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作者:the上      更新:2022-07-30 14:38      字數:4163
  第六十四章

    “不要臉。”

    少女伸手一下子捂住他的嘴, 兩頰慍透薄紅,按上他高挺的鼻梁, 慌亂用力到差點兒將他憋過氣。

    “誰讓你喊本宮的名字!”

    她疑惑看向他, 磕磕絆絆的,經風一吹衣衫黏膩在皮膚,冷得一激靈。

    沒察覺到身下的青年臉色漲紅, 快喘不氣。

    可他不說話,一雙鳳眸蘊藉濕潤的湖光, 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亮堂得看透了她似的。

    文鳳真一把握住她的皓腕, 腕子纖細得像一柄嫩汁花莖, 咬一咬便容易留下牙印。

    文鳳真喘著氣,微垂眼簾,唇瓣柔軟, 親了親她的中指, 香氣涼絲絲的。

    “公主, 你待我真好。”

    他笑了笑,一副你心裏有我的神情。

    遼袖猛然抽開手, 指根還有叫他親過的痕跡,觸感微癢,她麵色冷靜地蜷縮了手指。

    他究竟是在心滿意足什麽!

    文鳳真摸了摸衣領, 發現衣裳是幹的, 顯然已被換過了。

    他一怔,隨即想到什麽,壓不住嘴角上揚, 不自然地拳頭搭在下頷,清咳了兩聲, 拿著姿態。

    “其實,微臣穿著濕衣裳便好。”

    遼袖微微迷惑,殿下他在說什麽呢?

    文鳳真一雙鳳眸不動聲色地望向她。

    又是救命之恩,又是換衣裳,看來她不負責也是不行了。

    誰都知道,自他長到這麽大,除了四歲之前的娘親之外,平日在浴房從來不允許旁人進去伺候的,這也是因為洗浴時防止刺殺。

    文鳳真墨睫微垂,輕聲:“哪能由公主給臣換衣裳。”

    他嘴角微抿,心下卻琢磨出了一百種賴上她的辦法。

    把別人的身子看光了,你就等著吧!

    非讓你知道世間險惡不可!

    船頭忽然冒出一張皺巴巴的老臉。

    夜色漆黑,這個佝僂的身影原先在船頭也難以讓人察覺,老臉忽然一笑,水猴子一般。

    文鳳真驚了一跳,險些從船頭翻過去,老道士一把將他的手臂拽住,安安穩穩地拉回來。

    吳衡笑嗬嗬道。

    “殿下昏了好久了,老道擔心您風寒,自作主張給您換了衣裳,你不是吩咐等大事一了,讓老道乘船找您嗎?”

    文鳳真麵色冷清,一揮手:“好了好了。”

    他有些慍怒地弄了弄領子,可惡!

    天幕垂落,倏然一下子黑了。

    雲邊鍍上一層金粉,被映照成火紅色的流雲擁護明月,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淬火溶金沉入湖麵。

    小船一路搖搖晃晃,行至岸邊,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硬聳著鼻子聞火藥味兒。

    遼袖一驚,低頭間,文鳳真的大氅揮過來,替她擋得嚴嚴實實。

    他目光下移,打量到她纖弱的腳腕子,藏在衣群下。

    方才跳進湖裏的時候,她脫了鞋。

    文鳳真眉心一動。

    吳衡撐著傘,將兩個人的身形遮住。

    文鳳真將她抱起,攏在懷裏。

    直到上了馬車,猩紅地毯柔軟,熏籠溫暖芳香,垂下華麗的青緞輕輕擺動。

    遼袖緊握的手指鬆泛,揉了揉僵硬的指節。

    她本來就不耐寒,進了水裏一次,小臉異常蒼白,冰冰涼涼。愈發惹人可憐。

    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煙花,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忍不住問:“殿下,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麽嗎?”

    文鳳真正麵對她,俯下身,雙手搭在她膝蓋上,讓少女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緊張到繃起腳趾。

    他微翹嘴角:“隻是做了我上輩子就想做的事。”

    這可是他的馬車,溫暖如春,熏紅了她薄薄的臉皮。

    她疑惑道:“殿……殿下?”

