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v章：01更）

  　　“有人追你嗎？”王蔓菁看得特無語, 她宮裏這些人都要往越來越沙雕的方向橫向發展了。

  　　小海子呼吸都快喘不過來了，急匆匆道：“小主，小主, 萬歲爺賞了好多您喜歡的車車……”

  　　“車什麽？”

  　　青黛瞧他一眼都樂了, 什麽事急成這樣？

  　　“你是說西域進貢的車厘子？”

  　　先前還說人家的人，結果王蔓菁跑得小海子還快。

  　　“主子，您倒是慢點啊。“青黛青竹傻眼後, 趕緊追出去。

  　　“密娘娘, 這是萬歲爺賞您的車厘子，可比那果籃多多了。”親自來賞賜車厘子的, 還是苦哈哈來還賬的李德全。

  　　他內心忐忑, 就怕密娘娘跟他算賬, 一定要回那個果籃。

  　　李德全可以說是乾清宮禦前太監二把手, 能忐忑害怕成這樣, 可見在王蔓菁這裏可是吃過教訓才會這樣。

  　　“這都是賞給我的嗎？”王蔓菁看著一顆顆滾圓滾圓紅燦燦的的車厘子, 嗷嗚一聲, 隻感覺味蕾大動, 雙眼閃閃發光地盯著西配殿正間幾籃子車厘子。

  　　不論什麽東西，都是吃個新鮮，西域進貢的車厘子因為稀少味道不錯，才能成為王蔓菁暫時的新寵。

  　　隻是宮裏，佟貴妃都舍不得吃的車厘子, 為什麽會賞了幾籃子過來？

  　　李德全不知道她心底想法, 還忐忑問：”密娘娘，這樣可以換先前的果籃嗎？“

  　　他是羞愧啊, 沒將事情辦好。

  　　感覺被從天而降餡餅砸得暈乎暈乎的王蔓菁：“不要了不要了, 這個夠了, 青竹青夏，快來收果子了。”

  　　王蔓菁一高興，她還大手一揮：“青桃，賞。”

  　　本來以為自己慘兮兮卻忽然被賞得腦袋暈乎暈乎的李德全：“奴才謝密娘娘賞賜。”

  　　李德全回去複命時，都還覺得腳軟軟的。

  　　李德全暗道：“原來密娘娘也挺好哄的。”

  　　回到乾清宮時，李德全以為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哪想到一回到乾清宮外殿就被*幹爹逮住了“怎樣？”

  　　“啥？”有點沒反映過來的李德全：“幹爹，你是問密娘娘嗎？”

  　　“密娘娘還挺好說話的。”

  　　李德全剛說完話，腦袋就被敲了下。

  　　啪。

  　　梁九功敲了下這不開竅的人：“雜家是問你密娘娘好不好哄嗎？是問你密娘娘高興嗎？萬歲爺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了。”

  　　“以往萬歲爺都會去找密娘娘，最近萬歲爺晚上去找密娘娘的時間少。作為奴才的，就要為萬歲爺分憂。”

  　　梁九功總覺得這個幹兒子不開竅。他年紀大了，以後萬歲爺跟前服侍的人，就是這個幹兒子了。

  　　默默苦惱的梁九功：總感覺幹兒子不能好好上任，好愁啊。

  　　李德全雙眼一亮：“原來幹爹特意讓奴才去永和宮，是為這個啊。奴才回來還得了密娘娘的賞賜，應該是高興的。”

  　　梁九功心底有底了，加上外頭雪花還飄飄揚揚下起，他進去後，就對康熙道：“萬歲爺。”

  　　康熙瞧他一眼：“說。”

  　　斟酌一番的梁九功，最後道：“李德全回來說，密娘娘得了萬歲爺車厘子賞，很高興，還賞了賞銀給李德全。”

  　　康熙唔了一聲，繼續埋頭處理朝政。

  　　現在皇子太子都越來越大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大臣選擇站隊，這點觸及到康熙的逆鱗了，他最近除了在平衡蒙古各親王和葛爾丹的拉鋸外。

  　　剩下的時間，就是敲打敲打這些喜歡提前站隊的老狐狸。

  　　“萬歲爺。”

  　　康熙抬頭看他，“你最近啞巴了，說話說一句不說一句的。”

  　　梁九功噗通一聲跪下：”萬歲爺，奴才見這些日子萬歲爺睡得都不是特別好，要不要找小娘娘？“

  　　大抵以前萬歲爺睡眠不好，隻要找過小娘娘後都能好好睡個好覺，梁九功還以為有用。

  　　自從孝懿皇後歿後，萬歲爺從景陵回來中了一次傷寒後，就睡覺膳食都受影響了。

  　　梁九功可謂是愁啊。

  　　康熙奇怪看他一眼：“嗯？”

  　　“朕睡不好，為什麽找她？”

