閑事,你說那橋西員外的公子瞧上了這麽個不明不白的人,要和人好,我過來問幾句,就遭這麽一個待遇……你說我好心當了驢肝肺啊……”

    旁人:“秋嬸子,這做媒做不成就別做了,哪有強人所難給人做媒的?”

    “就是。”

    秋嬸子捂臉:“大家夥們有所不知啊,那汪娘家的姑娘可不是什麽正經人家,是個不明不白的來路啊,頂替了那個汪家“汪盈”的名號,盡幹著些勾人搭貨的事。”

    汪娘正在鋪子前的高台階上,本抱臂一臉冷笑地看著秋嬸子做戲,忽然聽到了這話,臉色驚又煞白。

    “什麽?”

    “汪娘,這是怎麽回事?”

    “盈盈怎麽了?”

    “嘿,我就說,那麽個狐媚相的,準不是什麽好姑娘!”

    一看引起了蘇水鎮百姓的好奇和爭論。

    秋嬸子挑了眉:“汪娘,你可敢說那‘汪盈’真是你的遠方表侄女‘汪盈’,不是個不明不白的丫頭?”

    汪娘一雙怒眼緊緊瞪著一臉囂張得意的秋嬸子。

    秋嬸子:“大家夥們還記得當年來咱們鎮上搜尋找人的衛隊們嗎,陳娘子,就是嚇得你們家孩子三兩天沒睡著的那些人……那些啊,我看八成就是來找汪娘家來路不明的丫頭……說不定就是在外得罪了人,跑我們這躲起來了。”

    “啊,這萬一連累了咱們……”

    “我就說咱們鎮上的不平靜啊,就是那個‘汪盈’搬進來開始的……”

    “汪娘啊,你可得和我們說實話,那‘汪盈’到底是不是你遠方的表侄女了?”

    “對啊,汪娘,咱們蘇水鎮相安無事多年,可不能因為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

    “那姑娘是什麽來曆啊,別到時候連累了我們大家啊。”

    汪娘:“大家夥聽我說,我們汪盈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絕對不是什麽壞人……”

    秋嬸子:“汪娘可別避重就輕啊。是還是不是,我們這也有人有柳州的親戚,到時候一問,那可別說鄉親們不給麵子了?”

    汪娘怒了:“秋娘你何居心,就因為我們盈盈不願結親,讓你在橋西員外那裏落了麵子,你就要百般折難。你要是不快,當時就不該收人的禮,自己貪小便宜,最後又要怨我們盈盈不肯嫁人!我們盈盈是不是盈盈,她哥哥都到這了,還能有假不成!”

    秋娘子被這一火藥呼嚕似地斥責,說得麵紅了又白,極為難看。

    旁人瞅著她,也逐漸小聲嘖嘖。

    秋娘子:“是啊,我命苦,操心命,好心給人做了驢肝肺。那汪家侄子早不知道被迷成什麽樣,沆瀣一氣來造假,到時候連累的可是我們整個蘇水鎮的百姓……不是汪家還有兩個長工,那個模樣,指不定就是被那野丫頭給迷住了,能勾得三四個男人圍繞著轉,能是什麽好姑娘,還用了人汪家閨女的名號,這不是造孽嗎,毀人汪家姑娘清白嗎……”

    桑枝出來時,聽到的便是秋嬸子的這後半段話。

    阿福早在鋪子外圍了一群人後,就趕緊跑到後麵通知桑枝。

    聽到這話的桑枝臉青了又白。

    最後鬆開了身側攥緊的手,走到了正怒氣著要反駁的汪娘身邊,輕輕扶住了人的肩膀。

    看見議論中的主人公出來,人群裏一時無聲。

    秋嬸子臉色也不太好,撇嘴避開眼。

    桑枝躬身,一雙眼望著地麵台階。“對不起鄉親們,給你們添麻煩了。是我求著汪娘收留我的,汪娘耐不過我的懇求才答應的。用了汪家姑娘的名,我很抱歉……是我的錯,給大家添麻煩了,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明日我就會離開的……”

    桑枝誠懇地一遍遍道歉。

    人群裏一時啞然無聲。

    畢竟是相處了三年,‘汪盈’連家門都很少出。遇見人也是禮貌和他們招呼。做的糕點會相送鄰裏,三歲大的孩子會乖乖叫人,從沒有見人做什麽不好的事……而姑娘們更知道,汪盈做是胭脂,總是給她們實惠,比外頭托親戚買的還便宜好用……

    秋嬸子:“這麽一句道歉就完了,誰知道你做了什麽事,到我們這裏避禍來了,指不定是來給我們惹禍的……”

    旁人也聽不下了:“少說幾句,秋嬸子。”

    “是啊,算了吧……”

    秋嬸子:“我怎麽不能說了,我又沒說錯,來路不明,還拖著也野孩子,不是個災禍是什麽!”

