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藤鹿山      更新:2022-07-23 19:41      字數:3089
  第37章

    蒼穹無垠,正中明月高懸,散落滿地銀光。

    一場宮宴行至結束,遲盈見著寧王後,總蹦出各種光怪陸離的念頭,又很快被她搖頭否定。

    她也理不出一個頭緒,理不清這團纏繞成亂麻的線。

    下攆轎時,挨著外邊絲絲縷縷的寒風一吹,遲盈縮了縮脖子,將嬌小的自己躲避在旁邊人的身影裏。

    往永寧殿的路並不長,下了一層薄雪。

    遲盈與太子回來的晚,宮人們皆是遠遠提著燈籠跟隨,她二人默不作聲,遲盈隻低頭看著腳尖埋頭往前走。

    這般總是要出差錯的,她隻覺腳下一滑,心裏驚呼一聲,眼瞧著便要跌倒,卻被人攔腰堪堪扶住了。

    月光皎潔映在太子臉上,照出他硬挺俊美的輪廓。

    他平靜的目光落在手臂中的腰肢上,旋即鬆開了。

    不知緣何,太子忽的低笑了聲。

    那聲低笑使遲盈不自覺的一抖,她靈敏的從中察覺出了殺意。

    她仿佛隔著時空被拉去了那次的藏書閣之中。

    黑暗中一人衣衫染血,手持血劍抵著她的下頜,朝她也是這般低笑。

    “這般明亮的眼竟不能視物,倒是可惜,既然無用,不如將它剜下來。”

    “不,不要剜我眼睛,”

    ,

    遲盈從回憶中掙紮起來,她慢慢後退了兩步,看著眼前人。

    太子眸光劃過她蒼白的唇,無視了她,卻是遷怒起周遭侍從。

    太子真發火時,他不會勃然大怒,也不會麵紅耳赤的訓斥旁人。

    他帶著淺笑詢問今夜守值之人為何不清掃幹淨雪地?

    而後朝著侍從隨意道:“全拖下去罰,”

    遲盈原先以為隻是少許責罰,最多罰俸祿罷了,卻瞧見一圈侍從跪在地上,一個個大喊著饒命,妄圖將頭磕破了的模樣。

    便也知曉這所謂的罰隻怕不是罰俸祿這般簡單了。

    遲盈惶恐難安,她囁嚅半天,主動承認了錯誤:“不怪他們,是我方才想起了別的事,走路分了神,”

    蕭寰低笑了聲,似乎等的便是這句。

    “嗯?太子妃陪孤走路,還在想什麽心事?”

    還是,旁的什麽人?

    遲盈打了個寒顫,她幾乎是在發抖的說道:“沒、沒什麽心事,我隻是有些冷。”

    蕭寰卻不輕易饒了她,他攥起她的腕,將她扯得措不及防的往前兩步,鼻尖都堪堪撞上了他的肩。

    她倉皇的被迫抬頭,蕭寰摩挲著她的臉,衝著她耳畔低笑問起:“今日你與蕭芳毓說的什麽?”

    如此和平的低笑,卻叫遲盈冷到了骨子裏。

    她艱難呼吸幾聲,立刻憋出眼淚來。

    遲盈霧眉擰起,無辜問道:“殿下在說什麽?蕭芳毓是誰?”

    蕭寰垂下眼簾,深幽的眸光仔細打量著她,深深望入遲盈的眼底,似乎是在通過她的眼睛檢查她話裏的真實性。

    那雙會說話的杏眸,如今含著一層迷惑人心的水光,叫蕭寰恍惚的片刻。

    遲盈被瞧著隻感覺一切被他如此注視著,都會無所遁形,她騙不了他。

    她立即垂下眸子藏起情緒,故作因為他這無來由的猜疑生氣起來。

    “蕭芳毓是樂山公主還是寧王殿下?我今日便隻與這兩個姓蕭的說了話,你既然是偷聽了我說話,那還來問我?那你知不知道樂山公主說我,,”

    陰鬱從蕭寰眉宇間消失,他唇畔緩緩勾起笑。

    那股籠罩遲盈的可怖氛圍一擁而散。

    遲盈幾乎落下了冷汗,她知曉太子放過了她。

    他如同對待一個調皮的脾氣壞極了的小妹妹,伸手摸了摸遲盈的發髻,慢悠悠將遲盈被風吹亂的鬢發挽到耳後。

    “樂山欺負你?”