  　　這話問得好，梁九功發現他居然無言以對。

  　　不管有沒有錯，總之先認錯是對的：“皇上息怒，都是奴才多嘴，奴才罪該萬死。”

  　　”萬歲爺，奴才是想，車厘子本來就不多，您一下賞了密娘娘這麽多，密娘娘又愛吃，會不會貪多？“

  　　梁九功幾乎是感覺心髒都快繃緊了“外頭還下著大雪，奴才是擔心，……，萬歲爺要不要奴才提前叫個太醫去給密娘娘瞧瞧？“

  　　他話說完後，本來以為萬歲爺也懶得搭理他的，卻忽然聽萬歲爺道：“晚上擺駕去永和宮。”

  　　*

  　　夜晚，王蔓菁確實吃得有點多。

  　　重點是，她還被圍觀了好一會兒，在一波‘酸檸檬’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下，最後提前溜之大吉跑路，將人忽悠走後開始享受美食。

  　　她也沒想到男人夜晚會來竄門啊。

  　　外頭響起唱聲：“萬歲爺到。”

  　　王蔓菁和青黛青竹幾個丫頭對視一眼，就趕緊出去開門迎駕。

  　　“婢妾給三哥請安，三哥萬福。”

  　　“奴婢（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進後宮這麽多後妃的宮殿，頭一回被關在門外的，就離譜。

  　　他看著女人搓著滾圓滾圓的肚子出來迎駕，一把將她拉起來了：“你身子重，平身吧。”

  　　康熙帶著人進去，就見正間炕上擺放了三個琉璃缸，裏麵都不是裝吃的，而是裝水果殘骸的。

  　　一根根車厘子梗，櫻桃梗，車厘子核，櫻桃核，還有不少橘子皮橙子皮，這少說裝了兩三個琉璃缸吧。

  　　他實在沒忍住，“你一個人吃的？”

  　　王蔓菁感覺有點胃脹脹的。

  　　被人抓個現場直播，她還有點尷尬。

  　　不過對於臉皮厚的鹹魚來說，隻要她不尷尬，那麽尷尬的就一定是別人。

  　　於是一本正經的王蔓菁：“不能吃嗎？”

  　　她還理直氣壯碰瓷：“三哥，這可是你賞的。妾不是越喜歡，你越高興嗎？ ”

  　　因為‘情絲纏’影響，康熙感覺胃飽飽的，還在承受範圍內，就沒管她了：“晚上了，收起來。”

  　　這次，就沒聽她的了，康熙直接讓宮人給她準備消食茶。

  　　*

  　　二人相對而坐，燭火和炭火都燒在不遠處，康熙給王蔓菁定下規矩，以後晚上不能超過多少量。

  　　王蔓菁月份大了，每天在宮裏無聊，各種活動是沒多少活動的。

  　　羨慕她的人不少，看她現在就是‘大熊貓’，生怕她這一胎有個好歹惹禍上身的後妃，自然也是離她遠一點的。

  　　她剩下的鹹魚日子，自然就剩下吃吃喝喝看看話本。

  　　尤其男人此時在燭火下，認真讓青越青黛幾人拿宣紙來，一條一條記錄，諸如‘下午酉時得去走動。’

  　　還有什麽‘不論什麽果子，數量不能超過三到五個。’

  　　尤其是各種糕點，特別是栗子糕，桂花糕，紅棗糕直接給停了。

  　　王蔓菁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

  　　這男人，管得比她表哥和外公還寬了。

  　　急忙舉手發表看法的王蔓菁：“三哥，你不是每天日理萬機嗎？”

  　　見男人抬頭看她一眼，然後繼續一條一條往上加。

  　　王蔓菁眉眼一跳，繼續開始阻止大法：“都說皇上是天下至尊，人人都想瞧一眼皇上，都求門無路。”

  　　“你想說什麽？”

  　　康熙總算將能想的，都往上一一添加一遍後，回頭就瞧見女人那紅潤潤的櫻桃小嘴，都快崛起來了。

  　　王蔓菁暗暗道：說什麽，說你比我表哥還管得寬啊，管家公！

  　　“大聲一點。”

  　　康熙今晚受她影響，肚子吃飽了。

  　　就是晚上睡眠不好，他過來也是瞧瞧她。

  　　宮裏這麽多後妃，誰不巴巴地渴望他去看她們，女人倒好，意見多多多。

  　　那張水潤潤的漂亮眼珠一直轉動，就知道她心底心思很多。

  　　“心裏有什麽，你不妨都說說，朕聽聽。”

  　　康熙捨起女人看的故事話本，單手滑動著串珠，另外一手則翻開了話本。

  　　他能感受到女人灼熱的視線，仿佛要將他的手指盯得快燒起來。

  　　一向自製力和克製力都十分好的帝王，頗有種手中故事話本千斤重，久久沒有翻開一頁。

  　　王蔓菁不知男人什麽想法。

  　　不過她不確定男人是真想聽她想法，還是想敲打她？

  　　畢竟伴君如伴虎，這可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何況，眼前的男人，可是皇宮食物鏈頂端的男人，也是後宮眾多後妃盼望著哪怕一生能侍寢一次的皇上。

