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作者:荷風送      更新:2022-07-29 15:00      字數:7334
  第三十七章

    秋穗既承諾了郎主不說, 哪怕對兄長的感情之事再好奇,這會兒也是極力按捺了下來。傅灼在花廳見的餘豐年,秋穗將人帶去花廳後, 知道郎主和兄長有正事商談, 她便識趣先退出去了。

    餘豐年總覺得今日妹妹很不對勁, 明顯一副有話要問他的樣子,但卻欲言又止。

    看著模樣, 好似也十分開心。

    餘豐年越想心越不安, 目視著妹妹身影消失在外頭庭院中後, 也沒先談公事, 隻謙卑的抱手問傅灼:“那天晚上大人說要放妹妹回家, 不知如今可是改了主意?”

    傅灼讓他坐,待他坐下後,傅灼才說:“那日情況特殊, 那些話也是情急之下說出的口。”又說, “但隻要她仍想走, 我會兌現諾言放她走,隻不過明顯眼下還不是時候。”

    “大人的意思是……”餘豐年似是懂了他話中意思, 但話隻說了一半, 留了個長長的餘白在。他不敢妄自揣度, 還是希望傅灼能親口說出來。

    傅灼便說:“朝堂上的事錯綜複雜, 遠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原不該將你牽扯進這樁案子的,但你既被牽扯進來, 再想幹幹淨淨脫身,已然沒可能。所以, 依我的意思, 你既已身在政局之中, 陷入了這場角逐內,倒不如先棄了仵作之職,回去考個功名。日後入了仕,大大小小也做個官了,你便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

    傅灼說著,餘豐年則認真聽著,每一個字都聽進了心裏去。聽完後,若有所思,顯然他也是動搖了。

    不過兩日的功夫,就讓他見識到了什麽是當權者的厲害。有聖上的寵信,手裏有權有勢,他是可以目無王法為所欲為的,甚至,他還敢能對朝堂命官侯門之子痛下殺手。雖然可能並未真想、真敢殺了人,但能半路埋伏挑釁,也足見他的猖狂。

    餘豐年從前覺得,既命運安排了他入了仵作這一行,且他也能做好,一輩子就這樣走下去也未嚐不可。但如今再想,不免也會覺得,權勢通天之人若無悲憫之心,若不能心存善念,那麽受苦的必然是如他一樣的普通百姓。

    當年,那袁江氏的兄長隻因無意間發現了江南路諸州科舉考官受賄行弊,便被強行安了莫須有的罪名判了斬刑。多年後,袁江氏隻身一人赴京尋仇,不惜以付出自己性命為代價,換來的又是什麽?

    當真是命如草芥,人若螻蟻。可笑至極。

    而若他入了仕呢?大小做個官,多少還能為百姓做點什麽。

    傅灼見餘豐年凝神沉思,就知道他是聽進去了。這種事還是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再多的話他也不便說,隻能適可而止。

    “再等等吧。”傅灼又道,“再有幾日就是便鑾駕回京了,到時候,朝堂上自有一番辯論。屆時不論聖上是選擇一查到底,還是選擇息事寧人不追究,總會有個說法。而等這個說法落實了,在此事上真正算有了個結果,屆時你們兄妹再回葉台不遲。”

    事情懸而未定時,裴氏一黨人未必不心慌。屆時為了自己前途,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自是不怕的,那些人還不敢強闖進侯府來要他的命。隻是,餘豐年隻一介布衣,想取他性命還是輕而易舉。

    待一切塵埃落定後,此事也蓋棺定論了,聖上該知道的知道,該做的決定也做了,屆時餘家兄妹就於他們沒什麽威脅了。到那時,再放人回家去,也不必擔心他們會再遇險。

    這是傅灼心裏的打算,他無需言明,隻稍微三言兩語向餘豐年透露一二,餘豐年便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

    既上峰發了話,餘豐年也不便再多言,隻能一切都聽上峰安排。

    談完正事,餘豐年起身要走,傅灼卻留了他飯。

    餘豐年推諉了一番,見上峰似態度堅定,不容拒絕,餘豐年便順勢應了好。之後二人便繼續坐在花廳內,談了些家國天下事。

    秋穗途中來送過一次茶,傅灼既留了餘豐年用飯,便交代秋穗午間飯食做多些。

    秋穗應下後,仍還賴著沒肯走。她想郎主能多打探一下哥哥同梁娘子的私事,便私下裏悄悄給傅灼使眼色。傅灼倒第一次見她這般衝自己打眉眼官司,一邊端過她奉上的茶,一邊倒笑了起來。

