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作者:the上      更新:2022-07-30 14:38      字數:5905
  第六十一章

    皇帝的喪儀置辦過後, 已到了十月上旬。

    晃眼便是小雪時令,天上薄薄浮雲, 掩著一彎明月。

    皇後發高燒昏迷不醒, 大殿熏了鬆針百合香,仍然驅不散寒意。

    她扯著杏黃幔子坐起來,長眉微壓, 聲音沉沉。

    “這幾日內閣的奏折都被遼袖駁回,不予批紅, 搬山,你爹就沒有什麽話說嗎!”

    宋搬山似乎清瘦了一圈, 沉默不語。

    自遼袖監國以來, 眾人都等著看她一個沒讀過書的鄉下孤女的笑話,以為她是文鳳真的傀儡,結果紛紛吃了癟。

    遼袖不僅寫得一手漂亮的小楷, 背過治世之道, 熟知各地軍情。

    還有大宣連中三元的狀元郎趙襄輔佐。

    前世文鳳真批閱奏折時, 常將她抱在膝頭,一塊兒看各地民情, 軍報兵線圖。

    因此她對政事並不陌生。

    她對臣子時也不卑不亢,提的問題一針見血。

    文鳳真手裏握著徽雪營軍權,這也是她的底氣來源。

    遼袖始終對他有些躲避, 可是事到如今, 奪嫡凶險異常,栓係著許多人的腦袋,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除此之外卻沒有第三條路。

    她隻能咬著牙上!

    當她一回頭,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沒有人支持她監國。

    哪怕宋公子也是如此,世人墨守成規,對於打破規矩的人,總有些排異。

    她不得不和這頭雪蟒背靠背。

    宋搬山最後一次見遼袖,是在皇帝出殯之日。

    少女白領黑袍,一根蓮花玉簪束發,烏發下露出蒼白皎潔的小臉,似乎有淚痕。

    她站在百官之首,一雙大眼眸格外清亮,瘦弱卻堅韌,風吹不動,被徽雪營的死士保護,無人能近身。

    她仿佛離他很遠。

    梨林初見時,小姑娘微紅的臉頰,嬌怯害羞。

    而她如今已經站在大宣權力的巔峰,一個批紅足以影響一方水土的命運。

    熠熠生輝,遙不可及。

    遼袖成了監國長公主,舊日的婚約也被首輔取消了。

    這也是為了宋搬山好,避免惹禍上身。

    宋搬山對遼袖謙恭地行禮,依舊是往日和煦的笑容。

    “遼姑娘,我是向你道別的。”

    遼袖略微詫異:“宋公子要走嗎?”

    宋搬山笑道:“家父身體不好,我們會舉家返鄉,在族中好好養病,正巧錦州那邊不太平,我自請去錦州赴任,若能在地方上幫到你一微半點,我便很高興了。”

    遼袖一低頭:“希望宋公子能酬其誌向。”

    宋搬山揚起嘴角:“隻要遼姑娘別說什麽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便放心了。”

    他靜靜望著她:“梨林初見時,父親本想認你回家,是我說想娶你為妻,此事才作罷,現在想想,若是當時認了你,咱們便是兄妹了,這樣也好。”

    遼袖眼簾微垂:“那時候我一介孤女,承蒙宋公子許多照顧,感激不盡。”

    宋搬山頷首淡淡一笑。

    皇後見宋搬山出了神,不滿地提醒:“你爹究竟是怎麽說的。”

    宋搬山回神,拱手:“回娘娘,其實家父跟微臣要回老家了。”

    首輔多年敏銳的政治嗅覺,讓他嗅到山雨欲來風滿樓,京城危險到搖搖欲墜。

    皇後和遼袖兩黨之間,隻有一個能活,此時能撤就撤,否則隻會死無葬身之地。

    皇後一驚:“什麽,哥哥他要回老家了?”

    大殿內,花瓶狠狠的擲砸聲中,宮人們跪了一地,皇後聲嘶力竭。

    “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都是一幫怕死的!”

    寧王躲過了一個花瓶,他一路走來,緘默不語。

    他始終無法明白,他喜歡的女人,先是變成了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再是奪了監國權,勒令他不得登基。

    他恍恍惚惚,覺得這個世間真是瘋了。

    他重活一世,一心防範文鳳真,卻沒料到這輩子最大的敵人變成了遼袖,他給皇位陪跑了兩世啊!

    遼袖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難道她打算登基嗎?荒唐!

    大宣沒有女人登基的先例,如果她想這麽做,才是真正的找死。

    皇後恢複冷靜,抿了一口熱參湯,恢複了精神。

    “大宣沒有女人登基為帝的先例,遼袖她想都別想!”