  　　皇上，皇權至高者，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王蔓菁每次說話相處，都是要繃緊一根弦跟男人說話。

  　　暗暗吞了吞口水，踩出試探性一腳的王蔓菁：“三哥，你想聽什麽呢？”

  　　“妾對三哥自然是又愛又怕啦。”

  　　康熙手指忽然頓住，心髒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滑來。

  　　康熙將自己的思維和身體反應剝離開來，繼續做一個無情機器：“‘愛’？”

  　　王蔓菁後知後覺才發覺自己一時間嘴炮了。

  　　她看著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就這麽沉沉地盯著她，讓她感覺自己快要被男人的視線射穿。

  　　果然帝王，太不好搞了。

  　　她硬著頭皮暗想，嘴巴上的話，隻要男人高興就行。反正又沒人能控製她的心。

  　　關鍵時刻，王蔓菁總算是懸崖求生，求生本能很快讓她改口了：“就是喜喜歡。”

  　　好了，這個話題，勾起了兩人心底各自久壓的情緒。

  　　康熙敲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雙好看威嚴俊臉此時少了點表情，反而多了一絲威嚴：“朕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最喜歡張廷玉。”

  　　“朕可排不上好。”

  　　男人聲音真的是挺正常的，連音調都沒變化。

  　　王蔓菁卻感覺，這個坎過不去了。

  　　“三哥，我們不是說好……。”不提了嗎？

  　　，，，，，

  　　（v章：02更）

  　　王蔓菁瞪著大大的杏眼，手心汗水都出來了。

  　　她是真沒想過啊，男人這麽愛秋後算賬的。

  　　她也以為男人是小氣的，王蔓菁萬萬沒想到，事情發展方向轉了個大彎。

  　　“朕不是要跟你翻舊賬。”男人那雙以往深沉若海的好看眸子，少了凜冽和壓迫感，多了兩分她看不懂的平和：“朕是想聽聽，你為什麽喜歡張廷玉？ ”

  　　“甚至覺得，選他比跟朕好。”

  　　康熙瞧見女人另外一個玉碗裏，還剝了不少橘子，用銀簽插了一塊進嘴裏，唇齒間都是酸酸甜甜的橙味，他視線定定地瞧著她：“你表哥，當初查出行宮侍寢的人是你後，應當是阻止過你舉行大婚的吧？”

  　　王蔓菁眉心一跳。

  　　她總覺得，男人今晚不像單純來跟她聊天的。

  　　她想說轉移話題，可對上男人那存在感極強的眼神，心髒砰砰砰狂跳。

  　　總感覺一個回答不好就會掉狗頭的王蔓菁：她如何回答呢？

  　　要是回答是，她可能就要掉狗頭。

  　　回答不是，估計她表哥就要掉腦袋。

  　　這才是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你不用思考很久 ，朕不會要你腦袋。”康熙瞧見女人身體都繃緊了，說話聲放得更緩和一點。

  　　“梁九功。”

  　　“萬歲爺。”

  　　康熙瞧女人似乎額頭都有細密的冷汗，心下到底一軟：“去拿點酒來。”

  　　詫異得以為自己聾了聽錯了的梁九功：“啊……喳。”

  　　梁九功下去拿酒了。

  　　康熙這才聲音放得極低極緩：“你不是說你表哥是朕的奶兄弟，你是李煦小表妹，四舍五入也是朕小表妹。”

  　　“跟朕是一家人嗎？”康熙臉上難得朝她露出溫和一笑： “一家人，自然不需要治罪。”

  　　王蔓菁狂跳的心髒忽然就定住了一會兒，她狐疑問：“真的？”

  　　表麵放緩心底卻越發警惕的王蔓菁：“三哥？為啥忽然提這個話題。”

  　　見男人忽然盯著她的肚子 ，王蔓菁隻感覺後背都緊繃起來。

  　　伴君如伴虎。

  　　隨時都要擔心脖子上的狗頭。

  　　真苦啊！

  　　咚咚咚。

  　　梁九功很快去拿了酒來。

  　　這次種類就多了，各類果子酒，紅酒，梨花白，女兒紅，草原一杯倒等等。

  　　康熙挑了比較烈的蒙古一杯倒。

  　　又問了王蔓菁要喝啥。

  　　王蔓菁頭皮都發麻，“三哥，一定要喝嗎？”

  　　康熙淡淡點頭：“你可以少喝一點。”

  　　王蔓菁點了葡萄酒。

  　　男人給她拿了隻有小拇指大小的小琉璃杯。

  　　男人拿出金光閃閃的金鑲玉酒杯倒滿，然後將小琉璃杯給她挪過來。

  　　男人聲音溫柔道：“朕今晚陪你說說話。”

