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程與京      更新:2022-07-24 15:06      字數:5120
  第29章

    “我沒。”

    她這話並無底氣:“上次說睡你, 是因為跟朋友們老開那種玩笑,自己好像也潛移默化了。也不知道喝醉怎麽就講了那種話。”

    “所以,是開玩笑的?”

    “也不是。”

    不是開玩笑。

    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

    男女關係順其自然, 要是感覺來了當然可以, 如果對象是他,也可以。

    隻是她肯定也會下意識退避, 這是正常生理反應,不是厭他或怎麽樣。

    接吻而已,她可以的。

    她抬眼看他, 抓緊他衣服鼓起勇氣想主動湊上去。

    他卻微微後避,笑:“我剛剛隻是嚇嚇你。”

    動作戛然而止。

    溫知予一下有點難堪, 感覺臉上又燒了起來, 想從桌上下去,卻被他撐住胳膊攔住。

    “這樣就想走啊。”

    她不動, 猶豫兩下,還是坐那兒了。

    她難堪,卻也不滿。

    她向他抗議:“你逗我,我都難過成這樣了,你還逗我玩。”

    他彎唇:“逗你什麽了?”

    她不語,隻看他。

    顧談雋的唇很薄,這會兒暗光下近距離的,還泛著不明顯的紅。

    原先看過他和別的女生聊天, 有女生問過他:“顧談雋,你跟人接過吻沒?”

    他靠走廊上懶懶散散回:“接沒接過, 跟你有什麽關係。”

    那群男生是誰, 立馬有人調侃:“怎麽, 你想跟咱談雋哥哥接啊。”

    一群玩痞的男生, 把人女孩子逗得臉通紅,可聊了半天,他依舊雲淡風輕不為所動。

    她有想過嗎,跟顧談雋接吻會是什麽感覺。

    看看這樣遊戲人生的公子哥麵具下到底是什麽樣,看看這個男人嚴絲合縫的襯衣下是什麽樣。

    他說:“那麽想和我接吻啊,溫知予。”

    “沒有。”

    “那是什麽。”

    是什麽?

    她在想應答的話。

    可他忽然低頭,忽然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很快的一下,蜻蜓點水。

    快得溫知予都沒反應過來。

    再回神,意識到他剛剛做了什麽,臉蹭地一下驟然通紅。

    可是,真的很軟,以至於她那幾秒全部都在努力回憶那種觸覺,回憶陌生氣息覆蓋的那一瞬秒。她腦袋都要當機了。

    顧談雋說:“不是剛剛要親嗎,我總不能要你主動吧。”

    她真的再耐不住了,避世般地把頭埋進他心口,說:“我不跟你講話了。”

    他還在笑,怕她坐不穩從上邊跌下來,手一直環著她腰扶著。

    感受到懷裏姑娘的羞赧,顧談雋很不明顯地笑出了聲。

    “溫知予,你臉皮真薄。”他說。

    溫知予隻是把臉埋著,感受自己飛快的心跳。

    她手臂環著他的腰,靜靜感受著。

    顧談雋的腰特別瘦,跟看上去的一樣。原先見他,他老是喜歡穿黑色襯衣的,特別顯瘦,記得跟他講話時她老想,怎麽會有這樣有魅力的男人呢,長得高高瘦瘦的,也不是那種叫人看上去很不舒服的。

    站人堆裏淡聲講話,沉穩卻安定的感覺,特有韻味。

    她老想要是能跟這樣的男人親昵是種什麽感覺。

    現在真的感受到了。

    是真的。

    這是她喜歡的人,她喜歡了好久的、過去隻能遠遠看著的人。而現在他抱著她,她陷在他懷裏,像夢。

    真正得到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是種什麽感覺?

    是真的還是幻象,心快得好像要跳出來。

    那一刻她想到了好多,她的過去、學校、職場、她孤身走來的那些年。

    是春夜裏他的關注,是車窗滑下時他探出頭衝她笑的那一刻,還是他突然出現在她家樓下說溫知予我在你家外邊,他胳膊懶散搭在桌台問她是不是做遊戲的那一幕?

    她閉眼,無聲收緊手臂,更加抱緊了他。

    她輕聲說:“顧談雋,我真的好喜歡你。”

    “嗯。”顧談雋聽見了,說:“我也挺喜歡你的。”

    她說:“真的嗎?”

    “是。”

    她咬唇,甚至想問,那他是什麽時候喜歡她的,又喜歡她什麽。

    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想想其實也沒到那地步,顧談雋的喜歡,或許隻是好感,或許隻是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現在不適合聊這個,還不適合,還早。

    那邊忽然有人過來喊:“顧談雋,江瓦他們說待會兒要換人玩,你一會兒上場不……”

    本來挺自然地在喊人,過來突然瞧見這邊這一幕,腳跟踩著什麽刹車似的立馬刹了回去。

    對方低聲臥槽了下,想回去。

    可人沒喊著,回頭又回來的,搞得進不進出不出的特尷尬。

    溫知予也醒了神,連忙從他懷裏出來。

    顧談雋聽見了,回頭看了眼,知道溫知予在意,就收回手揣回口袋裏,淡聲回:“怎麽了?”