    “遼袖想贏你,手裏的底牌隻有一個遼槐。”

    皇後冷笑一聲:“現在唯一讓本宮心裏有所安慰的,就隻有遼槐他是個傻子了。”

    寧王開口:“母後,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

    皇後眯了眼,靠在繡榻,幹脆利落地吐露幾個字。

    “攤牌,談判!”

    “母後告訴你,有牌時打牌,沒牌時掀桌子。”

    皇後走了幾步,心頭越發清晰,有時候難題的解決之法往往簡單粗暴。

    那就再來一次京師困虎案吧!

    很多年前,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是京師困虎案的幕後黑手,隻為了一心誅殺異姓王,收回軍權。

    無人知曉,其實出自她一個深宮女人的手筆。

    她的夫君是個因嫉妒失了智的男人,一腳踩斷了老淮王的腿骨便滿足。

    而她不一樣,從誘騙紅衣回京,到設計老淮王隕落在京城,都是她一手造就。

    殺了老淮王,讓皇帝與紅衣徹底決裂,紅衣自盡在火海。

    是她人生最巧妙的一步棋。

    皇後腰身極直,緩緩為自己戴上一根珠翠步搖,對著銅鏡,冷笑。

    “寧王,你告訴整個徽雪營的舊部,告訴文鳳真,咱們各退一步!”

    *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兩聲悠遠的鍾聲,給深宮平添了幾分幽邃。

    這時節刮來一陣猛烈的東風,霜花重,來往的宮人嘴裏哈著白氣兒。

    還未落雪,凍得雙膝生冷,伸不出手來。

    文鳳真給遼袖揀了塊鵝絨氈子鋪在她膝頭。

    遼袖輕聲開口:“殿下,皇後說要跟咱們談,給出的條件倒是挺誘人。”

    “她會撤掉李湛在京的軍隊,說服舊部將徽雪營的軍權全部交給你,寧王三年內不登基,內閣班子允許插進咱們的人。”

    當她說到“咱們”時,文鳳真眉心一動,壓不住嘴角上揚。

    哪怕明知遼袖是沒路走了,才選擇跟自己合作。

    她小模樣生動又冷淡,有時會保持距離,不同意他的話時,也會抿直了嘴。

    除此之外,便再也不談其他的。

    真是冰冷又無情的合作關係啊。

    不過文鳳真很喜歡她反駁自己。

    上輩子他總是高高在上,在她麵前是上位者,她保持著沉默不語。

    他原本就覺得她不該那麽溫順懂事。

    有不滿或是委屈了就該說出來好,他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皇後肯拿出這麽優厚的條件,不知她想讓我們拿什麽做交換。”

    遼袖歎了口氣,指尖攥緊了繡被。

    “喪期一過,內閣肯定還是支持寧王登基。”

    不知何時,她隻能跟他分享這些煩心事。

    文鳳真探出手指,攏了攏她的衣領,他還沒有將槐哥兒裝傻的事情告訴她。

    其實槐哥兒不僅不傻,還是個極其敏銳的天才,隻是有些不太好掌控。

    “明日我們將槐哥兒接進宮裏吧,你一定想他了。”

    遼袖臉頰被蓮香熏染泛紅,她眸子微亮:“真的嗎?殿下。”

    文鳳真牽起嘴角,將碟子中一塊青梅蜜餞遞過去,就像上輩子一樣自然。

    她還未意識到,懵懵懂懂地張口,正要咬時,唇瓣磕到她手指,她像燙口似的趕緊鬆開。

    殷紅唇脂在他手指留下些微痕跡,香膩潮濕。

    他不動聲色地將這根手指蜷縮掌心。

    遼袖別過臉:“殿下,他們應該已經在禦書房到齊了。”

    禦書房是皇帝批攬奏折處理政務的地方。

    遼袖戴著雪白狐毛氈帽,圍了大氅,難掩身姿清弱,但眉眼間的凜冽之氣,令人絲毫不敢犯。

    太師椅上坐著徽雪營輩分極高的舊部。

    寧王撫弄著碩大扳指,都不是善茬兒。

    這次就是來談的。

    文鳳真推了門,一身白袍柔軟,墜著水料上佳的碧玉穗子,看起來清爽明淨。

    他笑得隨和:“我來遲了。”

    他一眼看見桌上放了三盞酒。

    文鳳真漫不經心地一瞥:“各位叔伯,這是什麽意思?”

