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鬧劇荒唐收場沈從安臉色一變,擰眉看向明宣帝。
作者:白團小芋圓      更新:2022-07-22 21:31      字數:8627
  第574章 鬧劇荒唐收場沈從安臉色一變,擰眉看向明宣帝。

  這個時候他的貼身暗衛匆匆趕了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殿下不好了,陸仲齊和顧寧霜帶軍殺進來了!眼下咱們的人已經死了大半,南天門那邊也要失守了!”

  沈從安蹙然抬起頭,目光與一直到現在都從容不迫的明宣帝對視。

  他果然在對方眼中看到類似於你還是太年輕的嘲諷。

  沈從安突然大笑起來,“父皇果然運籌帷幄,兒臣輸了。”

  而輸了的後果,隨意一翻,史書上便寫得明明白白。

  成王敗寇,沒什麽好說的。

  明宣帝慢慢挽弓搭箭,姿態十分平靜,仿佛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兒子,未曾這樣膽大包天做出謀反的事來,“從安,你自己選一個結局罷。”

  他倒是不想親自動手一箭射死沈從安。

  但沈從安若是不願意體麵的話,那便隻能他幫沈從安體麵了。

  沈從安冷笑著。

  士可殺不可辱。

  何況他也明白,如今大勢已去,他再無什麽可以回旋的餘地了。

  外頭的廝殺聲震天響。

  刀劍交錯的聲音,一下一下敲擊在沈從安心頭,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沈從安拿起劍,慢慢笑起來,他對上明宣帝的目光,仿佛自己在與對方寒暄,姿態一如往常,“兒臣願父皇萬壽無疆福澤綿長,願我大寧國泰民安。”

  話音一落,永安宮那盞最漂亮的花瓶上,便驟然添了一層血色。

  那瓷器的顏色本就鮮豔,再被鮮血一點綴,便更有一種詭異的華美。

  從一開始沈從安就應該想到,他的大軍入這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豈非顯得禦林軍都是吃幹飯的。

  但他也從下定了決心要模仿的那一刻起,便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這場鬧劇,近乎荒誕地開場,又近乎荒唐地結束。

  自此以後再提起周王沈從安,眾人所聯想到的此舉無非是亂臣賊子,狼子野心。

  是妄圖殺父弑君的無恥小人。

  好在這無恥小人終究未曾得償所願。

  沈從安謀反不成,反而自刎於永安宮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邵京城,也傳到了莊家。

  傳到了莊玉瑤耳中。

  莊玉瑤哭得聲嘶力竭,嘴裏一聲聲地喊著從安哥哥。

  她盯著屋子裏擺著的從前沈從安送給她的物件發著呆。

  莊玉瑤的眼淚打濕了裙子,睹物思人,她越看這些,心裏就越難受,到最後竟然全然遏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哭得整個人暈過去。

  又哭得醒過來。

  她先前不明白沈從安為什麽要那麽殘忍的把地丟出去。

  眼下她卻是明白了。

  原來她的從安哥哥是不想連累她,是想保護她,才會用這樣看似與她一刀兩斷的法子來保她周全。

  莊玉瑤十分傷心。

  她覺得自己難受的快要死掉了。

  莊謹之本來就處於一種很沉鬱的狀態,再看到莊玉瑤為著一個亂臣賊子哭成這樣,他隻覺更加厭煩。

  莊謹之眉目發冷,沉沉的盯著莊玉瑤,“你哭夠了沒有?要不要我把你丟出去,讓你當著滿邵京城的麵為沈從安哭喪?”

  “莊玉瑤,爹和娘已經不在了,家裏現在又是這個樣子,你還在這個時候為一個反賊哭嚎,你是要害死全家人嗎?”

  “你若實在舍不得他,實在想死就立時下去陪他,不要連累我們!”

  他實在是厭惡極了這個妹妹。

  愚蠢天真,除了哭泣爭寵什麽也不會。

  他真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會對這樣一個廢物好。

  也不明白,當時莊府為什麽要把籌碼全壓在莊玉瑤這麽一個廢物身上。

  莊玉瑤實在是泥扶不上牆的蠢貨!

