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夏停下腳步，目光冷冷地射向賣涼粉大嬸。

  　　涼粉大嬸被看得窩火：“你看什麽看！”

  　　陸夏的目光朝著她桶裏瞟了一眼，又望了望沒多少學生走動的校門，嘲諷地露出一抹笑，還擺出一副同情惋惜的表情。

  　　不等那大嬸反應，就轉身走了。

  　　涼粉大嬸愣了一會才回過神來，頓時氣得不行，那個女人嘲笑她賣不完！

  　　吳奶奶和趙爺爺聽說陸夏又把冰棍賣完了，都為她感到高興。

  　　吳奶奶：“你這閨女真是太能幹了，第一天做生意就這麽順利。”

  　　陸夏搖搖頭，“不是我厲害，是現在做的人少，大家又有需求，所以才能賣得這麽好。”

  　　這一片是小工廠聚集地，家屬區也聚集在一起，可在這裏做買賣的卻很少，走街串巷的也不多，這才便宜了她。

  　　如果是環境比較開放的地方，早就已經滿大街小商小販，她肯定沒法賣得這麽快。

  　　“你要是沒那麽大膽，哪裏做得成。現在多少青年找不到工作，個個就知道在家等著工廠招聘，就沒想過去做點小買賣養活自己，覺得太丟人。”

  　　陸夏笑笑，“我也是走投無路了，這才能豁出去。”

  　　不是現在的人不肯幹不聰明，畢竟剛經曆了混亂的十年，大家難免會擔心政策哪天就變了。

  　　縣裏風氣還延續從前，大家都比較謹慎。就算自己敢闖肯幹，家裏人也會攔著。

  　　陸夏如果用未來的眼光看現在，鄙視別人沒有經濟頭腦，那是非常不公平的。

  　　晚飯的時候陸夏也沒像昨晚一樣搶著做飯，隻是打了個下手。

  　　她的身體不太好，今天這樣兩個來回，就已經讓她感受到身體很疲憊了。

  　　上輩子她是過勞猝死的，這輩子不能像以前那麽拚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陸夏洗漱幹淨，將陸滿滿哄睡了，這才將今天收到的錢全都拿出來數。

  　　扣去成本，她一天賺了2，9元。

  　　現在的普通工人一個月也就三十來塊，她一天能賺2，9元，而且還是第一天，在進貨比較保守的前提下。

  　　如果每天都能賺這麽多，一個月至少能賺□□十塊，比普通工人多得多！

  　　可是錢也不能這麽算，她做小買賣沒有養老、醫療保險等各種福利，下雨天也不好出攤，還具有季節性和各種不確定性，因此瞧著多，可如果隻會賣冰棍，那麽肯定是比不上現在旱澇保收的工人。

  　　陸夏對今天的成績還算滿意，錢不多卻帶給她很大的安全感。

  　　她有自信很快過上有肉吃的日子，把身體給養起來。

  　　原身的底子是非常不錯的，跟她有幾分相似，但是明顯五官更加立體完美。

  　　隻要肉能長回來，又會成為一個大美人。她還年輕，恢複力好。

  　　上輩子她已經不再被容貌焦慮所捆綁，可如果能變得漂亮，她也不會拒絕。

  　　到時候還給陸滿滿買奶粉，把她養得胖胖的，不枉原身的付出。

  　　第二天，陸夏一次性進了三百根，箱子其實還能裝，她卻不敢再拿了。

  　　進貨量大，銷售周期也會更長，泡沫箱子的保溫性有限，底下的冰棍很容易變軟口感變差。

  　　有了昨天的經驗，陸夏知道該往哪裏走，午飯之前就將三百根冰棍賣得差不多，剩下的幾根她直接帶回了家。

  　　“你留著賣錢，給我們幹什麽。”吳奶奶把塞在手裏的冰棍推回去。

  　　陸夏接過來撕了包裝，直接塞到吳奶奶嘴裏。

  　　“吃一點涼涼嘴，咱們也就偶爾吃一吃，吃多了容易鬧肚子。”

  　　估摸快要下雨了，天氣特別悶熱，稍微動一動就會滿頭大汗。

  　　老兩口也是能吃冰棍的，之前陸夏跟吳奶奶打探消息的時候，就不動聲色地詢問過。

  　　冰棍都塞到嘴裏，吳奶奶也隻能收下，趙爺爺也就沒再拒絕。

  　　陸夏也拿了一根犒勞自己，屋子裏三個大人都在吃冰棍，躺在長椅上的陸滿滿忍不住‘啊、啊’叫了起來，眼睛一直盯著媽媽手裏的冰棍。

  　　“哎喲，小家夥也想吃了，這東西你現在可吃不了。”吳奶奶笑道。

  　　陸夏舉著冰棍在陸滿滿眼前晃了晃，陸滿滿伸出細細的小手想要去抓，她卻很不客氣地拿走了。

  　　來回逗弄了幾次，陸滿滿張著嘴，一副懷疑人生的樣子，整個寶寶都僵在那，兩條小腿還是朝天舉著的。

  　　吳奶奶：“哎喲，瞧把咱們滿滿委屈的……”

  　　聽到這話，陸滿滿的眼眶頓時紅了，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小嘴扁著，卻是默默地哭著沒有發出聲，瞧著更加招人憐愛。

  　　“你看你，把孩子逗哭了。”吳奶奶心疼不已。

  　　陸夏沒想到小孩兒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別看才那麽點大，現在連十斤都不到，心裏就已經門兒清了。