    鍾先生眼皮未抬,慢悠悠說。

    “你殺了你叔伯,搶了虎符,念在你是王爺的兒子,按照你爹規矩,這裏有三盞酒。”

    “其中一盞含有立即斃命的劇毒,你喝一盞,我喝一盞,若是我們兩個人相安無事,那便是你叔伯在天之靈原諒你了,咱們既往不咎。”

    鍾先生抬眼,殺機畢現:“若是你喝到了毒酒,生死在天,後果自負!”

    文鳳真微一挑眉,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微笑道:“好。”

    遼袖呼吸一頓,逐漸擰起秀氣的眉頭,緊張地盯著桌上那三盞薄酒。

    澄澈琥珀色的酒液,在燈火中微微搖晃。

    其中一杯含有劇毒。

    最好的結果,便是兩個人都喝到沒毒的酒。

    煎熬猶豫中,無論是生是死,都會虛脫般出一身冷汗。

    倘若運氣不好,一個人的屍體今日就會抬出禦書房。

    遼袖按緊了扶椅,她咽了咽口水,聲音冷靜。

    “要麽好好談,要麽別耍這些花招。”

    文鳳真忽然轉過頭,笑了笑:“公主是覺得微臣運氣不好嗎?”

    遼袖合攏了指節,她麵色微靜,沉聲道:“那是自然。”

    文鳳真不置可否,那雙琉璃燈一樣的瞳仁,仿佛將她的心照透了,看穿了她。

    仿佛在說:公主也在為我擔心嗎?

    想到這一點,他甚至有些得意,鳳眸染了愉悅。

    他一旦高興便會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她垂下蟬翼的睫毛,覆蓋眼神,不讓他繼續得意。

    文鳳真眼簾微抬,嘴角笑意不減,若有若無地喃喃。

    “也是,微臣自小命苦,做什麽毀掉什麽,是被世人排擠,連老天都厭惡的人。”

    “我肯定會選中毒酒,然後死掉。”他漫不經心地說。

    滿室寂靜,所有人想從他臉上看出破綻,他們拚命想通過汲取文鳳真的畏懼,加大這場賭局的贏麵。

    真正可怕的不是斷腸爛肺的毒藥。

    而是選擇過程中惴惴不安,自我崩潰的心理防線。

    寧王一攤手,盯著文鳳真:“我陪你玩。”

    “選酒吧。”

    文鳳真壓根不搭理寧王,他望向了遼袖,淡淡開口。

    “可是微臣相信你的氣運。”

    “公主覺得哪盞是有毒的酒?”

    遼袖愣了一下。

    他在問她嗎?可是她也不明白哪盞是有毒的酒。

    頂著眾人視線的壓力,遼袖沉默了一會兒,憑著直覺,遙遙抬起手指,指向了中間那盞。

    文鳳真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雪白瘦削的指節握住左右兩邊的酒盞,一手一隻,向眾人示意了一下。

    他仰直脖頸,將兩盞酒次第飲入喉嚨。

    唯獨剩下了中間那盞,遼袖認為有毒的酒。

    眾人始料未及。

    寧王瞳仁微張,呼吸凝滯一瞬,文鳳真將三分之一的死亡風險,擴大到三分之二。

    他隻給寧王留下一盞酒,中間的那盞。

    文鳳真低頭,緩緩用帕子擦拭嘴角,殷紅嘴唇愈發鮮麗,高鼻扯開一絲鋒利感,他眸光有神。

    遼袖額頭微生香汗,胸前一起一伏,

    文鳳真決不允許別人操弄他的恐懼,他隻會給旁人製造恐懼。

    他斬斷了最後一絲共同存活的機會,變成了你死我活。

    要麽是喝了兩盞酒的文鳳真死,要麽是寧王死。

    文鳳真被酒液嗆到了,驚得遼袖立刻起身,以為他下一刻就會暴斃身亡。

    他抬起手腕,示意她安心:“無事,無事。”

    文鳳真俯身,雙手撐在桌子上,盯著寧王,拍了拍桌子,眼底淡漠至極,語氣驟然冰冷。

    “輪到你了,這是公主給你的選擇。”

    寧王說不出一句話,僵在原地,遲遲未拿起酒盞,他喉節微動,滾落一滴汗,瞳仁清晰地倒映出文鳳真的臉。

    他心裏就一個想法:文鳳真怎麽還沒死!

