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午後，遊安躺在值班室的小床上，望著天花板放空。

  　　這是她在-1層工作的最後一天，等今天下午的巡視工作結束後，她就要正式搬到-12層的辦公室。

  　　-12層的辦公室早已清空，除了犯人的基本檔案外，埃爾多的所有相關物品都被監察科收走了。

  　　遊安需要做的，隻是把自己的物品打包搬過去。

  　　由於她來得時間不長，並沒有多少雜物，一個來時的小行李箱就可以裝下所有私人物品。

  　　還有藏在通風管裏的那些晶幣！

  　　想到這，遊安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

  　　她吹了一聲清脆短促的口哨，北山雀便從管道口探出圓滾滾的身體。

  　　一頓比劃後，小雀開始把通風管裏的晶幣一枚枚運出來。

  　　遊安將晶幣塞進行李箱的底層，壓得嚴嚴實實。

  　　敲門聲響起。

  　　“遊警官，到巡視的時間了。”

  　　“稍等。”遊安將箱子合上，按下鎖扣。

  　　“走吧，”遊安走出值班室。

  　　巡視到索羅的牢房附近時，遊安問道：“接管-1層的獄警什麽時候來交接？”

  　　“接替的獄警要過陣子才能到任，近期會由-9層的哈德斯獄警暫管。”

  　　“記得提醒我把索羅的鎮定片一起給哈德斯獄警。”

  　　“好的。”

  　　索羅的牢房突然發出一聲劇烈的撞擊，引來兩人的注視。

  　　“他的病又嚴重了？”遊安看著他瞪著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不禁喃喃道。

  　　“你要走了？你不管這裏了？”索羅近乎癲狂地吼道，麵部扭曲而猙獰。

  　　遊安沒有搭理，對謝淵道：“我覺得他現在就需要一點鎮定片。”

  　　“我一會兒把藥送過來。”謝淵記下了這件事。

  　　巡視結束後，遊安回值班室寫今天的工作日誌，這也是交接文件的一部分。

  　　謝淵則拿上鎮定片和水，去給索羅送藥。

  　　謝淵從牢房門口的小窗子裏把藥遞進去，卻被狂躁中的索羅一把掀翻。

  　　“遊安要去哪裏！她不在這當獄警了？”

  　　謝淵被他吵得頭疼，“你先把藥吃了。”

  　　“你先告訴我！”索羅大吼道。

  　　謝淵不為所動，“你把藥吃了，我就告訴你。”

  　　索羅一把撿起地上的沾了灰的藥片塞進嘴裏，硬生生幹咽下去。

  　　“你先說說，你為什麽對遊警官那麽關注？”謝淵靠在門口問道。

  　　“關你什麽事？”索羅的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你要不說，那我們就沒什麽可談的了。”謝淵淡淡道。

  　　索羅狠狠地盯著他，眼睛充血。

  　　僵持之下，索羅仿佛突然卸去裏所有力道，肩膀耷下來，靠著門口的小窗自言自語：“遊安她不一樣……”

  　　接下來，不管謝淵怎麽問，索羅都再沒有說出別的信息。

  　　套不出更多有用的線索，謝淵也懶得繼續浪費時間。

  　　“遊警官調到-10層了，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麵了，你好自為之。”

  　　索羅猛然抬頭，“-10層，怎麽那麽早……”

  　　“什麽早？”謝淵黑沉沉的眼睛盯住索羅。

  　　“不，沒什麽。”索羅搖著頭，步履蹣跚地縮回了被黑暗籠罩的牢房角落。

  　　謝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傍晚，遊安將整理好的全部工作文件交接給哈德斯獄警後，就拖著自己的小行李箱和謝淵離開了-1層，口袋裏還裝著一隻團成球狀的北山雀。

  　　-12層的辦公室比-1層的舒適許多，遊安在鳥槍換炮的工作環境裏溜達了一圈。

  　　外間的辦公區寬敞明亮，深木色的辦公桌簡約大氣，桌麵光滑整潔，比-1層那個帶著毛邊會紮手的小木桌強出太多。

  　　包裹著皮質軟墊的扶手轉椅和-1層硬邦邦的木椅子形成鮮明對比。

  　　最明顯、最重大的區別是，環繞辦公室三麵牆壁，被裝得滿滿當當的可移動檔案櫃！

  　　遊安看著這些高至天花板的鐵皮落地櫃，已經預見了自己未來的工作量。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埃爾多在忙碌的工作之餘還有精力和心思搞非法副業的精神表示一秒鍾的敬意。