  莊婧溪當時是個病秧子,瞧著都是命不久矣朝不保夕,誰也不知道她會有今日的前程。

  這倒也情有可原。

  沒選莊婧溪那就罷了,莊素素卻是健健康康的。

  但凡當初莊府選擇把寶押在莊素素身上,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局麵,更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下場。

  偏偏都這個時候了,莊玉瑤還不知道審時度勢,還在那為了沈從安這麽個亂臣賊子哭!

  莊謹之簡直想提劍砍了莊玉瑤。

  莊玉瑤哭得喉嚨嘶啞。

  她恨恨地盯著莊謹之,尖聲道:“你有什麽資格管我!要不是你們這些人見利忘義,要不是你們不肯幫從安哥哥,他又怎麽會滿盤皆輸!”

  “從安哥哥會死都是你們害的!你們這些人會下地獄的!莊謹之我恨你!你不得好死!”

  她歇斯底裏的叫喊著,仿佛麵前的人不是她的親哥哥,而是她的仇人。

  可憐她一個被嬌寵著長大的高門嫡女,被一個男人迷了心智,哪怕將自己折騰成了如今這幅模樣,仍舊要為著對方不認爹娘,不認兄長。

  甚至全然不顧整個家族的死活,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在這個時候替亂臣賊子哭墳。

  真正是為了一個男人,什麽都不要了。

  撇下了自尊和驕傲,滿腦子就隻想著和一個男人長相廝守。

  這就是趙惠蘭莊崇山養出來的好女兒。

  這就是莊府四兄弟,一直捧在手心裏疼著的好妹妹。

  莊謹之一巴掌打在莊玉瑤臉上,眼神森冷如冰,泛著幾分令人膽寒的肅殺,“你隻會嚷嚷算什麽本事?”

  他冷笑著,抬手將一把剪刀紮進莊玉瑤身前的桌上,“你若真非沈從安不可,下去陪他就是了。”

  “何苦在我麵前嚎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條狗?不,連狗都沒你這麽惡心。”

  他說完,再懶得看莊玉瑤一眼,轉身便出去了。

  才抬腳走至門口,就有下人緊急通傳,“二公子,宮裏來信了,皇上宣您進宮。”

  莊謹之並未有什麽意外,他已經領去了麵上的猙獰,隻剩下平日裏的淡然,“知道了,我換身衣裳便會進宮麵聖。”

  這些話傳入莊玉瑤耳朵裏。

  莊玉瑤突然大喊大叫,眼淚不斷的從眼眶中滾出,“莊謹之!是你做的對不對!”

  “皇上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要宣你進宮?從安哥哥的死你是不是也有份!”

  她大哭大叫起來,像是要喊的全天下的人都聽見沈從安的冤屈。

  莊玉瑤哭得撕心裂肺的,哭到整個嗓子都發不出任何聲音,莊謹之也沒理她。

  就連平日裏最關心她的三哥莊雲衍,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莊玉瑤仰天大笑,眼裏流出血淚,她笑自己蠢,更笑她的從安哥哥癡心錯付。

  第575章 死的死散的散從安哥哥不惜用與她劃清界限的方式,也要護得她平安。

  可她的好哥哥,從前從安哥哥的至交好友,竟然就這麽出賣了從安哥哥,竟然就這麽害得從安哥哥沒了性命!

  她真是對不起從安哥哥啊。

  莊玉瑤哭得聲嘶力竭,慢慢抬手抓住了被莊謹之遺留在桌上的那把剪刀。

  她這樣的人,怎麽配被從安哥哥一直這樣嗬護著呢?