    倘若文鳳真沒有毒發身亡,說明剩下的那盞酒裏有毒。

    一個人怎麽能喝一盞注定有毒的酒。

    寧王呼吸微急,死死盯著文鳳真,頭暈目眩。

    文鳳真那張漂亮的臉龐,五官逐漸扭曲,像一頭雪蟒露出血盆大口,不斷滴落毒涎的獠牙。

    文鳳真不耐煩地用指節敲了敲桌子:“你該不會不想喝吧。”

    文鳳真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一把握著寧王的下巴,想給寧王灌酒。

    緊要關頭,寧王想起了母後說的話。

    “有牌時打牌,沒牌時掀桌子。”

    寧王忽然站起身,一把將桌子掀了。

    “咣啷”一聲震驚眾人,酒盞跌碎,流淌一地酒液,舊部們紛紛側目,寧王麵色通紅,尚未平複心緒。

    文鳳真倒也沒再逼他喝酒,後退幾步,轉過身,一把將手上佛珠砸在桌上。

    他眼底興味漸退,麵不改色:“說吧,你們有什麽條件。”

    寧王顯然未回過神,鍾先生清咳了兩聲,替他開口。

    不知公主能否給臣和鳳真一個私下談的機會。”

    是不能讓她聽見的嗎?

    遼袖思忖了一會兒,起身由婢女扶著去了偏殿。

    鍾先生看她徹底離開了,鬆了一口氣。

    “鳳真啊,咱們舊部的兄弟隻有一個條件。”

    鍾先生一頓,擲地有聲地開口:“隻要鳳真你按照老王爺留下的婚約,擇日迎娶兵部尚書陸恩之女!”

    “婚事嘛,大操大辦,把你的弟兄都帶來,就在鹿築辦。”

    皇後的條件讓徽雪營的舊部都十分認可。

    徽雪營不希望文鳳真成為駙馬。

    文鳳真迎娶陸稚玉,自此斷絕成為駙馬的可能性。

    文鳳真略微詫異:“這個條件?”

    與皇後一黨做出的誘人割讓來看,這個條件實在算不得什麽,隻是娶一個本就指過婚的女人。

    在鹿築大婚那日,皇後和寧王也會出席,象征與徽雪營和解。

    舊部們算盤打得響,遼袖是女子,終究不可能登基,還不如趁此機會討好未來的新帝寧王,獻上一份從龍的誠心。

    室內靜謐,呼吸聲清晰可聞,所有人都請了一口茶,等著文鳳真的回複。

    文鳳真麵色不辨,靠在太師椅上,忽然眼簾。

    “我有個問題,為何婚事要在鹿築辦?”

    鹿築接近北苑林場,嫌少有人跡往來,是皇家一處極清靜的場所。

    上輩子文鳳真的帝後大婚也在鹿築。

    鍾先生笑道:“鹿築這幾日已經派人在修葺了,地方寬敞,挨著林場風景極好,適合皇家儀仗出行。”

    大家都以為文鳳真要翻臉,他不喜歡別人逼他。

    老人們忽然齊齊跪下,熱淚盈眶,痛哭流涕。

    “鳳真!咱們都是跟你爹出生入死的兄弟,給你爹擋過刀,把你爹從死人堆裏背出來的啊,就當咱們這些伯伯求求你。”

    “鳳真,你在咱們眼裏,就跟親生兒子沒什麽兩樣,叔叔們也是為你好啊,你隻要娶了陸稚玉,咱們就不管你了!”

    “是啊,成婚後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叔叔們沒求過你任何一件事,你答應吧!”

    字字情真意切,發自肺腑。

    沉默良久,沒想到文鳳真忽然扯開笑顏,唇紅齒白,容顏生動,他點了點這些老東西,一把將佛珠打在腕子上。

    “各位叔伯這是做什麽。”

    “馮祥啊,請茶。”

    “你們說的條件,甚合本王心意。”

    文鳳真不緊不慢地說:“其實,不用皇後提,本王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孝子,早就想遵守父王的遺命,迎娶陸姑娘了。”

    眾人對視一眼,鬆了口氣。

    文鳳真掃過他們的臉,長睫之下,笑意清冽:“那麽,既然皇後和寧王都出席,婚事必得大操大辦,請帖你們人人一份,不來就是不給我麵子啊!”

    “都來都來!”

    眾人笑嗬嗬的,推杯換盞,一派其樂融融慈孝暖心的畫麵。

    *

    遼袖在殿內等了文鳳真許久,雖然墊了厚厚的毛毯,依然腳下生冷,不知文鳳真談得怎麽樣了。

    文鳳真掀開簾子,眼底微亮:“談妥了。”

    遼袖仰起小臉:“殿下,你們談了什麽?”

    文鳳真轉過頭,微微一笑:“是好事,回公主,微臣要成婚了。”

    和陸稚玉。

    遼袖麵龐一愣,她耳邊似有嗡鳴,怔怔地有風拂過。

    

    作者有話要說:

    給鳳套個頭盔防挨打。

    下一章鳳結婚,本文最後一個大情節,填前世最後的坑。

    鳳的大婚真相和袖袖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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