  　　王蔓菁剛想回話，就忽然聽男人道；“你快臨盆了。”

  　　“嗯。”

  　　所以這跟她前男友‘漂亮夫君’有啥關係？

  　　“你讓張廷玉給孩子送草來。”男人聲音聽不出喜怒：“君無戲言。”

  　　“你是後妃，既然說出去了，朕自然不能讓朕的女人，說出去一句空話。”

  　　男人聲音真想哄人的時候，王蔓菁從他語氣中感受到了尊重，包容，還有接納。

  　　這遠遠超出她預料之外。

  　　“所以，三哥想問什麽？”王蔓菁小心翼翼問。

  　　男人淡淡瞥她一眼：“朕是皇上。”

  　　大概是酒水有點烈，即便再能喝的人，兩杯酒水下去，臉色立馬燒紅了起來。

  　　王蔓菁卻忽然聽男人好聽的聲音，變得十分有殺氣：“朕本來可以直接處置張廷玉的。”

  　　王蔓菁手裏的帕子唰一下滑落，臉色一變。

  　　屋裏伺候的宮女太監都離得較遠。

  　　青黛青竹幾個，就在立二人大概五六步遠。

  　　幾個丫頭可比王蔓菁這個當事人還緊張，那是嚇得嗓子都跳出來了。

  　　急忙噗通一聲跪下：“皇上息怒。”

  　　“三哥息怒。”

  　　感覺到氛圍不對，趕緊給男人順毛捋的王蔓菁：“三哥大度，是明君。”

  　　康熙瞧她一眼，抬手讓丫頭出去，先喝了一口酒，這才道：“知道朕為什麽不但沒砍他，還賞他牌匾嗎？”

  　　牌匾雖然有告誡‘漂亮夫君’的意思，但是皇上賞賜的牌匾，夠光宗耀祖三代了。

  　　王蔓菁配合地搖搖頭。

  　　“因為朕不是昏君。”

  　　王蔓菁瞬間get到保命大法，原來男人是想被人拍彩虹屁啊？

  　　心底動歪心思並且還付諸實踐的王蔓菁：“三哥真是睿智，是明君，遇到三哥，不單是臣民之福。也是妾的福氣。”

  　　康熙淡淡瞥她一眼：“既然覺得朕好，為何你寧願選擇繼續跟張廷玉大婚，而不是等朕來？”

  　　王蔓菁覺得這個坎就過不去了。

  　　她斟酌問：“三哥，我當時中藥了，迷迷糊糊的，隻以為是大將軍。”

  　　康熙一噎，他哪一點看起來是大將軍？

  　　“隆科多？”

  　　王蔓菁哪知道是不是隆科多，她得打消男人的懷疑：“推我進去的官兵，說的是大將軍。”

  　　她以為都這麽說了，男人總算要打消繼續問了吧。

  　　結果男人瞧她一眼，腦子精明得人頭皮發麻：“朕問的不是這個。”

  　　不過聲音柔和了不少。

  　　“三哥是問為什麽喜歡張廷玉嗎？”她喝了點紅酒，還是感覺手心有熱汗。

  　　“嗯。”

  　　感覺自己可能在死亡線上反複橫跳的王蔓菁：“三哥……”

  　　她有點想賴掉。

  　　不論任何男人，都不太愛聽前任的事兒吧。

  　　偏偏男人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看著她，忽然道：“欺君是死罪。”

  　　可說了也是死罪啊。

  　　誰知男人今晚胸襟這麽大：“說真話。”

  　　“朕說過，免你死罪。”

  　　在男人壓迫下，王蔓菁不得不斟酌看看如何說，既要能過了這一關，又能讓男人以後都不再提這個話題 。

  　　表麵一副乖巧實則心底瘋狂動歪心思的王蔓菁：“三哥，張廷玉人品好。願意對我和孩子負責，而且是在：‘我偷偷讓人告訴他，孩子不是他的’情況下。”

  　　“天下這樣的男人 ，能有幾個？”王蔓菁還不怕死的補充一句。

  　　她以為男人要發脾氣的。

  　　誰成想男人忽然問：“就是說，你是為孩子，才選擇張廷玉？”

  　　“恩。”王蔓菁重重一點頭。

  　　“那後來，你表哥查到是你在行宮侍寢的。”男人又給她加了一點紅酒，還單獨叫來青黛給她準備熱奶。

  　　男人喝了一口酒，然後就朝她丟來一把大刀：“既是朕的子嗣，朕養天下萬民，斷不需要別人替朕養孩子。”

  　　一句話將王蔓菁陷入修羅場中。

  　　她額頭滴入冷汗：她當時當然是想趕緊跟漂亮夫君成婚啊。

  　　“所以，你還是喜歡張廷玉。”

