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火炕孵蛋

  　　“小姑。”林立文收斂住那點尷尬後，走過去喊了一聲。

  　　“噯！”林小姑聲音響亮的應下：“當年我離開家的時候，你才這麽點高呢……”說著，她比劃了一下：“如今都這麽高了，小姑都認不出來了。”

  　　可不是認不出來麽！

  　　說起來，林立文來到景縣都有快三個月了，這段時間裏他也有來過趙家村好多次，林小姑更是還遠遠的瞧見過幾回。她隻覺得林立文瞧著很麵善，卻從未十五年前的那個侄子身上去想，也不敢去想。

  　　“我家大郎真厲害。”林小姑喜極而泣道。

  　　原主雖不是她生的，但以前還在林家村時，作為嫁人後婆家就緊挨著娘家的那個姑姑，她卻是沒少帶原主。

  　　林立文聽著，心裏也很是感慨。

  　　說起來，在原來的劇情裏，原主和林小姑好像真的就再沒有見過了。

  　　而十五年未見麵的親人終於得見，自是有許多話想說。

  　　林老大與林老二當即就隨了林小姑他們去了彭家，隻是林立文這邊還有事情要忙，便說好了等傍晚地裏散工後再過去。

  　　同時，林立文還派人趕去了屯田司衙門接錢秀秀。

  　　待到錢秀秀被接來時，正好林立文地裏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便一同去了林小姑家。

  　　“大郎你可算是來了，飯菜都做好了，正想要去找你呢……”林小姑見著林立文來了，喜笑顏開的說道。然她的眼眶卻是紅腫著的，一瞧便知曉是剛哭完沒多久。

  　　林立文笑著對林小姑介紹錢秀秀：“小姑，這是秀秀。”

  　　來的這一路上，已經聽過林立文訴說了整件事的錢秀秀，立刻便笑著喚了一聲：“小姑。”

  　　“噯！”林小姑笑容更深了，直誇道：“秀秀長得可很好，跟我家大郎當真是郎才女貌，絕配！”

  　　這直白的誇讚直接將錢秀秀誇得臉紅了。

  　　“大郎，秀秀，你們也都別站著了，快過來吃飯！”林小姑又招呼他們上桌。

  　　然而等到了上桌後，林立文忍不住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因著都是至親的一家人，又不是特別講究的迂腐人家，因此飯桌上倒沒有講究什麽男女不同桌了。

  　　彭家這邊為了招待好他們，也都是盡自己家的能力，將飯菜往好的上麵去做。這便導致整個飯桌上，隻除了彭家兩兄弟各自的大兒子外，其餘的小孩都沒讓上桌。

  　　這種情況跟林立文之前下鄉借住老鄉家是一個模樣。

  　　但這是做父母的不疼自己的孩子嗎？

  　　不是的。

  　　說到底還是因著家中糧食不夠吃，於是這家中難得做一次好的夥食且又有客人在時，大人們怕小孩自製力不夠，上桌後一個勁的猛吃便幹脆不讓他們上桌吃飯。

  　　而這也不是林立文一句話便能解決的事，最根本的問題，還是得讓當地老百姓的生活變好。

  　　晚上大家自是都留宿在了彭家。

  　　便是林立文，也從他之前借宿的人家那裏拿回了被褥等物品。

  　　這也不是林立文窮講究，而是這年代老百姓生活普遍貧苦。不僅吃食不夠，便是衣裳被褥也很是缺少。若林立文下鄉借宿百姓家時不自備這些物品的話，那麽當晚被林立文借宿的人家家中便會有人因此而無被褥可蓋。

  　　第二日。

  　　趙家村的村民們聽說林大郎居然是彭長根小兒媳婦林氏的娘家侄子，便紛紛都跑來了彭家來打聽情況。

  　　一時間彭家變得很是熱鬧。

  　　因為對現如今景縣的老百姓來講，林大郎可是最受大家喜愛和歡迎的人了。

  　　隻衝著林大郎給景縣做的這些事，哪怕他不自備吃食被褥等物，也都是被村民們爭搶著願意借宿的對象。偏林大郎還從不占大家便宜，借宿時還會很有耐心的指點對方農事上的一些技巧。所以誰家要是能被林大郎選擇留宿，能讓人高興到滿村子去炫耀。

  　　弄得便是半大不懂的小孩也都知曉了林大郎的名聲。

  　　而彭家，他家居然跟林大郎有這一層親戚關係！眼下在大家得了彭家確定的回複後，眾人心中委實講不清是羨慕的多，還是酸澀的多了。

  　　但不論大家心中到底是何想法的，反正現在彭家人從上到下全都是樂嗬嗬的，顯得格外的高興。

  　　因為自打認親後，林立文在趙家村時便一直借宿在了彭家。

  　　其實林立文借住彭家時，跟過去以往並無多大變化，早上起來吃過朝食便下地。中午的話也不回來，都是靠著幹糧在外麵，然後得一直到傍晚食用餔食時，他才會回來。

  　　而且一共也就住了三日，林立文便因為要去往更遠的村子巡查，便將被褥等物品又拿走了。

  　　林老大與林老二因為想幫林立文的忙，也一並跟著去了。

  　　至於錢秀秀，她則在林立文走後也返回了屯田司。這樣的話，若是有人因事尋到屯田司衙門，錢秀秀還能幫著派人傳訊給下鄉的林立文。

  　　而林老大也是到了這會，才深刻體會到自家大郎這官做得委實不輕鬆。

  　　以前在林家村時，林家哪怕再窮，家中其實也沒怎麽讓林立文下過地。讀書時沒有，後麵林立文被周夫子從學堂退學後也沒有。

  　　但在這裏，雖說林立文是來教授村民們種植的，可下地下田下水塘，挖土種藕栽樹……就沒有他沒幹過的活了。並且還是每日從早到晚的那種，也就不怪林老大一瞧見林立文，便說他曬黑了許多。

