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降嫁

  　　因著林立澤與五公主成婚一事，林立文早在半月前便跟錢秀秀帶著瑤娘住到了京城坊內的宅子裏。

  　　錢家人自也是跟著一塊過來了。

  　　於是這些時日，林家與錢家這些親戚全都住在林立文這宅子裏。

  　　天冷了，宅子裏的地火與火炕自然也燒了起來。

  　　如今家裏的這些個親戚們體驗過了火炕過後，是輕易不舍得從上麵下來了。畢竟衡縣溫度再高，每年冬日裏也還是會下一兩場小雪。

  　　所以衡縣的冬天是陰冷陰冷的，有時候也需要烤火。

  　　雖說京城的冬季比老家衡縣確實冷得多了，但是架不住屋子裏有火地和火炕。所以隻要人不出門的話，單說待在這屋子裏頭，其實更為舒適溫暖的。

  　　林立文這裏吃食還眾多，他還特意吩咐了吳六和滿娘，讓其多留心些，及時將盤子裏出現空缺的吃食給大家給補上。

  　　林老頭與林老太年紀大了，便尤為喜愛這種闔家團團的日子。林立文如今也不缺這點花費，自是將事情辦得圓滿些。

  　　考慮到這次兩家來的親戚都不少，光是吳六和滿娘兩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因此林立文還雇傭了莊子上的幾名佃戶過來幫忙。

  　　這時候林立文就無比感謝永興帝的大方了。

  　　他當初不僅賞賜給林立文這麽一座五進的大宅子，後麵更是還安排了工部司的匠人們過來。隻除了林立文不喜尋常貴人家裏搞一些名貴花草，珍奇假山外，其餘的地方都有好生修繕的幫忙修繕了一番。

  　　在林立文受到永興帝重視的情況下，工部司的匠人們自是不敢偷工減料。以至於這都過去好些個年頭來了，但是宅子裏卻還沒出現一例需要重新修繕的地方。

  　　這些日子，林家和錢家的親戚們在林立文這宅子裏便待得極為的舒適。

  　　本來這些都是林家的至親，林家兩個老人想念了好久，如今聚在一塊更是每日都在誇讚林家的這兩兄弟……

  　　誇他們有本事，也誇林立澤這次與公主成婚是林家天大的榮耀。

  　　於是林家兩個老人臉上的笑容便幾乎沒有停過了。

  　　公主成婚在時下還屬於五禮之一的嘉禮，整個婚禮的流程繁瑣程度遠非當初林立文結婚時所能比擬的。

  　　而為了這場婚禮，林家全家上下整整忙碌了幾個月。至於新郎林立澤還需要接受由朝廷派遣過來的人員，教導他在婚禮上的一些禮儀。

  　　如此這般的一通忙活，才終於等來了冬月初六，太常寺給五公主成婚所甄選出來的黃道吉日。

  　　對比起前麵幾天的風雪天，初六這日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風雪暫停，豔陽高照。

  　　林立澤騎著高頭駿馬朝著皇宮所在的方向前去迎接五公主。

  　　然在迎接到五公主之前，還有一係列的禮儀。

  　　畢竟五公主出生皇室，時下極為講究君臣尊卑。所以凡是皇室公主成婚，皆稱之為降嫁。

  　　既是降嫁，公主亦不跪拜駙馬父母。

  　　然而即便如此，身份尊貴的五公主也是一直到成婚這一日，才終於得見了自己駙馬一麵。

  　　在這之前，五公主隻在畫像上見過林立澤的長相。

  　　可時下的畫像，注重的是一個寫意。所以對比起人物的真實度，畫師們更看重的是人物的氣韻。

  　　於是，五公主在瞧清楚她那駙馬林立澤的長相後，整個人都懵住了。

  　　說好的樣貌相似林大郎呢？

  　　眼前的這個穿著一身駙馬喜服的男子，完全找不到一丁點能跟“黑”“大”“壯”聯係到一起的地方！

  　　在之後的婚禮流程中，五公主腦子更是有一段時間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中。

  　　因為她在懷疑自己此時是在做夢。

  　　要不然怎麽會見著自己的駙馬爺被換人了呢？

  　　“丹娘。”五公主突然輕喚了一聲。

  　　其實按照禮儀，這時候五公主不該開口的。但此時她的震驚實在過大，如今好不容易回過點神來，自是急切的想要與身旁關係親近之人確認。

  　　丹娘小聲的回應了一聲。

  　　五公主：“你剛可瞧清楚駙馬樣貌了。”

  　　“瞧清楚了。”

  　　“如何？”