    那人偏著頭,明明這兒也沒什麽了,還做得跟幹了什麽不好意思看似的。

    “江瓦他們要找人玩,缺人,要你去。”

    說了正事,顧談雋嗯了聲:“行,馬上去。”

    人走後,又看她。

    溫知予這會兒從桌上下來了,低著頭,整個人不好意思地在邊上摳桌子。他感覺要是這兒沒東西,這姑娘是不是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有點好笑,想說其實不用這麽害羞,但隻說:“他們喊我,要過去了。”

    她嗯了聲:“那你快去。”

    “那你呢,還走嗎?”

    他還記著剛剛她哭的那事。

    溫知予就瞧他,眼神總是像染著無形的水霧。她想說,你說呢。

    她是不是真的想走,他那麽聰明還看不出來?

    他又笑,像妥協:“好,別走了,今天就跟著我吧。”

    也忘了那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不管未來多少次回想,溫知予始終清晰記得此刻,他們在桌球室,在桌邊,她和顧談雋第一次正式擁抱、第一次表露心跡是什麽樣的。

    或許也不算表露心跡,反正就是一段關係有了進展。

    她不再彷徨,她的一切都有了希望,她覺得,人生從沒有這樣快樂過,快樂得都不真實,都不像踩在實地上。

    雖然什麽也沒說,可有些事好像就是心照不宣。

    他們回去的時候另一間還玩得熱火朝天。其實和他說的一樣,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沒人笑她,也沒人說她。可溫知予的手心還是緊張得出了汗。

    她是跟顧談雋牽著手回的。

    大家看見了,又各自心知肚明沒提什麽。

    對她來說,人前牽手算什麽?是男女朋友,就像庾樂音跟他女朋友那樣,還是說僅僅曖昧時也可以做的簡單事?

    被他冰涼纖長的手牽著,濕熱夏夜,她緊張得不停出汗。

    她都怕自己手心有汗這個細節被他察覺,顧談雋那麽愛幹淨的人,那麽清風霽月,他會不會在心裏有意見,會不會嫌棄她。

    可她沒有,他扣著她手指,帶她進去後跟那群人聊了會天,有人遞煙,他也沒接。

    別人叫他上場,他也不急。

    過程裏,溫知予就坐在一邊等他,看他說了一會話過來,問:“你還玩嗎?他們在湊人。”

    溫知予說:“我打球技術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問我呢。”

    剛剛跟那個叫江瓦的玩就是了,其實她不會,要人家在那等挺尷尬的,人家最後在那站得恨不得撓頭了都。

    顧談雋笑笑:“所以也隻是問問你。”

    “那你呢。”

    “嗯,我不太想去了。”

    溫知予知道他是怕她一個人在這尷尬,說:“其實,我一個人在這沒事的。”

    顧談雋沒吭聲,就低頭看她的臉。剛剛哭得太凶,這會兒眼眶還有點泛腫,眼角也泛著紅。

    看了會兒,他拿了張濕紙巾出來就幫她擦臉,說:“眼睛疼嗎?”

    她搖頭。

    他說:“剛剛哭那麽久還不疼呢。溫知予,你是不是天天哭,女孩子眼淚那麽多呢。”

    溫知予說:“我不是天天哭,但要看你見過的別的女生是不是這樣。女孩子眼淚不多,受了愛情的苦才多。”

    這話把顧談雋給聽笑了。

    看,明明人前那麽軟一妹子,在他跟前又老愛嗆,關鍵還嗆得你覺得很有道理。

    “什麽叫受愛情的苦,你受過?”

    “我沒有,但我怕我會受。”

    這話耐人尋味得叫人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他忽然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

    眼前這女孩子,確實難哄。

    心思細膩,講的話又老讓你回想。

    可看她跟自己這樣嗆話的樣又覺得,挺新鮮。

    他抬手用手掌擦了擦她的臉,又抱了抱她腰掂量,輕歎:“你不會受的,溫知予,小姑娘哪來那麽多想法呢。去玩吧,不然你在這也無聊,咱們不能一直坐著不是。”

    溫知予想說其實也可以找別的事做。

    可是這種話又不好意思講,會叫人誤會。

    他叫她去玩,她也就去了。庾樂音那幾個還站桌邊講話,見她過來,磕了磕煙灰跟她打招呼:“唷,小學霸來了。”

    溫知予其實覺得庾樂音這人幽默性子不討厭,可他老調侃自己。

    這次她沒忍住回:“你為什麽總是叫我小學霸,我們也差不多大吧。”

    庾樂音好玩地笑了:“咋,有脾氣了這是。咱倆差不多大,那哥也肯定比你大,你幾月的?”

    溫知予說:“九月。”

    他說:“巧,我八月,那我還是比你大啊,這兒的,你都得喊哥。”

    大家都笑,溫知予也不知道怎麽回他們這嘴上的。

    顧談雋開了口:“庾樂音,你不能換個人侃?”

