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舍

  　　自從今年的蛇麻草果穗采摘下來後，西州各地方釀製啤酒的規模一下子便上來了。

  　　這些商者們一大部分是派人去柱州那邊收購來的蛇麻草，也有一小部分是學著林立文種植出了蛇麻草。蛇麻草這種植物還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壽命能長達二十多年。采收時可直接將今年發出的藤蔓割掉，然後待到來年開春後，新的藤蔓又會從底下的根上重新長出。

  　　而那些個商者是做生意的，對生意上的事自是格外的精通和敏銳。像先前他們明知道林立文會將釀製啤酒的法子公開，可依舊舍得花錢就為著能提前獲得釀製方子，衝的便是前期的物以稀為貴。

  　　此刻也是。

  　　雖然說今年的蛇麻草比之去年多收來了許多，但對比起疆域遼闊的整個皇朝來講，這點蛇麻草能釀製出來的啤酒產量還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今年的啤酒必然能賣個極好的價錢。

  　　這樣一來，這些商者們自是紛紛辦起了釀製啤酒的酒坊，還對外大批量的招工。因為要的急，啤酒現如今的價格也極為美麗，因此商者們開出來的工錢還不低。

  　　於是便導致最近這段時間，好些原本往年秋收後都隻能賦閑在家的西州老百姓們，都跑去這些商家開的釀酒坊裏做起了短工。

  　　待到林立文從草原回來時，在城門口所見到的排隊進城的隊伍，也比之以往都要長了許多。而且這些隊伍裏麵，好些人的麵孔和身材其實都與西州本地人是有著區別的。再有他們偶爾交談時，口音也暴露了他們都是外地趕來的人。

  　　這在過去的西州，是很難見到這許多的外地人的。更別說此時即將入冬，天寒地冷的，以往他們西州本地人都不愛出門了。

  　　入城所排的隊伍較長，林立文他們排了好一會，方才進入城內。

  　　“大人，這兩日城內人又多了些。”趙武在前麵駕著馬車，瞧著城內川流不息的人群，對著馬車裏的林立文說道。

  　　“唔，應該都是從別地而來的商者。”林立文此時也打開了馬車上的小車窗，探頭瞧著外麵的那些個行人，神情很是高興。

  　　別看這些商者都是奔著啤酒而來的西州，但是人要麽不來，來了後自然便會有其他的消費。首先必不可少的便是吃住，這便能使得西州一些商鋪生意都好做了起來。而他們生意越是好做，店內消耗的東西便越多，需要往外采買的也越多。

  　　再有西州本地的一些特產，多少也能被這些商者們注意到。哪怕短時間內，這些商者即便購買，也不會是那種大規模的采購。但不管怎麽說，能被這些外地的商者們注意到，並且還把西州的一些特產捎帶去外地銷售，這對西州的老百姓來說便是一件大好事。

  　　“待到明年這時候，咱們西州將會更熱鬧。”張五郎也笑道。

  　　林立文點頭：“有道理。”

  　　今年所種植的蛇麻草終究不多，但是據林立文所知曉的，城中一些商者明年準備擴大種植。甚至便是一些西州百姓，也打算明年也要來試種一點蛇麻草。

  　　自從知曉了啤酒的釀製方法後，西州的老百姓現在也開始重視蛇麻草了。甚至在西州一些地方，有老百姓也發現了蛇麻草的蹤跡。

  　　這也不奇怪，本身西州的氣候就挺適合蛇麻草生長的。隻是比起氣候更為適應的柱州來說，西州沒那麽常見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老百姓們也不可能如商者那般做成具有一定規模的釀酒坊。他們不過是小打小鬧，增加點銀錢收入罷了。

  　　而且如今這年頭地廣人稀，朝廷還正處於大肆鼓勵百姓們開荒的階段，因而種植蛇麻草也不會占了原本的農田，影響到糧食的產量。

  　　再說起糧食的產量，西州今年可謂稱得上一句驚人。

  　　若說去年，大家從林立文這裏學了製肥施肥的法子後，地裏平均畝產量增加了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話。那麽今年，便是在去年增產後的基礎上，百姓所種之小麥平均畝產量，再次番了一倍有餘。

