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你忍著點！我這就去找喬天擎！”

  黎初白慌得不行，手忙腳亂地往外跑。

  沈青萍艱難地叫住他：“初白……別去了。”

  “青萍？”黎初白不解，“你，你不想看見喬天擎嗎？”

  沈青萍搖頭，微微笑了笑：“不想了。”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如果說剛才，她仗著異能者的身體強韌，還能勉強維持出正常的模樣，那麽現在，她已經徹底支撐不住了。

  她像一隻木桶，桶壁已經出現了巨大的洞。她的生命一點一滴地沿著那個大洞流逝，最終涓滴不剩。

  沈青萍有種預感，她已經活不久了。在她的最後時刻，她隻希望黎初白能夠陪在身邊……

  放下執念許久的事情之後，沈青萍滿心忽然舒展開來。她定定地看著黎初白，臉上露出笑容。

  她的笑，讓黎初白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青萍。”黎初白蹙眉，拿過藍佑剛剛拿來的試管，試圖轉開話題，“既然不想見喬天擎，那就吃藥吧。”

  沈青萍微微搖頭，輕聲：“我不吃藥了。這東西即使給我，也不過是浪費而已。”

  “怎麽會是浪費呢。”黎初白眼皮跳了跳，壓抑住心底的不安，強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青萍沒說話。

  她靜靜地看著黎初白，眼底有悲哀靜靜流淌。

  看著她的眼神，黎初白漸漸也不再說話了。

  他盯著沈青萍，眼裏也有著哀痛。

  門外，藍佑站在那裏，神情晦暗。

  剛剛她跟沈青萍吵了幾句，回去的時候心浮氣躁，不小心把什麽東西落在了路上。她想著回來找到那隻試管，卻沒想到會撞到這一幕。

  她也是異能體，知道沈青萍的表現代表著什麽。

  沈青萍，已經快要不行了。先前的異能爆發，已經將她所有的生命力燃燒殆盡。留到現在的，不過是一具空殼而已。

  齊舍是真的狠毒，絲毫也不顧他們這些異能體的性命。

  “藍佑。”病房裏，沈青萍忽然叫了一聲，“你……你是不是在外頭？我知道你在。”

  她還是第一次叫出“藍佑”這個名字。

  以前，她執著於自己失去的一切，從未這樣叫過藍佑。

  藍佑微微抿唇，不想再掩飾自己的存在，從牆後繞了出來：“我在。”

  沈青萍呼吸急促：“你過來一下，好不好。”

  藍佑猶豫片刻，走了過去。

  沈青萍已經瀕臨死亡。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想連這樣一個微小的願望，都不去滿足。

  如果沈青萍真的就這樣死了，她會內疚的。

  走到病床前頭，藍佑停下腳步，臉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沈青萍：“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好。”沈青萍眼眶含淚，費力地點頭，“藍佑，之前的那個耳光……我，對不起了。”

  她說的那個耳光，大概是在喬天擎病房裏的那一個。

  藍佑目光不變，淡淡說：“沒事。一點小事而已，我沒在意過。”何況當時，沈青萍的精神狀態還不好。

  沈青萍沒想到藍佑會這樣回答，眼神有些複雜。

  她還以為藍佑會控訴她，會咄咄逼人地質問她……可是，藍佑沒有。

  藍佑眼裏隻有平靜。這份平靜，讓她自慚形穢。

  沈青萍看了她許久，輕聲說：“藍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討厭你。”

  “青萍。”黎初白蹙眉，“你別這樣……”

  藍佑淡淡開口，打斷黎初白：“沒事，讓她繼續說。”

  “嗬。”沈青萍苦笑，“藍佑，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你和天擎很像。”

  “……”

  藍佑沒說話，眼底泛起疑惑。

  “你和天擎一樣，都是冷靜到冷酷的性子。”沈青萍眸底一片苦澀，“其實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主動跟我搶過天擎。可我最恨你的，也是這一點……憑什麽，憑什麽你不爭不搶，隻是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就能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東西？我不服，藍佑，我不服！”

  說著說著，沈青萍漸漸激動，整個人聲嘶力竭。

  黎初白連忙安慰她，卻收效甚微。

  藍佑淡淡地看著沈青萍，眼神有些許複雜。

  沈青萍憤怒了許久，終於冷靜下來。

  她一抬起頭，就對上了藍佑淡漠甚至冷漠的眼睛。

  沈青萍微怔，隨即明白，藍佑確實是一點也不在意她的事情。

  “嗬……藍佑。”沈青萍控製不住地苦笑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副冷情冷性的樣子，到底有多像喬天擎。”

  “我像他麽？”藍佑淡淡反問了一句，“我倒是覺得，我比他有人情味多了。”

  沈青萍嗤笑出聲：“你說反了吧。天擎即使再怎麽性情冷漠，也比你要好不少。至少，他對你的安危還是在意的。”

  藍佑哦了一聲，臉上沒什麽表情。

  她不說話，沈青萍也不說什麽。

  兩個人就這樣，彼此沉默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青萍終於苦笑開口：“你贏了。”

  她怎麽就贏了？

  藍佑詫異，微微抬眉：“你的意思是？”

  “其實藍佑，我真的很嫉妒你。”沈青萍表情恬淡，語氣也淡然了不少，不像先前那樣執著，“你知不知道，自始至終，天擎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藍佑愣了下，表情是控製不住的驚訝。

  “你很驚訝，對吧。”沈青萍苦笑，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我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反應比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不明白啊，明明他對我那麽好，怎麽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後來我才知道，天擎他根本就沒有愛過我。藍佑，你知不知道，是從來都沒有！”

  從來？

  藍佑詫異了：“可是……他不是對你很有感情嗎？他要是不愛你，又怎麽會把你放在這裏，善加照顧？”

  “嗬，有感情。”沈青萍冷笑，“看來，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天擎是個很負責的人。他既然曾經跟我在一起過，就一定會對我的生活負責到底。他根本就不是和我有感情，隻是想要照顧我，僅此而已！”

  藍佑再次詫異了。

  黎初白也沉默了。

  所有人都被沈青萍口中的事實，驚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