  　　王蔓菁被說得滿臉通紅，居然無言以對。

  　　男人太聰明了，真的太討厭了。

  　　“我……”

  　　一向歪心思一波接一波的王蔓菁，發現她對上千古一帝康熙，以前從底層殺出那些經驗套路，似乎一個也不頂用。

  　　“你喜歡他哪裏？”男人又朝她扔來一個死亡話題：“人品你已經說過了。”

  　　王蔓菁感覺頭皮發麻，索性男人好像已經有點婚婚欲醉了，她狗膽又大了不少。

  　　反正是男人要問的，王蔓菁又數出張廷玉第二條優點：“他長得好看。”

  　　康熙想了想張廷玉長相，唇紅齒白的，標準的文人長相。

  　　“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人？長得俊有什麽用。”

  　　王蔓菁不服氣：“三哥，你是一國之君，當明白，一國除了需要武將，也需要文臣。”

  　　這點康熙不能否認：“也要他明年科舉，能中三甲。”

  　　王蔓菁知道曆史上張廷玉是三朝宰相，不過她不敢摸老虎屁股，這個時候傻了才跟男人對著幹。

  　　康熙又道：“他文章做得好，長得俊，也算一個理由。”

  　　“比才，朕不在張廷玉之下。”男人忽然一句，差點將王蔓菁嚇得從火炕上滑下去。

  　　誰都知道，曆史上的康熙大帝，精通四門語言，擅騎射，八歲登基，十三歲擒拿權臣鼇拜親政，撤三番，收台灣。攻打沙俄，三征葛爾丹平蒙古叛亂。

  　　一生功績無數，學習能力強，還非常喜愛讀書，不但是天文地理，就是西方各種先進生物化學都深有研究。

  　　可以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來形容不為過。

  　　還為康雍乾盛世奠定了絕對的基礎。

  　　他禦下執政能力強，是清朝在位最久的皇帝，整整當了六十年皇帝，可以說相當優秀。

  　　另外他生育能力相當強，野史說他能夜禦八女，她雖然不知真假，但是看康熙生育大大小小二三十位皇子，三四十個公主，加起來近百子女的話。

  　　至少身體資本是杠杠的！

  　　問題是，他所有這些優勢，他一個皇帝，為什麽要跟張廷玉比才藝呢？

  　　王蔓菁徹底被男人搞懵了。

  　　“三三哥……”王蔓菁暗暗吞了吞口水，今晚的男人，太奇怪太奇怪了。

  　　“所以說，還有理由。”男人淡淡瞥她一眼，非常平和跟她分析局勢，剖析她內心：“你沒出息。”

  　　“朕一向知道。”

  　　男人一句話，王蔓菁一雙漂亮的大杏眼，瞪大了。

  　　“結合你還知道讓你表哥，特意跟朕求聖旨，允你‘婚嫁自由’。”頓了頓，男人還道：“在當初，知道是一省巡撫之女派人擄走你，毀掉你未來時，你知道比權勢你拚不過。”

  　　“所以你索性一鞭子抽了魏城來之女。這樣，即便秋後算賬，當時那種情況，你都情有可原。”

  　　隨著男人一件一件事剖析出來，王蔓菁心跟著一跳。

  　　額頭冷汗也越來越多。

  　　她甚至有點坐不下去了。

  　　她深感遇到對手，她可能還不是對方對手。

  　　“你除了沒出息，你還相當聰明。”

  　　男人補了一句話，王蔓菁卻是嗓子都快被嚇出來了。

  　　，，，，

  　　（v章：03更）

  　　“三三哥。”王蔓菁暗暗吞了好幾口口水，她雖然不知男人為何忽然提這些。

  　　可她深感自己就像脫了衣服一般，被男人分析得妥妥的。

  　　她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打算，都被男人全部剖開，然後放在陽光下暴曬。

  　　可人，哪裏有絕對光明的呢？

  　　男人還不放過她：“你是覺得，選擇張廷玉，比選擇朕好吧。”

  　　“為什麽？”

  　　男人大概是真困惑。

  　　多少人為宮裏的榮華富貴，擠破了頭。

  　　偏她卻寧願選擇大婚，都不願去碰一碰有可能觸手可及的富貴。

  　　王蔓菁不能裝聾作啞了，她隻得硬著頭皮道：“宮裏危險。”

  　　“哪裏不危險？”

  　　不情不願王蔓菁：“至少在江南，我可以自由自在當……”鹹魚。

  　　結果男人還道：“你想要的安穩，是你表哥和外祖家能庇護你。”

  　　“你表哥和外祖能在江南有此權勢，財富，是因為朕。”康熙慢慢搖晃著手裏換過的梨花白，聲音柔情中多了一絲威嚴：“朕無形中庇護了你想要的日子。”