  她也沒臉再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是她的哥哥害死了沈從安。

  從前她就和沈從安說過,倘若沈從安死了,她絕不獨活。

  這輩子便是不能和沈從安站在一起,她也要與沈從安同年同月同日死。

  莊玉瑤自己試著推動車攆,慢慢夠到了沈從安從前送給她的木雕小玩意兒。

  她將那個木雕的小玩意兒抱在懷裏,隨後慢慢抬起手,毫不猶豫地將剪子紮進側頸。

  從側頸濺出來的血,染紅了那一片沈從安送她的東西。

  染紅了桌上擺著的那個瓷白的花瓶。

  莊玉瑤疼得整個人摔落在地上。

  原來自盡的時候,竟然會有這麽疼。

  從安哥哥當時,定然要比她疼千倍百倍吧!

  莊玉瑤的身子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身上流出來的血越來越多,慢慢染紅了她的衣裙。

  身體越來越冷,莊玉瑤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她最後看見的似乎是丫鬟們驚慌失措的麵容,“不好了,六姑娘出事了!”

  “瑤瑤!”

  似乎還有三哥痛苦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隻是這聲音越來越模糊,莊玉瑤最後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了。

  她最後在腦海中浮現出的,是沈從安笑意溫柔,十分寵溺地摸著她的腦袋,喚她瑤瑤的畫麵。

  是二人肌膚相親,生死相許。

  她要下去找她的從安哥哥了。

  黃泉路上多孤單啊,她舍不得讓從安哥哥一個人赴那黃泉路。

  她生是從安哥哥的人,死也是從安哥哥的鬼。

  莊玉瑤唇角慢慢地綻出了一個微笑,慢慢沒了生息。

  莊雲衍痛苦萬分,抱著莊玉瑤冷了的身體,哭得聲嘶力竭。

  他已經沒了爹娘,如今連妹妹也沒了。

  他不明白自己的妹妹為什麽要這麽傻。

  可是人死如燈滅,再糾結這些,也毫無意義。

  這個家,曾經是美好而幸福的。

  可如今家裏人死的死散的散,再也沒個家的模樣了。

  真真是家破人亡。

  莊雲衍哈哈大笑。

  笑著笑著,他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旁人再叫他的時候,他也沒有了什麽反應。

  隻是嘴裏含含糊糊地喊著爹娘,喊著妹妹。

  莊雲衍整個人癡癡呆呆的。

  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他一直盯著莊府已經枯死了的臘梅花樹發著呆。

  這麽多年來,他和莊家好像什麽都沒有做錯,又好像什麽都做錯了。

  莊謹之從宮裏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莊雲衍這副渾渾噩噩的模樣。

  聽到的就是莊玉瑤的死訊。

  然而聽到自己從前最疼愛的妹妹死了,莊謹之竟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或許他隻是覺得莊玉瑤晦氣罷了。

  在這個時候死在這個時候,為了一個亂臣賊子殉情,可不是十分晦氣,又十分愚蠢。

  莊雲衍不斷地搖著莊謹之的胳膊,一聲一聲的喊:“二哥,瑤瑤她死了,她拿著剪子自盡死的。”

  “她死的時候還在笑,她懷裏還抱著周王送給她的東西!”

  “她沒有抱著我們送給他的東西,她死的時候沒有想我們這些做哥哥的,沒有想爹娘,她隻是想著周王。”

  莊雲衍渾渾噩噩,一直問莊謹之莊玉瑤為什麽要去死?

  是不是他們這些做哥哥的讓她失望了?

  是不是他們待她不夠好,所以她到死都不願意原諒他們這些做哥哥的。

  莊雲衍十分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是我不好,是我讓瑤瑤失望了,是我對瑤瑤不好,是我還不夠疼她,所以瑤瑤才會毫無留戀地選擇尋死。”

  “都是我不好,我當初要是多疼她一些,多讓她有一些安全感,是不是就不這樣了?”

  他一字一句這樣重複著問。

  問得莊謹之心煩意亂。

  莊謹之實在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從前他不過是願意裝罷了。

  可是如今莊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他也再沒什麽前程可以搏了。

  再看莊雲衍這幅模樣,他隻覺得頭疼又厭煩。

  “夠了!你還要怎麽對她好?她就是一個白眼狼,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

  “一個不知廉恥是非不分的人死了就死了,你還要為她傷心難過到什麽時候?她死了也好,省得帶累我們全家!”

