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陸夏當初購買廠房時,是連同廠房到馬路一片地方一塊買的，否則不方便進出。

  　　在裝修的時候，還將這一片用水泥抹平,形成了一個小廣場。

  　　由於小食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店裏的位置完全不夠坐,因此在小食店和瓜子鋪門口都搭建了棚子。

  　　如今店麵裏的桌椅都已經撤了，全都搬到外麵吃飯。

  　　隻要不下雨，一到晚上就會將電視挪到外麵供大家觀看。

  　　由於小廣場的地方夠大,小食店也占不了太多地方，還有一大片的空地。

  　　平常孩子們都是在那奔跑玩耍，小廣場中原本就種著一棵大樹,陸夏也沒砍掉,而是圍了起來弄成了個花圃。

  　　一到傍晚,很多人都喜歡坐在那裏納涼。

  　　趙桂芬經常坐在那裏看著孩子們，不讓他們亂跑，手裏經常摘菜或者將瓜子包裝袋給粘起來。

  　　讓她就這麽看著孩子,沒一會就會打瞌睡，手裏必須幹點活才行。

  　　現在的基礎建設還不似幾十年後，每個區域一般都會預留活動場所。

  　　這一片又屬於新城區,也就是近幾年開始熱鬧起來，還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

  　　如今附近比較寬敞的地方，也就是這裏,而且白天有歌曲可以聽,晚上有電視可以看，短短時間內就吸引了不少人聚集到這裏。

  　　大家吃完晚飯後,都喜歡繞過來散步。

  　　再加上小龍蝦的爆火,也引來不少人流量。

  　　之前就有人也想到這裏擺攤,可得知是私人地盤之後隻能訕訕離開。

  　　附近人基本都知道，這是一家姓陸的人家的產業，這家人雖然是外地人，還是從鄉下來的，卻是非常的不好惹。

  　　畢竟哪個工地開工，竟然聘請了幾十個保鏢守著，連本地地痞都不敢招惹。

  　　之前有那不懂事的上門找事，現在還在監獄裏出不來呢，而且還被打了一槍。

  　　現在沒什麽娛樂，這種八卦傳得特別的快，江湖都有了陸家人的傳說。

  　　隻要稍微打聽，都知道五一路拐角這有家大店麵，那是陸家人的地盤，招惹不得。

  　　現在陸夏放出風，要對外出租攤位，雖然沒有正式貼出公告，可早就盯著的小商販們都迅速地趕來了。

  　　陸夏之前故意釣著這些人，她的這些地皮可是花了不少錢，後來又鏟平，用了大量的水泥抹平，肯定不能隨隨便便的就讓人在上麵擺攤。

  　　收租是必須要收的，而且不僅僅隻要錢，還得讓小商販們服從管理。

  　　陸夏原本並沒有出租攤位的打算，之所以填平不過是為了方便客人們進門店。

  　　由於廠房距離馬路有一段距離，若是不填平，門臉都被荒草遮蓋住。

  　　萬一下雨，更是泥濘一片。

  　　因此不如抹平了，孩子們也有得地方到處跑，若是小食店生意做得好，還能在外頭搭棚子放置桌椅板凳。

  　　服裝店如果有什麽活動，也有地方開展。

  　　之前的服裝表演秀，若是沒這小廣場，根本沒地方擺放舞台。

  　　陸夏也沒想到這裏很快就被敏銳的小商販們盯上了，難怪這個時代有一些人積攢了那麽多的財富，在大家還在批判個體戶的時候，已經有人采取行動了。

  　　陸夏自然是願意的，他們三家孤零零的店鋪還是差了點人氣，要不是位置好，根本不可能這麽快火爆起來。

  　　將攤位租出去，不僅增加了收入，還通過聚集的人氣讓其他店鋪賺更多的錢。

  　　陸夏讓孟紅光將消息放出去之後，就開始製定規章製度。

  　　現在很多攤位都是沒有規劃的，占了就是自己的，因而引發了很多矛盾。

  　　而且很多攤主隻管賣吃的，根本不管衛生等，攤位擺在哪裏哪裏就狼藉一片。

  　　還有一些人為了掙錢，偷工減料把客人的肚子都給吃壞了。一旦出事，那些攤子的老板要麽賴賬要麽直接跑了。

  　　因此現在很多人吃壞肚子，第一反應都是自認倒黴，隻有那厲害一點的，才會為自己維權，準確說去幹架。

  　　這些陸夏都是不允許的，寧可地方空著，也不會讓這些人入駐進來。

  　　反正她也不差那點錢，若是不樂意就拉倒，她不會為了一點眼前利益，損害這一片的口碑的。

  　　若是不對商家進行規範，有人吃壞了肚子，很容易對這一片的商戶都沒有了好印象。

  　　服裝店門口的空地，陸夏都不打算出租出去，保持現在幹淨整潔的樣子。

  　　若是油煙味太重，也影響服裝店的定位。

  　　而且也需要留一些空地，讓附近散步的人有地方落腳。

  　　現在管得比較嚴格，不允許舉行舞會等，等過幾年可以讓大家在這裏跳舞等，形成一個小型的娛樂場所。

  　　如此就能讓名聲打出去，一提起就知道是什麽地方，有益於吸引更多的人，以帶動店鋪客流量。

  　　龐英發是最早得知小廣場那準備招租的消息，他大嫂的哥哥就在毛巾廠工作，毛巾廠因為出了個孟紅光，因此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龐英發是返城知青，而且屬於回來得比較晚的一批，回城之後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妻子也是在下鄉時候認識的，為了回城當初還假離婚。

