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佑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座城市這麽大。區區一個人的消失，就像一滴水消失在大海裏，根本無從找起。

  而且……

  “齊教授，我覺得，喬天擎很可能藏起了藍佑。”孫瑜歎了口氣，“我沒法跟喬天擎鬥啊。找不到藍佑，我也沒有辦法。”

  這話說得，很像是在推卸責任。

  九號臉一沉，開口就要斥責孫瑜：“你……”

  “九號，閉嘴。”齊舍帶著笑意淡淡看了九號一眼，“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九號不情願地閉了嘴：“是，齊教授。”

  齊舍看向孫瑜：“所以你覺得，藍佑是被喬天擎藏起來了？”

  “我也沒有辦法確定。”孫瑜搖頭，“可是，他已經藏起了我的繼女。既然如此，要再藏起另一個人，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這樣的推測，倒也有幾分道理。

  齊舍眼裏掠過一抹深思：“不管怎麽說，你先去繼續找人吧。”

  “好。”孫瑜答應一聲。想了想，又怯怯地問，“我找人倒是可以。可是，我欠賭場的那些錢……”

  齊舍低頭擺弄著什麽東西，淡淡回答：“放心，他們暫時不會去找你了。”

  “真的嗎？”孫瑜還是無法相信，也無法安心，“可是……”

  “沒有可是。”

  齊舍皺眉，臉色有些不耐煩了。

  看見他的模樣，孫瑜隻能收起一切廢話，沉默地點頭離開。

  孫瑜走後，齊舍看向九號：“對這件事，你怎麽看？”

  “孫瑜可能是隱瞞了什麽。”九號想了想，捏緊拳頭，“齊教授，請您允許我去追查這件事。我會仔細拷問孫瑜，問出她掩飾的每一條信息！”

  齊舍沒回答，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望。

  果然是個愚笨的東西。

  在這一點上，九號永遠比不過時憶。

  可惜人一旦太過聰明，就會生出不該有的念頭。時憶就是如此，或許他現在應該重用九號了……

  “齊教授？”

  半天沒聽見齊舍的回答，九號叫了一聲。

  “我知道了。”齊舍回過神，淡淡說，“你出去吧。”

  出去？

  就這麽出去了？

  九號問：“那，孫瑜的事……”

  “這件事，你不準插手。”齊舍嚴厲地瞥了她一眼，“還有，下樓去把那些小混混的屍體處理幹淨，不要留痕跡。”

  “是，我知道了。”

  九號垂頭喪氣地答應一聲，下了樓。

  看著她的背影，齊舍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冷冽。

  那份寒芒無比凜冽，仿佛能刺到人心裏……

  “啊！”

  萬裏之外的A國，藍佑低呼一聲，猛地從夢裏驚醒。

  時憶正在她身邊睡著。聽見藍佑的聲音，他一個翻身，下意識地坐了起來：“怎麽了，小佑？”

  “沒事。”藍佑理了理汗濕的頭發，搖頭，“我夢見齊舍了。”

  夢見齊舍了？

  時憶皺眉：“做噩夢了嗎？”

  “算是吧。”藍佑點頭，“在夢裏，他一直在看我，還對我說我逃不掉。”

  果然是個噩夢。

  即便已經離開了齊舍的勢力範圍，藍佑還是會被這樣的噩夢困擾。

  不難想象，她對齊舍的心理陰影，到底大到了什麽程度。

  時憶歎了口氣，想要伸手擁住藍佑的肩膀，又勉強忍住了。

  算了。他現在跟藍佑的關係，其實沒有那麽親近。如果強行親熱，恐怕會惹藍佑不高興。

  斟酌片刻，時憶開口：“我們已經逃到了他無法企及的地方。小佑，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冷靜一點，盡快從Ev實驗室對你的負麵影響離脫離出來。”

  脫離出來？

  談何容易。

  藍佑自嘲地笑笑：“我也知道，我不應該再糾結於這些事情。可是時憶，我在Ev實驗室裏，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人生的大部分，絕大多數，都是在那間實驗室裏度過的。這樣的影響，不是我說擺脫，就可以擺脫的。”

  “我知道。”時憶微微抿唇，“但這樣的事情，隻會對你的生活造成更不好的影響。”

  藍佑搖頭：“我知道。可是，我沒有辦法。”

  時憶默然。

  的確，許多事都是如此。

  其實不能為自己的想法做主的人，又何止是藍佑。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會選擇對藍佑傾心。像他們這樣的人，不管對誰有了意思，都是一種危險……

  時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拍了拍藍佑的肩膀：“你心裏有數就好。”

  藍佑嗯了一聲：“你放心，我明白。”

  “明白就行。”時憶衝她笑笑，“我去生火。”

  藍佑問：“生火幹什麽？”

  “吃飯。”

  時憶起身往外走去，邊走邊丟下兩個字。

  藍佑摸了摸肚子，很想說自己並不餓。

  話到嘴邊，藍佑發現，她的肚子忽然叫了一聲。

  藍佑臉一紅，頓時就不說話了。

  山上的動物還挺多。過了片刻，時憶抓著一隻灰毛野兔的耳朵過來。兔子的脖子軟軟地耷拉著，已經氣絕。

  時憶拿出一把瑞士軍刀，動作嫻熟地給兔子開膛，洗剝幹淨。

  血腥味很淡很淡，隱約衝進藍佑鼻端。

  藍佑微微蹙眉，負麵情緒忽然被調動了不少。

  血，到處都是血。

  從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了好多的血……

  隻是因為惹了齊舍不高興，就有那麽多人被殺了。為了殺雞儆猴，他們還是在她的麵前，被直接處理掉的。

  該死的不是他們，是齊舍！

  “啊啊啊！”

  齊舍的臉驀然浮現。藍佑抱住痛得仿佛要裂開的腦袋，崩潰地大叫出聲。

  “小佑？”洞外，時憶聽見藍佑的叫聲，嚇了一跳。他趕緊拋下兔子，迅速衝進房間，“你怎麽樣了？”

  藍佑沒回答，痛得拿頭撞牆。

  時憶急得不行。情急之下，他直接伸手，從後頭抱住藍佑。

  動作被人阻擋，藍佑眼珠子通紅，開始死命掙紮。

  “藍佑，二十五號！你冷靜點。”時憶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在她耳邊大吼，“我是時憶，不是你的敵人！”

  對他的話，藍佑沒有一點反應。

  她還是掙紮個不停，動作激烈無比。

  時憶一時不察，居然真就讓藍佑掙脫開了。

  重獲自由，藍佑冷冷地看了時憶一眼，一個回旋踢過去，姿態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