    茶盞捧在掌心,傅灼一邊提著蓋子撇杯中浮沫,一邊似是閑聊般問起餘豐年:“這次回去,可要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

    話頭轉得太快,餘豐年明顯愣了下。但反應過來後,餘豐年仍如實回道:“倒還沒想過此事。”

    於是傅灼說:“若是緣分到了,女郎又是個不錯的,你萬要珍惜。”說的餘豐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轉頭去看妹妹,但秋穗卻避開了他目光,隻蹲身回傅灼話道:“郎主,奴婢這就退下去做午食。”又問,“郎主可有什麽特別想吃的?雖然大夫交代了這幾日飲食要盡量清淡些,但口味清淡的菜奴婢也會好幾樣。”

    對秋穗的廚藝,傅灼一向比較認可。他也不挑,隻道:“你做什麽我便吃什麽,既今日你兄長留飯,你也該問問他的喜好。”

    餘豐年忙道:“屬下並不挑食,大人吃什麽,屬下便吃什麽。”

    秋穗也說:“奴婢兄長的嘴是最不挑的了,他也沒有特別喜好的食物,總之是能飽腹就行。那奴婢就不打攪郎主商議正事了,奴婢先退下。”

    秋穗從花廳退出來,正往廚房去,就聽路過的女婢私下裏悄悄議論起來,說是梁娘子又登侯府的門了。

    “梁娘子有好久沒來了,之前還聽說老夫人和大夫人要把她說給咱們郎主當娘子呢。後來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不了了之了。如今又再登門,莫不是她同郎主的親事又有眉目了?”

    秋穗之前就十分關注梁娘子,如今就更是了。聽說她來了,忙拉了那兩個女婢來問:“梁娘子來了?這會兒在哪兒?”

    秋穗如今是修竹園內的管事女婢,府上婢女們見到她,都會稱其一聲姐姐。這會兒撞上,那二人自然熱情的把什麽都說給秋穗聽。

    “姐姐還不知嗎?梁娘子來咱們侯府了,這會兒在老夫人那兒請安呢。”穿紅色衫子的女婢道。

    另一個也道:“隻是不知之前為何突然不來,今日又突然來了。姐姐,你素來同梁娘子走得最近,她也愛尋你說話,你可知原因?她會不會真給我們當主母娘子啊。”

    秋穗深知其中原因,但卻隻字都不能提,於是她遮掩著情緒道:“都忙你們自己的去吧,主家的事情,還是少打探得好。”又說,“不管日後誰做這修竹園的主母娘子,總之你我都是要好好當差的,多知道這些也無用。”

    那紅衣女婢卻捂嘴笑著說:“姐姐同我們才不是一樣的人,我們是當奴婢的,姐姐將來是要做半個主子的。”然後擠眉弄眼,“姐姐可別瞞我們,昨兒是不是郎主已經召你近身侍奉沐浴了?我在這處當差也有幾年了,還從未見過有誰能這樣近郎主的身呢。”

    沒人比秋穗更想趕緊把這事兒忘記,偏偏這會兒被當她麵提起,秋穗羞臊得滿麵通紅。

    但這兩個女婢並不知郎主受傷一事,她也不能說,隻能啐道:“再不好好當差,隻顧著在這裏嚼舌根,小心罰光你們這個月的俸銀。主家的事豈是你們能在背後議論的?你們也不怕郎主發怒起來大棒子將你們打出去,咱們郎主可不是好脾氣之人。”

    見秋穗怒了,兩個女婢突然正經起來。

    “我們隻是見姐姐有盼頭了,為姐姐高興,沒成想竟惹了姐姐生氣。這樣的事,可萬不能叫郎主知道。”

    秋穗不過是嚇唬,並沒想真罰。見她們害怕了,便又說:“下次注意些,可別再犯這種糊塗了。這次先記著,下次再犯,到時候一起罰。”

    二人逃了一劫,忙千恩萬謝,然後匆匆離開。

    這邊秋穗臉上仍紅暈未消,她轉身一邊繼續往廚房去,一邊抬手使勁揉著兩邊臉頰。昨晚上因做足了心理建設,當時倒沒覺得有什麽,如今再回望當時的細節,秋穗隻恨不能得了失憶症。