    “夠了!”薑譯蘇等人也已經聞聲出來。

    薑譯蘇臉沉:“什麽來路不明,她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一家尋了她十幾年,雲州郡尉的千金,是你們能隨意放口中羞辱?!”

    人群裏噤聲一片。皆都驚駭住瞪大了眼。

    事出於離譜,聽著像是唬人,但眼前的粗衫公子,那張臉和氣質,顯然就不是普通人。

    連秋嬸子愣住,不知如何反駁。

    裏院,樓延鈞冷冷望著外頭,吩咐:“去查查為首幾人的情況。”

    翠秀心疼地望著外頭,點頭:“是,少爺。”

    汪瑭也出來了,聽了薑譯蘇的話,愣住後,又皺眉看向下麵的人。一臉不讚成地搖搖頭,“粗俗至極!至極!”

    鐵木則憤憤:“我們小姐有個萬一,我就半夜爬到你們家裏一個個把舌頭給拔了!”

    人群裏訕訕。而後便迅速散開。

    秋嬸子一人在鋪前,臉紅了又白,最後哼哼一聲,轉頭走。

    *

    桑枝不想給汪娘惹麻煩,雖然百姓們的話著實讓她心傷,但是是實話。是她有錯在先,借用了汪盈的名字,欺騙了人。

    而且,難道她要頂著汪盈姑娘的名字生活一輩子嗎?

    胭脂鋪今天沒開張。鎮上的姑娘們都以為不開張了,然後又聯想到了桑枝早上說的話,這要是人走了,以後她們到哪裏買這麽便宜又好用的胭脂?

    然而到了下午,胭脂鋪子竟然開張了。

    姑娘們帶著不安的心情進去,才發現買一樣可以送一樣。

    翠秀在旁邊的臉色不太好。

    但桑枝叮囑了讓她莫要和百姓置氣。於是暗暗忍下一早的怒火。

    “翠秀啊,汪姑娘真的要走嗎?秋嬸子沒譜是大家都知道的,她就好貪小便宜,想巴結著那員外家,汪姑娘走多可惜啊。”

    “對啊,翠秀,汪姑娘人美心善,不過是用個名字,大家過些日子就忘了,就別走了吧……”

    翠秀可不是桑姑娘那般軟心腸的,她是三年前樓延鈞派來照顧伺候桑主子的。會功夫在身。也早已經把桑枝當成了主子。

    這會看這群人諂媚的樣子,隻覺心煩。要不是桑枝說了不要為難買東西的人,翠秀早就大掃把一個個給趕出去了。

    “剛才怎麽不見你們這麽說?行了,我們姑娘明日就走,絕對不多留,你們想買就買,不想買就出去。”

    眾人都知道翠秀是個不好惹的主,紛紛噤聲,買了東西就趕緊離開。

    *

    桑枝簡單收拾了東西。

    汪娘自責又內疚,“桑枝兒,都怪姨娘,給你惹了麻煩。”

    “姨娘你說什麽呢,是我給你惹了麻煩。你好不容易在這裏安居,我卻讓你和大舜難做了。”桑枝執著人的手,眼裏滿是愧疚。

    “傻孩子,傻孩子……”汪娘捂麵。她安居有什麽?她的小庶女,自小就顛沛流離,小時跟著躲債,長大還不能有一個安寧住處,老天啊,為何要這麽對待她的桑枝兒啊。

    麵對著百姓質問時沒紅一絲眼眶的人,這會眼裏也盛上了淚花。“姨娘,你別哭……這是好事,桑枝要跟薑大哥回雲州,桑枝是回去認爹娘,我們會在雲州會安定下來……您到時候一定要來看我和安安……”

    汪娘:“好,好……汪娘一定去。”

    桑枝說的是實話,她已經答應了薑譯蘇,會同他回去確認下身世。

    隻不過,她不會住在薑家。桑枝已經受夠了寄生在他人的宅府裏——哪怕薑家真的是她的親生父母,她也不會留下,她不是怨恨他們。她知道自己有爹娘也是欣喜的,隻不過她太害怕了,太害怕希冀一點點打碎,太害怕失望和連累的感覺……