  　　對於林立文的這份忙碌與辛苦，林老大說句難聽的話，放他們現如今的林家村也很少見到了。

  　　可辛苦付出後必然會有收獲，且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

  　　今年之前，景縣這邊鮮少能看到大片大片栽種著莊稼的田地。隻有地勢很高的地方，才能瞧見一些田土上有種植著作物。

  　　但如今一眼望去，全是一塊塊被修整得很是整齊的田地。田地裏麵的莊稼綠油油的，一片長勢良好的景象。而在這些田地間，還有一座座或大或小的池塘。池塘裏麵的水位此刻雖還比較低，但一部分靠近村民們家中的池塘裏，已經能瞧見些許的家禽在水裏嬉戲的身影了。

  　　池塘四周的岸堤上，還栽種著許多各種果木的樹苗……使人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假以時日待這些果苗長成後，樹上碩果累累的場景。

  　　而等到景縣這邊真正進入雨季後，那些往年將莊稼淹沒的雨水，落進那些被泥土堆高了的田地後，很快便因為地勢的原因流進了旁邊修葺的水渠中。再順著水渠流進了旁邊緊挨著的水塘裏。

  　　水塘裏得了這些雨水後，水位線上漲了，使得裏麵養殖的魚蝦與上麵遊著的鴨鵝們也歡快了起來。

  　　林立文自此是徹底放心了，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還是不能得閑。

  　　“糧——畜——漁——樹”裏麵的糧，漁，樹三項前期基本都已經忙完了，剩下的便是等著後麵看收獲了。可是畜這裏，百姓們養殖數量卻一直沒能起來。

  　　其原因是能購買到的家禽幼崽數量不夠。

  　　因著糧食產量低下，這年代的養殖業也未能發展起來，如雞鴨鵝這類的家禽孵化率便也很是低下。

  　　林立文這段時間便一直在做這方麵的實驗。

  　　因為縣城城門開關是有時間限製的，為著行事方便，林立文便索性將實驗場所放置在城外。

  　　地點就選在林小姑家。

  　　如今彭家旁邊便修建起了四間屋子，其中三間分別是用來孵化雞鴨鵝這三種禽蛋的，而另外一間是林立文留作此處的臨時辦公點。

  　　且林立文在進行人工孵化實驗時，也早就讓人從各村挑選了一部分的村民們一同過來“協助”。所以與其說是在做實驗，倒不如說是林立文給村民們開設的人工孵化培訓班。

  　　而林立文傳授給大家的孵化法子叫“土坎孵化”。

  　　但因著衣物價貴，百姓如今穿戴暫且不夠，所以林立文便準備用稻草和葦席來替代。他安排大家在用以孵化的土壚上先鋪上稻草，再放置好收集來的受精蛋。然後再與上層鋪上編製好的葦席，用於孵化過程中好方便進行翻蛋。

  　　整個孵化過程很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是溫度與濕度。

  　　溫度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更不能受熱不均勻，所以需要人格外細致的照看才行。而濕度的話，這個比溫度簡單些。前期隻需要在孵化屋子裏放置放置一兩盆水便可基本保證室內濕度了。到了後期時，根據不同的時間段，再進行噴水便可。

  　　另外還有一個要點，便是孵化過程還要驗蛋。

  　　在現代的時候，林立文是用燈光驗蛋的。但在這時代，可沒有燈光。但是可以選擇一日光線較好的時間段，舉起蛋去借助陽光來透視。

  　　這法子也不是林立文想出來的，像這年頭的人去挑選雞鴨蛋時，便也會舉起蛋往陽光上一照。裏麵若是亮而白，且帶著隱隱黃紅，便代表這蛋很是新鮮。若是裏麵渾濁或者出現黑點，便代表這蛋不新鮮亦或者是受精蛋。

  　　且驗蛋不僅能及時的挑選出死坯蛋，還有檢查蛋殼裏的孵化進度的作用，並且還可以根據其胎內的發育情況進行相對應的施溫。（注1）

  　　“大郎，竟真有雛啄殼而出！”林小姑一早跟隨林立文一道進孵蛋房，便意外又驚喜的發現了不少蛋都孵化成功了。

  　　“出殼了就好。”林立文瞧著這一幕，也很是高興。

  　　之後幾日，孵化而出的禽類也越來越多。

  　　而林立文待到這批禽類全都孵化完畢後，便將這次孵化實驗的數據與所需要注意的事項整理到一起，然後安排之前與他學習孵化技術的屯田司人員帶著這些再下到各村去對村民們進行細致講解。

  　　再加上事先林立文也有挑選了一部分的村民前來與他學這火炕孵化的法子，因此眾村民上手還是比較快的，而孵化過程會有損失，但整體損失率起碼是控製住了的，屬於村民們能接受的範圍內。

  　　於是等到了村民們孵化的家禽也破殼而出後，屋前屋後便到處都是歡快啄食的家禽們。

  　　又過了些許時日，這些家禽們開始長大。

  　　雞倒還好，基本上活動範圍都是屋前屋後。但鴨鵝等禽類不同，它們愛水。於是早上成群結隊的出門，下到附近的池塘裏。待到傍晚時，村民們便高舉著一根根的竹竿，站在池塘岸邊上，拍打出聲響，嘴裏麵也發出“啦啦啦”的驅趕聲，驅趕著那些還流連水池的鴨鵝等物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