  莊謹之一番話說的無情又殘忍。

  莊雲衍呆呆地看著他。

  他目光逐漸渙散,表情也逐漸變得呆滯起來。

  就好像他從不認識莊謹之這個二哥一般。

  莊雲衍十分痛苦地哭出聲來,“二哥,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瑤瑤她是你妹妹啊,你就一點都不心疼她嗎!”

  妹妹?

  莊謹之冷笑,“我莊謹之的妹妹多的是,一個一個的都要心疼的話,那我得心疼到什麽時候?莊雲衍,你願意做一個糊塗三哥是你的事,別拉我下水!”

  與其心疼莊玉瑤這個沒用的東西。

  他倒不如求那個有用的妹妹放他一馬。

  但他深知,莊婧溪是絕對不可能放過他的。

  他也不知莊婧溪何以就會對他們有這麽大的恨意。

  不過他也不想深究了。

  如今保得住一條命才是關鍵。

  至於別的,他懶得去想。

  莊雲衍整個人又變得渾渾噩噩,又變得呆愣無比。

  莊謹之也不想管他。

  他眼下實在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管一個瘋子。

  何況他從來就對這些姐妹兄弟無甚感情。

  別說今日死的是莊玉瑤,便是莊府人都死了,隻剩了他一個,他的內心隻怕也不會有任何波動。

  莊雲衍大笑著,又哭又笑,也不知怎麽就走出了莊府。

  走到了楚王府。

  他在楚王府門口哭著笑著,隻說自己要見自己的妹妹。

  彼時莊婧溪正被江寒鈺扶著下了馬車。

  她身上穿著鎧甲,腰間還別著一把佩劍,劍上隱隱有淡淡的血腥味。

  一看就是經過了一場廝殺。

  “阿婧!”莊雲衍見到她,一時間又哭又笑。

  他朝她奔來,一時沒注意腳下,跌倒在地上。

  莊雲衍有些站不起來,便手腳並用地爬到莊婧溪跟前,拽住了她的衣袍。

  他眼中帶淚,瞧著有些可憐,“阿婧,瑤瑤她——”

  沒等他把話說完,莊婧溪便伸手把自己衣袍拽出,麵無表情地和江寒鈺踏入了楚王府。

  中門緊閉,莊雲衍想要說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

  阿婧還是不願意原諒他啊。

  他這個哥哥做得真失敗!

  莊雲衍無比痛苦,整個人又哭又笑,漫無目的地在邵京城遊蕩著。

  他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江邊,一時間腳下一滑,不慎摔入到了江水中。

  莊雲衍也沒掙紮。

  第二日,眾人發現,邵京城的江邊上,多了一具浮屍。

  第576章 莊婧溪你以後還會離開嗎莊婧溪在得知莊雲衍因落水亡故的時候,倒也沒什麽反應,隻是裁剪花枝的手稍微頓了一下。

  原主此間心願已了,已轉世投胎去了。

  現在這具身子,就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

  原主在走之前的最後一刻,對她說了一句話。

  ——姑娘,多謝你了,你做到了上輩子我一直做不到的事。上輩子我一直糾結於他們為何不能多疼我一下,甚至在想過是不是自己性子的問題。

  ——我躲在這具身體裏的這幾年,冷眼看著這些,才發現無論我是個什麽性子,他們都不會喜歡我。

  ——姑娘,我在人世間沒什麽好牽念的了,我能做到的你都幫我做了,我做不到的你也幫我做了,日後,你便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好好生活,不要被有關我的東西所綁架。

  想到原主,莊婧溪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希望原主下輩子,能擁有一個幸福健全的家庭,她的家人,都能全心全意地愛她。

  江寒鈺進屋的時候,就看到她正在歎氣。

  他走到她身邊,握緊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身上,“怎麽了?”

  莊婧溪深深地看了江寒鈺一眼,隨後又垂下眼瞼,半晌才道:“江寒鈺,你有空嗎?”