    她現在有足夠的銀兩,她能在雲州買間房子,和安安好好生活下來。

    桑枝說是明天,但薑譯蘇更想要晚上就離開。

    鐵木來找桑枝詢問,桑枝東西都收拾好了,聞言沒有異議。

    橋西員外的公子也聽說了此事,來了草藥鋪兩三次,哭喊著要見桑枝。

    隻不過被鐵木和阿福拿著掃把趕了出來。

    桑枝的事是橋西公子透露給秋嬸子的,他的本意是讓秋嬸子拿這事去做要挾,跟汪娘他們私底下商量,以此來讓桑枝嫁給他。

    誰知道秋嬸子卻拿去做了報複。

    甚至逼得桑枝第二天就要離開蘇水鎮。

    橋西公子怎麽肯答應,在藥鋪門口又吵又鬧,執著要見桑枝一麵把話說清楚。

    汪娘沒心思開鋪子,早上便將藥鋪給關了。

    而鐵木則和阿福拿著大掃把,守在門口,防止橋西員外的兒子來鬧事。

    桑枝行李收拾好了,胭脂鋪子的事也安排了妥當。剩餘的胭脂買的買贈的贈,已經不留一物。鋪子的後頭租期則讓汪娘隨意安排處置。

    汪瑭找上了桑枝。心頭多少有點難受。

    桑枝:“汪兄,我向令妹道歉,還有汪兄這幾日對我的包涵,謝謝您。”

    汪瑭被那麽一雙溫和的眼看著,心裏百感。

    “說什麽,嗐,這個你拿著……”汪瑭是來送上次沒能送出去的木簪的。“你是個好姑娘,我也把你當半個妹妹,盈盈知道,是不會怪罪你的。”

    桑枝:“我不能收……”

    汪瑭:“收吧,讓我作為‘兄長’,贈你離別的一點心意。”

    桑枝這才手下,道謝。

    木簪做得極為輕巧,雕刻著蘭花的模樣,含苞欲放。

    桑枝盯了許久。

    久到汪瑭已經離開了,她還在原地。

    簪子……

    身後有腳步聲,逐漸靠近。

    桑枝垂眸,把木簪子收到袖裏。

    “樓大人,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來人是樓延鈞。

    桑枝一直知道人在身後,無論她在收拾行李,還是在囑咐翠秀胭脂鋪子的事,抑或是和薑譯蘇商量,和汪娘和大舜道別……

    她都知道,人在身後。

    不遠不近地跟著。

    但桑枝不想和人說話,也沒給人這個機會說話。

    樓延鈞走上了前:“你要和薑譯蘇回雲州?幾時?”

    桑枝抬起了眸,恰好對上了人一雙關切的眼。

    樓延鈞:“雲州地遠偏薄,薑兼行性子古怪,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過去。”

    “少爺……足夠了。”桑枝忽輕道,聲音縹緲得,仿似不是來自雲間。

    樓延鈞因著久遠的稱呼,微怔了片刻。

    “您做得足夠多了,我原諒您了,您若是來贖罪,已經夠了。”

    桑枝眼睫微顫,咬了咬唇,笑。“以前是我小肚雞腸,嫉妒公主,不,不止公主,是少爺可能會喜歡的人……”

    樓延鈞猛皺了眉,“你在說什麽?”

    “你覺得我是為了贖罪,才來找你的?”

    桑枝手腕猛得被拉住,汪瑭送的木簪從袖子裏掉出來,摔在地麵,裂成了三截。

    兩人的目光皆被吸引去。

    半會,樓延鈞沉抿了下眼神。

    隻是抓著桑枝的手腕仍舊沒有鬆開。

    桑枝望著人,兩人的目光焦灼一起,誰都沒有說話。

    樓延鈞:“和公主的親事,隻是合約,是我和皇上的秘密,是名存實亡的約定。是為了堵住朝官的口和太後的眼……若不是嫁我,太後便會為了護全皇上的身份,將公主隨意嫁配他人。到時縱有千萬理由,公主也難再進宮。”

    樓延鈞頓了下,“公主和皇上的事是秘密,我沒告訴你,隻是不想你負擔。”

    “皇上答應我的,待朝堂煥然一洗,我便會給理由,與公主和離……隻是沒想到太後先行了一步,公主已經可以如願回了宮。”

    桑枝麵上的訝異平靜後,垂下眼。“皇上和公主?”

