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作者:
島裏天下 更新:2022-07-24 16:53 字數:3663
第130章
“少爺,少爺!劉五傳來口信兒說此次派出去辦事兒的人一個沒回來,前去打聽才聽說人全被張放遠給扣住了!”
正在等消息的秦中聞聲嘭的捏碎了薄瓷茶盞,久未等到消息他心中隱約便有不安,沒想到竟然真未成事。
他站起身扯住來報信的仆役的衣領:“你說被張放遠扣住了?他沒事?”
“隻是趕馬的車夫受了點傷,他好端端的在神草堂出入!”
秦中胸口憋悶的慌,不知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以至於事情未能辦成。
“快,快讓車夫套馬,我得見知縣大人。”
此次派出去的人受到審問定然會供出他來,實在也是事發緊急才匆忙派了人去辦事,早知如此便派捏死了的人去做,張放遠老奸巨猾,這下倏忽大意竟然落了把柄在他手上。
屆時人證物證勢必會交到官府,不論如何他都得讓知縣先保下他。
匆匆趕到縣衙,秦中甚至不敢從正門進,又從側門去拍門。
好一會兒側門才被打開,前來的仆役看了一眼秦中,見其火急火燎不像有什麽好消息的樣子,攔在門邊道了一聲:“是秦少爺來了啊。”
“我有急事要見大人,勞請讓我進去。”
“大人正有要事忙碌,怕是不得空見秦少爺,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言罷,仆役就要關門,秦中連忙卡住了門:“我今日非見大人不可,還請通傳一聲。”
“秦少爺,您再有急事老爺今日也不會見客,還請您也別為難小的。”
話畢,仆役往後使了個眼色,當即便上來了幾個人把秦中請了出去。看著嘭的閉上的門,秦中想再上去敲,臨到門板上又收回了手。
“縣太爺這是什麽意思。”
秦中見不著人,心中又是不安,咬牙扭身要回去,正想著對策,馬車突然被攔下。
“怎麽回事?!”
秦中心有怒火,毛躁的掀開簾子,瞧著外頭的人卻歇了氣焰。
“正要往府上尋秦少爺,這朝您自個兒過來了,倒是還省下了咱們再跑一趟。”
秦中看著衙役:“你什麽意思?”
“秦少爺自己幹了什麽難道心裏還沒有數嘛?張老板前腳才進了縣衙,帶著人狀告您殺人未遂啊。”衙役道:“得了,請吧,可不能耽擱了時辰,您也曉得的,鹽政大人在呢。”
秦中心涼的透徹。
堂上諸人來的齊全,黃關自己才受了一頭官司,這朝又還得在堂上審問秦中,臉色更是難看。
“被告秦中,張放遠狀告你□□未遂你可認?”
秦中未曾言語,隻低瞧了黃關一眼。
黃關哪裏不曉得秦中是什麽意思,隻怨這小子太分不清場合,鹽政尚且端坐於一旁,他是大氣不敢出。
他一拍驚堂木:“原告以提交了人證物證,你若無所辯駁,那便是應了此次行凶!”
秦中眼瞧黃關是不會為自己說話了,急忙辯駁:“大人,無緣無故,我何苦冒險害張放遠。”
“你當然有你的緣由,此次鹽引張家競上,消息未曾公布,你想扭轉乾坤,哪裏是無緣無故,是理由充分的很。”
一直靜默未言的餘明達怒斥了一聲。
“大人既是未曾公開,小人如何……”秦中話還未說完,隻覺腦門被一記狠辣的目光掃過。
秦中看了黃關的神色,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果真是張家取得了鹽引?”
“此事還能有假,方才鹽政所言你是耳聾沒聽見不成?。”
在外頭旁觀審理案子的商戶得知了此次選鹽商的結果,不免失望,可又有人露出了些不自然的神色。
“這事兒倒還真是錯怪了秦家和縣令。”
“也不冤枉他,咱們既是未得鹽引,作何還要奉上那許多銀兩到黃關身上,鹽政不曾收禮,他倒是沒少進賬,這些年他可沒少收刮城中商戶。”
商戶也覺得頗有道理,心裏微微舒坦了些。
“罷了,事已至此,大夥兒不妨拾整拾整同張放遠祝賀吧。”
“所言甚是,往後這泗陽商賈,怕是要唯張家是瞻了。”
這場官司打的簡單,有鹽政坐鎮,知縣不敢偏私,張放遠把人證物證拎了上去,秦中百口辯駁無用,案子也沒有延遲的餘地。
餘明達覺得案件性質甚是惡劣,為了以儆效尤責令重判,關押進大牢,秋後征兵時流放。
事情落幕,城中大小商戶對張家頗為忌憚,但也想攀附張家,於是等著張家宴席慶賀,然則一直等著鹽政正式宣布了張家獲得鹽引資格也未曾請客,城中人嘀咕,這張家莫不是得了鹽引雞犬升天便瞧不起城裏的商戶,不給他人慶賀的機會。
一直到六月初,驕陽似火。
進京趕考的書生返鄉,一隊紅綢駿馬從城門駛進,張瑞錦高頭大馬而來,諸人這才曉得張家出了兩榜進士,殿試後已受皇帝授官藏諸府為同知。
而今回鄉謝師,明年便要前去上任。
城中家家戶戶可謂是豔羨紅了眼,至此張家便再不是尋常商賈,家中有官,背靠朝廷。
張放遠這才大擺流水席以三天三夜來宴客,凡泗陽商賈名士官宦盡數前來祝賀,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幾欲是通宵達旦。
宴盡後,張放遠才得空請了親近之人一桌子舒坦吃了個晚宴。
餘明達未曾離開泗陽,可算也等到了這頓宴席。
“藏諸府是富饒之地,雖不如一甲前三能留在京城,分派進翰林,但你名次不低,被派官到富饒州府曆練是好事情,以後出息不會比從翰林出來的低。”
駱簷也是高興,沒少吃酒,席間對張瑞錦大肆誇獎了一番。
餘明達見著一表人才的新科進士更是喜笑顏開,直道駱簷有眼光,若非是下手早,他都要許配女兒了。
“你年紀小,京中未必適宜現在待著,待他日有了根基再入京不遲。”
餘明達拍了拍張瑞錦的手:“來來,再陪我們兩個老家夥喝一杯。”
瑞錦提起酒杯,恭敬陪從。
張放遠見兩位老大人是打心眼兒裏喜歡瑞錦,也敬了兩杯。
餘明達喝上了頭,又去拉著張放遠的手道:“你教子有方,很好。”
“黃關那起子小人,竟敢背著老夫以鹽引之事私下斂財,此事老夫已經上稟,要不著多久便有他別的去處了,屆時會把他拿鹽引斂的財盡數吐出來。”
張放遠頗為意外,這件事情竟然捅到了餘明達手上,不知究竟是他本便在暗中調查,還是有人舉報。
但不論如何這都是個好消息,張放遠又敬了一杯酒:“餘大人深明大義!”