  江寒鈺瞳色略深,原想說沒有,但最後也隻是愈發握緊了她的手,嗯了一聲,算是有空。

  莊婧溪便道:“有空的話,我們一道去山上走走罷。”

  江寒鈺失笑,抬眼看她,“說好的不進山,今日怎麽偏想著要去山上走走?忘記之前在山上遇到蛇的事了?”

  莊婧溪想起那日在山上的遭遇,倒是笑起來,“現在這個日子,等蛇出洞還遠著呢。”

  “實在不放心的話帶好刀劍也就是了。”

  江寒鈺輕輕擁住莊婧溪,將下巴抵在她肩上,半晌才道:“好。”

  這幾日的天氣倒不似往常那般清寒。

  二人頭一次一道進山的時候還是互相試探,彼此心中雖然有心意,但那份心意,還不足以讓二人捅破窗戶紙。

  如今江寒鈺和莊婧溪再次進山,這二人便已從昔日的互相試探,到今日的心意相通,喜結連理。

  乍暖還寒的天氣,獵物有些難尋。

  不過這二人到底是獵到了幾隻兔子野雞。

  二人坐在山洞裏,江寒鈺在給莊婧溪烤野兔,莊婧溪坐在一邊,撐著下巴看他。

  江寒鈺慢慢彎起唇,均勻地往野兔身上灑好調料,見莊婧溪在看他,他微微側了一下頭,和她對視,“婧溪,你有話對我說?”

  莊婧溪略微垂下眼瞼,難得有些沉默。

  江寒鈺微歎一聲,目光平靜又溫柔,他看著莊婧溪,並不打算勉強她,“沒事的,我都明白,你其實不必說得那麽清楚。”

  莊婧溪反倒是微歎一聲,看著他,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道:“我不是真正的莊四姑娘。”

  “我知道。”江寒鈺與她目光對視了一瞬,笑著打趣,“隻是知道的有些遲,我應該在五年前那個晚上就知道的。”

  莊婧溪沒忍住,微微笑出聲,“要是五年前那個晚上你就知道了,我或許該想著要讓你滅口了。”

  江寒鈺略微挑了下眉,兔子已經烤熟,他割下一隻兔腿遞給莊婧溪,“好在我們如今夫妻一體,夫人應當會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莊婧溪挑了下眉,伸手接過他手裏的兔腿,輕輕咬了一口,“嗯,楚王殿下長得不錯,廚藝也不錯,我當然不舍得把你滅口了。”

  江寒鈺便朝她拱了拱手,“多謝夫人不殺之恩。”

  莊婧溪笑著又咬了口兔肉,這兔子肉外焦裏嫩,江寒鈺的廚藝,實在是飛速地進步。

  她抬眼看了一眼,外頭的桃花樹。

  這桃樹光禿禿的,但仔細一瞧,就會發現枝頭已經竄出起了新的枝椏泛起了新綠。

  好一個萬物複蘇。

  春日裏的光景,總是無限好的。

  莊婧溪道:“我原是死了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何,陰差陽錯地在莊家姑娘身上重生,還看到了她後來的結局。”

  她將她看到的結局慢慢的說給了江寒鈺聽,“我在看到她的未來的那一刻,便已經做好了打算要和莊家一刀兩斷。”

  “我護著陸家,救下八皇子,是因為在原來的故事裏,皇上會因為八皇子的事遷怒陸家,以至於最後對陸家被抄家滅族的結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上一世,就是被人當做刀劍棋子來培養的,你瞧我會這麽多東西,其實也不過因為,在我原來的世界裏,有些東西我倘若不親力親為,便會遭人算計。”

  “至於這遭人算計的後果,你也是從無數明槍暗箭中活過來的人,你應當知道的。”