  　　其一，便是水車引河道之水灌溉農田之功。

  　　其二，則是種子上的去劣培優。

  　　去年的春小麥經過施肥後長出來的麥穗較之往年本就壯碩許多，林立文在安排人下鄉時，針對種子留選的方法，也讓衙役們一並教授給了老百姓們。

  　　如此這般三管齊下後，今年西州小麥平均畝產量再翻一倍有餘之事，便不會讓人覺得意外了。

  　　因而今年，西州家畜行業的生意也格外的好做。

  　　尤其是牛和驢。

  　　百姓們是不怕苦不怕累，可並不代表他們不知辛苦和勞累。隻是在過去，人連填飽肚子都那般的艱難，身體上的苦累便成了他們講究不起的事。

  　　但如今不同了。

  　　家中多了這許多的糧食，原本賦閑在家的季節，好些老百姓還能找到工錢不算太低的短工可做。使得百姓手中銀錢也多了些許，他們便紛紛開始添置牛或是驢子，幫忙減輕往後勞作時的辛苦。

  　　而且有了牛，他們還可以開墾出更多的荒地，種出更多的糧食……如此循環反複，日子隻會越來越好過。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這段時間牛和驢子的價格自然也跟著漲了起來。畢竟購買的人多了，養殖技術還不到位的情況下，大規模的養殖場還未曾出現。使得那些養了牛和驢子的人，在賣了一些出去後，剩下的那些也不怎麽肯賣了。

  　　而任何一件物品需求量大於生產時，漲價便成了無法避免的事。

  　　如今西州需求量變大的也不隻是驢子和牛，麥子也是。

  　　因為啤酒的出現，所以即便今年西州畝產量增產一倍有餘，可麥子的價格卻也跟著上漲了些。

  　　好些百姓在留夠家中至來年收成所需的食用量後，其餘的都售賣了出去，換來了一捧捧沉甸甸的銀錢。

  　　家中從未得過這許多銀錢的西州老百姓，在樂嗬嗬的同時，便越發的堅定明年要多開荒，好生種地的心了……

  　　對西州這些明顯的變化，林立文也是時刻都有在關注著。

  　　而對於老百姓想買家畜給自己省力，用以多開荒種地等事，林立文也在幫他們想著如何使這些多收來的糧食，達到更高的經濟效益。

  　　“那許多的麥糠，還有發酵啤酒後剩餘的那些啤酒糟，可不能拋費了。”林立文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然後拿起桌子上的竹筆，在紙上寫起了啤酒糟的處理和對家畜的飼喂方法，以及如何使得母豬多胎高產等技術……

  　　林立文寫完這些後，照舊是先給屯田司衙役們進行培訓，然後再選個日頭較好的天，駕著馬車去了刺史府。

  　　技術上的事，林立文沒問題。但是推廣上的事，還是需要閆刺史來幫忙的。

  　　林立文這次過來找閆刺史，還捎帶了一壺他最近才釀製好的葡萄酒。之前插杆的葡萄藤是沒那麽快掛果的，這些釀製葡萄酒的葡萄一部分是從柱州那邊帶回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林立文在西州本地又發現了一些葡萄的蹤跡，采摘下來的果子釀製而成的。

  　　隻是葡萄所得不多，林立文還與楊越趙武他們吃了不少新鮮的，所以他攏共也就隻釀製了兩小批葡萄酒。

  　　第一批葡萄酒釀製成功後，林立文隻嚐了一點，給閆刺史送去了一點，剩下的便都封存了起來。一直等到麥收後統計工作完成要往京城送文書時，林立文再次托閆刺史幫忙送家書，也將那一批剩餘的葡萄酒和一些西州特產一並捎帶去京城給林家了。

  　　在今年入冬前，林立文還讓人尋來了許多發育良好的一年生葡萄枝條。將其用濕潤的沙子妥善的保存著，隻要等到來年春季一到，林立文便可進行插杆種植。

  　　閆刺史見著林立文到來，顯得格外的高興。

  　　今年麥子畝產量再度翻倍有餘，雖百姓家交來的賦稅與往年還是一樣多。但是架不住還有官田啊！

  　　西州十四縣城的官田數目可著實不少，這些地裏的麥子產量，那可是全都能充入官府庫房裏的。再有今年西州借著啤酒，引來了不少外地商者，商稅和市稅都有增長。

  　　也別覺得不多，要知曉往年的西州因為氣候幹旱荒涼，地理位置又偏遠，可是鮮少有商者願意踏足的，所以商稅和市稅曆來都所收不多。

  　　而且除了商稅和市稅，進城的落地稅也多了不少。這裏邊除了有那些商者的，更多的卻是西州本地的百姓們的。

  　　之前老百姓們是屬於能不進城就絕不進城，但如今不同了。城中就業崗位增加，好些老百姓可以在城內找到短工做事。且外地商者來得多些了後，西州本地的一些農產品的消耗量也在快速增加……