    那些細節和畫麵突然湧進腦海中,任她如何都抹不去。

    就像是長在了腦中一樣,郎主身上哪裏長什麽樣,哪裏之前受過傷留了淺淺的疤,她都一清二楚。

    如此這般兀自折磨了一頓午飯功夫後,等到飯食燒好,要送去花廳時,秋穗突然裝著肚子疼的樣子,她招了九兒到身邊來。

    “飯食準備好了,都裝進了食盒裏,你提著去花廳吧。我許是昨夜受了涼,這會兒肚子突然不舒服,我先回去躺一會兒。”

    九兒當真了,忙問:“可要給姐姐去叫郎中來?”

    “不用。”秋穗立刻拒絕,“沒有大礙的,回去躺會兒,再喝點熱水就好了。”

    因是九兒來送的飯食,傅灼便問她秋穗怎麽沒來。

    憑傅灼對秋穗的了解,今日她哥哥在,隻要她不是忙得脫不開身,她是不可能自己不來的。

    九兒說:“秋穗姐姐說她許是昨晚著了涼,方才有些不舒服。她托奴婢送飯食來,自己先回屋去小憩一會兒了。”

    傅灼對此不置可否,隻對九兒說,叫她過去照看著些。若是有需要,直接以他的名義去請了郎中來瞧。

    九兒蹲身應道:“奴婢也是這樣說的,但姐姐說不必。”又道,“那奴婢先再去瞧瞧,若實在不好,奴婢再來回稟郎主。”

    “去吧。”

    九兒退下去前,隨手招了個女婢來布菜。

    餘豐年很擔心妹妹,但又不好說什麽。傅灼將他臉上一應神色都瞧在了眼中,倒體恤道:“如今衙門裏清閑了些,不比往日那麽忙了。你既來了,可在府上多呆一會兒。一會兒吃完飯,你去看看秋穗。”

    餘豐年很是感激上峰的體恤,忙又要起身恭謝。傅灼並不喜這些虛禮,抬手製止了,隻叫他坐下來用飯。

    秋穗回自己屋呆了沒多會兒,梁晴芳便尋過來了。聽說秋穗不舒服,正擱屋裏躺著,梁晴芳還挺擔心。

    見她來,秋穗趕緊起身行禮說:“我沒事。”又問她,“梁娘子這會兒過來,可用過飯食了?”

    梁晴芳上下打量她,見她倒還算好,便稍稍放心了些,然後答她話說:“老太太留了飯,我是從她那兒過來的。”然後緊握住秋穗手,滿臉都是歡喜。

    秋穗如今知道她的心意了,待她也更是和從前不同。再想著這些日子來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心中更是生了幾分親近感來。

    不是說哥哥不好,隻是的確是出身和門第擺在那兒呢。梁娘子官宦人家的女兒,竟能看上哥哥這樣出身的人,光是她的這份不顧門第的情意,也足夠秋穗在心中感激她的了。

    不管日後怎樣,但就隻此刻的這份情,秋穗心想,她也會記上一輩子。

    秋穗深知兩府門第懸殊,最後大概是不會有什麽善果的,但秋穗仍感激她能看得到哥哥的好。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秋穗也想真心待她好。但好像除了會做飯外,她也沒別的拿得出手的東西。

    梁晴芳笑了:“我是特意來找你說話的,你難道以為我是饞了,來朝你要吃食的?”

    秋穗也笑,搖頭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麽?”梁晴芳問她。

    秋穗眨了眨眼,仍是笑得意味深長:“我什麽都知道了。”

    “你……”梁晴芳突然瞪圓了那雙笑眼,認真打量著麵前人的神色,一時拿不準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看出來了嗎?”