  　　“哎呀，這是哪家的漂亮小姑娘啊，是不是我們家的滿滿呀，我們家的滿滿哪裏去啦？”

  　　陸夏佯裝撓她癢癢肉，小孩兒瞬間轉晴，咯咯咯笑了起來，手舞足蹈很是開心。

  　　陸夏下午又進了三百根雪糕前往學校，一來就被涼粉大嬸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對昨天的事耿耿於懷。

  　　周春蘭看到陸夏很是生氣，昨天她覺得她還是能把剩下的冰粉賣完的，也不知怎麽的後麵的學生愣是沒幾個人買的。

  　　從學生們聊天裏得知，他們體育課的時候已經吃了雪糕，不能再花錢買涼粉了。

  　　現在商販雖少，可大家的購買力也非常有限，買了這一樣就不能買另外一樣，因此多了個攤子也就意味著多個競爭。

  　　冰棍和涼粉都是解暑的，消費者重合度就更高了。

  　　周春蘭覺得都是陸夏搶走了自己的生意，要不是她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也不至於讓她昨天白白浪費了那麽多涼粉！

  　　現在天氣熱，根本留不住，隻能自家吃了。

  　　周春蘭所做的涼粉，是用薜荔芯曬幹擠出汁水而成，做起來還挺費勁的，需要在那擰半天才做好一小盆。

  　　她在這裏擺攤也有一段時間了，早就計算好了量，現在卻被眼前這丫頭給攪和了。

  　　學生們陸陸續續地來上課，陸夏的生意比昨天更好，周春蘭那邊卻更冷清，讓她的火氣更是蹭蹭蹭往外冒。

  　　等學生們都去上課，她再也按捺不住，跟著一旁的麥芽糖大叔說話：

  　　“現在的年輕女孩真是不知羞恥，年紀輕輕就不安分，成天拋頭露麵。也不知道是真有生意在做，還是心裏借口做見不得人的事呢。”

  　　麥芽糖大叔也不樂意多了個競爭者，道：“女孩家家的就該在家裏麵操持家務，服侍男人照顧孩子，也跑出來做買賣算是怎麽回事。”

  　　“可不是嗎，我也是變成了老婆子才這麽大膽。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裏像現在的小年輕，沒羞沒臊的。”

  　　兩人一唱一和，明裏暗裏不停地損著陸夏。

  　　陸夏現在雖然憔悴看著老態，可有些閱曆的人都能瞧得出她的年紀其實並不大，而且她自帶書卷氣，瞧著臉皮也會比較薄，年輕女孩最是怕有人說三道四。

  　　兩人也不敢把陸夏給趕走，這不是他們的地盤，要是鬧起來興許門衛以後再也不許他們擺攤。

  　　陸夏充耳不聞，她對於這種小伎倆毫不在意。

  　　她一個沒有背景、學校也不是頂級的普通女孩，能爬上上市公司華南大區總經理的位置，不知道被多少人罵過，背後詆毀她的人也從來不少。

  　　以前拉業務的時候，就被人晾在那站半天羞辱，她依然能滿麵春風、死皮賴臉地扒著人不放，求著人家跟自己合作。

  　　要不是耳朵夠厚，無所謂麵子，她早就讓親情綁架，被父母給榨幹了。

  　　陸夏隻會更加賣力地賣冰棍，賺到錢才是自己的。

  　　昨天訂了十根冰棍的男孩再來，她很幹脆地把零頭給抹了。

  　　男孩雖然不差錢，可也喜歡陸夏的大方，還給她拉了客人。

  　　陸夏今天拿的冰棍更多，卻也早早地收攤，看都不看那兩人一眼就走了。

  　　回到家門口，陸夏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從大門走出來，看到陸夏的時候，她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她，微微皺起眉頭眼底透著一抹鄙夷。

  　　陸夏挑了挑眉，走進屋子就看到吳奶奶的表情不太好，趙爺爺依然悶不吭聲，陸夏卻敏銳地感受到他也不大高興。

  　　躺在長椅上的陸滿滿很是乖巧，安靜地玩著自己的手腳，看到陸夏也不像平常一樣哇哇叫著。

  　　吳奶奶看到陸夏，連忙收斂不悅的情緒，跟她招呼：“小夏，你回來啦，咱們正好準備做飯。”

  　　“吳奶奶，剛才來的人是誰啊？”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人，你不用管她。”

  　　吳奶奶越這麽說，陸夏越覺得其中有事，而且是跟自己有關的。

  　　不過她並未戳破，先去照顧孩子吃奶，再去廚房做飯。

  　　吳奶奶已經把菜給備好了，陸夏直接炒就行。

  　　陸夏對做菜很感興趣，但是對備菜和洗碗都非常的厭煩，加上她以前工作忙，所以很少自己動手。

  　　後來因為作息、吃飯不規律，導致腸胃炎進了醫院，她才請了一個阿姨專門打掃做飯。

  　　為了養胃她的食譜都很清淡，少油少鹽，辣椒都少吃了。

  　　阿姨很擅長做這些，讓陸夏在吃得健康又感到美味，還學到了不少技巧。

  　　今天陸夏有了經驗，所以沒有那麽累，主動請纓做晚飯。

  　　吳奶奶做飯的手藝實在一般，陸夏不想虧待自己。

  　　吳奶奶也樂得讓賢，她也很喜歡陸夏做的菜，積極地給她打下手。

  　　陸夏賣冰棍的第五天，她來到學校門口時，發現涼粉大嬸也賣起了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