餘明達朗笑了一聲。
一場宴到深時方才散去。
張家這頭是賓客不歇,秦家卻是為了撈秦中出來四處奔忙也沒得空閑。
“大人,看在多年情分上,您不可眼睜睜看著中兒被流放啊!襄水就這麽一個哥哥。”
“你還有臉來求我?”
黃關見著秦啟苦口婆心的哀求,心中厭煩至極,若不是通知秦家早做準備,他怎麽會那麽倒黴被鹽政逮住。
一起貪便罷了,他一個下頭的人比上頭的拿的還多,換做是誰也不會忍氣吞聲。
黃關張嘴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枉本官還把希望寄托在你們父子倆身上,竟是還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你還要本官如何出手?本官尚且不知求何人去!”
“這話哪裏說啊?”
黃關壓著心頭的怒火,見秦啟尚不知情的模樣,倒像是還不知他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一般。
他微眯起眼睛,心思一轉,忽而軟下了口氣:“我知你就這麽個兒子,這些年我也一直看著過來的,而今張家勢大,怕是沒有人再能壓的住了。”
秦啟見狀連忙道:“哪裏還有心思與張家鬥,但求中兒一個安穩便謝天謝地,還請大人垂憐。”
“也罷,老夫看在襄水的麵子上便試著往上頭疏通疏通關係,隻不過這打點人脈……”
秦啟十分上道,急忙便把隨身攜帶而出錦盒承給黃關:“勞請大人費心了!”
黃關看著錦盒裏的銀票金疙瘩盛是滿意:“放心吧,此事本官會仔細周全。”
秦啟自以為是黃關應承下來事情便有所轉圜,回去左等右等,等到餘明達都離開縣城了,縣衙裏還未傳來消息,又趕緊上門去打聽。
不打聽不知道,一去縣衙才知內裏都換了主兒,壓根尋不著黃關一家人,竟是跑的沒影兒了。
縣衙裏未跟著走的舊仆收了些賞錢才道:“秦老爺難道不知?黃知縣受朝廷貶斥,已經不是咱泗陽的知縣了。”
秦啟大驚:“那黃知縣去了何處?”
“到嶺南的窮鄉僻壤做縣丞去了,白日走得沒臉麵,夜裏出的城。”
掃地的老仆直搖頭:“怕是得罪了城裏的商賈大戶才不動風聲走的,而今又沒了權勢,怎能不偷偷的跑。”
秦啟聽了這一番話,自知是人去樓空,一口氣沒喘上來,徑直暈了過去。
“據聞是黃關以鹽引斂的那些錢財全都退歸到了商戶手上,但秦家犯事兒,那筆錢被充公了。黃關又騙誘了秦啟半數家財跑路,秦啟是人沒撈出來又賠了錢,氣的臥床不起。”
新知縣上任之時,首先便清理了關在牢裏的囚犯,秦中流放當日,張放遠和許禾前去看熱鬧,不由得說去這些醃臢事。
“秦家和黃關這麽多年蛇鼠一窩,最後鬧成這樣也是報應,隻是我還有一事不解,黃關究竟是怎麽被餘大人發現貪汙之事的。”
張放遠道:“我也是後頭才得知,當初鹽政麵見了商戶以後便有了決斷,當日黃關便召了秦中前去密談。”
“守著動靜的應招商戶以為黃關把鹽引給了秦家,拿了銀錢求黃關在鹽政麵前美言的商戶自是不愉,覺著黃關早有心秦家卻故意騙他們錢財,於是便把黃關收繳錢財的事情捅到了餘大人手上。”
張放遠笑歎了一聲:“算是弄巧成拙了。”
許禾看著前來相送流放的秦家人哭嚎一片,也算是對這些年受欺壓的百姓一個交代。流放隊伍逐一遠去,鼎沸人聲也跟著慢慢去了,兩人沒有跟著隊伍上去。
張放遠輕輕一帶把許禾拉進了些,他拾起許禾的雙手:“事情告一段落,秋收後便要去鹽地取鹽上鋪子了,到時候又有得忙,趁著現在還有些空閑,咱們回鄉一趟吧。”
許禾回握住了張放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