    庾樂音就忌憚顧談雋,老被他治的,瞧他,可嘴上又不讓,轉頭跟人笑:“看吧,咱談雋哥哥這麽快就護短起來了,行,知道你護著,咱都欺負不得。”

    人前,他護她向來直接的。

    其實那種玩笑也沒什麽,溫知予覺得正常,可他明麵上這些下意識的細節也老叫人暖心。

    顧談雋要她跟他們打桌球,但溫知予不會。雖然剛剛顧談雋教了她一些入門的,她愛玩,可也不好意思叫人等。

    拿著球杆跟人幾個上了桌,每次輪到她的時候都萬般說不好意思。

    他們就講:“沒事兒,妹妹隨便玩。”

    溫知予就聽他剛剛教的,怎麽站位,怎麽臂展,找水平方向,擊出主球。

    其實在這群老玩家眼裏,她不管多努力也跟小菜鳥似的,那簡直拿腳都能贏了,可溫知予每次進一個球能高興得原地跳起跟顧談雋對視。他靠旁邊撐著胳膊,也跟她笑。

    倆人這畫麵叫人一看,得,什麽想法也沒了。

    誰讓人顧談雋喜歡呢。

    玩到快午夜,外麵風聲寂靜。

    大家臨了散場準備去吃點夜宵看後半夜整什麽場,在室內待久了,大家都要忘了外邊的狀況。

    溫知予也是,直到回神才發現雨不知何時停了,濕漉泥土味透著空氣傳入,還夾帶一絲悶燥。

    顧談雋去跟人說話的空當,她看到了時臨一小時前給她發的消息。

    這位發小很是關心她的進展。

    時臨:[親愛的,戰況如何?]

    原諒她,看到這句話時溫知予真想罵他。什麽叫戰況如何,搞得人想歪。

    她說:[嗯,很好。]

    這位爺還在熬夜,消息秒回。

    時臨:[他同意了?]

    溫知予:[不知道。但是反正就是……很好。]

    時臨:[姐妹,你陷進去了,你墜入愛河了。]

    溫知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

    時臨:[那今晚還回家嗎,不回了?]

    回嗎。

    溫知予也不知道。要平時肯定得回去。

    雖然其實她不回去也可以。

    糾結之際,時臨說:[你媽剛剛還給我發微信問了呢,說你是出去找誰。我天,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現在正值暑假學生放假你媽沒事做你也知道。]

    她出來得突然,其實連溫知予自己也覺得突然。

    一秒鍾,一瞬間,不知道想到什麽,暴雨臨城都顧不上,飯點都直接跑出來了。

    是,過程是很忐忑,可結果很美好。好得溫知予陷在其中都有點不想回去麵對現實。

    回家嗎?在這裏感覺那麽好,回去了會不會這場夢就消失了,會不會一覺醒來什麽也沒了。

    那邊,顧談雋拿了瓶水過來給她,問:“喝嗎?”

    聲音拉回她思緒。她把手機關上,說:“謝謝。”

    顧談雋發覺她收手機的動作迅速了,說:“跟誰發消息呢。”

    她說:“朋友。就是那會兒和你說過的那個發小,他問我什麽時候回去。”

    他哦了聲:“這樣。”

    像是也想到了什麽,他也說:“那回去嗎。回去的話,我送你。”

    她說:“你呢,你什麽時候回?”

    “說不準。明天周末,我們出來一般都通宵。”

    這話的意思明顯了。

    溫知予捏著水瓶,手心的汗又慢慢浸出來。

    “先送你吧,剛剛他們確實在喊我,後半夜我也不確定。”

    他要過去,衣服卻被她拉住。

    他回眸,見溫知予猶豫地站那兒,他下意識要去牽她手,卻被她收回拒了。

    他的手懸了一秒在那,些微意外。

    她有點為難:“我手心有汗。”

    他像才察覺,哦了聲,說:“沒事,我也有。”

    他彎了彎唇,解釋:“剛剛我也緊張了,說實話,也蠻少跟女生牽手的。”

    她的心又開始怦怦跳了。

    溫知予說:“可我是完全沒跟男生牽過手呢,顧談雋,我虧了。”

    他笑:“怎麽,那現在是後悔了?”

    她搖頭:“不是。”

    怎麽可能後悔,永遠不會後悔。

    可就是怕他走了,溫知予有點遲疑,確定沒人,才敢伸手拉住他衣服,往前走,小聲說:“顧談雋,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回去……”

    她確實是沒什麽安全感,到現在為止,她也不知道剛剛算什麽。

    那,抱也抱了,親也親了。

    “我可以在這陪你,你去跟他們玩什麽,我就在你旁邊。”

    “他們要玩一整夜,你熬不住的。”

    “那你可不可以先別過去,我不想一個人。”

    他說:“好,不過去,那我們兩個人在這幹嘛?”

    她抿唇,說不出所以然。

    明明什麽也沒說,他卻看了出來。

    他把她抱到懷裏,低頭,在她嘴角親了下:“媽媽應該要擔心了。乖,早點回去休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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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