  　　王蔓菁啞口無言。

  　　男人說得很對。

  　　她能鹹魚無憂無慮，絕對有她表哥是男人奶兄弟的關係。

  　　王蔓菁小心瞧了一眼男人，瞧見那張俊朗好看的臉上都是緋紅，顯然喝得有點多了。

  　　她膽子又大了起來：“三哥，朝堂有朝堂的規則，你與表哥之間的博弈，不能放到我身上來。”

  　　康熙瞧她一眼，忽然笑道：“牙尖嘴利。”

  　　王蔓菁不但牙尖嘴利她還腦子相當清醒：“而且三哥，你既庇護天下萬民。庇護後宮佳麗三千。”

  　　“你都不同別的後妃講功過恩威，我也是後妃，為什麽就要跟我講功過恩威？”這不是不公平嗎？

  　　王蔓菁發現她這句話說完，就被男人瞪了。

  　　已經有好些天沒被瞪過的王蔓菁：她還挺委屈的，不帶這樣的啊，她就想做一條快樂的鹹魚。

  　　都是拿工資吃飯，區別對待不好啊。

  　　咚咚咚。

  　　外頭腳步聲響起，梁九功又帶了禦膳房的的人，重新送上來糕點，果奶，醒酒湯等等。

  　　康熙都招呼到一邊，雙眼多了醉意。

  　　男人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瞧她一眼，忽然道了一句：“婦人，見識少一些，朕理解。”

  　　“朕從不小看對手。”

  　　“張廷玉的事情上，讓朕明白，你不是在乎榮華富貴。而是覺得，張廷玉能給你想要的生活，可對？”

  　　王蔓菁真的快給男人搞廢了。

  　　見男人還盯著她要答案，隻好硬著頭皮點頭：“嗯。”

  　　“為什麽？”

  　　王蔓菁道：“一個人品好，能包容我，能接受我的人，未來自然能好好對我。”

  　　康熙瞧她一眼，忽然道：“有人追求權，有人追求情，都無可厚非。”

  　　“可如果，你所謂的情，是夾在了張廷玉能接受你有孩子，能不計較你懷有身孕還願意娶你。”男人忽然放下手裏的酒樽。

  　　啪嗒。

  　　王蔓菁心也跟著跳一下。

  　　卻聽男人忽然道：“你這是夾在條件和自身局勢做的一種選擇。”

  　　“如果真要有情，應是你拋開一切條件，比如，孩子有朕養，你是孑然一身，沒有任何後顧之憂，還願意選擇張廷玉的情況，才算一種。”

  　　男人的聲音低沉有磁性。

  　　卻真的比任何時候都要聰明。

  　　他最後還補一句：“不拋去這些條件，你就選擇一個人，隻能說你見色起意。”

  　　“紅顏枯骨。朕後宮裏的美人，年輕時容貌絕頂的，不知凡幾。”

  　　男人那聲音像有穿透力一般：“當老了後，你所有在乎的都不存在。”

  　　王蔓菁聽了簡直刷新對男人的認知，她沒想到一個帝王，居然對情感認知如此清晰。

  　　不過她狗膽還是相當大的來了一句：“即便如此，他能一心一意對我，也比隨時提心吊膽跟人共享夫君強啊。”

  　　她這句話說完，就感覺完了。

  　　因為周圍空氣，瞬間凝固了。

  　　王蔓菁隻恨不得封了自己嘴。

  　　她沒事，瘋了才跟男人討論‘愛情’這個話題。

  　　男人長久的靜默後，忽然問：“你的一心一意是指？”

  　　“就是一生隻有我一個夫人……”王蔓菁說到這裏忽然閉嘴。

  　　男人也找到了話中漏洞：“三千佳麗隻取一瓢飲？”

  　　康熙瞧她一眼，白玉扳指有節律敲著桌麵。

  　　砰砰砰。

  　　四周靜默。

  　　大紅燭火劈啪響，更讓人增加了一種緊張感。

  　　長久沉默。

  　　王蔓菁為了緩解一下這種緊張感，隻好點頭：“妾那時便想，張廷玉能接受有身孕的我，未來自然也不會亂搞男女關係。”

  　　“你在乎的這個？”男人聲音忽然如有魔力一般傳來。

  　　王蔓菁差點就陰溝裏翻船了。

  　　她剛想點頭後重重一搖頭；“不不不，我覺得，三哥也挺好的。”

  　　男人這次瞧她一眼，就沒說話了。

  　　就在王蔓菁都以為男人不會說話時，卻聽他忽然加一句：“男人三妻四妾全都正常。”

  　　“你又如何判斷，你選擇張廷玉，他就能為你一生隻取一瓢飲？”

  　　男人聲音甚至相當涼薄：“就憑借你所謂的情，還是說他‘願意跟懷有身孕的你大婚’的所謂人品？”