    文鳳真優越的五官經燈火一照,唇瓣愈發柔軟殷紅。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腳踝,像捉住了一隻雛鳥,將瑟瑟發抖的雛鳥捧起來。

    遼袖驚訝得說不出話,身子沒有借力,完全靠倒繡枕上。

    他抬起了那隻腳踝。

    少女小腿凍得幾乎痙攣,緊緊貼上一股溫熱,熱流陣陣抵達骨髓。

    上輩子他總是在冬夜給她捂腳,不過都是不可言說的記憶了。

    遼袖一閉眼,猛然想躲開,卻被他霸道的力道掌握得動彈不得。

    文鳳真握著少女腳踝,貼上他臉頰。

    不住地摩挲,他眼簾微垂,強裝鎮定,抑製不住的嘴角,分明有些愜意。

    中意她身上每一個部位,怎麽會有人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恰好長在人心眼兒裏。

    他的臉很柔軟,五官又俊挺。

    少女的腳踝蹭著這樣一張臉,她都不敢抵得太重,睜大了眼眸,呼吸輕了。

    腳踝上,欲落未落的吻。

    她滿臉通紅,攥緊了枕巾,伸直了脖頸,無法再看讓人耳根子滴血的畫麵。

    文鳳真的眼眸一直望著她,搖曳生輝,一字一句,滾甜的熱氣噴薄,激在敏感的腳踝。

    “因為不是賭局,沒有輸贏。”

    因為他有一個喜歡慪氣的心上人。

    她麵紅耳赤地抽開腳,差點砸在他鼻梁上。

    整整一個晚上,六部大小官員走馬燈似的走進走出,焦頭爛額。

    淮王殿下的大婚鬧出了大爆炸,震驚全城。

    打頭死的便是當今皇後、寧王殿下、兵部尚書、燕敕王……以及徽雪營舊部將軍。

    一個個拎出來都是觸目驚心的名字,整個大宣的權貴人物幾近死了一半。

    隻怕淮王殿下也死了。

    壞事傳千裏,不到一個時辰,動靜鬧得滿城皆知。

    哪兒還能撈到一星半點兒的碎片。

    大部分京城官員對於遼袖本就有意見。

    孤女坐國,看著軟弱可欺,隻是礙於文鳳真的軍權,敢不敢言,如今文鳳真死了。

    兵部的一個人首先站出來帶頭挑事,煽風點火,奏折裏措辭嚴厲,直將矛頭指向遼袖。

    輿情對皇室極為不利。

    遼袖看完奏折,問弟弟:“這些個刁鑽的人,該如何應付?”

    槐哥兒鎮靜如常:“都是些挖窟窿生蛆的人物,不必聽那些衙門的議論,要抓著牛鼻子而不要讓人牽著鼻子走。”

    遼袖放下奏折:“他們肯定會鬧事的。”

    槐哥兒笑了笑:“那我想到了!他們敢聚眾鬧事,我就讓小太監拿火燒了他們的點兒。”

    遼袖一根指頭戳在他額頭:”好的不學學壞的。”

    槐哥兒突然探過頭,問:“誒?殿下身上有什麽好的地方嗎?”

    遼袖用一柄圓扇遮了臉,催促他快做功課!

    *

    淮王府每天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鹿台爆炸案就活了淮王殿下一個人。

    起先有人窺伺風向,覺得裏頭大有文章,借題發揮四處煽風,唯恐天下不亂。

    怎麽就偏偏活了淮王一個人呢。

    但是連日祭儀看下來,淮王的確是個大孝子。

    這日京城天氣好,淮王府的一整條街已被挽聯招魂幡等一應祭器填滿。

    一早,便有各部官員,從四麵八方陸續趕來,間不容腳,嫻熟至極的唱諾聲不絕於耳。

    從早到晚震耳欲聾的嗩呐聲。

    哭婆子撕心裂肺的幹嚎,堆砌得一片縞素。

    尤其是大日頭下,淮王文鳳真跪在漆黑棺木前,一身雪白素服。

    人人怨氣衝衝地來,懵頭懵腦地回去。

    他站在台階上,一聲聲念親自寫給各位叔伯的公祭文,情真意切,無不令人動容。

    雪金色的簪冠將烏發束起,華麗又冰涼。

    他一襲素服,皮膚被日頭一照,白得幾近透明,額頭微微滲出細密的汗,泛起光澤。

    殿下長身玉立,眉眼精致深邃,睫毛在兩頰投下淡淡的影子。

    天光清明,藤花搖曳,他站在高處美不勝收。

    殿下真是應了“要想俏,一身孝”這句俗語。

    往日眾人隻見過冷漠高傲的殿下,人人畏懼他,哪裏見過殿下麵龐也會浮現如此脆弱的神情。

    白袍搖搖欲墜,眼尾沁潤水紅色,妖異頓生。

    竟有幾分可欺負的模樣。

    文鳳真尤其在說到那句:“晚輩真恨不得隨之而去了!”