  　　他和妻子非常恩愛，所以並沒有像一些知青那樣，假離婚變成了真離婚，一回到城裏他們就複婚了。

  　　隻是兩人剛回城特別艱難，都在城裏找不到工作，而且由於家裏的房子小，回到家後都是跟兄弟姐妹一塊睡的，小夫妻也隻能各自住在自己家裏。

  　　兩人在一塊都跟那野鴛鴦一樣偷偷摸摸的，有一次跑到招待所開房，還差點被誤會了。

  　　幸虧兩個人沒孩子，否則更是麻煩。

  　　而且妻子在娘家日子不好過，要不是沒地方住，根本不會硬著頭皮賴著。

  　　大家都覺得她是多餘的，成天沒個好臉色，家裏的活都丟給了她，還嘲諷她就是個吃白飯的。

  　　龐英發上門丈母娘和大嫂、弟妹都是冷嘲熱諷的，男人們倒是不吭聲，可那鄙夷的眼神讓龐英發看著覺得特別難受。

  　　龐英發當時就覺得不能這麽下去，不再像其他知青一樣天天到知青辦那等待機會，而開始做起了小生意。

  　　他也沒什麽本錢，因此一開始就是賣一些頭花、頭繩、襪子之類的。

  　　別人都說他太墮落，再怎麽艱難也不能去當個體戶，這是搞資本主義。

  　　龐英發哪裏管那麽多，飯都快吃不上了，還在乎那些。

  　　況且國家都承認了，憑啥不能做？

  　　一開始生意不怎麽好，他不懂女孩子喜歡什麽，所以挑的款式都不怎麽受歡迎，後來是妻子幫忙挑選，這才漸漸好轉。

  　　從零收入做到能維持溫飽，又到能在外頭支付租房子的錢，小兩口能在外頭自己養活自己。

  　　小兩口慢慢積攢了一些錢，就開始支攤做起了吃食的買賣。

  　　龐英發的妻子做的腸粉特別的好吃，別人怎麽都調不出她的那個味道，於是兩口子就賣起了腸粉。

  　　如同龐英發想的那樣，生意非常的好，雖然非常辛苦，可兩人手頭一下就寬裕起來。

  　　可事情沒法總是一帆風順，他們的攤子生意好就被人盯上了，今天東家來收保護費，明天西家來收占地費等等，錢沒掙到幾個，就花出去不少。

  　　還要躲避市場管理的人，讓他們苦不堪言。

  　　尤其現在妻子懷孕了，根本沒法跟著到處跑，龐英發隻能打下手。

  　　龐英發也想著要不要租個門店，可租門店也不能躲避那些收保護費的，現在雖然嚴打了，可並不意味著那些人消停了。

  　　他又不敢去報案，擔心會被報複。

  　　那些人隻要站在門口，就充滿了壓迫感，客人根本就不敢來吃東西了。

  　　你要是報警，人家也沒做什麽，沒規定不允許別人站在公共區域，公安也管不著。

  　　龐英發也是無意中知道五一路‘小廣場’的，當時帶妻子回家吃飯，大嫂從香香小食店買了小龍蝦回來。

  　　他還是第一次吃到那麽好吃的小龍蝦，也就多嘴問了幾句。

  　　大嫂特別喜歡去‘新時代服裝店’，哪怕不買衣服，空閑的時候也喜歡去逛一逛。

  　　一聽龐英發問起，就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說時裝店的老板長得漂亮還特別會做生意。

  　　別人都是聽新奇，龐英發卻是察覺到了其他。

  　　龐英發第二天就抽空跑過去看了地方，一眼就相中‘小廣場’的地盤，要是他的攤位能擺在這裏就好了！