  　　一句話炸得王蔓菁頭皮炸開。

  　　說實話，她不能保證跟‘漂亮夫君’大婚後，未來真的隻有她一個女人。

  　　她愣愣地看著康熙，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男人的可怕，帝王這種洞悉人心的能力實在太可怕。

  　　為了脖子上狗頭能穩固一點，她還是少到男人跟前晃悠吧。

  　　康熙瞧女人低垂著腦袋，不知她在想什麽。

  　　可受‘情絲纏’影響，當女人那邊有情緒時，康熙跟著感受到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傳來，他數串珠的另一隻手一頓。

  　　男人忽然起身，將一杯熱奶遞給她：“真這麽喜歡？”

  　　王蔓菁抬頭。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才能讓脖子上的狗頭穩固一點：“妾不敢。”

  　　但是前世從底層殺出的王蔓菁深刻明白，挽回局勢，就是要學會倒打一耙。

  　　所以王蔓菁狗膽包天道：“三哥，你不是也有心上人，還為此立下‘說你此生不立後’的話？”

  　　所以咱們是不是扯平了？

  　　男人遞奶給她的手一頓，良久才道：“喝掉。”

  　　“睡覺。”

  　　喝就喝。

  　　睡就睡。

  　　王蔓菁喝完熱奶後，男人重新坐下，並沒有喝解酒湯。

  　　二人這一晚並沒有再談任何話。

  　　下雪過後。

  　　外頭忽然滴滴答答下起了雨水，風一吹來，還帶著陣陣涼氣。

  　　王蔓菁沐浴出來後，男人好看的鳳眸定定地看著她，忽然道一句：“需要朕陪你嗎？”

  　　王蔓菁重重地‘啊’一聲，甚至心跳有點緊張。

  　　她可沒跟男人單獨睡一起過，緊張是非常緊張的。

  　　可皇帝是宮裏的主人，她不但得壓製這種緊張，她還利落地拍上一計彩虹屁：“三哥，你是晚上要睡這裏嗎？”

  　　“不可以？”

  　　王蔓菁趕緊點頭：“可以可以，三哥夜夜睡這裏都可以。”

  　　她話剛說完。

  　　男人唔了一聲，就親自拉起她手腕，順勢一個公主抱將她抱進裏間拔步床。

  　　就在王蔓菁心髒砰砰砰一般響起，嚇得全身後背都是冷汗時，男人將她放進床幔中，聲音溫柔似水：“睡吧。”

  　　砰砰砰。

  　　王蔓菁心髒一聲比一聲跳得響。

  　　今晚在男人說了這一通後，她擔心脖子上的狗頭隨時掉落。

  　　更怕男人翻舊賬，王蔓菁躺下後，以往瞬間能睡著的，反而久久不能睡。

  　　“很緊張？”

  　　王蔓菁咬咬舌頭，忽然坐起，可憐巴巴跟男人商量：“三哥，明兒你酒醒後，能不能不記得今晚的事。”

  　　“也也不要砍我腦袋啊？”

  　　外頭男人沒有任何聲響，又有嚴嚴實實的幔帳遮住，王蔓菁根本不知男人是何種表情。更增加了這種判斷男人心情的難度。

  　　“嗯。”

  　　良久，外頭終於傳來男人低沉好聽卻又綿長的聲音。

  　　王蔓菁高高提起的心，總算落下，她還能利落地拍下一計馬屁：“三哥真好。”

  　　王蔓菁大概是真的累了。

  　　前麵還能掛著男人要砍她狗頭。

  　　後麵男人答應不計較後，她一放下心思，歪心思就一波波起來。

  　　康熙一直在床邊守著她睡，聽著她一句一句的好話出來。

  　　後麵慢慢的，女人熟睡的鼾聲響起，他還能聽到女人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三哥真好。”

  　　“三哥，你能不能像表哥一樣，將我當女兒一樣寵。”

  　　“女兒一樣寵……”

  　　康熙剛拉開幔帳，拉好條辱，手指不由自主停在她那殷紅如血的唇上，還未來得及觸碰，就聽了這一句話。

  　　男人手定住了。

  　　良久沒有按下去。

  　　“梁九功。”康熙忽然對外叫了一句。

  　　“萬歲爺。”

  　　梁九功摸著額頭的汗進去，剛想問陛下是不是要叫熱水，就聽萬歲爺忽然道：“回養心殿。”

  　　*

  　　王蔓菁不知此事，不過被男人這麽一棍子敲醒後，她心底多了點酸澀感。

  　　所以說帝王攻心能力，簡直是一流。

  　　王蔓菁前世再厲害也隻是掙了幾千萬身家而已。

  　　男人是帝王，當了近三十年的皇帝，遇到的生死困局不知凡幾。

  　　王蔓菁這一晚做夢就不是美夢了，而是被敲破幻想，反而夢到跟‘漂亮夫君’大婚後，後來漂亮夫君跟她感情淡了，也一房接一房的夫人往家裏抬。

  　　王蔓菁這噩夢一做吧，別提多酸了。

  　　她確實是有點喜歡張廷玉的，這種夢被人敲醒後，心底是有點酸酸澀澀難過的。

  　　她卻不知，男人跟她有‘情絲纏’，晚上王蔓菁這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傳遞到康熙那的時候，康熙生生被疼醒了。