    不免帶了哽聲,幾度難以再說下去,眼睫微顫,滾下幾滴晶瑩的淚珠。

    蒼白痛心的模樣,眉毛一蹙都讓人格外心疼。

    哎,一下子死了這麽多叔父,想必他活下來也很難受吧。

    眾人搖頭惋惜,殿下真是個遵守仁孝的性情中人啊。

    起先懷疑他是爆炸案幕後黑手的人,見到他下頷滑過幾滴眼淚,也不由得質疑自己是否揣測過度。

    這日他進宮拜見長公主,眼尾微勾出一抹緋紅色,五官明麗,卻因沉寂的神情生出透明易碎感。

    一身素服,從正殿門口遠遠望去,還以為就像全京城最風流的寡婦。

    他俯首行禮,一掀眼簾,瞳仁流轉生輝,像在盼著什麽人似的

    小黃門紛紛奇怪得不敢說。

    明明自家叔伯都死光了,怎麽他關起門來,一副格外開心的樣子。

    他淡淡一掃,不可逼視。

    小黃門慌不迭低頭,心神搖曳,退出門去。

    “殿下不必拘禮。”

    遼袖坐在一方案前,腦後盤成一個花苞髻,襯得脖頸白膩,點綴著小巧的銀飾。

    她說:“殿下,本宮聽說你生病了,主持公祭日夜不得安寢,你是朝廷砥柱,怎可先把自己累垮了。”

    他忽然撫上自己的額頭,手背蒼白,水光淋漓。

    遼袖臉色微變:“殿下,你怎麽了?”

    她上前剛想喚小黃門進來,冷不防玉山傾倒,文鳳真頭暈目眩,臉色難受得緊,幾乎倒在她身上。

    遼袖小臉煞白,扶著他的雙臂,讓他緩緩靠在榻上。

    他一麵微微喘息,一麵抬起眸子,不經心地瞥向她。

    “公主,不知怎的,我頭好暈。”

    遼袖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拙劣不堪,但這張臉實在漂亮。

    哪怕裝出一副頭暈懵懂的模樣,依然透著一股心機。

    “被太陽曬暈了。”他虛弱地說。

    遼袖一笑:“那怎麽辦呀,殿下,本宮找你來,正是有這件事,喏,你瞧瞧這封折子,慶州府的山民造反起義了,那裏的賊寇占據險地,當地官府屢攻不下,我正打算用你呢,聽說慶州府日頭毒辣,如此本宮倒擔心你消受不起了。”

    他睜著琥珀色的瞳仁,也不接奏折,忽然撫著額頭。

    “是啊,這可如何是好。”

    遼袖覺得有些奇怪,文鳳真向來是個直接的人,繞圈子不是他的作風。

    他向來不講理地搶他想要的東西,自小優越,也沒什麽可掩飾的。

    他有些不高興,這倒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高氣傲,倘若有什麽不滿意,就會給別人找別扭。

    遼袖不跟他一般計較。

    她是監國長公主,可以心平氣和地跟他談。

    “殿下,其實本宮有意讓你派兵剿匪,把賊首捉拿擒殺,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忽然前傾身子,遼袖猝不及防地往後一靠,少女發髻的銀飾流蘇隨著動作一墜一墜,被撞在牆壁,墊上他溫暖的掌心。

    文鳳真的呼吸甘洌清甜,長睫微垂,喃喃道。

    “我這段時日,以為公主召我進宮,是有旁的事情。”

    她呼吸都輕了,心跳猛然加快,勉強鎮定下來。

    “那殿下你這段時日,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她背挺得筆直,貼著牆壁,腰背一條優美的脊線縱貫,隱沒入衣裙。

    方才還精神不振的青年,忽然掀起眼簾,一根手指搭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抿直了殷紅唇瓣,他倒是敢想。

    “讓我伺候公主一晚上。”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快完結了~

    婚後生活放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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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