  　　“麵若冠玉……真一美男子也。”丹娘的語氣裏也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驚。

  　　說實話，丹娘作為五公主的貼身侍女。自從五公主被指婚後，她聽聞了多少有關於這位新科探花郎的傳言，丹娘便也聽聞了多少。

  　　起初五公主為著自己即將下嫁這麽一個人而傷心難過之時，丹娘更是沒少對她講些寬慰的好話。

  　　所以這會腦子懵的並不止五公主一人。

  　　聞言，之前就有偷偷掐過自己一把感覺到疼痛的五公主放心了。

  　　好了，終於確認完畢了。

  　　她此時既沒有在做夢，她的眼睛也是好好的，並沒有出問題。

  　　五公主是第一次瞧見林立澤，林立澤自也是第一次瞧見五公主。

  　　而且對比起五公主還能先一步瞧見他的畫像這一點來講，林立澤在這之前可是連畫像都沒能得見。

  　　畢竟曆來隻有公主下嫁挑婿的，從未有下臣可挑公主的。

  　　“公主為何總這般瞧我？”林立澤瞧著進入喜房後，便沒少偷瞧他的五公主，終於在眾多禮儀完畢後，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瞧駙馬樣貌甚好。”五公主直言道。

  　　林立澤當即便臉紅了。

  　　五公主又問：“駙馬既這般好模樣，為何皆言你與那林……”話到了嘴邊，她想起了自己如今已下嫁林家，便忙又改口：“與你大兄長相極為相似。”

  　　若非如此，五公主何至於在剛被賜婚時傷心難過了好久。

  　　“我與大兄樣貌確實相似。”林立澤回想了一下自家兄長的樣貌，很是認真的回答。

  　　“果真？”五公主更為震驚了。

  　　林立澤再次回已她肯定的點頭：“果真。”

  　　“咦，傳言誤我。”五公主便道。

  　　林立澤便滿臉疑惑的看了過來。

  　　五公主張嘴便想解釋，可又覺得這般言論有點不妥。畢竟是她自己聽信了不實的虛假傳言，又如何還能與駙馬言說。

  　　當然也更不能讓駙馬知曉，自己曾經因為傳言他麵貌不佳而心生排斥之事了。

  　　五公主便道：“其實也無事。”

  　　“……”林立澤自是知曉五公主不欲再言此事了，他便也不再追問了。

  　　第二日，五公主終於見到了傳言中的林立文。

  　　瞧清楚林立文的長相後，五公主又愣住了。

  　　待回過神來後，五公主趕緊看向了身旁的林立澤。之後她的目光來回的在兩人之間掃視了幾圈，眼神越發迷茫與不解。

  　　昨晚上駙馬親口與她說的樣貌相似呢？

  　　這可不是傳言了啊！

  　　實在是震驚太過，於是林立澤與林立文兩兄弟也覺察到了，對此兩兄弟隻覺得有些莫名與不解。

  　　好在五公主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此舉甚為無禮，便收斂住了滿滿的震驚。

  　　一直待到五公主得了空閑，身邊隻剩下貼身侍女丹娘時，她終於忍不住問了：“丹娘，駙馬與他大兄樣貌相似否？”

  　　丹娘回答的言簡意賅：“否。”

  　　“可之前皆言，駙馬與其大兄樣貌甚為相似。”五公主言道。

  　　丹娘：“定是傳言有誤。”

  　　五公主又言道：“可昨晚，駙馬也曾這般與我說的。”完了她還又補充道：“駙馬答時還極為的肯定。”

  　　丹娘：“……”

  　　說實話，她現在也有點暈乎。

  　　一晃，便到了冬月初九歸寧日。

  　　按照規矩，這一日五公主攜帶她的駙馬林立澤入宮拜見太後，永興帝，皇後，以及其母妃淑妃。

  　　今日一早醒來便在盼著五公主攜帶她的駙馬進宮謝恩的淑妃，一聽聞內侍傳來的消息，言道兩人此時已經拜見完皇後，正朝著自己宮中走來時，她便連忙命自己的親近女官去到門口迎接。

  　　在淑妃一麵心焦一麵擔憂的情況下，女官終於歡喜的瞧見了攜帶著駙馬而來的五公主等一行人。

  　　淑妃一聽見門外麵五公主的聲音，便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此時的她也顧不上什麽禮儀不禮儀的了，朝著門口小跑了過來。對於一個母親來講，即便淑妃婚前再如何開導女兒，其實她對於這場婚事還是極為擔心的，她如今隻想好生瞧瞧她的玥兒出嫁後的狀態。

  　　於是女兒她是瞧見了，氣色確實不錯。

  　　新駙馬的樣貌她也瞧見了……

  　　淑妃臉上的歡喜和擔憂摻半的表情還掛在臉上了，此時卻突然定格住了，神情逐漸變得僵硬了起來。

  　　這人是誰？

  　　此刻的淑妃甚至也生出了一種駙馬被換掉的離譜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