  　　穿過辦公區東側的小門，是一間私人休息室，設施完備，可以解決一切日常需求。

  　　遊安將行李箱拖到床邊，簡單地整理了一下私人物品。

  　　半小時後，遊安坐在辦公桌前，開始了新崗位的工作。

  　　和入職時發放的新人手冊一樣，二級獄警也有一本單獨的工作手冊。

  　　遊安大致翻了一遍，重點看了看和一級獄警的工作區別。

  　　因為轄區範圍的擴大，二級獄警隻需要早晚各巡視轄區一次。

  　　由於關押的犯人等級比上9層更高，這也意味著犯人出現心理問題，鬧事和引發暴動的可能性更大。

  　　二級獄警應根據需要安排定期的心理谘詢，個人談話和教育活動……

  　　遊安看完這本工作手冊，感到了億點點壓力。

  　　她找出前幾任獄警的工作記錄翻看，發現犯人間的事故頻率確實不低。

  　　但是到埃爾多的任期時，事故率出現大幅度下降，犯人病故率相應上升……

  　　幹私活的同時還順便提高了自己的業績，遊安對他又有了一番新認識。

  　　為了順順利利度過這三個月考察期，遊安連夜給自己製定裏一份工作計劃。

  　　計劃的第一步，在前兩周看完犯人檔案並完成一輪一對一談話。

  　　第二天，遊安打著哈欠，和謝淵開始新地盤的巡視。

  　　巡視-10層的時候遊安感覺還行，大多數犯人都安安靜靜的，隻是有不少人在他們經過時，趴在門後的小窗口，從暗處投來陰森森的目光。

  　　被看兩眼也不會少塊肉，遊安坦然自若地轉完這一層，來到-11層。

  　　相比之下，-11層的犯人顯得狂躁許多，有哐哐撞大牆的，有憤怒捶地的，有大吼大叫的……

  　　遊安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N個發病的索羅。

  　　“星獄的隔音牆有待改善。”遊安表情無奈。

  　　謝淵在一片混亂中依然迅速聽清了她的話，“需要向上麵提出這個建議嗎？”

  　　“這個經費恐怕很難申請下來，不過可以提一提，”遊安瞥了他一眼，“有空讓醫生來給這些人檢查一遍吧，有病得早治。”

  　　謝淵默默記下了這個安排。

  　　來到-12層，這裏的犯人看起來更加個性化。

  　　有咬破手指，用鮮血在牆上畫畫的“創作者”。

  　　有把自己倒吊在牆上，假裝鍾擺左右搖晃的“行為藝術家”。

  　　還有的蜷縮在角落裏，假裝自己是個陰鬱蘑菇……

  　　“我差點以為自己是在精神病院上班。”遊安恍惚著經過一個和她熱情打招呼的犯人。

  　　“你是還沒見過關在更下層的……”謝淵輕聲道。

  　　“你見過？”遊安轉過頭。

  　　謝淵頓了一秒，“當然沒有，聽其他其他協警說的，在不見陽光的地下關久了，沒病的都能關出病來，更不要說本來就不太正常的。”

  　　遊安讚同地點點頭。

  　　上午的巡視結束後，遊安準備去一層拿快遞。

  　　“你又買東西了？”謝淵有些詫異。

  　　遊安點點頭，本著和同事安利好物的心態熱情分享道：“枸杞菊花茶，熬夜加班的好夥伴。”

  　　謝淵麵色複雜，在她進電梯前沒忍住問了一句，“這東西真的有用嗎？”

  　　“身體上不知道效果怎麽樣，但是心理上對我很有用，”遊安認真道。

  　　謝淵了然，朝她揮揮手，回自己的值班室了。

  　　下午，遊安捧著一杯熱氣嫋嫋的枸杞菊花茶走進談話室。

  　　她準備從-10層起，跟手底下的犯人挨個聊聊。

  　　第一位犯人被謝淵帶進談話室。

  　　遊安翻著手裏的檔案，三兩行掃過前麵的基礎信息，直奔主題，“你有信仰嗎？”

  　　一下午的談話結束，謝淵看著遊安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直說吧。”遊安把泡了三遍水的枸杞菊花倒進垃圾桶。

  　　“您跟犯人聊信仰，是有什麽深意嗎？”謝淵委婉道。

  　　“我在網上看到一個針對精神病人的療法，據說給信仰上帝的人放讚美詩，給信道教的放道德經……對穩定病人的情緒都有奇效。”

  　　“我覺得星獄裏也可可以試試，”遊安一本正經道，“很可惜，這些犯人都沒有信仰，本來我計劃是有針對性的單曲循環，現在隻能給他們列表循環了。”

  　　“你記得把讚美詩、道德經、大悲咒、心經……的音源放到廣播室，我要是想到別的後麵再補充。”

  　　謝淵：“……”

  　　他永遠都料不到，遊警官的腦子裏會冒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

  　　作者有話說：

  　　眾犯人：神TM列表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