  江寒鈺聽到這些,很想將她攬入懷裏。

  隻是他手上還拿著要分給她的另外一隻兔腿,他的手有些顏色,怕弄髒她的衣裳。

  江寒鈺頭一次感受到了手足無措的滋味。

  他到底還是抱了抱莊婧溪,隻是沒有用手掌去碰觸莊婧溪的衣裳。

  更不會不知死活地用手掌去碰莊婧溪的頭發。

  他要是敢這麽做,他相信莊婧溪一定會殺了他的。

  江寒鈺平日裏稱不上能言善道,但也是十分會說話的。

  然而到了此刻,他竟然十分詞窮,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隻是半晌後才道:“前世的那些,如果放得下,就讓它過去,放不下也沒關係,以後我同你一道麵對它,你不是莊四姑娘,也不要一直局限在她的人生裏。”

  他知道,莊婧溪就是莊婧溪。

  不會一直困在過去。

  也不會把自己困在一個矛盾的怪圈。

  她是灑脫自如,是拿得起放得下。

  果然,莊婧溪白了他一眼,唇角卻帶著笑,“看不起誰呢?我可不會一直讓他過不去,也不會把自己的人生活成別人期望的樣子。”

  篝火徐徐燃燒著,江寒鈺看著莊婧溪,仿佛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止,下一瞬便是白頭偕老。

  他眼裏跳躍著星火,問:“莊婧溪,你以後,會離開嗎?”

  她不屬於這個世界,他也總擔心她會走。

  第577章 尾聲 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吧他不是擔心她走了以後,他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從前那麽多年,他也都是一個人,就這麽過來了。

  大約也隻是經受了溫暖之後,再往後碰觸到寒冷,便會覺得比以往要難挨許多。

  江寒鈺很清楚,倘若她真的要走,他大約是不會挽留的。

  倒不是他江寒鈺無情。

  隻是他很清楚,莊婧溪是翱翔九天的鷹,她視野寬闊而明亮。

  她是自由的,而不是應該被困在牢籠裏。

  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江寒鈺大約還是會看著她離開。

  飛鳥應該歸於林間歸於晴空,而不是被歸於漂亮狹小的金絲籠。

  莊婧溪慢慢對上江寒鈺的視線。

  她並沒有給出江寒鈺滿意的答案。

  或者說,她沒有給他一個承諾。

  她隻是看著江寒鈺,慢慢地道:“以後說不準,不過現在,我的確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她要撐起下巴,輕輕地咬了一口兔肉,“而且哪裏是我想走就能走的,我要是想走就能走的話,五年前我就走了。”

  “既然生在這個世界,而且一切差不多都已經結束了,就該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吧。”

  “倘若真到了,我可以選擇離開與否的那天,我到時候再做選擇就是了。”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她也不會給江寒鈺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隻是她現在是決計不會離開,便是有可以選擇的機會擺在她麵前,她也不會走就是了。

  江寒鈺微歎一聲,笑容有些無奈,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情緒。

  不知不覺間,兔肉已經被這二人分食幹淨,江寒鈺烤著野雞,對著她道:“我知道我不該強求什麽,不過,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稍微考慮下我。”

  他道:“不是考慮為了我留下來,而是考慮帶我一起走。”

  莊婧溪微微睜大眼睛,“你想什麽呢?你王爺身份不要了?你楚王殿下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真到了那一天,我前腳剛走,後腳你舅舅就要幫你物色新的楚王妃了。”

  江寒鈺攤開手,“沒辦法,我夫人是隻翱翔九天的鷹,我不可能折了你的翅膀,把你困在這裏,就隻能努努力能夠與你一道飛了。”

  “油嘴滑舌。”莊婧溪吃完最後一口肉,評價道。

  江寒鈺鳳眸微挑,“這可不是油嘴滑舌,這是認真的。”

  莊婧溪眨了眨眼,彎起唇道:“好啊,要是可以帶一個人走的話,隻要楚王殿下不讓我失望,我必然會帶你一塊離開的。”

  江寒鈺唇角微彎,“那我就在此多謝楚王妃了。”

  二人笑著,把話說開之後,兩個人倒是彼此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江寒鈺在那老神在在地烤著肉,莊婧溪就靜靜地欣賞著他的美色。

  不得不說,楚王殿下是真好看。

  她笑起來,對著江寒鈺道:“我突然覺得這樣挺好的。”

  江寒鈺略微挑了一下眉,“嗯?”