  　　當老百姓進城能掙來銀錢時，他們自然也就樂意繳納落地稅進城了。

  　　賦稅征收自然也是地方官員任上功績的重要考核點，而閆刺史更是西州整個府城的主官，自是格外看重這些的。

  　　聽完林立文這次的來意後，閆刺史便笑著說道：“前些日子，從禺知那支出了一個傳聞，言林大郎能讓牛羊一胎多生好多頭……萬沒想到，竟是真的！”

  　　“此乃誇大之詞！”林立文汗顏，忙解釋道：“豬可多產，然牛羊真不能。”

  　　他便是再厲害，也不能改變動物自身的生育係統。而且林立文隻是告訴阿康他們，如何促進牛羊多生快長。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最後竟然會被傳成現在這樣。

  　　“哈哈哈！即便如此，大郎也好生厲害了！”閆刺史大笑道。

  　　“此次還需要大人助我，將啤酒糟的處理和對家畜的飼喂方法，教授給到老百姓們，勿要造成浪費。”林立文又將話題給拐了回來。

  　　“沒問題！大郎隻管放手去做便是。”這是給西州百姓造福，對閆刺史的政績也是有幫助的，他自是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隻是答應完這事後，閆刺史又向林立文詢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大郎，你可還會養馬？”

  　　麵對閆刺史充滿希冀的眼光，林立文卻搖了搖頭：“我不會。”

  　　閆刺史愣住了：“大郎竟不會養馬？”

  　　牛羊豬，雞鴨鵝……這些林立文都表現出了他善養殖的能力。因而閆刺史很是不理解，為何林立文卻不會養馬。

  　　然林立文是真不會養馬。

  　　馬作為戰場上必不可少的一種物資，朝廷對其的重視程度便可想而知。因此即便是在養殖業極其落後的時下，有著大片的肥沃草原，十分適宜養殖馬匹的西州，由官府管控的馬場已經具有一定的規模了。

  　　甚至為了增加馬匹數量，朝廷還十分鼓勵老百姓養馬，並且為此還出現了跟馬有關的一係列馬政。

  　　可是現代與古代不同。

  　　古代的馬因為腳程快，耐力強，是戰場上必不可少的裝備，因而馬的地位極高。可在現代，有各種更為方便快速的車輛和機械出現後，原本馬身上那些最主要的用途便徹底被取代了。

  　　也不是說現代沒有養馬的了，但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娛樂愛好而養殖。而且還是屬於有錢人才會去消費的那一波，對於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來說，馬已經很遠離他們的生活了。

  　　在這種情況下，林立文自是不可能費心去學有關馬的養殖技術。

  　　這些事情是不能對閆刺史直接說的，林立文便隻能一臉無奈的說道：“說來慚愧，我第一次見到馬，還是聖上派遣使者讓我進京麵聖時。”

  　　以前連見都未曾見過，林立文不會養殖馬便也就不奇怪了。

  　　“唉，可惜了。”閆刺史歎氣道：“算算時日，聖上此時應該差不多能收到文書了吧？也不知曉，大郎還能在我西州待上多少時日……當真讓我很是不舍啊！”

  　　從過去的吉州和牧州來看，林立文都是在第二年完成當地的任務後，很快便被永興帝召回了京城。

  　　而林立文來到西州，也已經接近兩年了。至於他的任務，西州小麥畝產量的增長也已經完成。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待到永興帝收到從西州匯報上去的文書後，距離林立文回京的時日便不遠了。

  　　但要是林立文會養馬的話，那麽閆刺史便能將林立文繼續留在他這西州了。

  　　林立文也知曉自己是不可能長留在一個地方的，因此不管去到哪，他都是抓緊了時間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