    其實她也很想和誰傾訴一番,這麽大個秘密一直隻有自己承受著,她心裏也很難過啊。

    所以正好借著這會兒,梁晴芳也不再瞞她了,隻老實道:“我常來找你,其實不是為了傅家五郎,我是為了……為了你……哥哥。”說至此處略頓了會兒,但見秋穗麵上並無驚訝之色,她便更篤定她是之前就猜到了她心思。

    既如此,梁晴芳反而更能大大方方將此事說出口來。

    “那日……我記得秋色正好,我們幾個一道從園子裏出來撿球,日光下,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哥哥。他是那樣的溫和有禮貌,看著就是個脾氣極好的人,我對他……頗有點一見鍾情之意。”說起這句話來,梁晴芳倒有些難為情起來,雙頰立馬飛上兩坨紅霞。

    秋穗能明白她此刻的羞怯,便笑著握住了她手。

    梁晴芳繼續說:“我也怕是自己一時衝動了,覺得可能過個幾日,待自己冷靜下來,或許就沒了那種情愫。但之後的日子裏,我忍不住總往這裏跑,也故意借機接近你。從你這裏探得了些有關你哥哥的事後,我心中更是喜歡他了。再後來,我們一起逛街買東西,我又見他對你百般嗬護疼愛,我便越發覺得他這個人好了。”

    “說句不怕你笑話我的話,我聽說他今兒來了侯府,自己這雙腿跟不聽使喚一樣,顛顛就跟過來了。也不為旁的,就為能見上他一見。這會兒雖還沒見到他人,但隻要提到他,想到他,我的心便噗通噗通跳……我也不知這是怎麽了。”

    秋穗從沒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哪怕當初她和葉淩修那麽要好,得知他棄了自己選了新嫁娘迎娶時,她也沒有怎麽難過。就覺得……站在他的立場去想,他也沒有錯。自己一直贖不了身,人家又到了年紀,難道還要他就這麽等著自己嗎?

    所以,對梁晴芳此番的心情,秋穗雖理解,但卻不能感同身受。

    秋穗要比她還大兩三歲,又是自幼便獨立慣了的,所以不免要穩重些,想問題也想得更長遠些。

    “娘子,您這樣的身份,能看得上奴婢哥哥,奴婢心中十分感激。但您這樣的出身,日後擇夫必是要擇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的,我哥哥……他是仵作,又無功名傍身,即便是在奴婢的家葉台縣,也是有人諸多挑剔的,何況是京城。我知道,您肯定是不在意的,但婚嫁還是得多少顧及著父母一些,父母若不支持的婚姻,大概率是不幸福的。”很多時候大家族聯姻就是聯的臉麵,易位而處想一想,若她是梁夫人,肯定也不能答應女兒嫁給一個仵作。

    所以啊,感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時候最後嫁的,未必就是當初心裏喜歡的。

    “我知道,我是不在意的……我也的確擔心爹爹娘親介意。所以,這事我一直藏在心中,不敢告訴他們。”梁晴芳也很苦惱,“可我怎麽辦呢?我是真的很喜歡他。”想到他就滿心雀躍歡喜,她實在不敢想,日後若不能同他有個善緣可怎麽好。

    若真是那樣,她想她一定會很傷心的,會一輩子都不再快樂。

    秋穗垂眸想了想,隻能道:“若是哥哥能有個功名傍身呢?或許中了秀才,考了舉人,會稍稍好些?”

    梁晴芳猛點頭:“讓他考!隻要中了秀才,我就去告訴我爹娘。”又有些不自信起來,擔憂道,“你哥哥喜歡什麽樣的女郎?他、他不會不喜歡我吧。”

    秋穗說:“我也不知他喜歡什麽樣的,小的時候他就隻知道讀書,後來大了,他跟著師父學仵作的手藝,也是一門心思鑽研,並沒什麽時間和心思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到如今二十二歲,別說相看過誰了,他可能都沒有正眼看過哪家女郎一眼。”

    “這樣啊。”梁晴芳越想心中越有些小雀躍,覺得他應該會喜歡自己吧。畢竟她雖算不上大美人兒,但也挺好看的,大家都誇她長得甜美。

    二人正說著話,一個女婢立在門上說:“秋穗姐姐,你兄長過來瞧你了。”

    梁晴芳一聽到“你兄長”三個字,立即嚇得彈起來。都不知道怎麽是好了,又扯衣角,又摸頭上發簪的,生怕自己這會兒不體麵。

    秋穗拍了拍她手,然後走去了門口,見兄長這會兒立在外麵小院中,便問他:“哥哥怎麽過來了?”