  莊婧溪笑著道:“這裏,比皇宮有意思,也比楚王府有意思。”

  江寒鈺知道,莊婧溪說的是這樣有野趣的多,也比皇宮要自由許多。

  他眉目舒展,看莊婧溪的目光十分溫柔,“知音難覓,不巧,我也是這樣想的。”

  “咱們也該四處走走,走遍名山大川,去該去的地方看一看。”

  他這樣說,又分給莊婧溪一隻雞腿。

  莊婧溪笑著把他手裏的雞腿接過,“好啊。”

  江寒鈺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既然說過要與莊婧溪一道走遍名山大川,便不會食言。

  時間一晃,便過去了五年。

  莊婧溪和江寒鈺是坐不住的人,這二人又要開始遊山玩水了。

  臨出發前,顧寧霜絮絮叨叨地叮囑,“你們兩個啊,不要在外麵遊蕩的太久,該回來還是得回來的,知道嗎?”

  她雖然這麽說,自己卻時不時就要與陸仲齊出去一趟。

  實在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他這樣勸莊婧溪的時候,陸仲齊在一旁都沒眼看。

  但陸仲齊不愧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他依舊麵不改色地囑咐莊婧溪在路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又囑咐她在路上要照顧好江寒鈺,不要欺負人家。

  對,是讓莊婧溪不要欺負江寒鈺。

  而不是讓江寒鈺不要欺負莊婧溪。

  一開始,顧淩霜和露種臍,還十分擔心自己女兒在楚王府會受到欺負。

  怕江寒鈺這個狗賊不幹人事兒。

  所以一直跟盯賊一樣盯著楚王府那邊。

  結果發現這被欺負的人吧,好像不是莊婧溪,而是江寒鈺。

  江寒鈺一個素有活閻王之稱的人,便是連皇帝的麵子都不給,卻被莊婧溪吃的死死的。

  莊婧溪自己無拘無束慣了,打一開始就和江寒鈺說了,她不願意生孩子,也不想養孩子。

  這樣的言語,在這個時代其實是有些胡鬧了。

  但江寒鈺竟然也由著她。

  明宣帝作為江寒鈺的舅舅,倒不是沒有旁敲側擊的催過這二人子嗣的問題。

  不是問莊婧溪,而是明裏暗裏地問江寒鈺。

  結果江寒鈺說什麽來著?

  江寒鈺直接說,他人有問題,這輩子很難有自己的子嗣。

  還叫了禦醫來瞧。

  結果宮中的禦醫都是說楚王殿下傷了身子,子嗣問題的確艱難。

  明宣帝想到江寒鈺小時候受過的苦,頓時心中一萬個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江寒鈺的爹娘。

  見莊婧溪未曾因為子嗣問題而埋怨江寒鈺什麽,又忍不住感歎對方真是個好姑娘活菩薩。

  莊婧溪坐在馬車裏,手被江寒鈺牽著。

  五年過去,她依舊如以前那般明豔動人,歲月連一絲風霜的痕跡都不舍得在她臉上駐足。

  江寒鈺手掌包裹著她的掌心,另一隻手替她理了一下散下來的碎發。

  馬車緩緩行駛著,他二人還能聞見恬淡的花香。

  夜裏的時候,二人從客棧裏出來,初夏的晚風吹在二人身上,吹得人心曠神怡。

  二人十指相扣,看夜空裏星河璀璨,皎潔清冷的月光,照著他二人的影子,月亮仿佛為他們駐足。

  莊婧溪彎起唇,望著天上的月亮和璀璨的星辰,“今晚的月色真好看。”

  她又將目光落在江寒鈺身上,“不過不及某人惹眼。”

  江寒鈺眉毛一挑,“既然好看,那就一直看下去吧。”

  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人還是月色。

  莊婧溪唇角微翹,眨了眨眼睛,聲音清朗的像夜間的風,“好啊,我會一直看下去的。”

  ——正文完