    遲盈眨了眨眼,悶悶的沒有吭聲。

    雖什麽都沒說,但卻將被欺負後委屈的神態拿捏得恰到好處。

    蕭寰見她不說話也不生氣,更沒繼續這個話題。

    仿佛遲盈被公主欺負了就欺負了,是她無理取鬧罷了。

    今夜太子自然是留宿永寧殿了,

    由於前段時日遲盈臥病,太子未曾留宿在此。

    沒了太子在身邊盯著,自己的宮殿自然便是她最大,是以這段時日遲盈倒是沒最先嫁入東宮的那幾日那般誠惶誠恐。

    每日都是睡夠了才起床,太子早早上朝,又不來她殿裏,少了一尊大佛,遲盈便好生安排了自己從隨國公府帶過來的丫鬟婆子,在永寧殿後殿開了個小廚。

    說是小廚房,卻占了整整三間屋,烹炸煎炒,什麽菜都能做得。

    留守在永寧殿的白竹曹媽媽一打聽到遲盈回來了,便將溫在後廚的菜統統端了出來。

    卻不想今日隨著自家主兒而來的還有太子。

    太子一入殿便見紫檀鎏金四仙桌上擺了熱騰騰的菜肴。

    他不由得眉頭微皺。

    遲盈卻是已經落了座,她也懶得繼續朝太子裝模作樣,早起便隻吃了幾口粥,後來晚膳在宮中更是沒吃兩口。

    她早就餓的難受,端著白竹遞過來的瓷碗自己盛了碗冰糖燕窩羹,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吃了半碗,遲盈才覺自己眼睛沒方才那般花了。

    正好食不言寢不語,她也不想與太子說話。

    約莫是遲盈那句蕭芳毓是誰成功取悅到了他,太子如今的心情由陰轉晴,萬分不錯。

    他見遲盈吃的歡快,嘴裏塞的圓鼓鼓的,不由得也起了幾分興致。

    白竹會瞧人眼色,連忙拿著瓷碗盛了半碗燕窩羹奉給太子。

    這是遲盈往常愛吃的,自然都是使勁兒的加足了糖,太子嚐了一口,被齁甜的險些嗆了起來,他便默不作聲的將碗給擱下了。

    眾人瞧著心虛,唯恐沒伺候好太子。

    卻見太子沒怪罪她們,而是敲了敲桌麵,催促起準備吃第二碗的遲盈。

    “晚膳不宜用太多。”

    遲盈一聽這話,簡直就想將手裏的一碗湯羹給他迎頭倒下去。

    她真是夠倒黴的,太子這麽寒磣?她吃了什麽?

    她入宮一整日都沒吃兩口,如今才隻吃了一小碗,就用太多了?

    遲盈硬著頭皮,佯裝沒聽見又接著吃完了碗裏的。

    偷偷看了眼蕭寰,發現這人麵色不對,不敢再挑戰他底線,連忙將碗筷放下。

    她一放下,宮人立即上前通通收了,遲盈隻能眼睜睜瞧著一道道她愛吃的菜被撤走。

    ,

    自打蕭寰來了永寧殿,遲盈便知曉今晚是避不掉了。

    絕望又能如何?

    這事兒其實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她磨磨蹭蹭去淨室泡在浴池裏許久,泡的身子發白,身上細膩的皮都快被她搓下來。

    她腦子裏還得仔細想著太子質問她的話。

    太子是如何發現自己與寧王說話的?

    絕不會是他親口聽到的,必定是有人告訴了他。

    告訴他他的太子妃偷偷與寧王說話?

    遲盈仔細回想起,今日隨她入宮的一個是東宮女官,另一個便是江碧。

    這二人一個是跟隨她多年的侍女,遲盈信得過她,且退一步說,江碧的賣身契還在她手裏捏著,她如何也不會背主。

    另一個女官必定是太子的人,但宮宴開始後以至於她與太子一道乘轎出宮期間,遲盈都萬分確定那位女官一直跟隨著她身後。

    從未離去過一步。

    也絕對也不會是她,,

    那會是誰?

    太子在宮裏的眼線嗎?

    不過是如此一樁小事,且她與寧王隻說了一句話,都能被告密。

    遲盈忽的覺得自己被四周壓得密不透風起來,她整個人被熱氣熏得將要暈倒在淨室裏,幾乎是被幾個丫鬟攙扶著回到了內室。

    遲盈洗的晚了一步睡在外側,蕭寰已經規規整整合衣蓋被躺在床內。

    遲盈去時,見他闔眸倚枕睡著,似乎睡得很深,遲盈躺倒床上時都不見他有半絲移動。

    可等宮人輕手輕腳放下床幔,滅了燈燭,撤出殿內時,遲盈便聽到身側輕微的聲響。

    黑夜裏一點點細微的聲響都比白日來的更清澈。

    窸窸窣窣的聲兒。

    她聞到那股男子淡淡的龍涎香。

    翌日清晨,

    遲盈睡夢中聽到了一聲貓叫,奶聲奶氣的。

    她瞬間支起耳朵來。

    人還沒醒活在夢中,卻已經是坐起了身子,左顧右盼四下尋找起來。

    蕭寰本坐在榻上翻閱折子,一疊折子他翻看的倒是快,不一會兒已經見了底。

    忽的聽著少女含糊的呢喃,他側首眸光落去,便見遲盈睡眼惺忪赤著腳滿地找貓兒的模樣。

    嗬,

    還真是頭一回見。

    昨晚不是說不稀罕嗎?

    今日她便是求著,他也不給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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