    “公主是太妃與外侍私通之子,不是先皇的孩子。老臣與深宮伺候的宮人都知曉,隻是明麵上,為了皇室的顏麵,不可提。”

    桑枝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樓延鈞抓著人的手腕,將人拉近了一步。

    “現在……我們的誤會算解開了嗎?”

    “原來樓大人一直以為是誤會嗎?”桑枝輕輕笑,“少爺娶了公主時,桑枝是真的以為少爺愛上了別人,是真的一寸寸在割著桑枝的心……”

    樓延鈞啞了啞。“……對不起。”

    “如果不是公主,少爺也會娶其他貴女,因為樓府需要一個女主人,桑枝位卑,不論是老夫人還是其他下人,或者是少爺您,都不會覺得桑枝會是樓府的女主人。那會讓全長京的人都看樓府的笑話……”

    樓延鈞蹙眉:“我想娶你……”

    桑枝:“少爺不是想娶我,隻是因為發現我竟然逃了,若是我不逃,少爺也不會想娶我……少爺還是會娶其他人,留著我,偶爾看看我,像一件物品,隨時……”

    樓延鈞:“你便是這麽想我的?”

    樓延鈞攥著人的手緊了一分,眸子微紅,“那你可還記得永和七年的白關州,你在山坡上給過路將士送的一碗水?”

    桑枝臉上露出些許迷茫。

    “你不記得,我記著,所以在樓府裏第一眼見你,我便認出了你,我以為我替你解圍隻是要還你的一水之恩……”樓延鈞咬牙,“……你不知道我那時有多麽喜悅。”

    因為那時的他也不知道,隻是誤將這好感這欣喜,當做了報恩的歡喜。

    桑枝記起了。她同爹爹逃債,確實去過白關州。

    有穿戴盔甲的少年,上麵皆是血汙,倒在了一匹駿馬上。馬兒緩緩馱著走,通人性般地到了正在給弟弟找食物的桑枝的身邊。

    小桑枝來白關州許久,知道哪裏有水,也遇見了許多討水的過路人。

    小桑枝立馬回去拿了碗取水。

    隻記得渴極喝水蘇醒的少年,有一雙漂亮銳利的眼。

    ……

    “對不起,我沒有印象了……”桑枝說。

    樓延鈞的眼眸深邃微紅:“是嗎,桑枝,我要怎麽做……”

    桑枝竭力忍住了眼裏的熱意:“少爺,您弄疼我了。”

    樓延鈞緩緩鬆了手。

    桑枝蹲身撿地上的碎簪子,為了掩飾掉下的淚珠。

    桑枝盯著地麵上的沙子,被眼淚沾濕的沙子,和沙子混一起的簪子。還有竭力想要撿起簪子的自己的微顫的手指。

    “少爺,你是宰輔,萬千人的宰輔,你不該一直跟著我,不該 ……你為何要拘泥於那一間木屋子,靠著信鴿往返地處理朝堂政事……你是為了讓我愧疚,讓我內疚,讓我自責,讓我重新接受你是嗎,你好狠的心……你要把我拘於那間陰沉窒息的宅府……你想讓我跟你回去,讓我不開心地跟你回去是嗎……您好狠的心……”

    桑枝泣不成聲。

    撿不起破碎的簪子,卻弄了一手的泥沙。

    忽下巴被人捏抬起,緊接著是炙熱又濃烈的吻。

    交纏的,濃鬱的,淡淡的鐵鏽味。

    幾乎要奪走桑枝的空氣。

    好半會。

    桑枝淚落得急,微顫的眼睫抬起,看見了人微紅的眼。

    “好。我們兩清了。”

    *

    薑譯蘇的馬車傍晚時便出發了。

    離開了蘇水鎮。

    翠秀繼續跟著桑枝。

    馬車裏隻有她跟桑枝。她看著人閉眼休憩,麵對著車壁,眼睫是濕漉的,唇上也有明顯的傷痕。

    翠秀輕輕歎了一口氣。

    安安在外和薑譯蘇一同,坐在大舅舅的腿上。

    鐵木駕著馬。

    薑譯蘇捏了下小團子的臉蛋,冷笑:“怎麽小不點,還想著撮合你爹和娘嗎?”

    安安扁了下嘴。失落地垂下眼,“讓娘親哭的,都是壞蛋。”

    薑譯蘇滿意地挑了下眉,然後手指便被人咬了一下。

    “小混蛋,你生你混蛋爹的氣,也不能撒在我身上啊!啊疼——”

    作者有話說:

    追愛阿山下場,接下來是追愛樓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