  　　翌日起來，明顯眾人就發現萬歲爺心情不好。

  　　中午時分，梁九功頭皮發麻地看著一波接一波大臣都抹著冷汗出去。

  　　咚咚咚。

  　　偏偏屋漏又遭連夜雨，外頭小太監跑進來急忙稟道：“萬歲爺，打打打起來了。”

  　　梁九功頭皮一麻問：“誰打起來了？”

  　　阿哥所那邊小太監道：“是太子爺和大阿哥比賽騎射，兩人跟隨的十三阿哥和十阿哥打起來了。”

  　　梁九功都傻眼了，這個節骨眼上。

  　　他心底剛一念頭閃過，果然就聽萬歲爺麵無表情道：“去將幾個阿哥都叫到乾清宮來。”

  　　“喳。”

  　　梁九功拔腿就跑，趕緊去叫太子大阿哥和幾位阿哥。

  　　另外一邊，宮裏幾個阿哥的母妃也收到消息，幾個阿哥在上書房就打架，嚇得魂都快飛了。

  　　一個接一個的後妃娘娘提著一顆心去乾清宮求情。

  　　*

  　　中午了，乾清宮裏，萬歲爺大發雷霆。

  　　太子爺，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連同打架當事人的十三阿哥和十阿哥都被叫到了乾清宮。

  　　打架的兩個阿哥跪在乾清宮外。

  　　至於前頭年紀大的太子爺大阿哥等，也被萬歲爺狠狠扔了一嗒字帖。

  　　“兄不兄，弟不弟，連基本的兄友弟恭，君臣禮儀，全都給朕吃到狗肚子裏去了。”康熙幾乎是壓著火氣道：“都給朕滾去清宮外跪著反醒。”

  　　“兒臣知錯。”

  　　“皇阿瑪，兒子知道錯了。”

  　　幾乎是一排的皇子阿哥，被訓了個狗血噴頭，都乖巧去外邊跪著了。

  　　幾個皇子阿哥的母妃也跪在下首求情：“萬歲爺息怒。”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都還小，打架情有可原。”

  　　位分最高的溫僖貴妃剛開口求情，就被上首的皇帝狠狠瞪一眼：“住嘴，慈母多敗兒。”

  　　“皇子阿哥，公然在上書房打架。你作為母妃，不思教育，還好意思求情？”

  　　溫僖貴妃作為後宮西六宮之首的貴妃，她已經很多年沒被這麽罵了。

  　　可是她敏感感受到皇上今天心情特別不好，隻好閉嘴：“萬歲爺息怒，臣妾知錯。”

  　　至於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心底焦急如焚，卻是更不敢吭半聲。

  　　咚咚咚。

  　　偏偏此時外頭又有小太監進來稟：“萬歲爺，永和宮小海子說有事來稟。”

  　　眾人都嚇個半死。

  　　這個時候，都知道萬歲爺在盛怒中，誰還敢這個時候來撞刀口啊？

  　　梁九功在邊上都為小娘娘捏一把汗，小娘娘怕是不知萬歲爺在盛怒中呢。

  　　“不見。”

  　　果然，萬歲爺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梁九功急忙上前道：“萬歲爺，怕是密娘娘有什麽不舒服，奴才出去問問。”

  　　梁九功都做好了準備，誰知道剛走到乾清宮大殿屏風前，萬歲爺的聲音又傳來了：‘誰？’

  　　梁九功解釋了一句：“密娘娘宮裏的小海子。”

  　　“傳他進來。”

  　　“喳。”

  　　梁九功一愣，心底幾乎震撼得腦袋暈乎乎的。

  　　他本來以為，盛怒中萬歲爺誰都不見的。

  　　*

  　　“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小海子一進乾清宮就嚇得腿軟，他哪知道今兒乾清宮出了事，他生怕自己腦袋下一刻就不保了。

  　　這一進來吧，說話都快不利索了。

  　　康熙在上首，並不太想見女人的宮人。

  　　不過梁九功的話提醒了他。

  　　女人到底有身孕，康熙壓著火氣對小海子道：“什麽事，說。”

  　　那女人昨晚為別的男人難過了一晚。

  　　帝王有帝王的驕傲。

  　　康熙暗暗想，不管女人說什麽，他都決定不理她。

  　　誰知他剛定下決定，就聽跪在下首的小海子忽然道：“回回萬歲爺，奴才來稟，是主子說萬歲爺萬壽節，主子想給您備生辰禮物，問能不能出宮去備？”

  　　才剛下決心打死不理女人的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