  　　龐英發還在香香小食店吃了飯，又到隔壁瓜子鋪買了幾包瓜子，也進去了時裝店裏。

  　　前兩個地方還罷了，他進時裝店的時候，整個人是非常忐忑的。

  　　他來的時候也沒多想，穿得十分隨便。

  　　時裝店看起來跟個皇宮一樣，金碧輝煌特別漂亮，比百貨商場的裝修都要高級，讓他擔心自己進去會不會被趕出來。

  　　沒想到裏麵導購員的態度非常的好，看到他笑盈盈地說著‘歡迎光臨’。

  　　導購員詢問他想要看什麽衣服時，他磕磕絆絆說隨便看看，對方也依然麵帶笑容地讓他可以四處看看，如果有想要試穿的，可以叫她將衣服拿下來。

  　　導購員還特意叮囑道：“試穿不合適，是不強求一定要購買的。”

  　　於是，導購員也就不再跟在他身邊。

  　　龐英發當時特意關注過，導購員們對誰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願意讓導購員服務的，她們就會上前介紹，不願意的就會退到一旁，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召喚她們。

  　　這樣的購物體驗讓龐英發覺得新奇又體貼，平常他都是去供銷社買東西的，那態度就甭說多差勁了，哪裏像這些人一樣貼心。

  　　龐英發覺得他從這些導購員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他賣東西的時候，也更該和顏悅色，客人喜歡了，不就更願意來了嗎。

  　　龐英發原本並不打算買衣服，可他看到一些裙子實在是漂亮，頓時心動了。

  　　想到妻子跟著他之後，就沒有過過好日子，連一條像樣的裙子都沒有。

  　　他們現在其實已經有一些積蓄了，可日子還跟以前差不多，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妻子懷孕了，才注意改善夥食，也完全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龐英發越想越覺得對不住妻子，前往女裝那邊看看，他先偷偷看了一眼裙子的價格。

  　　他發現價格雖然不便宜，卻也沒自己想的昂貴。

  　　隻是他不知道怎麽挑選，一旁的導購員察覺到他的窘迫，熱心地上前為他推銷。

  　　導購員得知龐英發是想買給懷孕的妻子，先是誇讚了他的體貼暖心，然後詢問他妻子的身高體型喜好等問題。

  　　龐英發一一答了之後，導購員給他挑了三條裙子，介紹了三條裙子的各自不同特點，以及為何會這麽挑選等，供龐英發選擇。

  　　龐英發最終選了導購員極力推薦的那一條，那一條裙子的價格並不是三條最貴的，這讓他覺得不是刻意宰他的。

  　　事實證明，導購員並不是胡亂推薦的，那條裙子妻子喜歡極了，直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雖然知道價格後心疼了好久，卻也沒說退回去這樣的話，著實是送到了心坎裏。