    梁晴芳心情極複雜,又想矜持些,又忍不住想出來看看。於是就悄悄立在了秋穗身後側,隻露出了張笑臉來。

    餘豐年沒想到梁家小姐也在,微怔之後,忙抱手作揖行禮。梁晴芳心下雀躍,臉忽然熱了下,然後她笑著回了餘豐年一禮。

    起身後,餘豐年對秋穗說:“聽說你不舒服,我過來看看你。”

    秋穗沒想到自己裝個病還鬧得這麽興師動眾,於是忙寬兄長心道:“我沒事,哥哥不必擔心。”

    餘豐年好生打量了妹妹,見她的確還好,人臉色紅暈精神也好,不像是病了的樣子,便沒再多言。這裏畢竟是女婢們的住處,餘豐年一個成年男子不宜久呆,又簡單說了幾句後,便匆匆走了。

    梁晴芳看著他背影,突然有些落寞。

    她很想這會兒就即刻衝過去,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但理智告訴她,這是在傅侯府,她不能這樣做。

    午飯後沒一會兒功夫,餘豐年便離開了。他離開時托了一女婢來告訴了秋穗一聲,梁晴芳這會兒人還在秋穗這兒,聽到後,立即也起身作別。

    “我也先回去了,你好好歇著,改日再來找你。”梁晴芳生怕一會兒不能同餘豐年在侯府門口“偶遇”,便急急作了別。甚至,都沒親自去老夫人和侯夫人跟前道別,直接帶著自己的婢女從修竹園離開了。

    秋穗認真想了想後,到底怕府上老夫人和侯夫人會覺得梁娘子不知禮數,便親自去了閑安堂一趟。

    趁著老太太還沒午休的空當,她去回話道:“梁娘子原在奴婢那兒坐得好好的,突然想起來家中的一樁急事來,她急忙忙就要走。想著該過來同老夫人您親自作別的,所以,特托了奴婢來同您告個罪。梁娘子說,等她下次再來侯府探望您老人家時,定親自當麵再告罪。”

    老夫人雖覺得這梁家丫頭有時候毛毛躁躁的,不夠穩重,但她畢竟不是不寬厚之人,也不會去計較一個小輩是不是失禮。再說,又托了秋穗來告罪,也算是盡了禮數了,沒必要去計較。

    恰好秋穗來了,老夫人便問她:“不是說要在郊外住幾日的嗎?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秋穗就知道這會兒過來老人家怕是要問,於是她鄭重起來,盡量掩飾著情緒說:“具體情況奴婢也不清楚,隻是郎主見過聖上後,就說不必再在行宮裏呆了。奴婢想著,許是郎主這回差事辦得比想象中順利,所以本來是打算呆個三五天的,如今隻一天就回來了。”

    這會兒侯夫人吳氏也在,今日梁晴芳登門做客,老太太留了午飯,她身為梁晴芳表姐,自然也是來了老太太這裏用午飯。

    正好人還沒走,聽秋穗這樣回話,吳氏不免也幫著打圓場說:“如今都秋獵的尾聲了,五郎去還能討著什麽好?該得的禦賞怕是早叫旁人給得了去。依我看,不如早早回來的好。免得人家是去玩兒的,就咱五郎去辦公差,想想心裏也不稱意啊。”

    吳氏是知道實情的,傅煜的人自然給她帶了消息回來,所以這會兒怕老人家擔心,她自然也幫著秋穗一起圓這個事兒。

    老夫人本也是隨口問問,並沒懷疑什麽,這會兒又聽大家說得在情在理,她更是不疑有他了。

    隻叫秋穗回去,繼續好好在修竹園當差,萬侍奉好她的五郎。

    秋穗退下去後,吳氏說:“我瞧五郎如今對秋穗是越來越倚重和依賴了,如此是甚好,隻怕若他們二人朝夕相處的先生了感情,日後會苦了主母娘子。”傅煜的人回來稟了傅灼路上遇埋伏一事,吳氏自然會細細問情況,所以傅灼是怎麽受傷的,吳氏多少也清楚些。

    一個當家的郎主,竟會為了護著一個女婢而受傷,這又能算什麽好事呢?

    老太太原本隻是想小叔房裏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初衷是好的,可如今事態,卻並不樂觀啊。

    而這時候吳氏不免心中又慶幸,好在晴娘對小叔沒那個意思,若真嫁來府上了,怕她得受委屈。

    都是為人正妻的人,老太太自懂吳氏話中有話,但老太太信得過秋穗,她幫秋穗說話道:“這孩子八歲就到我跟前了,是我一點點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麽樣的人品,我心中是再清楚不過。日後等五郎娶了新婦進門,她是一定會擺正自己的位置的,這點我放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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