  　　妻子穿上之後，龐英發也覺得特別好看特別的適合，妻子結婚的時候都沒有那麽漂亮過。

  　　龐英發走這一趟，讓他更加了解小廣場陸家的行事作風，也讓他更對小廣場的攤位心動。

  　　做生意都這麽厚道，理應是比較靠譜的。

  　　現在一有消息，龐英發連攤子都不準備去擺了，要趕緊過去報名。

  　　“娟兒，那裏雖然不比咱們在之前擺攤的地方熱鬧，可我覺得賺得也不會少。”

  　　周秀娟早就聽龐英發說起那裏，因此聽到現在能租攤位了，心裏也非常的高興。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必須得找個固定攤位才行。

  　　昨天他們出攤，明明是他們先來的，結果被趕到角落去，沒法占好位置。

  　　龐英發不敢跟那些人起衝突，擔心傷了自己。

  　　雖然老顧客們還是找到了他們，生意沒差到哪裏去，可心裏依然憋屈。

  　　現在擺攤的人越來越多，混進不少雜七雜八的人，那些人橫行霸道，經常幹一些搶客，背後詆毀的事，讓他們這種正經做生意的生存越來越艱難。

  　　原本他們想要租門麵，可好地段租金高不說，還要麵臨隨時漲價的風險。

  　　一般來說都是一年一租，可好地段的往往是三個月一租，甚至有一個月一租的，就是為了方便隨時提價。

  　　有的店麵好不容易做起來，有了一些名氣，房東直接把門店收了，然後掛著差不多的牌子做一樣的生意，偷梁換柱把客人給搶走了。

  　　地段比較差的，這些毛病少了很多，可想要招攬生意就很難了。

  　　兩口子現在也沒積攢下多少錢，還得留一部分為生孩子做準備，因此隻能一直沒個著落。

  　　周秀娟：“要是那家人真跟別人說的一樣厚道，我覺得就算租金貴一點也是值得的。做吃的還是得安穩，跑來跑去影響客源。”

  　　他們吃食生意也沒做多久，可已經換了好幾個地方，每次都得重新開始。

  　　龐英發摸了摸周秀娟的肚子，“咱們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龐英發以為自己是來得比較早的，沒想到早就有跟他一樣敏銳的人聞風過來了。

  　　彼此既互相警惕，又覺得十分親近。

  　　互相打聽是做什麽的，得知跟自己的不一樣，心底都稍稍舒了一口氣。

  　　陸海霞將他們領到後麵的會議室，幾人在外圍路過的時候，也見過這兩棟建築，卻隻是遠遠看著，沒想到後麵還有兩個作坊。

  　　透過敞開的大門能看到裏麵的工人正在勞作，他們都穿著統一的罩衣，戴著帽子手套在操作，看起來非常的幹淨衛生。

  　　工廠旁邊一直燒著艾草之類的驅蚊驅蟲東西，不過都掩蓋不了辣椒的味道，總覺得空氣中都漫著辣汁。

  　　跟龐英發一塊的有三個人，他們走進會議室，陸夏已經坐在首位等待著他們。

  　　陸夏沒有廢話，直接問道：“你們都是想要租攤位的？”

  　　“對。”四人紛紛應答，陸夏明明長著一張溫柔的麵容，可四人總覺得壓迫感很強，整個人正襟危坐。

  　　陸夏將手裏的紙分發下去：“你們都認識字吧？這上麵是租賃我商鋪必須要遵循的規則，如果你們覺得能夠接受，那麽我們再往下談，如果不能接受，那麽現在就可以退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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